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每個沉默的男人,心底都有一個心愛卻再也無法擁抱的人。
其實,男人越愛,便越不知道該怎麼去表達。
宋大少曾以爲,雖然不能每天在一起。
但至少他們還可以從朋友先做起,可是慢慢的,漸漸的,他卻發現自己越努力,卻反而離她越遠。
甚至每每拿起電話,卻發現,好像已沒了再找她的理由。
就算沒理由他也不會再放開她,所以,就算被嫌棄,就算被拒絕,他還是死皮賴臉地進了她的房間。
抱着她,摟着她,親近着她……
只是,她眼底的失望那麼深,濃烈到他完全不敢直視。
他是宋天燁,他習慣主宰一切,可她,卻要他的‘尊重’。
從未想過不尊重她,只是行爲上總還是難免自我,他想改的,只要她對他提要求,任何的任何他都願意改。
所以,他鬆開控着她腰的手,依她所言不再‘強迫’她,只用一種近乎隨和的口吻說了一句:“只是想讓你住在我親自安排好的屋子裡,因爲安全,因爲放心,更因爲我可以隨時隨地照顧到你。”
“那我問你,我自己住在自己買的房子裡,就不安全,不讓人放心了麼?”
宋天燁:“……”
他也明白她的道理講得通。
畢竟,她現在的身份和當年不同,有一個那樣強大的父親,他也不會讓她有什麼意外。
可是,他就是不放心……
只要不在他的身邊,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都不會放心,可這句話說出來,她可能又會覺得他在給她壓力。
所以宋天燁只抿了抿嘴,意有所指道:“京市,畢竟是我的地盤,對不對?”
“不是在不在你的地盤的問題,而是你覺得不安全,不放心,所以你就理所當然地覺得我應該按你說的做纔是對的,是不是?”
聞聲,宋天燁微沉了眸:“我承認我確實是這麼想的,但我這麼想有什麼不對?”
“你沒有不對,只是忽略了我和你現在的身份而已。”
挑眉,宋天燁終於不滿地問:“你什麼身份?我什麼身份?”
“仇人的兒女,不被祝福的兩人,不被認可的一對……”
知道她指的是什麼,宋天燁微微沉眸:“沒你想的那麼嚴重?”
“要到九年前那個地步才叫嚴重?”真到了那個時候,難道不是來不及後悔了麼?
“你又爲什麼覺得,我們還會重蹈以前的覆轍?”
“因爲我們之間的問題太多,我還看不到希望,更看不到未來。你讓我拿什麼來相信,我們在一起的結果會和九年前不同?”
不想這樣悲觀,不想這樣無望,所以她才決定給他機會,只是,心裡還是會害怕,還是會緊張。
九年前的一切太過可怕,她不可能再撐過第二次,所以,在沒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之前,她什麼都不願去相信,更敢去相信……
“你應該對我更有信心一點。”
“你覺得我這樣只是因爲對你沒信心?”
宋天燁挑眉:“難道不是?”
點點頭,雲薇諾笑了一下,反問他:“那麼你告訴我,我和兒子在一起的事,你還想和我在一起的事,都告訴你家裡人了麼?”
“雖然沒有告訴所有人,但……”
打斷他,她比他更加直接說了一句:“沒有告訴的是你們家的那些長輩,只告訴了宋家的另三位少爺對不對?”
不是無條件的信任他原本存在的問題就可以無視,也不是無視那些問題,問題就會自動消失。
宋家是什麼樣的大家族,宋天燁清楚,雲薇諾同樣很清楚。
拋開所有問題不談,就他們家人的態度就是非常大的一個問題。
她不想說他家人的任何壞話,但是,她很清楚的是,自己不是不願意信任他,而是不信任他家裡的那些曾給過她帶來很多痛苦記憶的長輩。
宋天燁:“……”
他被說得啞口無言,她卻又繼續道:“二少奶奶,三少奶奶,哪一個不是熬了九九八十一難才最終得到你們家的認可的?二少三少感同深受又怎麼會阻止你?至於四少,聽說潔僻嚴重到甚至不能接近除了你母親之外的任何女人,他這樣的一個人,恐怕從來沒有交過女朋友,對於感情他又能給你什麼意見?”
話到這裡,雲薇諾停了一下,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們是你的親弟弟,他們從小到大都很聽你的話不是麼?所以,告訴他們了又如何?他們是能幫你說服你家裡的幾位老祖宗,還是能幫你處理掉我爸爸對你的成見?”
“我會說的,只是想等一個更好的時機。”
“那麼你告訴我,什麼是更好的時機?”
