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不讓他叫岳父大人,但上一次和這一次墨靳雲的態度完全不同,宋天燁是個明白人,立馬就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
於是趕緊表態:“小喬的事,我會處理好的。”
“你倒是跟我說說看,你打算怎麼處理好?”
聽到這話,宋天燁當着他的面便擡手看了看腕上的表:“再有兩個小時直升機就過來了,上面配有我們凌雲醫院的醫生和護士,會直接把人送去意大利。”
“送走就行了麼?”
宋天燁有問必答,恭恭敬敬:“先送走,後面的事情,我會看着處理的。”
“如果你敢讓云云再傷一次心,你這輩子也別想再叫我一聲岳父大人。”
明顯就鬆動了的口吻,宋天燁大喜,又嘴甜地道:“謝謝岳父大人!”
“哼!”
岳父大人哼了他一鼻子氣,卻沒有再說什麼有資格沒資格的話。
這絕對算是一種進步,所以,力求表現的宋大少又試探着問了一句:“對了,岳父大人您找我來還有別的事情麼?”
男人的天下,男人的對話……
談起權謀商政這種事兒,兩個王中之王般的男人自然是一拍即合。
所以方纔還僵着個臉,怎麼看他怎麼不順的首相大人,很快便切入到今天最重要的一個問題上:“阿爾伯特的那個信息公司,你查的怎麼樣了?”
“他的公司倒是沒什麼問題,只不過……”
放到這裡,宋天燁故意頓了一下,方纔繼續道:“他開公司的那第一桶金,倒像是有些問題。”
無論是政治還是商戰,墨靳雲的敏銳度都是極高的,聽出宋天燁這話裡有話,立刻也來了興趣:“說說看。”
“如果我手頭上的資格沒有錯誤的話,阿爾伯特發家的第一桶金,做的是軍火生意。”
墨靳雲:“你是說,他走私?”
搖頭,宋天燁的口吻無比的嚴肅:“不是走私,是光明正大的直接交易,以國家對軍火商。”
如果是走私的話,那也不過是小打小鬧的那一種。g國畢竟是個持槍合法的國家,明着暗着做這種生意的人不少,可如果像宋天燁所說是光明天大的交易,以國家對軍火商的話,那性質可就完全不同了。
如此敏感的話題,墨靳雲不由眸光更冷:“仔細說說看?”
點頭,宋天燁的表情無比凝重:“您不是一直想知道,十年前到底是誰替您毒死了g國的先任國王麼?”
“你該不會說那個人是阿爾伯特吧?”
再次點頭,宋天燁肯定道:“就是他!”
“有證據麼?”
搖頭,宋天燁很坦白地道:“那麼多年過去了,而且死無對證,確實沒有很明確的證據證明他就是最初投毒的那個人。但這一次凌雲醫院派過來的有一個專家,當年g國國王在c國被毒殺後,他是參與過解剖的首席法醫之一,應該能解釋一下當年先任國王中的那個慢性毒藥是怎麼一回事兒。”
“他什麼時候到?”
聰明人之間說話,素來是簡明扼要。
墨靳雲能想到的,宋天燁也同樣想得到,所以,墨靳雲想做的,他亦同樣安排得到。
宋天燁又擡手看了一眼腕錶,果斷地回答:“一個小時又四十分鐘後,應該能準時到達。”
“到了馬上安排我見他。”
“沒問題!”
很滿意他的表現,墨靳雲原本緊繃的臉部線條終於緩和了一下,然後說:“那麼現在咱們再回過頭來說說那個第一桶金的事情,到底怎麼回事兒?”
