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她隱忍的表情看在眼裡,宋天燁笑了一下:“生氣了?”
聞聲,原本已被徹底打擊了的鬥志又彷彿被重新燃起,凌茉抱手而立,傲然地反問:“我說不生氣的話,你會不會很失望?”
“會。”
他很坦白,她卻在心口一刺的同時,又故意大聲地對她說:“可惜,你越是失望,我就越是開心!”
“看的出來。”
“知我者,果然非卿莫屬!”
宋天燁:“……”
他無言,她卻從容地坐到了他的對面:“吶!雖然九年不見,可是,我還記得你這個表情。”
話落,她黑白分明的大眼俏皮地向上一飛:“宋天燁,你不會是生氣了吧?”
他沒有生氣,只是不喜歡她總是有意無意地提到兩人從前的關係,更不喜歡她用一種彷彿多瞭解他的口吻來跟他說這種話。
沒耐心再和她這麼廢話下去,他直接揚眉:“你約我來,就是要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
“不然呢?”
她似乎一臉意外,還故意慫了慫肩,笑問:“老朋友見面應該都聊些什麼?”
“可以聊聊你這些年是怎麼過的。”
同樣笑着着開口,說罷,宋天燁還意有所指地提了一句:“不過,我聽說你被‘照顧’的很好,對不對?”
“宋天燁……”
照顧的很好?
如果她那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活法也叫很好的話,那這個世上還有活得不好的人嗎?
原本還極力壓抑着自己的情緒,聽到這一句,凌茉竟毫無預料地爆發了:“別說一些招人討厭的話,對你沒好處。”
“所以,你這是生氣了?”
只這一句,被怒火衝暈了頭腦的凌茉立刻便反應了過來。
僵硬的笑意再度浮上臉龐:“只要你不提那些讓人心塞的事,我就不會生你的氣。”
話落,她還故意伸出手肘撐在桌面上,風情萬種地對他拋了個媚眼:“你知道的,無論你做了什麼,我都只會生別人的氣,不會生你的。”
“那就放了小喬……”
“夠直接啊!不過,卻非常讓我意外。”
話到這裡,凌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故意出言挑釁:“我還以爲你會讓我放了你丈母孃,結果,你要讓我放的居然是你的小*啊!”
會這樣說,是因爲凌茉真的沒有想到,靳小喬居然遠比她想象中還要重要得多。
宋天燁這反應太喜人,甚至讓她看到了一種意料之外的機會。如果,雲薇諾的對手是自己,這幾乎毫無勝算,可如果換了靳小喬那種年輕漂亮又水嫩嫩的小丫頭……
“小喬是女兒。”
他的解釋果然中規中矩,凌茉點點頭,但話裡話外都透着些別有深意:“對啊!不都說女兒是爸爸的前世*麼?”
宋天燁是個行動派,無論是做事還是處理問題,都講究效率。這一次當然也不例外,短暫的寒喧之後,他一臉肅然地看着凌茉精緻的臉:“說說你的條件吧!”
“條件?我沒有條件啊!”
“凌茉。”
他叫着她,然後雙後向前撐在桌面上,整個人都朝前傾了一些:“說真的,你就那麼愛我麼?”
“怎麼?對自己沒自信嗎?”
時隔多年,再談愛與不愛這個問題,不知爲何,凌茉總覺得有些不適應。
愛麼?不愛麼?
太久太久沒想過這個問題,她好像自己也真的忘記了。
但,難得宋天燁會問她這樣的問題,她又怎麼好讓他失望?
於是,妖嬈地輕拂長髮,她風情萬種地看着這個曾讓她瘋狂着迷的男人:“你就那麼不相信自己值得我愛嗎?”
“真的那麼愛我?”
話到這裡,凌茉也沒有很快回答,竟難得認真了想了想。
然後,她說:“不是,我只是不能輸給雲薇諾罷了。”
她只是不能輸給雲薇諾而已,她只是不想輸給自己曾經什麼都比得過的妹妹而已,所以,她此時的行爲,無關乎情愛,不過是爲了報復而已。
“所以呢?”