終於讀懂了她的擔憂,他突然捉住她的手,誠懇道:“如果你這麼希望我說,我晚上回家就……”
“我希望你說你就說,那麼你自己的想法呢?還有,你做好說的心理準備了麼?”
面對她的質疑,宋大少表現得相當堅定:“當然!”
若說在此之前他還在等待時機,可看到她這樣,他已不想再浪費時間去等。
當年的錯不能再犯,爲了挽回一切,就算再冒險他也決定一試。
“那就等你做到了你所說的一切,再來跟我談這些……”
“這些話,真的不是你爲了拒絕我而找的藉口?”
聞聲,她又笑了一下,然後,慢慢扯開了他的手:“拒絕你,我還需要藉口嗎?”
她都明明白白地拒絕過他那麼多次了,哪裡還需要藉口?
她只是,不敢接受他罷了。
“或者我應該反過來問,你這樣,是在給我機會嗎?”
雲薇諾默然……
不想騙他說不是在給他機會,更不想直接告訴他,她真的在給他機會。
所以,很矛盾,很猶豫,很掙扎!
“我會說服我的家人,我也會請求你父親的原諒。”
話到這裡,宋大少終又伸手擡起了她的臉,四目相對,他眼底的深情璀璨了她全部的世界,她聽到他用近乎蠱惑的聲音對她說:“云云,你需要做的只是相信我,對我有信心。”
“信心可不是用嘴說說就有的。”
“云云,我……不會再讓你失望的。”
雲薇諾:“……”
那一眼的深情如舊,她彷彿從他眼眸深處看到了曾經怯懦的自己。
失望,是指對你,也同樣是對我。
宋天燁,你說不會再讓我失望,我亦如是。
無論最後你我是否還能走到一起,我都希望我們是king最好的父母。
值得讓他驕傲,給得了他幸福,爲了這個目標,我會努力做到最好,我希望,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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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意挑了別的機場下飛機,結果最後還是變成了宋家的。特意挑了間不是宋家的酒店入住,結果最後還是變成了宋家的。
這裡是c國,這是裡京市,這裡是他的地盤。
所以,掙扎是沒有用的,逃避也是沒有用的……
知道躲不開那個男人,雲薇諾索性直接退了房,連夜便搬到了兒子住的地方。
king原本就很想跟媽媽一起,這下子更是高興得跳了起來:“媽媽,你來陪我一起住嗎?”
“嗯!說好了這幾天要帶你出去玩兒的,住在一起也方便些,出門的時候還能節省一些時間。”
聞聲,king又撲了上來,狠狠地抱了她一眼:“媽媽,你真好!”
king真的很開心,長這麼大他還是第一次覺得媽媽這麼好說話,所以,不擅表達的小傢伙幸福地抱緊了她的脖子,滿臉期待地問:“那我們明天先去哪兒玩?”
“這個嘛!威爾叔叔幫我們做了旅遊計劃,咱們一起來好好看看。”
說着,雲薇諾便開在翻自己的包,只是……
把東西全都倒了出來,可除了自己的日常用品,裡面哪裡還有威爾做計劃的小本子?
“咦!怎麼找不到了?我明明放在包裡了呀!”
一聽這話,小王子也緊張了:“媽媽,旅遊計劃找不到了麼?”
難得帶孩子出一次遠門,好好的旅遊計劃卻被自己搞掉了,雲薇諾很懊惱,但很快便溫柔地撫了撫兒子的頭,安慰道:“沒關係的,找不到就讓你威爾叔叔再做一份,反正我記得第一站是京市的水上樂園?”
“您要帶我去水上樂園嗎?就是那種有很多人,有很多玩的項目的那種水上樂園?”
king生氣的時候眼睛會隨着心情變色,高興的時候亦然。看着兒子那雙晶晶亮的藍眼睛,雲薇諾亦溫柔頷首:“對,想去嗎?”
“想去,很想去……”
沒有孩子不喜歡水,小王子當然也不例外……
阿爾伯特親王的王邸裡有個很大游泳池,首相府邸也同樣有。所以小王子三歲就學會了游泳,但那麼大的游泳池裡,除了他的游泳教練以外,鮮少會有人跟他同池。
那種感覺是很不一樣的,雖然外面的游泳池絕對沒有家裡的乾淨,可是,永遠只是一個人在‘奮鬥’的感覺畢竟太孤獨。
小王子只有九歲,正是熊孩子的年紀,可因爲他是王子,所以從來沒有熊過,更沒有試過和熊孩子們一起在水上樂園玩。
因爲,在g國他的海報貼的到處都是,人人都知道他是小王子,所以就算他紆尊降貴去了平民的地方,也沒有人敢與他同池嬉戲。
久而久之,他就再也不提出門玩的要求了。
因爲,沒意思!
