這算是什麼，晴天裡的霹靂？
麥可卿覺得自己就好像是掉進了冰窟裡，打心裡透出那種刺骨的冷。
“脊髓炎啊！卓皓霆，如果手術出了什麼差池，楠楠就得要癱瘓了！她才四歲，才四歲！”
她歇斯底里的叫着，絲毫就不管這一句話是有多大聲，全然沒了剛纔連呼吸都帶着的緊張。她現在，就只有憤怒！
他一早料到了麥可卿會是這樣的反應，她所說的那些話，他也都清楚明白。
只是……
“你不想要搏一把嗎？”
麥可卿怔愣住，目光從他的臉上移開，又重新望向了緊閉的手術室。
搏一把？她想要搏一搏，可是萬一輸了呢？
那是她唯一的女兒，從肚子裡懷胎九月，再到養活到現在，又陪伴了她整整五年的女兒！
她輸不起！
“麥！”
萊一站在遠處，把剛纔的一切都收進了眼底。她聽不懂中文，但是她知道他們在爭吵。至於爭吵的內容是關於自己兒子，還是關於裡頭正在動手術的孩子，她都懶得再去想，更加不會去過問。
“萊一？”
因爲剛纔卓皓霆的那些話，麥可卿心裡對於萊一是更加的歉疚難安了。就像是他話裡說的那樣，如果她一早就知道手術只有這麼幾成的把握，還有可能會讓女兒全身癱瘓，她根本就不會同意讓女兒手術！
更加不會這麼殘忍的奪走萊一兒子的腎臟……
“對不起！”
萊一慢慢走近她，才聽見她一直低喃着這句中文。渥太華有很多華人，醫院裡頭也又華人病患，對於幾個字那種很簡單的中文，她都能聽懂。
輕輕給了麥可卿一個擁抱，萊一顯得大方。“沒有關係，我的兒子總要去天堂。但是我們的女兒，還能活下來。”
麥可卿的身子猛然一震，欣喜的擡頭去望着她。萊一臉上沒有表情，可是眼睛卻很誠懇。
“你現在可反悔不了了，你答應的，那也是我的女兒。”
萊一說話的時候，順便往卓皓
霆的那邊看了一眼。他的面容依舊俊冷剛硬，薄脣緊抿，卻也沒有對這件事情說任何一個“不”字。
她之前還在擔心，擔心卓皓霆會不同意，不願意讓她接近他們的女兒……
或許是因爲有萊一陪着，麥可卿的情緒從剛開始的憤怒和難以接受，到最後慢慢的認清了現實。
一個已經死了兒子的女人還好好的站在自己的身邊，她還有什麼理由和藉口去寒蟬悽切。
被所有人都看做是很簡單的移植手術，卻被醫療隊的人進行了整整的三個小時。萊一有些泛起了嘀咕，她是護士，多少也懂得些關於手術的東西。
“楠楠的身體，還有別的隱性病？”
萊一的問讓麥可卿臉色一變，事情到了這一步，麥可卿也不願意再去瞞她，簡單的就把事情給說了一遍。
看着萊一的臉色，麥可卿有些擔心，她怕從萊一的臉上看到那種幸災樂禍，她怕自己好不容易收拾好的情緒，又再次崩潰掉。
“卓先生說的對，你總該搏一搏。”
萊一的話讓她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裡，她的身子被萊一緊緊抱住，眼眶裡一陣酸澀，眼淚就這麼流了下來。
“我沒你想的這麼壞。”
萊一有些玩笑的說着這句話，像是期待自己兒子一樣的盼着裡頭的那個孩子可以手術成功。那個孩子的身體裡有自己兒子的腎臟，所以，她名正言順的，也是那個孩子的母親。
手機鈴聲響起，兩個女人都扭頭去看着輪椅上的卓皓霆。只見他輕蹙着眉，摸出林莫交給他的手機，看了一眼上顯示的國際區號，又煩躁的給掛了回去。
麥可卿心裡有個感覺，那個電話，一定是個女人的。
手術室的燈滅了之後，門也被打開。林莫率先走了出來，深深的看了守在門口的幾個人一眼，後才輕輕的點了頭。
麥可卿的一直緊繃的神經這才鬆懈了下來，再往林莫的身後看，纔看見艾薩和另外一個醫療隊的人推着楠楠那張小小的病牀出來。
她喜極而泣，臉邊的淚水怎麼都擦不乾淨。萊一輕輕推
了她一把，她才清醒過來。
楠楠的小牀已經被推到了前面去，麥可卿跟了兩步，又回頭看着依舊是站在原地的萊一。
“快去吧，孩子醒來睜開眼睛第一個希望看見肯定是媽媽。”
麥可卿低頭笑笑，在萊一準備轉身離開時，一把就抓住了這個失落的女人。把她一直拉到女兒的病牀前，又引着她的手扶在病牀上，這才說：“你也是她的媽媽。”
萊一的眼圈瞬間紅了起來，低頭看着還未清醒的孩子，哽咽一聲，跟着醫療隊的人推着孩子就回了病房。
麥可卿站在原地，直到看着自己的女兒被推過了拐角，這才轉身回去看着卓皓霆。
“怎麼女兒手術出來，你卻一點兒都不高興。”
他眼角一抽，沉沉的望着她。“難道你想要讓我跟你們一樣的哭鼻子？”
她噗的笑笑，心情瞬間輕鬆了起來。轉到他的身後，親暱的在他耳邊說：“我們也走吧，卓先生。”
卓皓霆的身子變得有些僵硬起來，耳邊似乎還能感受到剛纔的那股溫暖氣息。他第一次這麼喜歡從她的嘴裡聽到“卓先生”這三個字。
輪椅已經被她推着往前走，可是他的心，卻被留在了剛纔的那一刻。
楠楠被送回了屬於自己的病房，麥可卿沒有急着要去看孩子，而是把卓皓霆推倒了他的病房。
看着這個女人在病房裡忙前忙後的，他微不可見的蹙了蹙眉頭，低聲問：“你不去看楠楠？”
她擡起頭看了他一眼，又繼續氣喘的收着滿屋子的玩具。“讓萊一多陪陪她。我把這邊的玩具都收一收，怕萊一看見了會不舒服。”
他脣角漸漸勾起笑意，又忍不住的想要去刺她兩句。“如果萊一真的計較這些，那她第一個不想看見的就楠楠。”
麥可卿的手頓了頓，有些喪氣的把手裡頭拿着的玩具又扔了回去。
電話又響起，卓皓霆甚至都不看，直接就又給掛斷了過去。麥可卿好奇的瞥了一眼，因爲兩人的距離近，她甚至都看清楚了手機裡的國際區號和座機號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