情理之中,但卻意料之外的答案。
宋天燁很快便接受她的回答,只是,半傾過去的身子,又慢慢地,慢慢地歸了位:“既然不愛,又爲何不肯說出你的條件?”
“如果你可以讓她跟我低頭認輸,我可以考慮讓一切都回到原位……”
聞聲,宋天燁笑了一下:“錯的是你,該低頭的也是你。”
“那就是沒得談咯?”
得到宋天燁有多難?
對於雲薇諾來說幾乎是伸手可得,可對於她來說,卻難於登天。
因爲太難,所以她早已放棄了曾經最堅持的那個夢想,現在的她,只想讓雲薇諾過的痛苦,只想讓宋天燁過的痛苦,只想讓所有傷害過她的人,都無比悽慘!
於是,談不攏便直接起身要走人。
只可惜,她纔剛剛邁出一步,宋天燁卻以最快的速度,直接捉住了她的手:“我很奇怪,爲什麼阿爾伯特會那麼信任你?”
“不奇怪的。”
凌茉原本繃着臉,可一開口,不知爲何突然又意味深長地笑了。
笑着笑着,突然扭過頭來看着他說:“因爲他不是相信我,而是喜歡我這張臉,我相信你明白的喔?”
宋天燁的目光漸沉:“你想說什麼?”
“我也有件事覺得很奇怪,爲什麼你還是那麼愛我那親愛的妹妹?”
“你有臉說是她姐姐麼?”
不介意他越來越刻薄的口吻,凌茉依舊笑的清新:“那好,我重新問一遍,爲什麼你還是那麼愛雲薇諾?”
“因爲她值得!”
“值得?”
彷彿聽了多麼可笑的事情一般,凌茉突然便大笑起來:“就算她和阿爾伯特睡了九年也值得?”
宋天燁:“……”
做爲一個男人,他可以容忍自己的女人無比任性,只有這一點,是任何男人都不可能接受的。
雖然,他絕對相信雲薇諾的品性,但這種事畢竟一切從心,根本沒辦法去驗證。
再加上‘薇諾娜夫人’原本就住在親王王邸……
男人的眼神如凝了冰,嚇人到足夠讓任何人都畏懼,但凌茉卻不怕,還傲然迎視:“你那是什麼眼神?”
岑冷的男人勾着眉,似笑非笑的眼底,滿是冰凝:“你以爲我會相信你嗎?”
“信不信隨便你,但我說的,都是真的……”
宋天燁:“……”
他不相信這個女人,因爲她帶着明顯的報復欲。
之所以說這些話,就是爲了亂他的心神,讓他不高興,讓他不開心。
可不得不說的是,這件事他確實很在意,以至於明明知道她就是爲了挑動他的情緒,他不是無可抑制地覺得惱火。
不相信這是事實,不代表這不是真的事實!
雖然,就算雲薇諾真的做了什麼,他也不會真的表現得太介意,可還是覺得心不舒服!
非常非常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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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父親那邊回來,雲薇諾已足足等了宋天燁近三個小時。
這三個小時內,她腦子裡反反覆覆重複着的都是父親說的那些話。
父親說,兵行險着,是他唯一出奇致勝的機會。
他不怕失敗,更不怕人生重來,只是,既然他已站在這樣的高度上,就不會有第二次機會給他。
一旦輸,便是徹徹底底……
所以,只能贏,也必須贏!
