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倒黴星蘇戀啊,什麼事情沒有經歷過?
她現在最害怕的不是倒黴,而是比倒黴更讓她頭疼的無知,因爲無知纔會犯錯,因爲無知纔會被人瞧不起,她走到今天,一切的一切都有因果可循,她也絕不會因爲隨便什麼樣的事,讓自己再度處於被動之地。
她確實還愛着宋天銘,但她同樣也明白自己的立場自己的處境,所以,在她看到新聞的那一刻,除了傷心以外,更多的卻是憤怒。
那是一種被朋友背叛了的憤怒,因爲是莫菲菲,纔會讓她更傷心。
“你在怪我嗎?”
她無語凝眸,淡淡道:“沒有,只是在怪我自己,是我太不注意這些消息了,一直讓你代勞,以後,我會更用心的,不再麻煩你。”
“蘇戀,你爲了這種事跟我生氣?你瘋了嗎?”
“是,我是瘋了,早就瘋了不是嗎?”
蘇戀的口氣淡得不像話,似乎是想跟莫菲菲吵架,但那有氣沒力的模樣,似乎又像是連氣也懶得發,莫菲菲看着這樣的她,心口絞痛着,一時間,只覺得全身的毛孔都似乎堵住了一般,憋悶不已。
“你,你……”
莫菲菲終於被她氣到了,手指發顫地指着她,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蘇戀回眸,無神的雙眼,虛弱的掃過她的臉,苦笑道:“放心吧!我不會回去的,自取其辱的事我做得太多了,不想再那麼傻。”
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錯了,可是,就算是再錯,她也不想從錯誤裡醒來。
愛情那麼美,她曾以爲自己也能依賴這樣的愛情度過一生,只是,當傷痛來臨,她終於發現,原來,再美的愛情也會痛,而且,是愛得越深,痛得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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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痛,很痛。
所以,再不想這樣下去,就算,明天他就要挽着別人的手走向教堂,她也必須要堅強地面對以後的人生,她是太傻了,傻到現在還在心底同情他,同情他爲了一個必須要負的責任,必須親手葬送掉自己想要的另一種人生。
本來是真的很氣很氣的,氣自己好心好意要幫蘇戀,結果還被她埋怨被她說,可是,看着蘇戀那無神的雙眼,莫菲菲也漸漸難受了起來。
她放下還指着她鼻尖的手指,語重心長道:“小戀,說真的,就算你怪我,有些話我也得好好跟你說一說。你真的要能跟你說的那麼想就對了,人家都到那樣的程度了,就算宋天銘心裡真的有你,能放得下那邊嗎?”
“與其以後痛苦一輩子,還不如現在就好好來個了結,就算你不跟leo在一起,不還有雷洛學長嗎?”
“以前我也勸過你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但,如果這三個男人排一起,leo排第一,宋天銘只能排第三,雷洛能排在第二位,再次他也比宋二少那個混蛋強,也就是你,死心踏地愛了他這麼多年,結果呢!人家不還是搞大了別人的肚子,等着奉子成婚了?他……”
莫菲菲說得起勁,蘇戀卻不忍再聽,只擰起眉頭打斷她:“別說了行嗎?”
“不行,你爲了他都和我置氣了,我還不興說幾句嗎?”
莫菲菲是個直來直去的性子,和蘇戀在一起太熟她也沒什麼太顧忌,所以,心裡想着什麼,她便也說了出來,只是沒想到,她剛好又戳到了蘇戀的痛處。
蘇戀終於爆發了,一把掀開身上的薄被,怒氣衝衝地站了起來:“他混帳是他的事,你也要學嗎?我那麼信任你,這麼重要的事,你都不肯跟我講,還要讓別人來提醒我,你覺得我心裡能好受嗎?啊?”
被吼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莫菲菲也怔住了:“什麼?別人來提醒你?誰?”
“白美嫦。”
“你那個替身,她也敢?”
咬了咬牙,蘇戀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對,她也敢,可見我現在都到什麼程度了不是嗎?你還瞞着我,你要讓我傻到讓所有人都捧腹才覺得正常嗎?”
