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燁,你是不是愛上那丫頭了?
沒想到雲薇諾會問網吧這個問題,宋天燁起初一怔,片刻後難以置信地問:“你怎麼會這樣想?我可大了她整整20歲。”
“20歲而已,對男人來說那真的值得一提嗎?”
說這些話的時候,雲薇諾的態度奇冷。
是那種你人都在站在她的面前,卻完全感覺不到她的氣息的那種冷。
彷彿,靈與肉都在她的世界剝離,她雖然在你面前,但兩人之間,卻彷彿隔着一層看不見也摸不到的透明的玻璃。
“你聽我說,我救小喬回來是義務,是責任,因爲她是我宋天燁的女兒,你明白嗎?”
明白嗎?
她爲什麼就一定要明白?
原本還坐着,這時候她突然從花園的長椅上站了起來:“我不明白,就像我不明白爲什麼你明知道我會不高興,卻還是要留宿在那個女人的房間裡。就像我不明白爲什麼你明知道我會不高興,卻還是要把靳小喬帶回來一樣。”
“云云……”
面對她的怒氣,他竟無言以對。
因爲他所做的這些,確實真真實實地傷害他愛的人,雖然他覺得自己有必須的理由這麼做,可看到她這樣難過,他也很傷心。
“如果你真的不愛她,請向我證明!”
“你要我怎麼證明?”
“讓她離開,現在,馬上,立刻……”
果如他所想,雲薇諾已經容不下靳小喬的存在,所以,來見她之前,他便已安排了靳小喬明日離開。
於是,他將這個結果告訴她:“我已經跟她說過了,明天她就會回意大利,只要再留她一晚上……”
聽到這個辦法,雲薇諾依舊不肯做出讓步,只絕然道:“半晚上都不行,現在就讓她離開。”
宋天燁:“……”
九年,足以改變任何一個人,包括從前對他百依百順的雲薇諾。
不習慣這樣強勢的她,但又很高興她能夠直接向他表達自己的不滿,這是一種進步,但也是一種壓力。
從前,他只要說,她只要聽。
可現在他說的她已經不再事事都聽,這種變化帶來最直接的改變就是她已經不再害怕自己拋下來。
因爲,患得患失的人早就換成了他:“云云,你別這樣好不好?一晚上又能礙着你什麼事?”
“一晚上確實不能礙着我什麼事,所以,今晚你還是去凌茉那裡睡好了,反正,我看你也挺享受的……”
這話已是極重,就連宋天燁也無法再忍受:“云云,你胡說什麼?”
“就當我是胡說好了,你也不用再聽。”
話落,怒氣衝衝的女人轉身就走,宋天燁一個健步搶在她之前擋住她的人:“別走,有什麼事情咱們就說清楚,不要留到明天再來慪氣。”
被擋住去路,她索性掉頭,可宋天燁彷彿拗着了一般,又一個旋轉反擋過來。
雲薇諾也不理他,繼續再轉個方向,可無論她往哪裡走,她都打定了主意不讓她就這樣離開。
終於,雲薇諾無可奈何地停了下來,瞪着他:“你要我跟你說什麼?發脾氣麼?”
“就算是發脾氣,你也最好現在就發出來。”
聞聲,她突然笑了,笑得很冷:“真的讓我發嗎?”
“是。”
點點頭,雲薇諾突然指着大門的方向,毫不猶豫地開口:“那麼,帶着你的乖女兒,現在就離開我家行嗎?”