而今,阿爾伯特加冕爲王已是事實,所以,無論他是支持還是反對,都無法再改變這一切。
既然無法改變,那就只能順其自然……
皇室中人爲堵悠悠衆口故意放出了他去m國訪問的消息,那他就正好利用這個機會,直接以訪問結束爲由,公開地出現在公衆的面前。
而且,越高調越好,甚至還要大搖大擺地住回首相府,。
當然,在此期間,爲了不讓皇室察覺到他的身體有異,雲薇諾必須全程陪在他的身邊,替他處理一切本該他親自處理的事,替他會見本該他親自會見的人。
一開始,雲薇諾是不理解父親的。
可當父親橫陳利弊,她終於明白,雖然這步棋走得很險,但似乎也是最安全有效的一個。
初登爲王,阿爾伯特不可能希望失去民意,而人心所向的帝王師若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那麼,他這個國王也將徹底失去民心。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這個道理阿爾伯特不可能不懂,所以,比起偷偷住在王宮附近,倒不如索性住回首相府。
一來可以更加名正言順地行動於g國,二來也可以給皇室施加壓力,讓他們不但不敢對父親這個準帝王師下手,還得被迫將消失‘多日’的母親放還給首相府。
如果結果真的能朝父親預計的方向走,那麼,一切的冒險都很值得。
而且,如果父親一直躲躲藏藏地生活在黑暗中,一旦皇室那邊穩固住國情,那麼,就算他終有一日重見陽光,也將徹底不具任何殺傷力。
到那時,再想做任何事似乎都晚了。
所以,必須儘快做出決定……
只是,她都等了宋天燁一個下午了,他還是沒有回來。
一開始想的多,等起來倒也沒什麼感覺,待到自己終於把一切都想透徹了,宋天燁卻始終不出現的時候,雲薇諾也終於有些沉不住氣了。
正焦急中,突見不遠處秦君朝咬着一根草閒閒地向她踱來……
她立刻迎了上去:“秦大哥,你知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我?”
被問得一怔,秦隊懵了半晌,立刻反應過來:“我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還是搖頭:“他沒跟我說。”
關於這一點,秦君朝還真沒有騙她,雖然他本人多少也能猜到宋天燁的去向,但宋天燁離開之時只交待他一定要保護好雲薇諾,並沒有提其它的事。
所以,真格地算起來,他也可以說是真的不知道……
“那他今晚會回來嗎?”
“我……”
一問三不知,秦君朝第一次覺得額頭上的冷汗滴滴嗒嗒地正在往下掉:“我真的不太清楚。”
雲薇諾:“……”
早就猜到會是這樣的情況,所以直到現在她才決定問一問秦君朝,只可惜,宋天燁那個人做事素來就是將一件事直接做死做徹底。
爲了不讓自己知道他現在身在何處,他居然連秦君朝也不告訴……
說不失望是假的,但更多的卻是等待的那種焦急。
微抿着脣,她靜靜地偏過頭,直直地看向門口的方向,彷彿希望下一秒他突然就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裡。
只可惜……
將她的情緒看在眼裡,秦君朝又下意識地替宋天燁說起了好話:“其實,你只要相信大少就好了,他會有分寸的。”
“我只是有事要跟他商量而已。”
“什麼事?”
話一問出口,秦君朝就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太急切。擔心雲薇諾誤會,他又憨笑着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是私事,其實你也可以跟我先商量一下的。”
雲薇諾不曾隱瞞,只笑道:“我不是不想跟你商量,是怕你做不了那個決定。”
“你不說,又怎麼知道我做不了這個決定?”
“因爲,我是想跟他商量,接我爸爸回首相府住的事情。”
“……你瘋了?”
不說便不說,一說就是這麼嚇人的,秦君朝算是徹底懵逼了。半晌,他才難以置信地又確認了一句:“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我沒有開玩笑,我真的想接我爸爸回首相府。”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秦君朝的表情難得一見地認真:“我不可能同意你這麼做啊!”
開什麼國際玩笑,那是可以隨便決定的事情麼?
而且,就算她說的是真的,那麼危險的地方,回去不是自尋死路?
“所以我一直在等他。”
話落,雲薇諾又蒼白地笑了一下:“我希望,這一次他能支持我。”
“薇諾,這不現實,你爲什麼要做這麼危險的事?你就不擔心你爸爸嗎?”
