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家的時候,管家幾乎不認識他了,整個人鬍子拉碴,頭髮凌亂,襯衫皺皺巴巴,領子也鬆鬆垮垮,更重要的是,他臉色土灰,連平時晶亮有神的雙眼也變得灰濛濛的……
“少爺……”管家被嚇了一大跳,試着叫了聲。
也不知他有沒有聽見,雙眼直愣愣地看着前方,剛進屋,竟然就倒在了地上。
“少爺!”管家這下慌了,叫人把他擡進臥室,立刻便給林醫生打電話。
渴周遭一片黑霧茫茫,天空更是黑雲密佈,除了偶爾的一道閃電,會短暫地照亮天地之外,便什麼也看不見。
在這烏沉沉的天地間,忽然傳來飛機的轟鳴聲,緊接着,便是電閃雷鳴,那劃破黑暗天際的亮光劈在機身上,飛機着火,冒着青煙往下墜去……
悄無聲息的,就這樣墜入海里,不多時,海面上浮着無數屍體……
接“七——七——”沈言聲嘶力竭地大喊,睜開眼,全身汗溼,原來是一個噩夢。
他大口的喘息,幸好是夢……
“我在這呢!要幹嘛?”身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他以爲自己聽錯了,再度睜開眼仔細一看,在他身邊坐着的不是初七是誰?水潤靈動的眸子是如此的鮮活……
夢中的恐懼重新籠罩了他,再度相見,竟如死而復生一樣。他猛然坐起,將初七抱入懷裡,緊緊的,唯恐她下一個瞬間就會消失了一般,同時,眼眶亦辣地痛。
“喂,你的手……小心啊!”初七莫名其妙,被他這麼用力的抱着,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不知他突然發什麼神經。
情緒漸漸平復以後,沈言放開了她,腦子也開始慢慢清醒。好啊,很好!害他包個飛機滿世界去找她,她卻好端端地在家裡?她這是在玩的哪一齣?而她現在一臉茫然的樣子更是勾起了他的怒火,一聲暴喝,“你上哪去了?”
“我……陪我爸媽去看望一個朋友啊!怎麼了?”初七不知道他爲什麼發這麼大火,一回來就聽管家說他病了,傷口還感染。不是都好得差不多了嗎?怎麼還會感染?
“看朋友要把衣服都帶走?還要去機場?一去幾天沒消息也不跟我說一聲?手機也打不通?你到底想要幹什麼?”沈言怒火難平,他想到了第一次初七離開他和於深海離開時的感覺,讓他痛不欲生,時隔一年,在他無數次強迫自己去忘記的時候,她又來上演這麼一出,她以爲他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初七沒想到他會發這麼大火,愣愣地看着他,不知從哪裡說起,“我……”
“我什麼我!問你話你不回答?”沈言瞪着她一雙水霧迷濛的眼睛,心裡尋思着是不是真要給她一次教訓,不然自己老是被她這樣的眼神吃定。
“你問了那麼多,要我答哪一個啊?”初七也被他激起了怒火,他昏迷了一天一夜,她整整在他身邊守了一天一夜,累得睜不開眼,卻莫名其妙被他一頓爆吼。
“一個一個答!去了哪裡?”他的語氣像審訊。
“都說了陪我爸媽去看一個老朋友!我媽不是要你買機票回美國嗎?你那麼忙,媽就說等你有空再說,回美國之前先去看個朋友,前幾年搬去南部了,所以當然要坐飛機啊!那要去好幾天,不要帶衣服和洗漱用品嗎?”初七雖然很不滿他現在的語氣,但想到他是病人,將就一下他,耐着性子向他解釋。
聽了這番話,沈言的怒火纔有所平息,“那怎麼把言言也帶走了?”
在他看來,把言言也帶走,就意味着她已經離開了……
“我好久沒和它玩了,想它了不行嗎?想和它親熱親熱!”她一臉的委屈,不知怎麼惹到這尊大神。
“那你總得和我說一聲吧?”他的無名之火又上來了,心裡還泛着酸意,什麼意思?都叫言言,同人不同命啊!不對!它不是人!是狗!可他卻連一隻狗都不如!纔去威尼斯幾天?就想言言了?就要和它親熱?那他呢?
“我不是給你留了字條嗎?”初七指指書桌,那張便條還好好地壓在筆筒底下,一動沒動過呢!
沈言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瞥見一張白紙,他當時太慌亂了,居然沒有看見……
“你不會給我打電話嗎?”他對她這種通知他的方式無法評價。
初七雙眉一挑,不做回答。要她怎麼說?他是接了文靜的電話出去的,她不想打擾他和文靜的小別勝新婚啊!
