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才叫用心？”
心裡這麼想着，嘴裡也不經意問了出口。
聞聲，林思暮動了動嘴，剛想給自家老闆來一碗心靈雞湯，結果人家卻突然又大喇喇地站了起來：“你看着她點。”
“大少，你不是要走吧？”
“她醒來也不會想看到我，萬一……”
不是說不能再受大刺激麼？
她醒來若是再看到他，恐怕也平靜不下來吧！所以，在她醒來之前，他還是走了的好。
一聽這話，林思暮又趕緊攔住了他：“不會的，我相信她醒來後最想看到的還是大少您。”
“如果不是呢？”
聞聲，林大助理咬了咬牙，拍着本就不算雄偉的胸膛道：“炒了我，現炒！”
宋天燁：“……”
她都這樣了，醒來後還會想見他？
心底的感覺那樣莫名，聰明於宋天燁也不懂那是什麼，於是他努力地回想，終於發現，這種情緒竟類似於……心慌……
是了，他在心慌，因爲從來不覺得自己會錯的他，突然有了一種自己犯了大錯的感覺。
想到她脣角的鮮紅，想到她閉目前沉痛看他的那一眼，宋天燁突然有種自己無力承受接下來的一切的感覺。
如果她真的不原諒自己，如果她真的被自己氣壞了，如果，她真的再也不肯見自己……
所以，這一次他是真的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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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兩次從醫院裡醒來。
第一次不過是有些頭暈，這一次，除了頭暈以外，整個人都虛軟無力。微微擡手，手上的輸液管明顯絆了她一下。
微刺的感覺令雲薇諾怔了一會兒，然後她才恍惚記起之前發生了什麼事。
她，吐了血……
而且，是活生生被宋天燁給氣成那樣的。
曾幾何時，她還是十幾歲的少女時，看到武俠劇裡的主角們動不動就吐血時總覺得很扯，可沒想到，她竟也有這樣的一天……
全身無力，她連撐坐起來都有些艱難，正掙扎着，眼前突然多了一道人影。
林思暮輕柔地扶着她，拿過軟枕墊在她身後的時候，另一隻手已麻利地調整好了病*的高度……
“別動，你現在還很虛弱……”
“林姐。”
叫了她一聲，只覺得喉頭乾澀，那聲音粗嘎都不像自己的了。
林思暮順手便將一杯溫熱的牛奶送到了她眼前：“把這個喝了吧！”
雲薇諾：“……”
她不想喝……
雖然她很清楚，胃不舒服的時候，喝這種東西能暖胃，也能養胃，可她就是不想喝。因爲，只要看到牛奶，她腦子裡便全是那個人的影子。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便已強勢入侵她的生活，無論是在哪個方面，無論是睜眼閉眼，彷彿都再抹不去他在她身邊的絲絲痕跡……
“胃部大出血，你現在也只能喝這些了。”
抿了下嘴，雲薇諾坦言：“我不喜歡喝牛奶，從小就不喜歡。”
“甜的。”
她搖搖頭，很固執：“甜的也不喜歡。”
“牛奶有營養，對身體也好，口感也不錯，爲什麼不喜歡？”
“林姐就沒有不喜歡吃的東西嗎？”她笑了一下，很乾澀地開口：“沒有理由，沒有原因，就只是不喜歡這種味道，就算明知道喝了對身體好，可還是不喜歡！”
許是看出她的勉強，林思暮猶豫了一下，還是妥協了：“好吧！這麼不喜歡就不要喝了。”
聞聲，林思暮意外地擡眸看了一眼林思暮，很沒有底氣的問：“真的可以不喝嗎？”話落，她又虛虛一笑，說：“算了，你還是給我吧！我不想讓你爲難……”
“……啊？”
面對林思暮的詫異，她索性也直白地問了一句：“難道，這牛奶不是他讓你端來的？”
難道被人當場拆穿，林思暮笑得有些尷尬：“你知道啊？”
怎麼能不知道？
那個人，只要惹她生氣了，或者把他的受傻了，就會逼着她喝牛奶。
就算她說過她不喜歡喝，可他還是會強迫她喝掉……
那個人，固執得可怕，他會把他認爲對她好的東西強加給她，無論她喜歡不喜歡，還是習慣不習慣，總之，他覺得那樣就是對你好，所以，你必須接受，也只能接受。
早就知道他是個控制狂，可脆弱的時候，她還是很不習慣這樣。
哪個生病的人不喜歡撒嬌，吃自己最想吃的，喝自己最想喝的，玩自己最想玩的，見自己最想見的，可在他的面前，她已完全失去自我……
雲薇諾知道這樣不好，可這一切還有得改麼？