她笑:“這就是我爸爸的決定。”
“什麼?”
秦君朝又懵逼了……
果然是父女,一個不怕死的,二個也不怕死,可是,她們不怕死卻要逼死他啊!
這種情況下,他怎麼可能放她帶墨靳雲回首相府?
那不是找機會讓他那親愛的表弟削他麼?
“秦大哥,我知道這件事很重要,你也不方便替他做決定,所以我也沒打算爲難你。”
說着,她又安撫般看了秦君朝一眼,同樣真誠道:“等他回來,我會好好和他商量的。”
“要是他不同意呢?”
“也許,他會同意呢?”
她不確定,真的不確定他還能不能好好聽自己說這些。
畢竟,在別人看來,她和父親的選擇真的很瘋狂。
但,宋天燁做爲一個成功的商人,應該也是具有某種冒險精神的,父親覺得可行的,如果好好跟他解釋一番,他應該也能理解。
所以,她用了也許兩個字。
也許……
如果他能冷冷靜靜地聽完她的理由,如果他能不誤以爲她是一意孤行,如果他不將自己的安全性放在所有事情的第一位,他應該會同意她這麼做。
但,這也僅僅只是如果,只是,她從未如此期待這一次的如果成真。
因爲……
“希望他會同意,這樣,我就不用跟他吵架了。”
這話裡透着太多的無奈與心酸,聽得秦君朝都動容了:“能不能跟我說說理由,首相大人爲什麼一定要這樣冒險?”
雲薇諾:“成王敗寇,總是要冒險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風險與機遇必然是並存的關係,挺而走險只是手段並非結果。
她相信父親一定會贏,正如她相信,宋天燁之所以這麼晚還不回來,不是因爲不想回來,而是,他可能還回不來。
至於那個讓他回不來的原因……
她能猜到,但卻不想繼續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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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華燈初上。
原本看似樸實的咖啡廳,在夜的映襯下,竟也生出了幾分迷離之意。
從出門到現在,宋天燁已陪着凌茉在這裡坐了整整七八個小時。期間,他卻連一滴水也沒有沾……
“其實,你不用這麼防備我的。”將他的謹慎看在眼裡,凌茉嘟着紅紅的嘴脣輕笑:“至少,我還沒有瘋狂到打算在你喝的東西里面下毒。”
“就算是沒下毒,我也不想喝。”
話落,他同樣沒給她開口的機會,便又自動接了答案:“因爲請我喝的人太毒了……”
“宋天燁,你這麼說話,就不怕我真的生氣麼?”
“你一直拖着不放小喬,就不怕我真的生氣麼?”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宋天燁嘴裡說完,眼已似笑非笑地看了過去。
看清他眼底的警告,凌茉也知道事情不能做得太過火,於是也見好就收:“要我放了她也不是不行,不過,有一個條件……”
“你的條件,該不會是讓我陪你做一次之類的吧?”
做一次?
如此情。色的話語,他卻如同平常地就這般說了出來,彷彿那不是猜測,而是某種變相的嘲諷。
凌茉心頭微刺,但還是強忍着不適又笑笑地開口:“雖然我真的曾有過這樣的想法,但我現在還真不想這麼做。”
“噢?”
“宋天燁,我們約會吧!”
宋天燁:“……”
約會?
跟這個心如蛇蠍的女人?
哪怕時光倒退去十幾年,他寧可這輩子孤獨一輩子,也不要再和她約會。更何況是如今的現在,他能忍着她的臉坐在這裡陪她一整天已是極限。
“十次怎麼樣?”
不顧他已臭得不能再臭的臉色,她故意伸手去摸他棱角分明的臉,一邊摸,一邊笑:“只要跟我約會十次,我就放了靳小喬。跟我約會二十次,我就放了嚴叔叔……”
宋天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