“這兩件事其實串起來就是一件事。”
說着,宋天燁又攤了攤手,繼續解釋:“當年阿伯爾特只是一個有名無權的閒散親王,而且,皇室中人一直很排擠他,甚至於看不起他。所以,如果我猜的不錯,從十年前開始,他應該就計劃好了這一切。”
自加冕儀式之後,墨靳雲一直在回憶着與阿爾伯特相處時的點點滴滴。
從十年前就策劃着這一切基本上已是不爭的事實,只是,十年前的策劃和這第一桶金的問題到底是怎麼串在一起的,他倒是非常感興趣。
所以……
“繼續說。”
宋天燁點頭,毫不猶豫:“您是知道的,當年先國王在c國被毒殺,c國自然嫌疑最大,一度差點引發國際紛爭。”
“要不是後來經過法醫鑑定,國王中的毒是一種無色無味的慢性毒藥,在人的身體內會有一段時間的潛伏期,直到最後毒素一點一點地累積,最終導致人猝死的話,恐怕戰爭早就已經不可抑制地爆發了。”
話落,宋天燁又假設性地將事件一一還原:“在這裡我可以假設,是阿爾伯特利用自己這個弟弟的身份,對先國王下了這種慢性的毒藥。而且,每隔一段時間會給他加量,直到最後先國王訪問c國,死在c國的土地之上。”
“如此明顯的‘暗殺’事件,已足夠引起g國與c國之間的國際矛盾,也足夠挑起g國民衆的憤怒之情,主戰的,自然會多過主和的。”
“您也很清楚,c國畢竟是泱泱大國,國力比g國要強盛得多。一旦開戰,其實是討不到什麼好果子吃的了。爲了以防萬一,國防部自然也有所行動。”
說到這裡,他又極爲認真地看了墨靳雲一眼,直言道:“您是首相,應該記得非常清楚,當年向某某集團採購武器的那份文件,應該還是您親自批下的。”
墨靳雲:“……”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阿爾伯特那個混帳東西,這一次,他饒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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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前有關於先國王的一切,墨靳雲全部都有印象。
但經宋天燁這麼一提醒,最讓他印象深刻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因爲九年前,他就是在那樣的契機下認識了阿爾伯特這個人。
那時候,皇室不容他的妻女。
於是他與先國王明爭暗鬥,更與皇室差一點鬧到勢不兩立的局面,最煩惱的時候,確實希望先國王就那麼死去。
可畢竟是自己的學生,墨靳雲就與他政見不同,也從未想過要親手除掉國王。
直到,先國王訪問c國,卻一不小心死在了c國。
那時候,暗殺國王的種種聲音都有,但皇室卻堅信他纔是最想要國王命的人,甚至還想趁機將他在g國的勢力徹底撥除。
若不是當時他雷霆手段,又哪還有今時今日?
採買武器的文件確實是他親手籤的字,花費高達數十億美金。
如今想來,種種的種種看似於阿爾伯特無關,但最終受益的卻變成了外表看似忍辱負重阿爾伯特自己。
若說這一切都是巧合和運氣,似乎也太沒有說服力了。
深擰着眉,墨靳雲的表情也越來越嚴肅:“你是說,阿爾伯特爲了當國王,毒死自己親哥哥還不算,還出賣了g國?”
“雖然沒有直接證據,但我想,八九不離十。”
啪地一聲!
猛地拍案而起,墨靳雲厲聲沉喝:“那個畜生不如的東西,爲了一已之私,他竟敢賣國……”
算起來,墨靳雲只有一半的g國血統,所以無論是g國還是c國,都算是他的母國。
但因爲很年輕便成爲了帝王師,他幾乎畢生效力於g國。
所以,在這兩個國家之間,他最爲看重的還是g國,若不是深愛這個國家,他不會在九年前選擇了最爲穩妥卻最爲緩慢的方式守護這片大地。
更不會讓那個*不如的東西有機會爬到自己的頭頂……
但如今,懊悔已無濟於事,他只能用盡一切辦法挽回一切,將那個*不如的東西從至高無上的王位上拉下來。
隱隱看出墨靳雲的怒意,宋天燁又安撫道:“岳父大人請稍安勿燥!只要有證據證明當年先國王的死和他有關,再把他出賣國家,愚弄百姓的事情放出去,他一定會盡失民心。”
話落,他又據實以論:“雖然理論上g國是君主制不能選舉新王,但,您應該可以以帝王師的名義,對不作爲的國王發起政治彈駭,要求皇室改立新王,到那時,我會把king送回來。”
“……你確定?”