在她已經稀裡糊塗和他領了證後，他們的關係，還能改改麼？
將她的神情莫辯看在眼裡，林思暮放下手裡牛奶，溫和地勸着她：“其實，你也別想太多了，據我對大少的瞭解，他只是認爲這個東西對你好，所以纔會讓你喝。”
“我對我好的東西那麼多，爲什麼一定要我喝不喜歡喝的東西？難道除了牛奶，就沒有更營養的東西了？”
說完，雲薇諾伸手，默默地接過林思暮手裡的牛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起來……
到底是傷了胃，喝了一點她就放下了，這一次林思暮沒有再勸，只道：“其實，大少就是嘴硬心軟，明明關心着，就是不懂表達罷了……”
“是嗎？”
她這不硬不軟的態度讓林思暮心裡一哽，覺得這時候最好的關心就是不聞不問，讓她好好休息，可拿人家的碗，服人家的管，她怎麼說也是大少的人吶！
不幫大少說幾句又實說不過去，於是……
“大少對你很特別，真的，我從來沒有看過大少對你之外的任何女人好。”
“可我看過……”
牛奶的滋潤下，雲薇諾的聲音已清透許多，只是說到這種話題，仍舊不免有些心酸，強忍着落淚的衝動，她還是說了：“他對我姐姐，你想不出來有多好……”
“可那些都是過去了，人總得朝前看，是不是？”
“……”
真的過去了麼？
如果是那樣，她又怎麼還會這樣失望？
“薇諾，聽林姐一句話吧！不要再揪着過去不放，那對大少不公平，對你自己也不公平……”
“我姐姐……”突然打斷林思暮，雲薇諾咬了咬乾澀的脣瓣，良久，才又勉強開口：“她最喜歡的顏色就是白色。”
可是，宋天燁送她的車是白色的，送她的花也是白色的。她很不想那樣去聯想，可很多時候，她都是極度自卑的，因爲他從未說過愛她，甚至沒過說喜歡……
“白百合，那是我姐姐最愛的花，昨天他特意準備了不是麼？還有那首小提琴曲，那是我姐姐最欣賞的演奏家的成名作……”
說着，她又悽然一笑：“林姐，真不是我想揪着過去不放，放不下的人，難道不是他麼？”
從一開始這段感情就是她的一廂情願，如果她沒有貪念，或者也不至於傷成這樣，可偏偏她還是貪心地想到得到他的心，他的愛。
所以，他那一句‘他倒想看看她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去’纔會那樣傷她的心。
說到底，她在他心裡也不過是個外人，就算她住在他家裡，就算她睡在他的牀上，就算她和他有那一張合法的證，她在他的世界裡，也不過只是個‘過客’。
一個過客，又有什麼資格去要求他什麼？
林思暮：“……”
做爲一個‘專業’的助理，無論老闆的行爲是對是錯，她原本都應該無條件地站在老闆的那一面。可是今天，林思暮卻衝動地想要站到老闆的對立面。
她是宋大少的助理，可她也是個女人，聽着雲薇諾說出這些真相，連她自己都覺得大少無可原諒。
真喜歡姐姐就不要招惹妹妹，真喜歡妹妹就不要還心裡想着姐姐，這不是禍害人家麼？
“我從來沒想取代過姐姐在他心裡的位置，只是，我也從不希望自己是姐姐的替身，哪怕他不愛我，哪怕他討厭我，也不要在我身上尋找姐姐的影子，這纔是真正的不公平不是麼？”
“薇諾……”
搖搖頭，她還反過來安慰着林思暮：“林姐，我沒事的，左右不過是逼着自己去喜歡那些姐姐喜歡的東西罷了，其實不難的……”
話落，雲薇諾終還是低下頭去，長長的羽睫蓋下來，一點點掩下她眼底那絲尷尬的心酸。
對啊！其實不難的，因爲她心上的傷口早已被他撒過了一層又一層的鹽，還有什麼痛能悍動她什麼？
真的，不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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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暮張着嘴看她，平時的伶牙俐齒都不見了，只剩下淡淡的心疼於心底縈繞着……
想安慰她，又覺得立場不夠，想說幾句話，又不知該站在哪個角度去說。正爲難間，突感身後如芒在背，一回頭，她整個眼睛都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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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天燁一臉冷然地走近病牀，一偏頭，動作自然。