感情的世界沒有對錯,只有你死我活。
我不管你愛不愛那丫頭,還是真的當她是女兒,既然你放不下她,那就跟她一起走。
現在,立刻,馬上……
“如果我要離開這裡,除非你跟我一起。”
“有我沒她,你只有一個選擇。”
宋天燁:“……”
親情,友情,愛情……
宋天燁得承認,在他的世界裡,這三種感情的排列順序曾一直是這樣的。
而且,以前的他也從來不認爲有什麼不妥。
直到他終於遇到了自己的心之所愛,他的整個世界都被顛覆了。什麼親情,什麼友情,什麼責任,什麼義務,他曾打算徹底拋卻。
曾過得有多辛苦,現在就多惶恐。
所以,雲薇諾要他做的選擇題根本就沒有第二種答案,因爲在他心裡,就連親生兒子也比不過雲薇諾的重要性。
他把自己一生的愛都給了雲薇諾一個人,所有所有,全部全部……
他只是不懂表達,只是不懂怎麼讓她明白他在怎麼想。
可是,看着她這樣生氣,他心裡竟也空茫一片。但有一點,就算再空茫他也不會搞錯,他要她,而且只要她一人。
所以……
“我不會走的。”
這一聲,斬釘截鐵……
只乎在同時,他的身後卻響起了另一個鏗鏘有力的聲音:“不走也得走……”
---------------------------------------------------------
大少要趕她離開,大少還讓她叫他叔叔……
只這兩點,就足夠讓靳小喬哭上一整天了,可更讓她覺得難過的是,大少之所以會這樣對她,都是她自找的。
有一種感覺,叫悔不當初!
如今,靳小喬就有了這種生不如死的體驗。
大少讓她回房去休息,可她走到一半纔想起來,這是首相府,不是原來大少安排給她的地方,她根本就不知道哪一間可以供她去休息。
很想折回去問問大少,但試了幾次都不敢,最後,她只能偷偷地坐在花園的偏角默默流淚。
原本,她只是想坐在這裡平復一下心情,可哭着哭着,眼淚竟越來越多,多到最後竟收也收不住。
用力地吸着鼻水,想壓下心頭的哽咽,可越是那樣想,竟越覺得委屈。
忍不住低低嗚咽,她一遍一遍地用手抹着眼。
直到,右手的一側,有人默默地遞來一方菸灰色的手帕:“擦擦吧!”
“謝謝!”
伸手接過,靳小喬一邊扁着嘴,一邊小心地用接過不知道是誰遞來的手帕小心地擦着臉。
“爲什麼哭了?”
雖然沒有擡頭,但靳小喬認得出威爾的聲音,聽上去比之前精神得多,但還是帶着那種改不掉的痞子味道。
不太想答這個問題,她只是默默地搖頭。
威爾卻仿似洞悉了一切,直言問道:“被大少罵了?”
他不提這還好,一提靳小喬就別提多委屈,甚至顧不上自己還討厭着這個花心的男人,便委委屈屈地對他解釋:“我只是想幫幫大少,可是,越幫越忙!”
“所以,那些自不量力的事情以後少做。”
話落,威爾主動坐到了小喬的身邊,然後又數落她道:“男人的天下,就讓男人去打,女人就乖乖站在男人背後默默支持他就好。”
“如果有更好的辦法,我也不會這樣冒險,可你不知道那個女人多可怕……”
聞聲,威爾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說:“是你不知道那個女人多可怕,纔會自作主張,給大少和薇諾娜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威爾很直接,說話也毫不留情:“要不然,爲什麼大少不讓你去,你還非得要跑過去送死?”
“我……”
她解釋不清自己當時的想法,可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害得大少如此爲難,如果早知道會弄成今天這樣的局面,她肯定不會這麼做。
只是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大家都在指責她,大家都不相信她,甚至連這個吊爾郎當的傢伙也來數落她。
想到這裡,小喬更是委屈,不經意又扁起了嘴,只是要哭不哭地含着滿眼的淚。
小姑娘梨花帶淚的樣子別提多可憐,威爾又是個慣會憐香惜玉的,於是難得苦口婆心地勸起了她:“那個男人是薇諾娜的,你還是別肖想了。”
“我沒有,我不是……”
從未想過自己的心思會被人揭穿,而且對方還是個花大蘿蔔。
靳小喬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可反駁的話語纔剛剛出口,威爾已毫不猶豫地打擊道:“大少眼瞎看不出來,你以爲我也看不出來?”