若說前面宋天燁所說的種種墨靳雲都覺得理所當然的話,這最後一句,卻切切實實地讓墨靳雲震驚了一把。
要不是如今g國動亂,以他的脾氣,他是絕對不會把親手養了九年的king留給宋家的。
雖說他從未提到過要去接孩子之類的話,但這件事卻一直在他的議程裡,只要哪一日穩固了國情,king他是一定會接回來的。
抑或者說,如果接不回來,他就是用搶的,也一定會把外孫搶回來。
只是,這要求他還沒有跟宋天燁提,他竟自己做了決定。
而且這個決定,還深得他心。
微眯了眼,墨靳雲一臉懷疑地看着宋天糨:“日後,你當真願意把king送回我身邊?”
“宋家的骨血不外流,爺爺自然是不會答應的,爸媽也應該會不捨得。”
能料到接下來要走的一步有多難,但他也知道,這是最好的一個選擇。
雖然他還沒有問過king的意見,但兒子的成長環境得他很相似,兒子所受的教育也和他也是同一類,如果兒子註定要和他成爲同一類人,他相信,兒子的選擇也會是這一個。
所以……
“大敵當前,我知道怎麼做纔是對所有人都好的選擇。”
話落,他又沉沉而語:“就算日後king永遠都不能當着別人的面叫我一聲爸爸,可那麼什麼關係?他是我的兒子,這是誰也抹殺不了的事實,怎麼叫我,對我來說並不那麼重要。”
雖然,他從看到孩子的那一刻開始,就在幻想着兒子叫他爸爸的那一刻。
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宋家的男兒守着家族的祖訓是沒有錯,但萬事萬物皆有一個變通的餘地。
當年,爺爺無意鑄成大錯,纔會導致宋墨兩家恩怨難解。
兒子是宋家的血脈,亦是墨家的血脈,只有兒子這個縮合休才能讓兩家化干戈爲玉帛。
而今,既然宋家已兒孫滿堂,他的king就留給墨家吧!
畢竟日後他是要從他們身邊帶走雲薇諾的,一旦女兒離開,墨靳雲和雲清河便會成爲g國最尊貴的‘空巢’老人。
有得,即有失!
他不會放棄自己的兒子,只是放棄了讓他用回宋這個姓氏。
雖然他還沒有跟雲薇諾商量過,但他相信,她也應該是這樣想的……
宋天燁說得聲情並茂,但墨靳雲卻並不太敢相信:“你真的這麼想?不是爲了討好我才這麼說?”
“就算要討好您,我宋家的男兒還不至於拿親兒子的事情來當籌碼。”
聞聲,墨靳雲素來冷冽的臉上終於浮出一絲笑意,毫不吝惜地誇讚道:“宋天燁,你小子比你爸強,更比你家那個老頑固強……”
“謝謝岳父大人。”
得這一聲,他已知自己成功地獲得了墨靳雲的認可。
但墨靳雲聽到他的這一聲岳父大人,還是覺得不怎麼順耳,於是便傲嬌地暗示:“我,不愛聽這種叫法。”
聞聲,宋天燁眸光驟亮:“謝謝爸!”
從相識,相知到相愛……
她和雲薇諾的感情歷經十幾年的春秋,終於在這個碩果累累的季節得到了最滿意的答覆。
宋天燁很高興,雖然前路還很艱難,雖然回到京市可能還有一番折騰。
但是,至少他已看到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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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雲航空的專機過來,g國這邊也該有接應的人。
宋天燁被帝王師召入書房密談,這外面打下手的那一個,自然就變成了秦君朝。
守着首相府內的某處空地,秦君朝正全神貫注地等待着直升機的到來。不經意瞥了眼左前方,十點鐘的方向,有窈窕的身影正緩緩向他走來。
“秦大哥。”
得這一聲輕喚,秦君朝撇了撇嘴,一臉酸爽:“你們這夠不厚道的啊!”
