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厲夫人安排給自己的客房裡,雲朵十分緊張。
她來回不停的踱着步子,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其實,她也鬧不太明白厲湛開說的那個羊水穿刺,所以根本不知道做那個是不是能達到鑑定孩子身份的目的。
可是她同樣擔心厲湛開是不是用計謀在套她,萬一只是試探,自己就招了的話,豈不是功虧一潰?
不行,她不可以這麼快鬆口,想到這裡,她急急的掏出手機,給鄭誠毅撥了過去。
這時候,如果有人能幫到她,除了他,她想不到第二個人。更何況,這件事和他也脫不了關係。
“寶貝兒,找我什麼事?”
“別笑了,出事兒了。”
“怎麼了?”
“厲湛開說要做親子鑑定,而且現在就要做。”
鄭誠毅:“………”
“別不吭聲,你當時讓我這麼做的時候,沒預計到這個嗎?”
“………”
這個男人的沉默讓雲朵很不爽,她冷眸,寒聲:“其實不是沒有預計到,只是你想利用我是不是?萬一失敗了,擺以明面上的就是我,而你,根本不用負任何責任。”
“可是如果成功了,那麼你就能不費吹灰之力得到昊天的許多股份。鄭總,你這招真是高明。”
這番話,雲朵說得咬牙切齒。
但,在這一刻,她已經完全看清了鄭誠毅的嘴臉。
但,她怪不了別人,事實上,她一直知道他就不是什麼好人,現在也只能怪自己對他放鬆了警惕。
“其實你我本就是一類人,你說我利用你,你不也是在利用我,我們既然是相互利用的關係,又何必說這些話?”似乎並不高興雲朵這麼說自己,對方的口氣也漸漸變冷。
“………”
忍着氣,雲朵沒有說話,卻氣得恨不能將電話摔出去。
要不是自己一時大意,又怎麼會忘記這一茬,現在既然已經出現了狀況,還不能拆自己的臺子?
“好,那就不說這個,你現在就幫我去查一下那個羊水穿刺是什麼意思。”她變了口氣,雖然不算好言好語,但至少聽上去平靜了許多。
“羊水穿刺?”
“不要說你也沒有聽過這個?厲湛開可是說過要用這個查到孩子的dna,做親子鑑定,還說可以查到嬰兒性別。”
“聽是聽過,但是不熟悉,什麼時候要結果?”確實不怎麼熟悉,但並不想在她的面前表現出無知的一面。
“今晚我就要。”
她十分的篤定,他卻十分的不爽:“你不看看幾點了?”
“厲湛開只給我一天時間考慮,怎麼?你認爲我還有多少時間能給你查這個?”她諷刺道,並不給他面子,在看清他的嘴臉後,她實在要忍住很大的氣,才能跟他好好說話。
同樣忍了氣,鄭誠毅十分不滿,但還是答應了下來。
各自掛斷電話,第一次,兩人不歡而散。
不過,很顯然,鄭誠毅也不是什麼守時的人,她等了整整*,卻仍舊沒有接到鄭誠毅的電話。
但,想了整整*,她已經從很憤怒漸漸平靜下來,雖然鄭誠毅不靠譜,但她也不能自亂陣腳。
很自若的下樓,卻在看到厲總家所有人的都到齊了在客廳等她時,心裡一冷。
她明白這個局面已不她能控的了,思緒飛轉着,她終於想到,現在的情況,她只能拖,因爲,已經沒有其它的辦法了。
意外地,短信這個時候過來了,她低看一看,竟然是鄭誠毅發來的。
羊水穿刺就屬於介入性產前診斷,就是要直接取到孩子的表皮脫落到羊水裡面的細胞。
然後來培養,培養以後用這個培養好的細胞,可以查出很多東西,當然,也包括dna和嬰兒性別。
他沒有來電話,雲朵並不想聽到他的聲音,接到短信反而更好。
只是,這短信的內容卻讓她心煩,居然真的可以查,那是不是說,她纔剛剛開始就接近結局了?
她不甘心,不甘心。
已經是早上十點,厲湛開已經等了她很久,見她還在樓梯上磨蹭,便催促道:“下來吧,大家都在等你的決定。”
“………”
沒有吭聲,她稍微加快了步子,卻是雙眼緊盯着緩緩的臉,緩緩並不看她,只是表情淡漠的發着呆。
“開門見山吧,我們大家都不必要糾結,你的決定呢?”
