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珈饅躺在牀上,兩眼呆滯地望着天花板,心裡五味雜陳。自己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孽啊,這輩子要遭受這麼多罪。幼小的時候,母親跟人跑了成了沒孃的孩子;稍微大點,與同學春遊好好的玩蕩橋,別人都沒事唯獨自己跌下了橋摔瘸了腿;從此,讀書時被同學嘲笑,回家後被鄰居輕看,好不容易長大了又被相親的男人看不起。本以爲這輩子會一個人孤獨到老,悽悽慘慘地過完一生,那想到老天是否覺得她還不夠慘,還要讓她渡一次劫。
曾以爲碰到但益恆,是老天起了憐憫,想要她知道什麼是戀愛的滋味,什麼是愛情的美好,什麼是情愛的快樂。是的,她嚐到了,可是,這卿卿我我的感覺纔剛開始啊,轉眼就要結束了嗎?
昨晚自己的舉動令但益恆厭惡反感透頂了吧,看他絕情地轉身就走,哪有一點情義在啊。
歐珈饅無力地閉上了眼睛,淚水無聲地從眼角滑落。
門被輕輕推開,有腳步聲走到了牀邊。她知道是老漢又進來探望來了。早上,老漢叫她起牀時,見她臉色蒼白一臉浮腫的樣子嚇了一跳,接連問她怎麼啦,她痛苦得連話都不願說。老漢瘋了一樣地跑了出去,他知道老漢一定是去找但益恆去了。她多希望老漢能把但益恆擰到牀前,他看到自己現在這副憔悴的模樣,會不會心疼?
聽腳步聲,只有一人。但益恆沒找到,難道昨晚住在青葉家了?一股撕裂般的痛瞬間從心尖涌向全身,歐珈饅忍不住呻yin了一聲。
“怎麼啦,饅兒,你說話啊。”歐陽東在牀頭櫃上放下碗急急地搖歐珈饅的肩。
歐珈饅睜開眼,心裡的委屈一下就涌了上來,撐起來一把抱住父親,就哭了出來。
歐陽東輕輕拍了拍歐珈饅的背,說:“饅兒,爸在呢?你不要難過了,但益恆我早上到板房找到他了,他老闆叫他開會,開完會就會來的,你心裡有什麼不快給爸爸說說啊。”
歐珈饅聽到但益恆在板房,心裡稍微舒服了些,原來他昨晚回工地板房睡了。
“是不是小但欺負你啦,你說話啊?”
歐珈饅趴在歐陽東肩膀上,哭泣着說:“爸,昨晚他抱了別的女人,肯定是嫌棄我啦。”
“什麼?不是你們倆一起去玩嗎?還有別的女人?”
“我認識了一個女的,我們聊得很好,我就想在她面前顯擺一下忍不住把她叫了出來,那想到……那想到……”
“啊,會不會有什麼誤會啊?”
“不是誤會。我們一起吃飯喝醉了打出租回來,他看到人家穿得清涼都不顧及男女有別就把人家從出租車上抱了出來,可偏偏卻不管我。我生氣了他也不管,叫他道歉他更是轉身就走了。我想一定是他升官了看到漂亮健康的女人喜歡他了便嫌棄我這個瘸子了。”
歐陽東撫摸了下女兒地頭,說:“與小但接觸這麼久了,他應該不是那種人吧。既然你們昨晚喝醉了,肯定都不是很清醒,他一個男人當然有義務照顧好你們啥,摟扶一下也屬正常啊。”
“爸,我難受得很,你還爲別人說話。”
“饅兒,叫你喝酒少喝點,你不信啊。那年過年你與你妹喝倒是喝高興了,最後你爲一點小事跟你妹吵,吵得你們一個月都沒說話,你難道搞忘記了?
歐珈饅撐開歐陽東:“咋你總覺得是我不對啊。他不知道男女有別嗎?剛認識人家,看到人家長得巴適身材暴露就去摟扶,那不是想佔別人便宜嗎?”