“對不起秦大哥,實在是情非得已。”
都知道對方說的是什麼,秦君朝倒也不是那麼矯情的人。
只是生性木訥的他平時就那麼一張閻王臉,而今又遇上這麼讓他尷尬的事兒,自然臉色就更顯‘閻王’了。
不過,秦君朝生性豁達,也不會真的怪他們什麼,只不輕不重地抱怨着:“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你們這戲演的也是太到位了,連我也騙。”
一想到當時,他吹鬍子瞪眼地揪着雲薇諾說不會放過她的樣子,秦君朝就覺得臊得慌。
不過,尷尬歸尷尬,到底是經過事兒的人,能理解,也完全不會放在心上。
“秦大哥,你不是也生我們氣了吧?”
“也?”
聽見這個個字,秦君朝摸着鼻頭笑了一下:“還有誰生氣了?”
雲薇諾沒有回答,只笑問:“你說呢?”
“小喬嗎?”
這個答案倒也不難猜,只是,提到靳小喬,秦君朝這熱心快腸人‘伯伯’也想說兩句了:“關於那丫頭的事兒,我正好也想跟你說說呢!”
“怎麼了?”
“大少派了專機過來,不到半個小時估計就到了。”
聞聲,雲薇諾倒是真正意外了一把:“專機?幹嘛用的?”
“送小喬回意大利,說是要讓你安心,也要讓首相大人安心。”
雲薇諾:“……”
其實,他都把機票讓人送來給自己了,這態也算是表了,她就不會胡思亂想。
特意來一架專機,其實完全沒必要的。
不過,以她對宋天燁的瞭解,他每做一件事必然都是有自己的計劃的,所以,既然他做了,出發點又是爲了自己,她就照單全收,不再追問。
她不說話,秦君朝卻有話想說。
於是,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站在男人的立場,我其實是認可大少的決定的,有些東西就得快刀斬亂麻,分開一陣子,說不定就真的好了,可是……”
“站在靳小喬的立場,你又覺得我們對她太殘忍了是不是?”
老臉一紅,秦君朝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感同深受地說:“主要是她還病着,還病得挺重的,再這樣對她,等於是雪上加霜。”
其實對於靳小喬這個事情,秦君朝也覺得挺玄幻的。
要說當年還是他找人幫宋天燁辦的領養手續,那時候他們都以爲雲薇諾死了,大少又是那麼一幅一心追隨的癡情樣。
他當時就想,養個念想在身邊也不錯。
而且,這些年小喬這孩子也算是懂事,無論是學習還是生活,從來不用人操心。
就連他家那個男人婆也是很喜歡靳小喬的,因爲她學習好,還經常讓她給兒子補小課。
九年的時間不算短,靳小喬也算是秦君朝看着長大的。他和宋天燁的看法一致,小喬不是個壞孩子,只是一時迷失了方向。
只要有人幫她把這個方向扭回來了,她就還是原來那個靳小喬。
當然,他有這樣的想法,完全是站在一個‘長輩’的立場上來看的,至於靳小喬對宋天燁的心思,也是他從未預料過的。
畢竟宋天燁的年紀擺在那兒,雖然人長得過份的帥了些,但總的來說,也確實是可以當小喬父親的年紀。
所以他們都沒有想過小丫頭的心裡會有這樣的想法。
當然啦!有了不對的想法就得幫她改正,沒有人不會犯錯,知錯就改還是好孩子嘛!
因此,如今看大少對小喬這樣無情,他心裡其實還有些過不去。
總覺得,罰的太重了一些。
畢竟,小喬雖然犯了錯,但她從未傷害過任何人。就算嗆了雲薇諾幾句,也是關心則亂,和自己一樣以爲宋天燁被雲薇諾給嘣了一槍。
基於這種想法,他就很想替這丫頭跟雲薇諾求求情。
“那秦大哥可有妙計?又可以不讓宋天燁爲難,又能不讓我不高興,還能不讓靳小喬傷心?”
“呃……這……”
這一記軟刀子捅的好,原本就不太會說話的秦君朝徹底懵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