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邵琛一怔,有種恍惚的感覺,他在這一刻,差點要忘記了自己和爸爸之前的疏遠的感覺了。
景濤天已經很少,在身體方面這樣關心過兒子了,或許也是因爲本來景邵琛就很少住院的原因吧,而自己的冷漠,也一時無法這麼快的釋懷。
景邵琛看着一臉關心的景濤天,不敢置信,但更多的事受寵若驚。
遲遲景邵琛沒有迴應他,然後景濤天就轉過了頭要看向自己,而景邵琛竟然馬上就下意識的轉過了自己的頭,不敢直視景濤天了。
這樣的做法,其實更多的是,不想讓景濤天知道自己內心其實有多渴望着他的父愛。一個作爲父親,應該給的愛。
景濤天還以爲他是乖乖的聽自己話了,然而也並不是這樣的。
“聽到了沒,我待會叫張媽給你帶飯來~”
不,他一定要出院。
景邵琛斜着自己的頭,然後說到,“不,我現在就要出院,自己的身體還是知道的!”
景濤天這下就來氣了,這個孩子,到底還要硬撐到什麼時候。
“你知道什麼啊,都多少歲的人了,剛醒就要出院,還說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
景濤天一激動,就這樣說到,但是說到一半,頓時覺得自己管的有點多了……
然而景邵琛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他終於要放下黎一笙了,他要跟一笙做一次徹徹底底的分手了……
他已經夠煩了,毫不經過自己的大腦思考就吼出了,這樣的話,“不用你管,我小的時候生病,你也不管,現在,倒來管我~不需要!”
像是做了一次任性的小孩一樣,明明只有青春期的小孩纔會說出這麼幼稚的話,來刺痛父母的心的。
今天景邵琛還是不夠成熟的,也做了一次!
景濤天的臉色非常的難看,他的心還是一顫。
還是不原諒自己啊,還是不原諒自己,他在怪自己怪自己呢!
景邵琛之前太沖動了才這樣傷害景濤天,但是現在看到一張臉色難看的景濤天,瞬間自己就愧疚的要死。
沒有人願意傷害自己的父母,傷害他們的心。景邵琛不是冷血鬼,所以他也一樣。
下一刻,自己就已經自責的要死。
明明桌上撒下的太陽都是那麼的溫暖,可是,現在這裡的氣氛卻尷尬極了。在這一段關係中,雙方都沒有處理好這一段感情。
景邵琛微泯自己的嘴脣,眼神裡馬上就被自己堅毅的決心給蓋過了整個朦朧的眼睛。
寂靜的空氣,像是秋天的陰陰沉沉的樣子,外面肆意的太陽,好像是和他們在另一個空間的一樣。
這時,景濤天想了想,然後說到,“如果你執意要出院,那我馬上就備車,送你回家……”
眼神裡一絲的感激滑過,很輕很輕,雖然難以捕捉到,但是,事實上它就是在那裡!
景邵琛馬上回應到,“好的,快備車吧!”
他一刻也不想待在這裡,一方面是自己的心,告訴自己,要馬上給黎一笙一個交代!另一方面是,景邵琛從小就不喜歡醫院。
這個地方,是生的地方,卻也是死的終結的地方,而且醫院裡,每次都充斥着各種消毒水的味道,和各種藥味~
這讓景邵琛非常的難受,好像下一刻就要吐了一樣。
如果他某一天老了,生病了,他覺不允許自己,讓自己的生命結束在這張冰冷的病牀上,和死寂一樣的醫院裡。
好吧,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趕緊給黎一笙一個了斷,放了她,也是給她另一種解脫,讓她幸福吧,就算自己不能給她幸福,也不能阻止別人不給她幸福啊!
很快,景邵琛已經坐在了車子裡了,看着窗邊往後倒的景物,每一次都會讓這個沉着冷靜的男人想很多,思緒就像是一個打開了的黑匣子,永遠有想不完的感慨。
這一次,真的要放開一笙的手了呢,永永遠遠的放開了,互相都沒有了虧欠,即使有,一切也讓它化作一片煙吧,讓它隨風消散,就不會再有那麼多的紛紛擾擾了。
這些安慰的話,說的多好聽呀,好像自己真的就會放手一樣,心裡不由的緊了一下。
初癒的身體,不容他自己想那麼多,不一會腦子就頭疼了起來。
他緊閉了自己的眼睛,手摩擦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來來回回的按摩,好像就好點了。
簽了離婚協議書,一笙就是真真正正的不屬於自己了,這樣也能讓自己的心徹徹底底的死心啊。
這個想法,突然就這樣一溜煙的竄到了自己的腦子裡了。
但是自己反反覆覆的想一下,這樣又何嘗不是對自己的心,最好的解脫的一種辦法。
頭自覺的點了點,這個微小的舉動看在了景濤天的眼裡。
坐在一邊的他,出於關心和疑惑的理由,問到了景邵琛,“怎麼了,一會撓頭,一會點頭的?”