聽到這裡,莫菲菲也緊張了起來:“小戀,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真的是爲你好。”
蘇戀不是個喜歡發脾氣的人,可是,這陣子她因爲這樣那樣的事,都和莫菲菲吵過幾次了,她不喜歡自己這樣的狀態,也不想趕走自己唯一的朋友,可現實偏偏又讓她抓狂,她在崩潰的同時,也只能將一切的怒火都發向自己身邊的人。只是,發過之後,她不但沒有覺得更痛快,反而更自責。
擡頭,看了看一臉愧疚的莫菲菲,蘇戀上前一步抱住了她:“菲菲,真的爲我好,以後就不要瞞着我,任何事,無論是好的壞的都應該告訴我,只有知道了真相我才能想得到對策,也只有知道了真相,我才能避開對手的攻擊不是嗎?”
回抱着蘇戀,莫菲菲難過地流下了淚:“對不起小戀,是我想的不夠周到,以後我不會了還不行嗎?”
“我沒有怪你,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的心情。”
她的寬容並未換得莫菲菲的心安,她想到蘇戀的委屈,想到蘇戀的絕望,一咬牙便推開了蘇戀,恨聲道:“那個白美嫦,還沒怎麼地呢就敢找你的茬,我找她算帳去。”
“算了,惡人自有天來收,犯不着我們動手。”
“不行,你再怎麼地也是個女二號,怎麼能讓那種連面都沒機會露的龍套整趴了呢?”
蘇戀倒是大度,可莫菲菲卻咽不下這口氣,那個叫白美嫦的死龍套,居然也敢爬到女主角的頭上撒野,她是真的想逆天麼?
緊扯住還衝動的莫菲菲,蘇戀搖頭,淺聲道:“放心吧,她整不到我的。”
含着眼淚,莫菲菲焦急道:“你都這樣了還說她整不到?”
“今天輸了,明天贏回來就成,這個世界,沒有什麼人是能讓我真正害怕的,慕希雅都治不了我,一個小小的白美嫦,更加不可能。”
這個世界上,如果說真的還有能治住蘇戀,她想,除了宋天銘以外,怕是再沒有第二個了。
現在她羽翼漸豐,宋天銘也已經和她沒有任何關係了,這種情況下,也是時候用自己的能力爲自己掃清障礙了。
見蘇戀信心滿滿,莫菲菲反手抹了抹眼淚,嘟嚷道:“你喲!好端端的,爲什麼要提到慕希雅那種人?”
“因爲,我覺得白美嫦的事情和她有關,是她,是她故意找人來告訴我的,一定是。”
“……”
聞聲,莫菲菲沒來由的渾身一顫,對啊!
她怎麼沒有想到呢?慕希雅那個女人那樣陰險,沒整到蘇戀之前又怎麼可能會放手?這種消息,她明知道對蘇戀來說算是滅頂之災,又怎麼可能會放棄如此大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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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仍有些燥意。
自醫院裡出來的那一刻,慕希雅的臉色就不曾好看過,檢查,複查,沒完沒了的查,直到最後確診,也不過區區半個月。
從未曾怕過,是因爲從未感覺到自己有可能會不幸,她一直就是上帝的*兒,就算是父母不在,她也依然有着宋天銘這樣強有力的靠山,直到現在,褪去一切的光環,她走進醫院,和那些她曾經輕視過,曾經施捨過人一樣,也不過是個病人。
唯一不同的地方,亦只是她們生病的地方不一樣。
是的,她病了,而且病的超乎她想象中的重。
宮頸癌,而且,已經到了中期,可這也幾乎要了她的命,她還不到30歲,怎麼可以得這麼可怕的病?
是因爲這些年來她一直太忙了,沒有時間去檢查身體的原因?
