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太想離開,但姚樂珊也不是那種不知好歹的女人。
陸遠風雖然並沒有表現得非常信任她的樣子,但至少,他沒有像他媽媽一樣嫌棄他。
而且,從某一方面來說,他的考慮也是對的。
這種情況下,她要是給江謹芝看到,估計也不會有好臉色給她看。更何況,陸筱蔓這個事情她不算是佔了主責任,但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做錯。
要是當時她沒有離開就好了……
就在她第三次在電話跟蘇然感慨着這一次後,蘇然終於受不了了:“你別這樣好不好,都不像你了。”
“蘇然,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也不能這麼說……”
其實,以蘇然的個性,她是完全支持姚樂珊的。
而且當時的情況如果是她自己,她可能會走得比姚樂珊還快,但畢竟陸筱蔓身份不同,現在又確實病的不輕。
她也實在沒有辦法再對姚樂珊說她做的完全沒有錯了。
但,要讓蘇然說好姐妹做錯了,蘇然也做不到,畢竟,她在電話裡聽到陸筱蔓讓姚樂珊滾的時候她心裡都直冒火,更何況姚樂珊當時還是親耳聽到的。
那刺激,鐵定是更大了唄!
難得蘇然也不知道怎麼勸她,姚樂珊抱着電話心酸無比:“一開始我也不想走的,可你不知道他妹妹有多過分,我實在忍不住才……”
“也是,你和他妹妹一直不對盤,她也沒可能對你有好話,但現在人家差點死了啊!陸局有情緒也是正常的。”
蘇然儘可能理智地勸着姚樂珊,但一不小心卻提到陸遠風。
一聽到這個名字,姚樂珊的情緒就崩了:“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還沒有來得及問他是不是那個人呢?就這樣了……你說……他以後會不會討厭我?”
不想哭的,至少在蘇然的面前姚樂珊很少這樣哭。
在家裡,她是姚家任性的大小姐,媽媽病着,妹妹又天天和她搶東西,只有一個抱養回來的小妹和是她親,但畢竟年紀還小,她也不願意拿這些事情去煩她。
所以,能訴苦的就只有蘇然了。
只是,蘇然的口才再好,也無法填補她心裡的大洞,明明是抱最期待的心情去的,結果……
這結果怎麼能和想象中差那麼多?
她很沮喪,蘇然也有些急,難得不再開玩笑,也正兒八經地勸起了她來:“討厭不至於吧!一日夫妻百日恩來着!”
“可我們還不是真正的夫妻。”
提到這個,姚樂珊更想哭了!
這時候她突然間很同意蘇然的話,她就是作的不是?要是早點鬆口從了陸遠風,現在也就沒這麼多糟心的事情可擔心了。
但如今……
很後悔,但又不知道怎麼辦纔好,再扁着嘴難受着,蘇然又語不驚人死不休地來了一句:“那就讓他真起來不就行了?”
“可是……”
這種事情,她不如蘇然看得開,所以還是很猶豫:“我看他那樣跟我說話,好像是真的生氣了,我怕!”
“怕你妹啊!你也會怕?”
“是真的怕,蘇然,我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
從未承認過的事情,這個時候她也不想再瞞下去了,胡亂地用手背抹着臉,姚樂珊啞着嗓子說:“我好像,真的很喜歡他,怎麼辦?”
“早幹嘛去了?”
終於聽到好姐妹承認了這個她早就發現了的事實,蘇然重重地一聲嘆息:“現在擱這跟我嚎,我也沒招啊!”
“蘇然,我真的後悔了……可是,我好怕他不肯原諒我……”
“會的,他那麼喜歡你不是嗎?”
見好姐妹這麼篤定,姚樂珊心裡又升騰着一股子希望的小火苗:“真的嗎?你覺得他喜歡我嗎?”
“應該是的吧!”
分析一般說出這個結論,蘇然以過來人的口吻道:“要不然,以你這種脾氣,誰還能忍到現在還決定一條道走到黑,跟你這種人結婚啊?”
“討厭!你這是安慰我還是罵我啊?”