“做,當然做,身正不怕影子歪,本就是你的孩子,我怕什麼呢?”挑釁的說着,雲朵似乎真的愈挫愈勇了。
“好,我現在就去聯繫醫生,你準備一下,這幾天最好不要讓自己感冒了,有過敏史的話,現在告訴我。”
閱讀了大量的資料,他十分專業的說着,但似乎正是因爲這一點,讓她又看到希望。
她蕎蕎一笑,冷冷道:“我對青黴素過敏,而且,很嚴重。”
厲湛開聞言,一驚,愣了很久,纔有些僵硬的說:“我跟醫生說一下。”
聽出一絲異味的緩緩,擡頭,默默瞅了他一眼,什麼也沒有說,便率先上了樓,而厲湛開亦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暗暗自責。
爲了儘快的處理好這一切,厲湛開的聯繫好醫院及醫生竟然只用了三天時間。
這三天內,雲朵再也沒能聯繫上鄭誠毅,想必應該是已經當她是棄子了。
她試了所有辦法,甚至假裝感冒,都不能阻止厲湛開要提取羊水的決心。
沒有選擇的情況之下,她只能硬着頭皮陪着厲湛開去了醫院,因爲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她們一到就幾乎可以直接手術。
雲朵有些緊張,因爲想到那麼長的針要扎入腹中,還是有些害怕的。
但醫生一直讓她不要緊張,並且讓她在手術前排盡體內尿液。
其實手術時間並不長,再加上她懷孕的時間並不久,胚胎不大,所以,手術很順利就完成。
當護士推着她出來,四下望了望:“請問,誰是病人家屬?”
厲湛開很不情願的站了起來,走近後,護士問他:“你們訂了病房嗎?”
“訂好了,在那邊602室。”
護士點點頭,讓他幫手着推着病*朝602走去。
一邊走,*又交待她說:“先在醫院裡休息幾個小時,再帶病人回去。”
“好。”並不多言,只是簡單的迴應着。
“手術後24小時內不能沐浴,多注意休息,避免大量的運動,更不能做體力勞動。”
“而且,這半個月禁止同房。回家後,三天裡如明有腹痛、腹脹、y-道流水、流血、發熱等症狀,這些都是懷孕處於危險情況的跡象,要馬上到醫院婦產科就診。”
護士很認真,交待得很仔細。
雖然厲湛開心裡對雲朵也恨得咬牙,但也不想在這個事情上打馬虎眼,畢竟是很危險的事情。
在心裡認真的記下,他微笑着對護士說:“謝謝你了。”
*看到厲湛開那麼炫目的笑,一時間竟然也直了眼,好半天才紅着臉說:“沒關係,我應該做的。”
四個小時後,厲湛開帶着她回了家。
厲夫人第一個就跳出來問他情況,他只說沒那麼快時間出結局,就扔下雲朵和母親,回到了他和緩緩的房間。
不過,很讓他失望的是,緩緩並不在房間內。
估計她可能會在女兒房裡,厲湛開想去找她的,但突然就停了下來,心裡很不是滋味。
他和緩緩從一開始的從未想到會在一起,到現在的拼命想要留下她,他似乎覺得這八年多來,比他之前過的二十多年都要精采,但也驚心許多。
他也是人,他也會累,他的緩緩還太年輕,太單純。
翻動着身子,想閉眼睡上一覺,卻始終睡不着,他鬱悶的自*上坐了起來,走到窗邊點燃一支菸。
當煙霧嫋嫋而上,房間的門,終於被人推開,不用回頭,他知道是緩緩進來了。
因爲,他永遠也記得她身上的味道。
“你回來了?”
難得緩緩主動開口,厲湛開將未吸完的半支菸按到了菸灰缸裡,用力的掐滅掉,這才轉身笑道:“是啊,回來了。”
“情況還好吧?”她忐忑的問,其實比厲湛開更想知道結果。
“培養細胞的時間有些長,沒這麼快有結果。”他仍舊這麼說,並不想細說時間,省得緩緩太緊張。
可是,他不說時間,緩緩更緊張。
因爲,這會讓她產生一種一直等不到結局的錯覺。
“喔!”