林思暮意會，回看了一眼病牀上的雲薇諾，最後還是一咬牙便悄悄退了出去。
人家小兩口之間的事，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她們這些外人總歸是插不上手的，更何況，她也看得出來，大少其實什麼都聽到了。所以，她的任務也可以說是‘超額’完成了。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林思暮悄悄退了出去，宋天燁卻一直站在那裡癡看着病牀上的小女人。不過是*之間，她彷彿又瘦了許多，擡足而近，伸出的大手緩緩覆在她的頭上面。
然後，他便聽到她略帶哽咽的聲音：“林姐，我……好像看到我姐姐了……”
只這一聲，初時的心疼皆都化爲驚詫，宋天燁的胸膛劇烈地起伏着，就連聲音都因爲過份激動而變了調：“胡說什麼？”
猛地一聲，嚇得她整個人都彈了一下，慌亂中睜眼，竟看到宋天燁離她那樣近，還用那種彷彿看到鬼的眼神，震驚地看着她……
想起自己剛纔說的話，雲薇諾咬了下脣，又道：“我真的看到她了。”
雖然只是一個背影，雖然隔着一整條馬路，可那個白影給她的感覺卻那樣熟悉。是姐姐，一定是姐姐，正如她在樓道里看到的那件白裙，姐姐一直在跟着她，一直……
所以當時她纔想穿過馬路，可惜最後，還是讓她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種‘驚悚’不似平時，只生生讓雲薇諾覺得全身的汗立都倒立了起來，她不信鬼神，可如果對方是姐姐，她竟覺得那樣惶恐……
“她死了，早就死了……”
似是有多麼不情願聽到這些話，宋天燁的神情極爲暴戾，雖然口氣還是平靜，可那種平靜背後的絕冷卻更加讓人心顫。
雲薇諾知道自己該停止了，可不知道是什麼情緒帶引着她，她還是倔強地說了一句：“死了也可以有鬼魂的不是麼？或者，就是她的鬼魂回來了，她來找我了……”
因爲她搶了本屬於姐姐的位置，還有本屬於姐姐的男人。
“雲薇諾，不許你再胡思亂想。”
淚都流進了心裡，可她卻執着地看着他，無力道：“爲什麼我說什麼你都不相信？”
宋天燁：“……”
他哪裡是不想信她，可這種鬼話要他怎麼信？
看着他烏青的面容，雲薇諾突然笑了，然後問：“宋天燁，你到底爲什麼要娶我？爲什麼？”
“因爲，因爲……”
他答不出來，她便好心地替他接了口：“因爲我是凌茉的妹妹對不對？因爲我長了一張和她很像的臉對不對？”
“不是。”
宋天燁否認的極快，那一聲‘不是’彷彿原本就在他的嘴裡含着，只等說出來。
他如此反應雖在她的意料之外，但她也不想矯情地猜測他是在哄她，騙她，可有句話她已經忍了太多太多天，總覺得應該趁着這個機會說出來。
“那你愛我嗎？”
“……”
“宋天燁，你愛我嗎？”
“……”
她一句比一句執着，可面前的男人卻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原本就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原本就是想象之中的結果，只是，到底還是失望了。一如她那一天那樣親親熱熱地叫他老公，她就想着如此他說不好，她這輩子都不會再這麼叫。
那麼今天，同樣如此，所以她說：“其實沒關係的，真的沒關係的，我就是……隨便問問罷了。”
就算你不愛我，只要我愛你就夠了，可是，心怎麼還是那麼那麼的疼！
宋天燁，爲你，我幾乎用盡我所有的勇氣……
就算我做了很多事，也給了你很多感動，可是我明白，無論我再怎麼想努力，最後想起來波瀾不驚的人是你，而還沒說話眼眶就溼潤的人……是我。
得不到回報的付出，要懂得適可而止，否則，打擾了別人，也傷了自己。
我也會失望，會難過，會捨不得……
可我，再也不會說……
“就算我不愛你，我也不可能還愛她。”
他終於還是回答了，可這個答案……
雲薇諾抿了抿嘴，終於掉下淚來。
就算我不愛你，我也不可能還愛她。這是在向她解釋他對姐姐已經沒感覺了？可反之，這是不是也等於回答了她的問題？
原來，他……真的不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