歐陽東微笑地看了看她,說:“那你該高興啥,爲什麼要痛苦得一晚上睡不着,還一直難受。”
“爸,你說什麼呢?”
“小但這麼花心,又沒離婚,你本來就不應該與他有什麼瓜角,現在看清了他的本質,咱不與他來往,免得日後痛苦。”
歐珈饅愣了,爸不是來安慰她的,是來阻止他們的。
歐陽東見女兒不接話,過了半響,繼續緩緩說道:“饅兒,我知道你極度缺愛以致異常的敏感。這麼多年你只能感受到我與你妹給你的愛,外面的男人總是用鄙視和不屑的眼光看你,讓你很自卑,突然之間有一個男人對你稍微好點,你就覺得這是愛了,你就輕易地把他當成你的全世界了,也把希望寄託到了他身上,但是誰都不是誰的全世界,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走,而且無論何時我們首先要愛自己,才能愛別人。你如果連自己都不愛,對自己都不自信,對愛的人疑神疑鬼,又怎麼能擁有美好的愛情呢?所以,如果內心愛上一個人就要信任對方,時刻剋制自己不好的情緒,有什麼問題要在清醒的時候解決,千萬不要在心情極度壞的時候去分個清清楚楚。”
“爸,我就是太信任他了,他才肆無忌憚。我又沒有冤枉他,認個錯道個歉有那麼難嗎?”
“饅兒,男人最反感女人強迫他們做什麼了。男人都好面子,私下裡怎麼都行,但是在人前你讓他失面子他就會跟你對着幹。我真的要把我內心真實的想法跟你溝通下,小但這人是不錯,又升職了,但是他畢竟沒有離婚,你如果真要跟他在一起,只會害了你。你看你如今陷得這樣深,他呢,心裡的牽掛太多,不可能全心的對你一個人。而你呢,肯定會一心一意對他,這樣,戀愛的天平就失衡了,多付出的人受傷的概率就會更大。你看你們還未正式戀愛,你就爲他轉身離去而難受的茶不思飯不吃,要是你們真戀愛了,他又意氣風發,喜歡他的女人肯定很多,到時一有點花邊新聞,你不是更痛苦?他現在還不是單身,我希望你不要跟他走得太近,做好你自己,提升自我。我就不相信我女兒長得這麼漂亮,會沒人愛。”
歐珈饅嘴角浮出一絲淡淡地苦笑:“爸,那我都26了,咋就沒有人來追我,相親幾回都是慘敗而回呢。”
“那些男人根本就配不上你。我給你講,真正讓男人動心的女孩從來不會去迎合男人的審美,更不會刻意地去討好男人。如果你喜歡一個男人而沒有了矜持的話,你的主動反而會讓他沒有了追逐的慾望,也佔據不了他心裡的位置,因爲男人對於唾手可得的東西往往都不會珍惜。你現在的樣子,你以爲他看到了會難過,會對你好,不會的,只會讓他更恐懼於你。你想啊昨晚你們只是發生了一點小誤會,你就如此地作踐自己不吃不喝要死要活的,那要真碰到什麼事了,豈不更讓他害怕得唯恐避之不及。你真正要做的即使喜歡他,也不會表現出爲他而痛苦。你要讓他知道,你不是沒人喜歡沒人愛,有他無他你一樣活得開心快樂,而不是爲了他不理你或給你臉色你就痛苦得無精打采。你懂我的意思嗎?”