失望着,沒精打采的喔了一聲,緩緩再沒有說話,沉默,又是那念人窒息的沉默,讓厲湛開很想抓狂。
他還想說什麼的,但是緩緩卻已經轉身離開,這一陣子,緩緩留給他的背影,似乎比這八年還要多。
厲湛開心一酸,突然覺得有種很悲傷的感覺,一定要這樣麼?
緩緩,緩緩,他多想和她好好的說說話,好想好想……
————————————————-
哪怕是最壞的結果,只要有了結果,才知道會不會傷心難過。
緩緩總是這麼想……
等待的日子,總覺得那麼漫長,緩緩和厲湛開都煎熬着。一天天,一時時,一分分的數着時間,希望那個時間快一點到來。
整整兩個星期,緩緩都瘦了好一圈。
厲湛開實在看不下去,終於趁她爲女兒煮燕麥粥的時候,走近了廚房。熟練的接過她手裡的勺子,說:“我來吧,你休息一會兒。”
緩緩只是淡淡的笑,虛無飄渺的,看上去,似乎她幾並不曾笑過一樣。
看着厲湛開的動作,緩緩突然間鼻頭就酸了,似乎沒有多久前,他也曾這麼爲自己和女兒煮過燕麥粥的。
強忍下眼淚,不讓它落下,背對着他的厲湛開卻已經煮好了關火。
緩緩扭頭,生怕他看到自己的無措,那扭身時的無奈,卻終是沒有逃過厲湛開眼神。
他的心,被重重一擊,用力的將可的反身抱住。
他在她耳朵呢喃:“緩緩,我好想你!”
淚,應聲而落!
那麼急,那麼密,從來都是這樣的,只要他溫柔的一聲呼喚,她似乎就會變得軟弱。
這是她在他面前唯一的一次堅持,卻似乎又快要撐不下去。
“緩緩,對不起!對不起!”
她終於哭了出來,只是因爲他這一刻的示弱,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不容質疑的霸道與冷漠,可是今天的他,這麼的溫柔。
彷彿被需要着,緩緩的心,一抽一抽的疼,淚流滿面,卻哽咽着說不出一個字。
“馬上就要出結果了,緩緩,你就要回到我身邊了,我……好開心。”
他繼續在她耳畔說着,熱熱的呼吸拂過她耳後的肌膚,那麼的麻,那麼的癢,直癢到了心裡。
她彆扭的偏過頭,似乎已經不習慣他這麼的靠近自己,可她這小小的動作,卻讓厲湛開的眉心,深深的擰成了一個川字。
霸道的將她緊緊抓住,猛地將其轉過身來,與自己對視着,他用命令的口吻說:“緩緩,不要不理我,不要抗拒我,不可以。”
緩緩的黑眸中,印出厲湛開可憐兮兮的臉,連他自己都覺得看不下去。
“粥好了吧?蕎蕎該吃了。”
抹去眼淚,她突然開口,卻是那麼一件與他所問不搭的事,厲湛開無言以對,卻只能任她擺脫自己的雙臂,去乘粥給女兒吃。
他不能阻止,那是給蕎蕎吃的東西,可他卻覺得這一刻,自己很傻很痛苦。
佈滿血絲的雙眼一直看着緩緩,每一下,每一下,直到她終於停了手。
他才發現,原來,自己緊張到不行,甚至在緩緩背對着自己時,都覺得有壓力。
太可怕了,如果緩緩以後都這麼對自己,那這樣的日子自己會不會發瘋?
他一直站在那裡,不肯離開,緩緩擰眉催他:“還不讓開嗎?蕎蕎餓了。”
“緩緩,我們談談。”
“等結果出來了再談也不遲。”
緩緩回答得很乾脆,可彷彿爲了配合她的話一般,管家突然自廚房門口探出一個頭來:“少爺,齊醫生來電話了,說您的手機一直沒有人接,所以打到家裡來了。”
緩緩的手一抖,齊醫生,那不是幫雲朵做手術的那一位醫生嗎?