靳小喬:“……”
無言以對,是因爲她知道大少是什麼樣的人,也知道威爾是什麼樣的人。
大少性冷,而且情商不高,對於身邊的女人素來少有感覺,也幾乎不會去注意別人對他的感受。
所以,這麼多年以來,就算她一直陪在大少的身邊,大少也似乎一點也沒有察覺到她對他的孺慕之思。只當她還是個孩子,還是當年那個小丫頭。
可威爾則完全不同。
他是情場高手,他是花間浪子,他交過的女朋友可能比自己遇到過的男人還要多,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她對大少的那點小心思?
可是,她真的只是偷偷想想,從來沒有想過要去爭取。
真的……
將她的無措看在眼裡,威爾又開解般對着她:“知道我有多喜歡薇諾娜麼?我甚至不在意她大我幾歲,不在意她有過一個九歲的兒子,不在意她是別的掛名夫人。可是,感情是不能勉強的,就算再喜歡也不能將自己的意願強加於人,那樣只會害人害已。”
靳小喬雖然衝動,但不代表愚笨,聽出他的指責之意,她又着急地解釋:“我沒有想過要和大少,就只是想報答他對我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
對於她的解釋,威爾明顯不信,還吊着眼角看她:“真的只是這樣?”
“我……”
她真的沒有……
肖想大少那種事,她怎麼會去幹?
又怎麼敢去幹?
那可是從小把她養大的‘父親’,雖然她從來沒有叫他一聲爸爸,可在外人的眼中,大少就是自己的養父。大少又是那樣尊貴的身份,如果和她牽扯不清,會帶來多麼大的負面影響?
就憑這一點,她就絕不會和大少有任何實質上的牽扯。
更何況,她雖然迷戀大少,但還有起碼的自知之明,知道大少的心裡,除了雲薇諾再沒有其它的女人。
她還沒有自不量力到那種程度,也不會做出任何讓宋家蒙羞,令大少不快的事情。
只是,她要怎麼解釋,別人纔會相信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爲了報恩,而不是想換得大少的另類青睞?
---------------------------------------------
想解釋,但又無從解釋,小喬急得又是一陣急掉淚。
畢竟她還是個小姑娘,看着她被自己逼到這種程度,威爾也不好意思再咄咄逼人,只試着像個朋友般試着勸她:“你知道我最絕望的是什麼嗎?我最絕望的,不是薇諾娜不愛我,也不是她心裡沒有我。而是,縱然隔了這麼多年的時光,縱然他們音訊全無,完全不知道對方的處境,可當他們重逢,愛之火仍舊烈焰滔滔……”
靳小喬:“……”
“剛知道他是薇諾娜的丈夫時,我曾很不能理解他們這樣的感情,彷彿只有痛沒有愛,彷彿只有傷沒有喜,可這些天,我看到的,聽到的,感受到的都讓我改觀了。”
話到這裡,威爾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終於說出了自己這些天的總結:“爲什麼他們愛的這樣苦卻還要在一起?因爲,他們從未忘記過彼此,也無法忘記彼此!”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的……”
聽得心中愧然,但靳小喬還是試圖跟他解釋:“所以我從來沒想過和大少在一起,就只是想陪在他身邊就好,你就相信我吧!”
他說的這一切,靳小喬並非從未意識到,只是她從未深思過這個問題。
直到現在,直到威爾親口點出這個事實,她才終於意識到,宋天燁和雲薇諾的那種感情,是多麼可怕的一種存在。
就算他們將彼此都傷害成那種樣子,就算他人彼此間隔着萬水千山,就算他們彼此都知道,分開纔是最好的選擇,可兜兜轉轉,反反覆覆,他們最後還是走到了一起。
那是萬事萬物都不能阻止前行的愛,那是世間最痛也不能割裂的情。
那是,她這輩子可能都只能羨慕的深情款款……
真的很羨慕,真的。
但她畢竟是個懂得分寸的姑娘,雖然她會控制不住喜歡大少的那種感覺,但,她可以對天發誓,她從不曾想過要破壞。
從不曾……
可站在男人的立場,威爾卻不這麼想,還直言道:“瞧瞧!你還想陪在他身邊,讓我怎麼相信你?”