“都是!”
心裡苦的時候,和好姐妹吐吐後果然就舒服了許多。
姚樂珊抱着電話,沉沉地吐了幾口氣,然後說:“蘇然,如果他真的不原諒我,我也不怪他!”
“別擔心了,事情也許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
“希望是吧!”
還是第一次看好姐妹這麼對自己沒信心,蘇然心裡也有些擔心,想了想,說:“要不要我過來陪你?”
“算了,我在他機關大院的房子裡,你可能不方便過來。”
一聽說機關大院的房子裡,蘇然當時心裡便亮堂了,不過,有些事情,外人看得再明白也得當局者自己領悟其中奧秘。
所以,這一次蘇然沒有再堅持過來,只問她:“那……你一個人行嗎?”
“嗯!”
掛了電話,姚樂珊獨自一人在陸遠風的房間裡呆了很久,很久……
如果說她搬去他們的新家時覺得那地方沒什麼人氣的話,到了這裡,她才真正明白,什麼叫家!
那邊的新房也許不是婚前特意買的,但肯定上不是陸遠風常住的地方,但這裡……
到處都是他的氣息!
他在的時候,她心裡想着初吻*,可現在她卻發現,他們可能是同一個人。
雖然未經證實,但她潛意識已早已認可了那一切。
而且,她也清清楚楚地明白了一件事,就算,她最後知道陸遠風不是那個人,她也不會遺憾了!
人這一生中,遇到的事情奇奇怪怪。
她再喜歡那個人也只能說是個影子,但陸遠風是真實存在的,且能一直給她全新的驚喜。
比如他要娶她,比如他會幫她,再比如,他親手給她他家的鑰匙。她不是那種容易被說服的女人,但這一次,她竟覺得自己如此好收買。
對別人來說,那也許只是一把鑰匙,可對她來說,那是陸遠風對自己敞開着的心……
陌生地房子,陌生的地方,陌生的裝飾與一切。
原本,她是那麼認生的一個人,可現在因爲這裡有他痕跡,她竟覺得一切都那麼那麼的溫暖……
雖然只是分開了幾個小時,可她竟然已經開始想他了。
想他!
好想好想他!
————————————
一個人在他住過的房子裡,一個人在他呆過的房間裡。
看不到他的人,卻處處都是他的味道他的痕跡……
姚樂珊就像個*一樣,東摸摸,西碰碰,甚至還在浴室裡拿着他用過的牙刷發呆,看着他用過的毛巾傻笑。
陸遠風?
初吻*?
怎麼樣才能知道他是不是那個人?
曾以必須要親口證實那一切,她才能知道真相,可是,當她拉開他的衣櫃,看着裡面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那件西裝,她所有的的記憶剎那回籠。
慌慌張張地抓出那套衣服,她看了又看,看了又看……
是他,真的就是他!
可是,他爲什麼不告訴自己他就是那個人?
因爲不知道自己早已對他一吻傾心?還是因爲,他就算用另一個身份吻過自己兩次,也還是和自己一樣迷迷糊糊地認不出來人?
不可能……
不可能對不對?
這世上有人糊塗如自己這樣已算是人間奇蹟,腹黑如陸遠風,不會,也不可能像自己這樣傻!
所以,他是知道是自己才願意和自己結婚的?
所以,他是喜歡自己才願意和自己在一起的嗎?
這個認知讓她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那種‘絕處逢生’的感覺讓她有種重新活過來了的錯覺。
嫁給他之前,她從未想過自己的這一生要和這個男人糾纏一輩子,可現在……
她真的越來越期待他們的未來。
想和他在一起,要和他在一起,永遠,永遠……
————————————
z市,某某中心醫院。
緊握着女兒的小手,江謹芝眼底有淚,卻又半含笑意:“好些了嗎?”
終於看到女兒醒來,終於看到女兒的眼裡重新恢復神采,江謹芝激動地將她的手放在臉上,哽咽不已:“死丫頭,你可嚇死媽媽了……”
“媽……”
一開口,方覺嗓子裡燒的厲害,陸筱蔓看着滿眼的白牆,疑惑地開口:“我怎麼在這裡?”
