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發生的事徹底崩斷我本來就緊張的神經,我承受不起任何失去蘇陌漪的風險,她不能繼續這樣下去,我不知道爲什麼她堅持吃藥還是沒有效果,但如果工作和生活繼續給她壓力,那她遲早會被逼死。
說到底我只是個外人,有自己的工作家庭和生活,無法一天二十四小時守着蘇陌漪,而且就算我願意守着她,她爲了避嫌也會拒絕,現在這種情況,能不用避嫌又理所當然接近她的人只有宋延卿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宋延卿能幫幫她。
把蘇陌漪送走,我不動聲色的回了酒店。
進房間時剛好看到陸庭修套了件外套就往外面衝,差點迎頭和我撞在一起,看見我,他愣了一下,皺眉問:“你去哪兒了?連手機都不帶。”
我支吾了一下:“去找蘇陌漪了。”
陸庭修盯着我看了一會兒,敏銳的覺察到了什麼,他問:“她怎麼了?”
“昨晚……犯病了。”我推開他進門,不太想繼續說這件事。
陸庭修拽住我的手把我拉到陽臺上:“蘇陌漪現在人在哪兒?”
“……她回江城了。”
陸庭修神色一下子嚴肅起來。
眼看事情瞞不下去了,我只好說:“她昨晚割腕了,發現得及時,有些失血過多,人沒有大礙,爲了不讓宋延卿知道,她就先回去了,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宋延卿已經知道了。”
陸庭修:“……”
我低聲說:“蘇陌漪並不清楚宋延卿已經知道這件事,宋延卿的意思也是不要告訴她給她增加壓力,以後在她面前,你不要露了端倪。”
陸庭修嘴角抽搐了一下,諷刺道:“她想瞞着全世界,沒想到反過來被全世界瞞着,這叫什麼?自欺欺人麼?”
我推了他一把:“你夠了!”
陸庭修滿臉都是無可奈何,擺擺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既然她已經回江城,那你就別擔心了,昨晚是不是一夜沒睡?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吃完你睡一覺,完了我們就回家。”
我一愣:“這麼快就回去?”
“主人公都不在了,我們還留在這個靠一身正氣過冬的城市幹嘛?活受罪。”陸庭修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
吃過早餐,我往牀上一躺,明明已經很困了,卻怎麼都睡不着。
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是那個滿是血的臥室,重重痕跡都表明蘇陌漪在割腕前到底有多掙扎和糾結,如果我能早幾分鐘出現,也許她就不會弄成這個樣子了,沒有親身經歷過抑鬱症的人是不會懂那種在絕望的漩渦裡掙扎的感覺……
我慢慢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陸庭修已經把東西都收拾好了,我匆匆洗漱後,一行人出發去機場。
幾個人中只有於曼才一臉茫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突然要回去,宋延卿臉色很不好看,一路都在沉默沒說話,於曼陪在他旁邊,好幾次試圖跟他說話,但都被他用行動拒絕了。
順利回了江城,整座城市的積雪剛剛化掉,空氣中是滲人的冷,司機來接機時,於曼想跟宋延卿一起回去,宋延卿開口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我還有事,你自己先回去吧。”
於曼大概能猜到他的心事重重跟蘇陌漪突然離開有關,她立刻說:“你有什麼事,我陪你一起去。”
她的手自然而然的挽上宋延卿的胳膊,大有他不答應她就不放手的架勢。
但這次宋延卿沒有順着她,他靜靜的看着她搭在臂彎裡的手,輕輕掰開扯下,面無表情的說:“於曼,我們只是朋友,以後沒什麼事的話,還是少見面爲好,我怕蘇陌漪會誤會。”
於曼愣了愣,臉色劇變:“你……”
“我要重新追求蘇陌漪。”宋延卿嘴角扯出一個略帶諷刺的笑:“所以,以後我們還是保持距離吧,農莊那邊我暫時不會去了,後續的事還希望你能處理好,有需要幫忙的再給我電話。”
說完他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和陸庭修目睹了這一切,總覺得宋延卿其實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所以才突然變得這麼堅決。
於曼拒絕了我們的司機,自己打車走了。
這趟旅行徹底鬧了個不歡而散。
我回到江城的第一件事就是聯繫上趙醫生,把他帶到宋宅給蘇陌漪看病。
蘇陌漪這次倒是沒像之前那麼謹慎,一定要趙醫生鬼鬼祟祟的進來,相反的,對趙醫生的到來她沒再遮掩,連我和蘇若維都被允許在旁邊待着,不用迴避。
趙醫生給蘇陌漪做了個初步的診斷,蘇陌漪全都如實交代,包括平時的飲食作息用藥和情緒調節,趙醫生聽完後,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半晌後,趙醫生嚴肅的問:“蘇小姐,你跟我說實話,那些藥你真的吃了嗎?”
蘇陌漪眉頭輕皺:“吃了。”
“不要對我說謊,這種事說謊只會害了你自己。”趙醫生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犀利的眼神好像能看到她心底去。
在趙醫生這種壓迫力極強的目光注視下,蘇陌漪無奈的嘆了口氣,攤攤手:“我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所以我說的句句都是實話,我真的吃藥了。”
趙醫生說:“把藥給我看看。”
蘇若維立刻轉身去拿藥。
藥瓶到了趙醫生手上,他左看右看,又打開倒出好幾粒,放在鼻尖嗅了嗅,臉色立刻大變:“這藥……”
我和蘇陌漪的神經立刻跟被人拽了一下似的:“怎麼了?”
趙醫生臉色很難看:“這是維生素,不是抗抑鬱藥。”
我:“……”
蘇陌漪:“……”
屋子裡有那麼一瞬間的靜謐,我和蘇陌漪交換了一個眼神,這事兒嚴重了。
現在事情有兩個疑問,一,好端端的藥爲什麼會變成維生素?二,藥是趙醫生弄錯了,還是蘇陌漪弄錯了?
這事兒說輕了只是吃錯藥,但往嚴重裡說,那就是意圖殺人。
抗抑鬱藥對抑鬱症病人來說有多重要不言而喻,如果在明知道對方有抑鬱症的情況下還偷偷把藥換了,那就是謀殺。
找到證據可以直接把換藥的人告上法庭。
足足兩三分鐘,趙醫生纔開口:“蘇小姐,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我沒有開錯藥,我是醫生,我的職業道德和良心不允許我做這麼愚蠢的事。”
蘇陌漪點頭:“我沒有懷疑你,這藥剛開始吃的時候確實有效果,副作用還很明顯,但是後來吃了一段時間,副作用突然消失了,我還以爲是我的體質慢慢克服了副作用,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