厲湛開也面色一凜,奪下緩緩手裡的小碗,順手放在大理石的檯面上後,拉着緩緩的手就朝外衝去。
結果,結果要出來了麼?結果………
————————————-
猛過接過電話,厲湛開高興的問:“齊醫生,是不是結果出來了?”
對方愣了一小會兒,方纔開口:“對不起厲總,細胞培育失敗了,所以……”
話沒有說完,但卻輪到厲湛開傻了眼:“您說什麼?這是什麼意思?”
“必須再做一次羊水穿刺的手術,而且,必須等孕婦孕周再長一點才效果最好。”他說得很清楚,但厲湛開卻很痛苦。
“怎麼會這樣?當時不是說沒有問題的嗎?”
“厲總,我們事先已經跟您說過的,做這個手術的最佳時間是16周以上,但是,那位杜小姐的孕周最多也就12周,所以效果沒有想象中好。”齊醫生很專業的說着,但厲湛開卻抓住了這條重要的信息。
“您是說,孩子有三個月了?”
“是。”
“您肯定?”
“不要懷疑我的專業程度好嗎?”齊醫生似乎並不高興聽到這樣的話,但,厲湛開卻因此而興奮了起來。
掛掉電話,他先是用有些遺憾的語氣告訴緩緩,羊水提取dna並沒有成功,就在緩緩失望的眼神流露之時,他拉住了緩緩的手:“你聽到了的,孩子有三個月了,緩緩……我不可能是孩子的父親,你現在總該相信我的吧?”
距離發現那件事的時候,離現在也不過兩個月而已,而孩子已經三個月了。
這很能說明問題,但緩緩的心情卻怎麼也好不起來,她神經質的看着厲湛開:“我要再試一次,我要知道孩子是不是你的。”
“緩緩,你還不肯相信我嗎?”
“我想相信你的,可是,我已經沒有判斷能力了,厲湛開,你現在告訴我的這個結果,讓我恐怖的覺得,難道你在三個月前就和她有關係了嗎?這會更讓我崩潰的。你真的沒有騙我嗎?還是說你們都在騙我,我分不清分不清。”這麼多事情,這麼多結果,但只有這一條,讓她如此糾結。
“緩緩,你不公平。”
“公平,我很想要公平,可是,她連dna都敢做,如果不是你的孩子,她敢嗎?她敢嗎?”
緩緩反問,厲湛開卻沒有話說了,是的,換個正常的女人,都不可能。
但是,雲朵確實夠膽量,她做了,而且十分好彩的中了大獎。
居然醫院方面出了問題,這讓厲湛開十分的鬱悶,他拉着緩緩的手,想解釋,但實在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事情似乎已經是明擺着的了,可是,緩緩卻不相信自己了,或者說她已經不敢相信什麼了。
開始懷疑起所有人,所有事。
“緩緩,爲什麼你現在這麼不信任我?”他問,在他眼中,她一直是那麼善解人意的,可最近,她的表情,似乎變了一個人,特別的敏感。
“你真的想知道原因?”她問,卻是問得悽楚。
“我想知道。”
緩緩笑了,卻笑得那麼難看,眼淚似乎又要委屈得掉下,但強忍着不讓:“因爲,孩子可以做dna,但是,你和她上沒上-*沒法驗證。”
“緩緩。”
似乎觸到了他的底限,他生氣了。
緩緩仍舊在笑,卻再度說:“就算是你生氣我也要說,因爲,我比你更生氣。”
說完,緩緩沒有再理他,又轉身回了廚房,端出那已然溫熱的麥片粥上了樓。
他們倆的聲音太大,很快家裡的人都出來了,司擎一直在,厲夫人也一直在,就連厲晟明也難得的在家,他們聽到了對話,但三人的反應都各不一樣。
厲夫人是生氣,因爲她是完完全全相信厲湛開的,所以,幾乎立記就斷定雲朵的肚子裡懷的不是厲家的種。
而厲晟明,卻是心痛……
好好的一個家,弄得要散了一樣,怎麼不讓人傷感?
唯有司擎,眼中閃爍不定的卻又多了一層欣喜。
是的,他在高興,雖然自己也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可恥,但他真的覺得高興,爲緩緩的態度,更爲他們的關係……
如果,如果緩緩對小叔失望了,他是不是……還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