“你犯病了,人家送你來醫院的。”
“是嗎?”
苦笑一聲,陸筱蔓的眼神閃着水藥,卻還是咬着牙自嘲道:“原來我還是犯病了啊!”
聽得出女兒言語之中的傷感,江謹芝雖然心裡恨死了顏與同,但這時候卻不敢再火上澆油地刺激女兒,只柔聲勸道:“女兒啊!那種男人不值得,你爲什麼這麼想不開?”
“您怎麼知道的?”
聞聲,江謹芝面色古怪了一陣,還是道:“樂珊說的……”
一聽這話,陸筱蔓的表情立刻就變了,就連有氣無力的聲音都得中氣了許多:“又是那個女人,她就看不得我好,生怕別人不知道我的難堪事兒……”
“胡說什麼呢?”
本是一直靜靜地立在病房裡看妹妹和母親說話,聽到這一句,陸遠風的態度也冷了下來:“你大嫂也是擔心你的病才把前因後果跟我們說了的,難道她瞞着不說就是對你好了?”
不想聽哥哥這些大道理,陸筱蔓扭開還慘白的慘白的臉,不高興地道:“你就知道幫她說話!”
“我不是幫她說話,只是實事求是。”
“那你可等着吧!那個女人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現在能跟你們說,明天就能跟別人說,我的醜事,估計馬上就要見報了。”
其實陸筱蔓也知道自己現在這態度不好,但是,那件事幾乎算是她的畢生恥辱,她不願意讓家人知道,也不願意讓任何人知道。
所以,當時就算氣得再厲害,她也不讓自己倒下去。
可是,她的病若是能夠自由控制她也落不到今天這下場,雖然知道最後也不可能瞞過母親和哥哥,但自己說總好過她們從別人的嘴裡聽到。
所以她討厭姚樂珊,怎麼自己最狼狽的樣子偏偏要讓她看到?
她都快恨死了……
“別胡說,你大嫂不是那種人……”
不得不說,陸遠風也覺得妹妹的態度越來越不像話了。以前,至少在他的面前她還知道收斂,可現在,就算自己站在這裡,她的態度也依舊惡劣。
可以想象,她在面對着姚樂珊的時候,只會更糟。
就憑這一點,陸遠風心裡就相信了姚樂珊的話,所以,就算妹妹連個好臉色都不肯給自己,他還是耐着性子道:“不相信就用事實說話吧!如果這幾天沒有你的那些新聞,也沒有人知道那件事,你總該就……”
話音未落,病房裡開着的電視裡突然便傳出來一個熟悉的名字。
陸家母子三人齊齊回首,這才發現新聞里正在報道着陸筱蔓被送醫搶救的照片。
而且,更讓她們吃驚的是,不但有陸筱蔓送醫的照片,還有顏與同拉着坐檯小姐一起上樓的照片。
纔剛剛說到的事情,一轉眼就變成了事實。
原本就才緩過一口氣的陸筱蔓當時便白眼一翻,又暈死了過去……
——————————————-
陸筱蔓二度進入急救室,醫生着情況非常兇險。
只這四個字,原本就有些承受不住的江謹芝也搖搖晃晃地倒了下去,陸遠風於是又眼睜睜地看着母親被推進了急救室。
這兩個女人,都是陸遠風前二十幾年生命中最重的人。
如今因爲這一件事雙雙進了急救室,那種感覺沉重到壓得陸遠風幾乎喘不過氣來。
情感上他是願意相信姚樂珊的,可理智上他又覺得這一切太巧合。
他不想懷疑她,更不想讓兩人本就雪上加霜的感覺更加催化,可是,面對如此殘酷的現實,他忍了很久,還是一個電話打到了姚樂珊的手機上。
“你終於來電話了?你妹妹怎麼樣了?好些了嗎?啊?”
電話一接通,他還不曾開口姚樂珊已問了一大串,可她不問這些還好,一問,陸遠風的心裡的疑團也就更大了。
臉,黑沉!