歐珈饅點點頭,蒼白的小臉上有了點血色。
“饅兒,”歐陽東溫柔的說:“你看你還未與小但真正戀愛只是爲一點小誤會吵了一下就想不開,難受一晚上,人都脫了形。這樣子要是讓小但看到,他更會害怕跟你交往,怕你跟他增加無窮地麻煩,想起將來就是一種累贅,他就更不敢接觸你了。所以,你要像沒事一樣精神抖擻的見他,讓他感受到你是一個有自我的人,不會爲了愛情要死要活,因爲你的生命很寶貴,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
“可是,爸,我真的很喜歡他,我真怕失去他,我怕我做不到。”歐珈饅沮喪地說。
“我跟你說啦一個女人再喜歡一個男人都不能倒貼地去主動,這樣只會讓他覺得你隨便而廉價,你要讓他發現你的好,主動來追你才行。哪怕你心裡離不開他,表面也得裝得無所謂。來,爸給你熬的黑米粥,你吃一碗,美美地睡一覺,起來打扮得漂漂亮亮做自己喜歡的事。他小但下班了來也好不來也好,你都要自己過好纔是。”歐陽東轉身從牀頭櫃端起碗遞給她。
歐珈饅接過來,拿起勺子舀起就吃。她的確有些餓了,而且老漢說的一番話是非常有道理的,無論男女都喜歡舒服的相處關係,如果有了壓力和不安,那這種關係也長久不了。
歐陽東看着女兒吃得很香,開心地笑了:“我以爲自己熬得很難喝,想不到你還吃得這麼香。”
歐珈饅笑笑,幾下吃完,然後用勺子把碗撥得乾乾淨淨,伸出舌頭添了添勺子,嘴巴還吧唧吧唧地響。
歐陽東只得從她手裡把碗奪了過來,放到牀頭櫃上,說:“你要是這樣在男人面前吃飯,恐怕男人都要被你給嚇跑。我給你說,別看那些穿着火辣一副妖嬈嫵媚似妖精的女人挺招引男人眼球的,其實那些都是假象,男人內心大多都喜歡文靜乖巧淑女型的女生。正常的男人一般認爲穿着暴露的女人很容易被人勾搭,這種女人只能逢場作戲調劑下枯燥的生活,他們是不會找這種女人戀愛結婚的。你想啊小但這人各方面都不錯,現在又升職了,肯定有很多女人盯到他的。他呢經歷了一次失敗的婚姻,想再次戀愛的話對女友的選擇肯定慎重。你和他互生好感,這點基礎是好的,但是如果他發現你的性格有像他以前的老婆那麼一丁點,那麼他心裡便會立生反感。所以,爸給你支個招,你趕緊把昨晚的事忘掉,當什麼事都沒發生,以後你在他面前一定要表現得乖巧文靜,即使心裡有氣也要把它壓下去,最重要的是你不能對他表現一絲主動,要像朋友一樣那麼正常,如果他真喜歡你,他絕對會慌的。另外,你說的昨晚那個你穿得清涼的朋友,你要向她道歉,但是一定要讓她知道你的底線,更要讓她怕你。”
歐珈饅躺到牀背上,閉上眼睛,說:“爸,我是怎麼樣的人就是怎麼樣的人,爲什麼要爲別人而改變,那這樣的戀愛和婚姻還有什麼意義?”
“爸還不知道你的好嗎?如果不觸到你的底線,你就是一個賢惠文靜的女孩。只是你有時真的有些好強和倔強,這些如果你跟小但旗鼓相當他還會覺得你很有個性,但是你身有缺陷而且學歷和掙錢不如他,你就不能把這些表現出來而只得隱藏起來,不然,你根本就鬥不過外面那些健全漂亮的女人。你要用你的善解人意溫柔賢淑可愛善良打動他,這樣,你才能抓住他的心。”
歐珈饅不說話,以前從來沒有聽過老漢說過類似的話,今天他看到自己傷心悲鬱話就多了起來,而且說得頭頭是道。她睜開眼,說:“爸,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我累了,您出去吧,我睡一覺。”
歐陽東待她躺下,替她蓋好涼被,拿起碗輕輕地走了出去。
歐珈饅側身,咬了咬牙,給青葉道歉,憑什麼啊!
突然,她想到了什麼,嘴角浮起了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