可這一次不同,因爲身在異國他鄉,沒有人知道他身份尊貴,所以,他總算可以做一回普通人了,他又怎麼會不期待?
兒子開心,當媽的自然更開心,雲薇諾笑彎了眼,更承諾道:“以後媽媽會多帶你出門,到時候你想玩什麼都可以。”
聞聲,小王子卻搖了搖頭:“在g國,就算媽媽帶着我出門,也不可能像普通的小朋友一樣玩耍的。”
將兒子黯然失落的眼神看在眼裡,雲薇諾突然覺得很心疼,於是又伸手捏了捏他柔嫩的小臉:“king,從王子到國王的這的路還很長,很遠,很艱難,你會不會覺得心裡很負擔?”
“負擔肯定會有,可就算我不是小王子,只是個普通人,也會有普通人的煩惱,普通人的負擔不是麼?”
這樣懂事的孩子,雲薇諾真的無比欣慰:“你懂得這樣想,媽媽真的很開心。”
“可是媽媽,這幾天我在c國,沒有人知道我是小王子,我是不是就可以像普通的小朋友一樣愉快地玩耍了?”
“是。”
“媽媽,我好開心。”
話落,小王子又無比遺憾地嘟嚷了一句:“要是能多在這裡呆幾天就好了。”
聞聲,雲薇諾怔了一下:“king,你想在這裡多呆幾天麼?”
“嗯!”
小聲地應過,小王子剛點過頭又搖了搖頭,說:“不過,如果不可以也沒關係的。”
雲薇諾:“……”
如果不可以也沒關係的,她的兒子總是這樣懂事,任何時候都不讓她爲難。
可是,比起兒子的懂事,雲薇諾卻覺得自己很慚愧!
兒子不過是想在這裡多呆幾天而已,如果這麼小的願意也不能幫他實現,她還算是什麼好媽媽?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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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掂着king說的話。
等到他睡着後,雲薇諾終於輕手輕腳地敲開了父親的門:“爸,我給您泡了杯參茶。”
比起參茶,首相大人更愛喝咖啡……
可雲清河覺得咖啡喝多了對身體不好,一天只允許他喝一杯,而且晚上絕對不讓喝,所以,他晚上需要忙公務的時候,雲清河總是會爲他泡一杯參茶。
久而久之,首相大人倒也慢慢習慣了。
只是,還是更喜歡喝咖啡,原本以爲到了c國之後沒有老婆管他可以想喝什麼喝什麼,結果,女兒又來了……
接過女兒端來的參茶,墨靳雲溫和一笑,問:“king睡了麼?”
雲薇諾點點頭,也笑着答:“可能是太累了,洗完澡頭髮都沒幹就差點睡着了。”
“那可不行,溼着頭髮睡了會頭疼。”
“我知道,已經幫他吹乾了。”
“嗯!”
兩父女閒話家常般你一句我一句地說着,墨靳雲一直站在門邊,雲薇諾卻也沒有打算要走的意思。
看出女兒這是有話要跟自己講,墨靳雲轉身進屋,將手裡的參茶放到了一邊的桌子上後,這纔對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進來:“不是說不想住這裡面的?”
“老實說,現在也還是不太想。”
說完,她不好意思地對父親一笑,又解釋道:“但我已經答應了king要帶他出門玩幾天,如果不住在一起,不方便。”
“真的是因爲這個原因才住進來的?”
知道什麼都瞞不過父親,但云薇諾也沒打算坦白的這麼徹底,於是便撒嬌般嗔了一句:“爸,您怎麼這麼問呢?不願意我住這裡的意思?”
“爸怎麼會不願意?只是覺得你好像還有其它的事情要跟爸爸說是不是?”
聞聲,雲薇諾點點頭:“king說想在這裡多玩幾天,您看呢?”
“他什麼時候跟你說的?”
“就剛纔……”
做爲g國最強大的帝王師,墨靳雲之於小王子是外公,但更是嚴師。他對小王子很疼愛,但管教的也相當嚴格。
小王子的身份和別人不同,要求自然和也別人不同,所以,雖然明知道他只是個孩子,但大多時候,墨靳雲留給他玩的時間並不多。
所以,雲薇諾就算想陪孩子多玩幾天,首先考慮的也不是自己願不願意,而是父親那邊可不可以。
看父親這個態度,原本還以爲不行,沒想到,墨靳雲最後也只說了一句:“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我再呆三天就得離開,你們在這裡我不太放心。”
雖然還是沒有同意,但這話說的到底還有些餘地,於是她便討好地看着父親,繼續撒嬌:“不是還有威爾在這兒麼?”