想哭,但這些天她一直都忍着,不想讓宋天銘看輕自己,也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最狼狽的一面。
在他的面前,她一直是優雅端莊的,就算是生了病,她也要病的高雅大方。
秋燥,心情有些煩,慕希雅放下車窗,任冷風呼呼刮過頸項,微涼的刺激讓她禁不住縮了縮脖子,但舒適的感覺,卻莫名讓她想流淚。
曾幾何時,就算是捧着星星在她眼前她也不曾覺得看重,可現在,不過是一絲涼爽,卻能讓她感到那樣的滿足。
很委屈,很無助,她只是靜靜在倚在窗邊,靜靜地吐着氣,傷感地想象,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她便會沉睡着連這種渾濁的空氣也吸不了。
“這樣貪涼,小心感冒。”宋天銘微側過臉,細心地提醒道,慕希雅不理,只是緩緩閉上眼,繼續享受着窗外的冷風。
“感冒又怎樣?還能死人麼?”
她的聲音很冷,是那種可以凍死人的溫度,宋天銘看着她,心內百感交集:“希雅,你不要這麼說自己,你不會有事的。”
“都這樣了,還叫不會有事?”
“我已經給你聯繫了最好的婦科專家,他說,只要做手術的話,你這個病,沒什麼大問題。”
醫生是這麼跟他說的,他也是這麼相信的,雖然這個病不算小,但,他會給她找來最好的大夫,京市不行就上北京,北京不行就去國外,他相信,總有一個地方可以幫他們解決實際問題。
聽到這裡,慕希雅秀挺的眉峰幾不可見地一抖:“手術?你是指切掉子宮麼?”
“這是最直接,也是最好的辦法。”
“也就意味着,從此後,我再不是一個正常的女人。”
抽痛着說出這名話,慕希雅心口一滯,似乎血液都在迴流,堵在那裡上也上不去,下也下爲來。
“一個子宮而已,那不代表女人的一切。”對於女人來說,如果不用生孩子,子宮的用處也不過僅僅是一個器官而已,只要人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她笑,淡淡的,冷冷的:“卻代表着我再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不是嗎?”
“活着,就是成功。”
像他們這種要什麼有什麼的人,有什麼比活着還幸福?
只有活着,才能做自己最想做的事,也只有活着,才能見自己最想見的人,所以,只要活着,一切都還會有希望,只要活着,他才能期待重見到她的那一天。
“在我而言,和你在一起,爲你生一堆孩子,纔是我的歸宿,可現在,我知道我再也沒機會了。”
以往,他還愛她的時候,她可以毫無顧忌,可現在他的心已遠走,就算勉強嫁給了她,豪門深深,如果沒有孩子做爲依託,她的未來又還有什麼可以拿來保證?
“訂婚的事情我已經跟家裡人提了。”
“他們依然反對不是嗎?”
“他們沒有反對。”
他們自然是不會反對的,因爲,他們什麼也不知道,只知道,宋天銘現在終於想通了,不再去找一個聲名狼藉的小明星,而是重新回到了原有的軌道上。
如果在半個月前,如果慕希雅還不知道自己的病,聽到這句話,她或者還會開心,可是現在,她只能慘笑着反問:“真的沒有反對嗎?那是因爲他們不知道你帶我來看婦科的原因吧?你告訴他們了嗎?我不是像外界所傳那樣懷了你的孩子,而是得了這種剝奪我做母親權力的疾病。”
“這是我們的事,他們沒必要知道。”
她笑,爲自己的洞悉一切而自悲:“總有一天會知道的,到時候,你又怎麼辦?”
“我的事情我做主。”
“那,她呢?”
兩個字,如同嘆息!
一個急轉彎,宋天銘寒着臉將車子停在了慕希雅家的小區前,這個問題,他不願回答,也無法回答,他只能憑着自己的良心去做事,至於其它的,也許,他注意要因此心痛一輩子。
他的沉默像是烙在她心口燒紅的一塊鐵,她冷着眼看他停車,冷着眼看他下車,又冷着眼看他過來爲自己開車門,但當他打開車門之時,她原本清冷的眸底早已換上了虛情假意的溫婉。
這個男人,心早已不在自己身上了,可他卻偏還要逼着自己接受她,她該感激他嗎?
不,她不會了,自從她知道自己得了這種病後,她便知道自己再也不會感激任何人。
恨!滿心滿眼,她恨他,亦如恨那個破壞了這一切平衡的女人一般,深入骨髓的恨!