本就沉寂的車子內,卻因爲景濤天的這一句話,變得更加的沉寂了,話音才落,寂靜的空氣更加的濃郁了。
景邵琛眼神篤定的望着窗外,不緊不慢的緩緩的說到,“沒什麼,想到了一些事罷了!”
這個回答不出自己的預料之外,就算這樣的關心的問到,自己應該是要有自己的自知之明的啊,他肯定不會告訴自己什麼事的,這不是給自己難看嗎!
景邵琛有自己的心事,而景濤天也有自己的心事。各懷自己所擔憂,所關心的事。
景邵琛想要得到一笙卻得不到,景濤天想要得到兒子的真心,卻也得不到。
真是,爲什麼都要互相折磨對方,都不肯讓一步的嗎!
景邵琛一到家,就自己快步的走向書房。張媽看到了景邵琛回來了,關切的要關心一下景邵琛呢!
但是,纔要迎上去,就被無視了,景邵琛只一心的往前走,對張媽擺了擺手,就自己獨自往上走了。
他到底要幹嘛,到底是什麼事,要讓他纔到家就這樣快步流心的往書房趕呢!
他打開書房的門,找到了那個被鎖住的抽屜,然後馬上轉移去找鑰匙了。
他摸了摸自己胸口的那個口袋那裡,硬硬的冰冰的一把小而別緻的鑰匙,就安安穩穩的躺在那裡呢!
從來沒有讓這把鑰匙離開過自己,因爲抽屜裡面的東西,是別人不可觸碰的,也是關於和一笙的美好的回憶的。
他手裡拿着這把冰涼的鑰匙,吧嗒一下,鎖就被打開來了,緩緩的放下鎖,再慢慢的移出了抽屜。
醒目的離婚協議書就這樣安安靜靜的躺在了那裡,和當初放進去的時候,是一摸一樣。
只是心情卻再也不一樣了,當初這樣子鎖在了裡面,只是因爲不敢去面對,也不想去面對黎一笙如此狠的心,和如此堅定的心。
不是唐依依的錯,也不是黎一笙的錯,都是他自己的錯,都是他自己要這樣糾纏下去,這樣互相傷害的。
如今釋懷了?大概吧……
他拿起那份文件,不知道是自己心裡的原因還是怎麼的,就是感覺非常的沉重。明明是隻有幾克重的幾張紙而已,這一次卻讓他遲遲都拿不起來。
他定在了那裡,盯看着這幾個醒目的字,眼神卻呆滯。
風突然從門口吹來一股涼意,把景邵琛吹醒了,身體也是不由的一顫!
他顫了一下,拿起了那個文件,纔要起身,突然就有個東西從文件裡面滑落了出來,“咯的”一下,然後砸在了有質感的紅木地板上。
引的景邵琛很是好奇,他順眼看過去,只看到一個閃爍着晶瑩的東西掉了,是什麼?是……戒指嗎?
不知道爲什麼,景邵琛第一反應就是這樣,那天他去找黎一笙的時候,就細心的觀察到黎一笙左手的無名指上的戒指不在了。
當時心裡雖然不怎麼開心,但是也並不覺得奇怪,以爲她是放了起來。而且,畢竟她已經喜歡上了顧言,所以不帶戒指也是她的意願。
是不是戒指呢,他一定要找出來看。如果是戒指的話,打開電筒,看到閃爍的東西,就會找到了。
然後他掏出了自己的口袋,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然後打開了電筒的這一功能,順着自己之前聽到的滑落的聲音,找去了。
書房裡的東西本就不多,只有一張辦公桌,和一個書架,有個吊椅,還有幾盆景。所以,是很容易找的。裸露在外面的地板上,都沒有見到它的影子。
看來就是在那些傢俱與地板的逢漏處了,先是來到了辦公桌,黃色的燈光,才從那裡照射過去,就看到了一個很小很小的角落裡,有一個東西在亮閃閃的反射出了璀璨的光芒。
景邵琛馬上就單膝下跪的,低着頭,伸出了自己的手,朝那個角落使勁的伸展着。
一把抓了過來,放在自己的手心裡,打着黃色的燈光,細細的看着這枚戒指。對,果然是黎一笙的那顆婚戒!
這枚戒指是定製的,寶石是黎一笙最喜歡的鑽,而戒環是採用了,流線感的線條。當初她愛不釋手,如今卻狠心的在簽下離婚協議書的時候,就一把拋棄了這枚戒指,還給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