他寒着聲音問她:“新聞是怎麼一回事兒?”
“什麼新聞啊?”
“我妹妹的未婚夫找-小-姐她被氣得住院的事,你除了跟我說過,還跟誰說了?”
“沒有啊!我連蘇然都沒有說呢!”
“沒有爲什麼現在網上到處都是?”
“啊?”姚樂珊急了,趕緊繼續解釋:“可我真沒有跟別人說啊!你要相信我。”
“……”
沉默間,陸遠風突然在思考一個問題,最近,她是不是說過太多讓他相信她?
可是,她究竟又做過什麼值得他相信她的事?
他不語,只是長長久久的沉默,那樣的沉默壓抑着人心,終還是將姚樂珊心裡最絕望的一面給掏了出來。
“你又不相信我是不是?”
她的聲音也低了下去,那種感覺,像是委屈,又像是在解釋。
陸遠風幽幽一嘆:“不是你就算了,我去查……”
“陸遠風,你如果這麼不信任我,這婚……你還要結麼?”
陸遠風:“……”
這婚還要結麼?
這問的是什麼話?
原本是真的很想很想好好解決這個問題,可聽到這一句後,煩燥不已的陸遠風氣得甩手便砸了手機……
信任!
她一直在問自己要這兩個字,可她,又何曾真正信任過他?
————————————
也許真的是福大命大,那麼重的病,那麼弱的體質。
接連兩次的刺激之後,陸筱蔓竟然神奇地又一次渡過了危險期……
只是,經此變故,江謹芝對姚樂珊的好感已徹底被抹殺,她不但不願意讓姚樂珊來探望陸筱蔓,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願意聽。
姚樂珊對此非常沮喪,可心裡到底還有着陸遠風這個精神支柱,雖然還沒有親口從他嘴裡證明他就是自己的初吻*。
可她心裡早已認定了就是他這個人,所以,就算他的母親對自己不理解,就算他的妹妹不高興他和自己在一自己,她也不想放棄這個機會。
再加上原訂的就是下週要舉行婚禮,請柬都發出去了也斷沒有收回的理由。
所以,就算一萬個不中意這個兒媳婦,但江謹芝還是嚥下了這口惡氣。
但在婚禮前,她卻當着兒子的面,對姚樂珊進行了約法三章。
第一,既然他們現在還是名義夫妻,那就一直名義下去。
第二,既然他們沒有感情,也不要再深入下去培養感情。
第三,五年之約,待得陸遠風官途坦蕩,他們兩人,協議離婚。
如此‘喪權辱國’的要求,以姚家的立場是絕對不會答應的,以姚樂珊的高傲也是絕對不會認可的。
可考慮到陸遠風的情緒,她還是拿眼偷偷看了看他。
本以爲,就算自己妥協了,陸遠風也是絕不會同意第一點的,因爲在此之前他不就一直纏着自己要睡睡睡麼?
是她堅持要三個月時間,所以纔到今天才是名義夫妻,所以,她覺得他不可能答應,也絕不會答應。
可這一次,她偏偏錯了……
那時候陸遠風微擰着眉頭,淡淡地看了江謹芝一眼,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終於問她:“有問題嗎?”
聽到他這麼問自己的時候,姚樂珊除了大驚失色還是大驚失色:“你會這麼問我,是因爲你對這三點沒有意議是嗎?”
可是,他怎麼會沒有意議?
他怎麼能沒有意議?
所以,他的意思是,就算他們辦了婚禮,就算他們同牀共枕,他也再不想和她做真正的夫妻了對不對?
這個認知令姚樂珊心都揪痛了起來,可他卻反而一臉淡然:“這,不就是你想要的?”
姚樂珊:“……”
這是她想要的麼?
對,曾經好像真的是,可現在……
可是,誤會這麼深之後她還能說什麼呢?
那種憋悶的感覺,好像全身的毛孔都似被塞住了,難受得她快要窒息了,可她最後卻什麼話也沒有多說,只默默地,默默地點了點頭……
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