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今晚睡得不踏實,不知是陶偶的事壓在心底,還是文靜送湯一時攪亂了她的心,總是在恍恍惚惚的時候又猛然驚醒,幾次三番後,感覺左手被握住,溫暖包裹着她整隻手
她知道是沈言,下意識地想縮回,卻被他握得更緊。
“睡吧,我在這裡……”頭頂傳來他輕柔的聲音。
他感覺到她的不安了嗎?他太敏銳了……不,應該說,他太熟悉她了,任何一點異狀都逃不過他的觸覺……
坤他的手真的很暖和,此刻她好貪戀他的溫暖,溫暖得使她睫毛邊上都泛起了溼意……
而她,終於在他的溫暖裡睡着了。
她確信,她在做夢。
桅夢裡的她處於許許多多的陶偶娃娃包圍中,沈言牽着她的手,在諸多的陶偶中尋找像他和她的一對。
忽的,沈言興奮地大喊,“在那!我找到了!”
於是,所有的娃娃都消失了,除了沈言指着的那對。
初七卻掙脫了他的手,向娃娃跑去,她一手拾起一個娃娃回頭朝沈言笑,“言,你看是這兩個嗎?好像!真的好像!”
然而,不知怎麼回事,她手上其中一個娃娃掉落下來,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低頭一看,是像沈言的那一個摔碎了……
她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邊哭邊往回奔,想奔回沈言懷裡,嘴裡不斷喊着,“言,你摔壞了!你摔壞了!”
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當她終於奔到沈言身邊時,他突然如那個陶偶一樣倒在了地上,並頃刻間化成了碎片,亦如那個陶偶……
她完全呆住了,當她明白髮生了什麼的時候,痛,撕心裂肺一般將她吞噬,她撲倒在地上,撲倒在沈言的廢墟里,哭得痛不欲生。
她瘋了一般,把身下的碎片一片一片拼湊起來,可無論怎樣,也黏合不起來了。
她絕望地大喊,“言——言——你回來!沒有了你我怎麼辦?言——”
“七寶!七寶!我在這!你做夢了!快醒醒!我在這!”
有人在說話!有人在推她!有人在掐她的胳膊!
好痛……
她終於醒過來,突然睜開的雙眼一時不能適應這黑暗,左手伸出去摸索,腮邊的淚是如此真實地存在着,她確信夢裡她哭得很傷心……
他的手終於重新握住了她的,她便伸開五指,和他的手指相纏相扣,臉貼着他的胳膊,黑暗中恐懼地嗚咽,“言!我做夢了!我夢見你死了……化成了碎片……言,我好怕……”
他凝噎了,想把她抱起來安慰她,她卻緊緊纏着他的手臂,而他另一隻手無法動彈,便低下頭試着用脣親吻她的發,讓她感覺到他的存在,柔聲地安慰,“傻瓜!那不是做夢嗎?人家說做夢都是相反的!我在這呢!嗯?別怕……”
初七流着淚搖頭,“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的!就像那個娃娃一樣,突然就變成了碎片,我覺得好痛……好痛你知道嗎?”
她語無倫次了,只記得夢裡心痛的感覺如此強烈而真實,以致她現在的心口還是隱隱作痛……
如果,只是夢,會有如此深刻的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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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夢!她當然情願它只是個夢……
他心頭溼溼的,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她受了委屈,做了噩夢,總是這樣掛在他身上,抽抽搭搭向他訴說,訴說每一個細節,訴說她每一點感受,而他,總是耐心地聽着,幫她分析,給她安慰,哪怕她說的是注入螞蟻搬家之類的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也總是很慎重地當一件大事來傾聽……
此情此景,讓他如獲至寶……
“小傻瓜!我知道,七寶找不到言就會痛,就會難過,可是言會一直陪着七寶的,永遠也不離開七寶,記住了?在這世上,言只有七寶一個親人了,怎麼會捨得離開七寶呢?”
他低柔的聲音在黑暗中流淌,漸漸安撫了她恐懼的心,她忽然想到,言只有她一個親人了,如果她也離開他,那他就什麼也沒有了……
這樣一想,心中更加難過,抱着他的胳膊只哭泣,卻不說話了。
他試着抽出胳膊來擁抱她,她卻死死地抱住,怎麼也不肯鬆手。
他既覺好笑,又感心中酸酸的,“七寶不哭了,來,放開言的手,讓言抱一抱?嗯?”