她突然撲了過去,依在他懷裡失聲痛哭,她的眼淚匯成了一條河,一線線流入宋天銘的心肝脾肺腎,讓他也禁不住隨着她的抽泣而一陣陣地疼。
“銘,別丟下我,現在,我除了你什麼都沒有了。”
她的淚是真的,她的心也是真的,只是,蒼涼的空洞卻再不能因爲他的懷抱而填滿。
冷冷的,像是冷風吹過的山谷,除了迴響在心頭的那些悲悲切切的嗚咽聲,什麼也不剩。
“我還在不是嗎?”
天知道他有多不情願說這句話,天知道他有多麼希望自己的良心被狗啃掉了,這樣,他是不是就可以不負責任地推脫掉一切?包括眼前的女人,包括他對她的愧疚與責任?
“我知道你還喜歡她,我也知道你是因爲同情我才留下,可是,就讓我再自私一回好不好?借我兩年的時間,等我死了後,你再去找她。”
慕希雅哭得很傷心,彷彿她下一刻就真的要死掉一般絕望,宋天銘摟着她的背,脣角蠕動着,半晌,方纔擠出一句完整的話。
“什麼死不死的,不要胡說。”
“你很清楚的不是嗎?雖然說只是中期,還可以做手術,但還是有可能會復發或者轉移,一旦癌細胞轉移了,也許,我的生命也就到了盡頭,我很怕那一天的到來,可是,我也同樣清楚這就是屬於我慕希雅最殘酷的事實,無法再改變。”
她抽泣着,卻清清楚楚地說出這一切,每一個字,每一個句話,血淋淋地輾過宋天銘的心,在他本就已經不堪重負的心口上,又狠狠地添上了一筆又一筆。
“不會有那一天的。”
她故意在他的心口處默默地流淚,用眼淚灼燙着他溫熱的胸膛:“我也希望不會有,可是……”
“別怕,一切有我。”
“銘,別離開我,別丟下我。”
“不會的。”
不會的,他不會丟下她的。
嘴裡這麼應着,但心底卻在瘋狂叫囂着不甘心,爲什麼還是覺得很痛苦?爲什麼還是覺得很失落?
原來勉強自己假裝不喜歡一個人的感覺竟是這樣的,他只假裝了三個月就開始覺得受不了,而那個傻呆呆的女人,竟然一假就是六七年。
六七年的時間啊!她是怎麼過來的?
蘇戀,蘇戀,我可能又要對不起你了,原諒我好不好?
***
新的一天,神清氣爽!
也許,是因爲三天的吊水用藥很到位,也許,是因爲心頭有事急着去處理,也許,僅僅只是她覺得自己必須要起來了。所以,水土不服後的第四天,當蘇戀精神百倍地出現在了馮導和衆主演員的面前,所有人的臉色喜憂參半。
第一個迎上來的人,自然是馮導,他仔細地看了看蘇戀紅撲撲的臉蛋,懷疑地問:“好了?真好了?”
“嗯!好了。”
其實,頭還有點暈,腳還有點軟,但,她蘇戀又不是溫室裡的小花,這一點風雨還是經得起的。更何況,她若現在不現身,又如何趕得走身邊的那些鬼?
半信半疑地瞅了她一眼,馮導還是不太放心:“還是再休息幾天吧!反正我們也幫你找了替身,省得你又累倒了,我們看着也着急。”
“既然我好了,那也就用不着替身了,我自己來就好。”蘇戀的話一出口,滿場愕然,任是誰也沒有想到,平時乖順如小白兔的她,會說出如此霸道的話。不曾示弱,不曾退縮,蘇戀只是雙眸熠熠地看着馮導,用眼光強調着自己的決心。
似是未聽清楚她的話,馮導詫異道:“什麼?”
“馮導,我是說,我想自己來,也省得後面剪輯的時候,給大家造成更多困擾。”這個理由要說正當也正當,要說勉強也勉強,雖然說她親自來真的可以給劇組省下一筆費用,可是,既然能偷懶還真沒有聽說誰想不偷懶的。所以,明明很有理的事,當蘇戀一提出來,大家的腦子裡全都只剩下一個想法。那就是,蘇戀還沒成名就開始整人,而且,整的還是自己的替身。
“你行嗎?”
她笑,嬌嬌俏俏:“行不行,試試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