“那小子玩心太重,跟他爸爸可完全不一樣。”
對此,雲薇諾的看法卻不同:“爸,威爾只是看着吊兒郎當,真到了關鍵時候,還是很靠譜的!”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爸再不答應的話,是不是也太不近人情了一些?”
一聽這話,雲薇諾黯淡的雙眼瞬間璀亮:“所以,您答應了?”
“一週,最多再給他一週時間,再久可不行。”話落,墨靳雲又嚴肅地補充了一句:“他要學習的功課還很多,不能落下了。”
“爸,謝謝!謝謝您!”
太開心,雲薇諾忍不住走過去緊緊地抱了父親一下。
沒有他的前23年,她恨過怨過也討厭過,可最後見到他的時候,她心裡唯一的感覺還是溫暖……
就算素未謀面,就算他未曾陪伴着自己成長,可血濃於水,終究隔不斷他們之間的父女親情。
緊緊地抱着父親,感受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對自己無私的愛。
雲薇諾的眼前突然便閃過了另一張臉。
宋天燁,但願我對父親的這種‘感覺’可以遺傳給了我的兒子,這樣的話,當他終有一天知道你纔是他的父親,他應該會如我一般,不怨,不恨,不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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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之前,宋天燁無意中看到了威爾爲雲薇諾母子做的旅遊計劃。
於是,他二話不說直接‘順’走了她的小本本。
沒有回公司,沒有回自己的公寓,宋天燁直接將車開回了宋家大宅,原本想找父親和爺爺坦白他和雲薇諾的事,結果四少告訴他,家裡的四位老人都去了白園。
據說是有位重要的客人到訪,但又不方便在主宅接待,所以便直接安排在了那邊。
原本,以宋大少嚴謹的個性多少也會仔細問問,可今晚他心裡壓着事兒,也就什麼都沒有多問,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
研究着小本本上的行程,翻來覆去,覆去翻來。
從上午到下午,從下午到黃昏,從黃昏到午夜……
在牀上躺了整整一天,原本就患有嚴重失眠症的宋大少是怎麼睡怎麼清醒,最後的最後,他終於‘毫無人性’地敲開了三個弟弟的門。
然後,也不管他們各自都在‘忙’着什麼,是不是衣衫不整,顏面潮紅。總之,直接將人一個個‘請’到他的房間裡再說。
二少三少怨聲在道,但又敢怒不敢言……
只有四少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直來直去地問了一句:“大哥,你到底要幹嘛?”
“你們嫂子說,如果我沒本事讓她重新愛上我,就不要阻止她追求新的幸福。”
二少:“啊?(二聲)”
三少:“啊!(三聲)”
四少:“啊……(循環聲)”
“啊什麼啊!”
飛給三隻各一記白眼,宋大少不怎麼耐煩地抓了抓自己的頭:“快幫哥想想辦法,教教我怎麼搞定你們嫂子。”
二少從之前的‘餘震’中醒來,在心頭回味了一番大少之前說的話,然後,一臉‘猥瑣’地看着大少笑:“大哥,我覺得‘愛上’你可能是個動詞。”
“宋天銘你能不能正經點。”
“我很正經了啊!因爲如果嫂子‘愛上’你的話,那你還用追她嗎?”
宋大少:“滾!”
三少平素最不喜歡認可的就是自家二哥的話,可這一次,他極用力地點了點頭,也笑着大對少說了一句:“可是大哥,從本質上來說,我表示同意二哥的說法。”
四少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點頭:“從生理上來說,二哥的說法也沒錯。”
一聽這話,二少激動了,馬上跳起來邀功般大叫着:“你看,你看,你看看……我說的真的是對的嘛!”
二少跳的正歡,大少卻黑了一張臉,吼道:“淨特麼給我瞎扯犢子,全都給我正經點。”
大少一吼,三位少爺都不‘敢’吱聲了……
可他們不吱聲,大少自己又想不出好辦法。於是,他仍舊只能‘虛心’請教:“明天她和兒子要去水上樂園玩,我也想去,你們就先幫我想想看我怎麼出現纔不算突兀?”
一聽這話,四少又摸出自己裝在睡衣口袋裡的手術刀,捏在指尖轉了轉,轉了又轉:“可是大哥,你的出現原本就是個突兀,你還想怎麼不突兀?”
“小老四,你不毒舌會死啊?”
“不會,可大哥你要聽假話?”
宋大少:“……”
他後悔了,不該找他們來幫他出主意的。
老婆說的話果然至理明言,這三隻,完全不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