她仍在哭,抽抽搭搭的,如幼時的她,手卻不由自主鬆開了,沈言便伸臂環住了她,她順勢枕在了他肩窩處,手隨之拽緊了他的睡衣,似乎一定要拽住什麼東西,才能確信他就在身邊……
他收緊胳膊,讓她更近地貼着自己,本想低頭吻她的眼睛,卻怕驚了她,終究不敢造次,只輕輕告訴她,“別哭了,對不起,過去的日子,言讓七寶流了很多淚,哭了很多次,是言不好,以後不會了,一定不會了……”
初七靜靜地聽着,沒有給任何回答,但他的聲音卻如給她施了魔法一般,讓她暈暈的,眼皮又沉重起來,再度入睡前,她竟莫名其妙迷迷糊糊說了一句,“言,不要把我一個人丟下,我害怕……”
黑暗中,他脣角微揚,低沉而清晰地迴應,“不會的,一定不會的,我正抱着你呢,不是嗎?”
“不,你會,你已經丟下我好多次了……”她嘀咕了一句,終抵不過倦意的侵襲,合上眼瞼,繼續沉睡過去。腦子裡恍恍惚惚閃過幾個畫面,全是她回來後他爲了文靜置自己不顧的情形……
是嗎?他丟下過好多次了?這丫頭是做夢也在惦記着他的不好嗎?
他承認,她回來最初,他對她怨使他有時會情緒化,以致傷害到她,可那深深的怨,卻恰是源於更深的愛啊……
那些傷害,在傷着她的同時,何嘗又不是在傷着他自己呢?不過,錯的事他,他明白,他會用他後半輩子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來彌補……
這一覺,終是安安穩穩睡到了天亮。
醒來後,誰也沒有提及這件事,只是,初七靠在他肩窩裡,明明已經睜了眼,又合上,直到醫生快要來查房了,纔起來……
從那天開始,慕凌晨再來看沈言時,便只帶了公司文件,再也沒有什麼湯啊粥啊之類的。初七則果真開始了她艱難的煲湯之旅,每天買材料回來對着電腦裡的食譜煲湯。
現在,她可學乖了,在給沈言吃之前,自己一定先嚐,拿不出手的就不拿出來丟人現眼了,所以,雖然味道還是不怎麼樣,但至少沒有再鬧出笑話,加之沈言總是讚揚和鼓勵,她學煲湯的勁頭是越來越大了。
他們誰也沒有提以後怎樣,也沒有誰再說這個“愛”字,日子這樣平淡而溫暖的流淌着,很好,很滿足。
關於以後,他們並不是沒想過,但只要想到這一層,馬上就把思緒跳開,有時覺得,這樣混着還真不錯,那就繼續這樣吧,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轉眼已是兩週,醫生告訴他們可以出院了,回家繼續休養,並一再強調,不要讓沈言的運動機能退化,要多做按摩,多刺激他的運動神經和肌肉。
於是,在一切手續都辦完以後,小陳便來接他們回家。
臨走之際,那個叫向蘇蘇的護士,還眼淚婆娑地跑來給沈言送了一束花——粉玫瑰。
沈言不肯收,被初七一把接過,然後神秘地對向蘇蘇說,“護士,下次給他送桃花,他比較喜歡。”
“爲什麼?”向蘇蘇見沈夫人居然還教自己給沈先生送什麼花,完全傻了。
“男人最愛的便是桃花朵朵開唄!”初七笑着譏諷他,眼角一斜,因爲她看見了某個花壇後面急速縮回去的身影——怯弱的文靜。
也不知沈言看見沒,依然躺在擔架上的他視角沒那麼廣闊。
只見他朝初七招了招手,“過來點,我有話和你說!”神情十分鄭重。
初七真以爲有什麼重要事,因爲他的出院對媒體來說也是一個新聞,此時已經有記者在候着了呢,可能要怪責她說錯話了。
於是她俯下身去,誰知,他的胳膊卻突然緊緊繞住了她的頸,她的脣便準確無誤地和他的貼在一起。
她大驚,不斷閃着的閃光燈讓她無處可遁,更不敢用力掙扎碰到他的傷口,竟這樣被他侵佔了齒內的空間,深深地吻了起來。
“你瘋了!明天會見報了!”等他離開她的脣,她在他耳邊輕聲怒喝。
他的手臂卻還在死死地纏着她,“這可是我第一次深吻見報,不知道角度拍得怎麼樣!”
“神經!放開我!你答應過我什麼的?”她急得滿臉通紅。
“你不是說我桃花朵朵開嗎?正好,趁這機會向所有宣佈,我只要你這一朵!這也是對那些是是非非最好的還擊和澄清!”他貼着她的耳,順勢又滑到她脣上,開始新的一輪脣齒相纏。
是是非非?初七腦子裡閃過這四個字,閃過那些流言蜚語,她和巫梓剛子虛烏有的婚事,文靜莫名其妙的懷孕,是不是被沈言此舉盡數攻破了呢?還有躲在角落裡的文靜,看見這一幕會怎樣?這個想法刺激了初七,一半是他的引/誘,一半是想給情敵看,她竟然在大庭廣衆之下回吻他了……
好吧,她承認,她原本就很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