靳小喬一哽,又痛苦地直抓頭:“不是那種陪,只是當成女兒一樣的,你懂嗎?”
毫不猶豫地搖頭,威爾直言道:“那也不行,因爲你根本不是他女兒,就算他養育你九年,可你根本不姓宋,也根本和他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不是麼?”
“……那有什麼關係?”
“爲什麼沒關係?”
反問着她,威爾繼續實力打擊:“大少那種人,可能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面想太多,可是,他不想不代表別人不會想,你說呢?”
“是……她不高興了嗎?”
威爾反問道:“如果換了是你,你會高興嗎?”
“……”
不知是不是心裡真的有牴觸情緒,靳小喬在提到雲薇諾的時候,總是不知道用什麼來稱呼。所以最後,還是選擇了‘她’這個字。
叫她姐姐麼?
不合適,因爲她是大少的妻子。
叫阿姨麼?可她從來沒叫過大少叔叔,又怎麼能叫她阿姨?
想到這裡,靳小喬突然又想起大少今天突然提到的稱呼問題,會不會是因爲雲薇諾不高興了,所以,大少纔會特意要求自己叫叔叔?
那麼,大少讓自己叫他叔叔,是讓她叫雲薇諾阿姨的意思?
心頭一梗,靳小喬竟痛得有些喘不過氣……
但從她跟在大少身邊的那一天開始,她就知道,她得到的已經太多太多,絕對不要再去覬覦自己不該得到的。
所以,她真的不會去跟雲薇諾搶大少的,而且,就算她想要搶,她搶得過嗎?
那麼自不量力的事情,她怎麼會去做?
可是,就因爲她不是大少的親生女兒,她就連留在他身邊的理由也沒有了麼?
難道她不想做他的親生女兒麼?難道她不想讓自己名正言順的留在他身邊麼?可大少是那麼優秀的一個人,她這種人,怎麼有那種福氣擁有那樣高高在上的親爸爸?
“可如果她真的愛大少,爲什麼不能設身處地地爲大少想一想?她永遠都不知道大少爲她做了多少事。”
“那你呢?你又知道薇諾娜這些年爲大少流了多不淚,受了多少苦麼?”
話落,威爾的語氣不自覺地重了起來:“別太自以爲是,你只是你自己,看到的也只是你看到的一點點視角,不代表一切,也不代表薇諾娜。”
“我,我……”
無言以對,是因爲她突然發現這個花心大蘿蔔說的好像挺有道理的。
她真的錯了麼?
傷心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就在靳小喬手足無措之時,耳畔突然響起一聲巨響。
那響聲驚得她和威爾齊齊站了起來。
互視之餘,兩個人的心頭均不約而同地響起了同一個聲音:槍聲!
顧不得多想,兩人撥腿就朝着槍聲響起的方向狂奔,直到他們一前一後跑到花園的另一角,看到的一幕,卻讓兩人同時都白了臉。
宋天燁滿身是血地倒在血泊裡,而云薇諾的手裡,卻握着一把黑烏烏的槍。
“大少……”
足足愣了十秒,當靳小喬徹底反應過來時,她第一個反應就是撲了上去:“救命!快叫救護車,快啊!”
緊緊抱着滿身是血的宋天燁,靳小喬面無血色地大哭:“大少,我是小喬,你看看我,快看看我呀!”
“大少你不會有事的,你不會有事的,嗚嗚……”
痛哭聲中,靳小喬彷彿突然想到了什麼。
猛地擡頭,她滿眼恨意地瞪着握槍的雲薇諾,痛斥着她:“你瘋了嗎?爲什麼要對大少開槍?”
她磨牙切齒的表情駭人,彷彿驟失至親的小獸。
那時候雲薇諾想,如果眼神可以殺人,她身上恐怕早就多出了千百個血窟窿。
只是,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