如果不是林醫生進來,他還會癡纏不休地問十萬個爲什麼,初七如見了救星,把座位讓給林醫生,而後在林醫生身後吐了吐舌頭。
“感覺怎麼樣?沈先生?”林醫生笑問,拿出體溫表和聽診器。
“還行!有點累!”沈言只記得自己上飛機的時候就已經不行了,頭暈目眩的,飛機上的東西一點也激不起他的胃口,還生平第一次出現了暈機的現象,下飛機後簡直不知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跨進家門的那一刻,實在撐不下去了……
林醫生聽了聽他的心跳,點頭,“嗯,還不錯!比昨天好多了,發燒覺得累是正常的,現在這樣子應該是退燒了,量下體溫。”
說完又打開紗布看了看他手臂上的傷口,頗爲疑惑,“你這傷本來快好了,怎麼會感染?你去哪裡了?”
沈言看了眼初七,有點難堪,“去了趟美國……”他想起自己在她家門廊坐了一天一夜的情景,那地方花草繁盛的,又許久沒人清理了,不知感染了什麼細菌還是被什麼給咬了……
“沈先生,在沒拆線之前要注意衛生,現在發炎了,引起發燒,再者,好像你體力很差,別太累了,上次我就警告過你,錢是賺不完的,要注意休息,你這樣子,倒像是虛脫了……”林醫生再一次給他傷口消毒,重新用紗布包好,叮囑道,“這幾天洗澡的時候要注意了,千萬別沾水,我明天再來給你注射,這幾天就在家裡休息,這樣下去你會垮的!聽見沒有?沈先生?”
沈言呵呵一笑,“知道了!你比我媽還囉嗦!”
——
林醫生和沈家關係密切,可以說是看着沈言長大的,見他這麼不愛惜自己,也是罵在嘴上,痛在心裡。
“知道就好!”他起身收拾好東西又對初七道,“七小姐,這幾天要辛苦你照顧他了,我每天都會來的!”
照顧?要怎麼照顧?初七打着呵欠送走林醫生。
她已經照顧了他一天一夜,她不知他好好的怎麼會病成這樣,全身滾燙,嘴脣乾燥起了泡,卻一直在做夢說胡話,也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只偶爾聽見他在叫她的名字,“七……七…….”
每次他這麼叫她的時候,都讓她心跳加速,如果一個男人在病着的時候,在做夢的時候還在叫你的名字,這個男人是不是值得眷念?
那顆堅決要離開的心差點動搖了……
只爲他而感到心疼,一整天,她不斷用棉籤沾了水,一點點地滋潤他的脣,時刻給他量着體溫,唯恐發燒會反覆,直到他突然大喊一聲坐起來,把她抱入懷裡……
送走林醫生,她回到臥室,踱着方步,微眯的眸子閃着略微邪惡的光,一縷叫做陰險的笑再脣邊盪漾,“喂,你去美國幹嘛?”
沈言悶了聲,不回答。
“該不是……你真的以爲我們回美國了,去美國找我吧?”她猛然低下頭,邪惡的笑容再繼續……
他死鴨子嘴硬,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你說呢?我會嗎?”
初七長嘆了一聲,“就知道你不會!所以,我爸媽已經去拿機票了,定了下週的,那時你也好得差不多了,我們走得也放心!”
“真的假的?”沈言眉尖微跳。
“當然是真的!不信你等他們回來問啊!其實,是我媽愛瞎操心,我們早點走,你就可以把文靜叫來侍候你,林醫生不是說洗澡不能沾水嗎?如果靜靜不來給你洗,那可怎麼辦啊?!”初七顯得憂心忡忡,託着腮凝思,“要不……讓管家來給你洗?話說你真該洗澡了,全是味兒了!”
初七捏住鼻子。
沈言目光斜斜地,“讓我在一個男人面前脫光衣服,我會覺得怪異……”
“這麼說,沈公子只擅長在女人面前脫衣服了?”初七靠近他的俊臉,笑容裡幾許嘲諷。
“這個問題,你比我清楚……你上次怎麼說來的?看着我什麼器官長大的啊?”他的熱氣便噴到了她臉上。
“誰知道你給多少女人看過?”初七一巴掌打在他臉上,把他的臉推離自己。
他看着她沉下來的笑臉暗笑,“這個問題很重要嗎?你不是說它就跟嘴巴鼻子一樣,是個器官而已,這嘴巴鼻子可是天天裸在外面……”
初七眼珠一轉,好,這可是你說的!正好報了上次他所謂的S/M之仇!
只見她衝上去便開始解他的襯衫,解他的皮帶。
“你幹嘛?給我洗澡?”他悠然地看着她。
“是啊!”她一咬牙,眯上眼,諂媚地笑。
他一時大意,配合着她的動作,擡手,挺腰,瞬間,他便被初七脫得只剩內褲……
初七微笑依舊,柔軟的手指觸到他跨間,內褲邊緣,猛然往下一拉,頓時春光無限……
她暗覺奇怪,她剛回來那時候,千方百計勾/引沈言,他都不上鉤,今天怎麼那麼順利就把他扒光了?
不過,這念頭只是一閃,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只見她飛快拿出手機,對着沈言就是一陣猛拍,而後舉着手機又蹦又跳,“豔照門啊!我把它傳網上去!沈公子豔照門一定被點爆!”
沈言完全沒有料到初七這一招,裸身跳起來就去搶,“臭丫頭!快給我!”
“不給不給就不給!”初七哈哈笑着跑出臥室,“有本事你就出來搶啊!出來我就給你!”
彼時,管家正指揮着幾個下人在搬東西,看着初七的樣子,莫名其妙……
“我出來了哦?我真出來了哦?”臥室裡,沈言略帶邪魅的聲音響起。
初七得意地笑,“好啊!你不是說那東西反正和鼻子嘴巴一樣可以裸在外面嗎?那你還着什麼急啊?”
管家和下人聽見這個“裸”字都停了下來,面面相覷地注視着他們所演的這場好戲……
“好!我來了!你別後悔!”
這麼爽快?初七背心爬過一陣寒意,回頭,管家等人的眼光讓她發怵,得意之色馬上收斂,他真敢出來?那人家還不知道他們在裡面玩什麼?最後佔到便宜的好像不是她……
“喂!你別出來!”她紅着臉又衝了進去,發現他依然躺在牀上,怡然自得,不禁輕罵了一句,“暴露狂!”
“偷窺狂!”他從牀上起來,走進浴室,裡面很快響起嘩嘩的水聲。
“你在幹嘛?”她側耳細聽,問道。
“洗澡啊!”
“可是醫生說不能沾水啊,你要小心點!”她稍稍走近,拍了拍門提醒他。
“我儘量吧……”他拖長了聲音,剛說完,便傳來他“噝”的一聲。
“怎麼了?”她的拍門聲更緊了。
“好像進水了……”
接下來,便是門被急速拉開的聲音,初七鑽進了浴室,氣急敗壞走向浴缸裡蒸汽繚繞中不懷好意笑着的他。
在過往的二十年裡,有多少次是他這樣氣急敗壞地走向她?
她蹲在浴缸邊,拿着浴花在他身上擦,當然沒忘記給自己找藉口,“你的傷是因我而起,如果真的惡化了,我走了也不會安心,我會內疚一輩子的……所以……我不能讓它在我眼皮底下沾了水……”
“真的要走?”沈言的目光落在她小巧精緻的臉上,她的臉紅撲撲的,脣瓣柔嫩潤澤,圓圓翹翹的鼻尖沾了少許沐浴乳的泡沫,他心中一動,忍不住伸手幫她擦了一下。
初七心裡還是酸酸的,臉上卻無所謂地笑,“我不走留在這裡幹嘛?真給你當妹妹啊?我纔不要!再說,爸媽年紀大了,我想跟他們在一起照顧他們。”
“那不露餡了?這麼久的戲白演了!”沈言注視着她的表情,不想放過一絲一縷情緒的波動,他很想把她看清楚。
初七展顏一笑,“沒關係,我陪他們住一段又消失一段,這樣他們就不會發現了。”
他的心猛然收縮,住一段又消失一段?多淒涼……
“七,其實……你可以把照顧他們的責任轉給我,讓我來照顧……”他說得很慢,同時觀察她的反應。
初七卻笑得更厲害了,“那怎麼行?你對他們的好,已經夠讓我銘記一輩子了,你又不是他們什麼人,沒有這個義務!”
這句話算是深深刺傷他了,他有些黯然,突然握住她給他擦身的手,有些凝重,“誰說我不是什麼人?”
“本來就不是啊!那你說是什麼?”初七哈哈一笑,抽出手繼續給他擦洗,向下,浴花擦着他腿間。
忽的,初七手上的感覺有些異樣,什麼東西彈了一下,打在手背上……
她終究還是有些臉紅了,嗔了他一眼,“喂,讓它聽話點啊!收回去!”
沈言看着她,有些無奈,更多的是壞,“它不聽話我有什麼辦法?是你要去惹它的,現在回不去了……你說怎麼辦?”
“我怎麼知道?”初七低着頭,覺得他今天有些異樣,連眼光都格外不同,害她不敢擡頭看他的眼睛,可低下頭,卻剛好看見高昂的……
拜託,它是個器官沒錯,可是它不是嘴巴鼻子……
她呼吸有點緊迫,趕緊平視他,他彈性而結實的胸膛同樣讓人窒息……
她加快了速度,飛速將他沖洗乾淨,浴巾扔給他,“好了!洗好了!出來吃飯,我看爸媽回來沒有!”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他眸子裡升起或喜或憂的氤氳,他要說的話,還是沒說出來,今晚,一定要說了!
匆匆擦乾,穿了睡衣,去餐廳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