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羅歐立不緊不慢的端起面前的水杯,看了看因爲緊張而顯得有些侷促的我,說:“宋小姐真是魅力不淺,值得敬先生這樣不顧一切去追尋。不過,我想來敬先生你今天晚上不是讓我聽一晚上你和宋小姐的愛情故事吧?你知道的,我感興趣的是你在婚禮上說過的那段話。關於宋小姐。關於東偉,以及敬先生你。”
終於說到了重點,在婚禮上的時候,敬子睿那樣告訴羅歐立,他不是傻子,不會看不出來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敬子睿要怎麼說才能讓羅歐立相信,這個樑東偉在私底下都做了這麼多的事情?況且,這所有的事情樑東偉都還在準備階段,羅歐立會相信嗎?
但是,敬子睿卻是沒有打算現在就將所有的一切全盤告訴羅歐立,而是道歉道:“不好意思羅總,我知道今天在婚禮上的話非常的冒昧,不過你應該理解,那是我一時心切想要帶走宋小姐而口無擇言說的話。至於今天的婚禮。我相信宋小姐是爲了作秀給媒體看,纔會答應江軍先生的求婚。至於樑先生和您女兒羅恩小姐的感情,我作爲外人定然不是很瞭解,但是我可以明確的告訴您,樑先生在外面是有人的,但絕對不是宋小姐。”
敬子睿就這樣完美的把羅歐立聚焦在我身上的目光轉移開了,而他口無擇言的說出樑東偉外面還有人,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目的?
羅歐立忽然臉色鐵青着問:“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羅總,看得出來您是個愛女心切的人。您也不希望您的女兒最後受到半點傷害的對吧?我敬子睿雖然來頭不大,可我敢對我今天說的任何一句話負責人。”敬子睿說到這兒頓了頓,說:“如果羅總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叫個人進來和我們一起共進晚餐。”
說完。拍拍手說:“出來吧。”
敬子睿的話音一落,我就看到蔡芝穿着一身黑色的晚禮服,從餐廳的門口走了進來,站在遠處看着我們一言不發。
我忽然明白了敬子睿的意思,他這是想要把蔡芝推到羅歐立的面前,從而把我從羅歐立的視線裡解救出來啊。可是這樣做,是不是對蔡芝顯得有些不公平?而蔡芝,是什麼時候和敬子睿兩個人串通一氣,來做這樣的事情?
看到蔡芝出現的時候,不僅僅是我,就連羅歐立也有些不淡定起來。好像是自己家裡的家醜被外人識破了一般,有些坐立不安的說:“這是東偉和羅恩婚禮現場的主持人,蔡芝小姐吧?不知道敬先生你......”
“過來坐。”敬子睿對蔡芝說完,蔡芝就款款的走過來坐在羅歐立的身邊。禮貌的衝他點點頭說:“羅總您好。”
“其實這些事情,我原本沒有打算在今天這個時候告訴您的,因爲和所有的人的擔心一樣,怕您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但是羅先生,您今天的俠義相助讓我明白,您是對我有恩的人,如果對恩人不說實話,那其實就代表着在害您。”
羅歐立深呼吸了一口氣,說:“你說吧,我聽着。”
“樑東偉在還沒有和您的女兒結婚之前,就已經和蔡芝小姐在一起了,這件事在你現在聽起來可能是有些突兀,但是如果你仔細回想就應該發現有不對的對吧?當然,我相信您心裡其實也能明白,自己女兒那樣的情況,如果您不是富臨集團的董事長。樑東偉是不會和她結婚的吧?”敬子睿說到這兒,忽然覺得話語顯得有些重了,於是說:“不好意思羅總,我不知道我這樣直接說,您會不會生氣?”
“沒事,你說。”羅歐立半眯着眼睛,等待着敬子睿繼續開口。
“那我就直接說了?”敬子睿自問自答道,“正是因爲您早已經知道,所以纔會對出現在樑先生身邊的女人那麼敏感吧?只可惜您長期在香港,很多事情樑先生又做的極其的隱蔽,所以在宋婷出現的時候,你會覺得她和樑東偉有什麼。事實上,這就是障眼法,是蔡芝和樑東偉一起善良好的障眼法。讓你轉移你的視線,不把問題的焦點關注在他們兩人的身上,從而給他們提供更多更好在一起的機會。”
“當然,我現在說這些話您完全可以不相信,但是現在蔡芝小姐在現場,或許她可以解答一些關於您的疑問。”說着,敬子睿盯着蔡芝說:“蔡芝,你是不是應該和羅總說點什麼?”
比起我的緊張,蔡芝整個人好像都顯得很放鬆,也許在她消化並且完全接受了那天晚上是樑東偉害他的真相之後,她開始覺得只有讓樑東偉過得不好,纔是對他最好的報復。所以她很淡定的站起身,退後一步朝着羅歐立輕輕的鞠了一躬,說:“對不起羅總,我和樑東偉之間的事情,給羅恩帶來傷害了。”
羅歐立依然是半眯着眼睛,像是在思考什麼的樣子,問:“蔡芝小姐,那你告訴我,你今天爲什麼又會站在我的面前承認這件事呢?”
“是敬子睿找我的。”蔡芝還是低着頭,小聲的說:“我從來沒有想到我和樑東偉的事情還會有第三個人知道,自始至終我們都是躲過了很多人的眼光,我也一度的認爲他有一天會和羅恩離婚,和我在一起。可是現在我知道自己錯了,因爲樑先生從來都沒有想過會和我在一起,哪怕是一天。他只是把我當成情人,僅此而已。”
“哦?你又怎麼知道?”羅歐立饒有興致的問。
“因爲您對樑東偉和宋婷的疑惑,他就慫恿江軍找到宋婷,以爲敬子睿解決麻煩爲由要他們兩人結婚,這件事看起來跟我沒有什麼關係,但事實上我明白過來,他是很害怕您也很害怕和羅恩離婚的。可這不是讓我今天站在你面前和你說清楚一切的原因,原因是因爲......”說到這兒,蔡芝忽然哽咽了。
羅歐立這才完全睜開眼睛,坐直了身體從餐桌上抽出一張紙巾,給蔡芝遞了過去,說:“你別傷心蔡小姐,先過來坐下吧,有什麼話你儘管說,黑白曲直我自然能分辨得清楚。”
蔡芝接過紙巾,擦了擦淚溼的眼角,重新坐在羅歐立的身邊。從隨身攜帶的小包裡面拿出一份資料,遞給羅歐立的面前,還是帶着哭腔說:“羅總,您看完這個就應該明白,我會什麼會答應敬子睿站出來和您說這件事兒了。”
羅歐立接過這幾頁紙的資料,拿出他的老花鏡帶上之後,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越往下看的時候臉色越難看,到最後簡直是生氣的直接拍了桌子怒斥着:“過分,東偉怎麼可能幹出這樣的事情!”
我在猜想,這份資料上到底是什麼?爲什麼會讓羅歐立這麼的生氣?
蔡芝還在低頭繼續哭泣,羅歐立在發完脾氣之後,轉頭有些憐憫的看着蔡芝,說:“蔡小姐,真是讓你受委屈了。不過你放心,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不管樑東偉和你之間以前有過什麼,現在他畢竟是我的女婿,他犯下的錯誤我理應有責任來管。”
“謝謝你羅總,只是現在不管怎麼樣的結果都不能抹平我心中的傷害了,今天我能站在你的面前和你說這些,也是覺得希望你重新審視樑東偉這個人,不能讓發生在我身上的悲劇在您的女兒身上,再重新發生一遍。”蔡芝回答說。
這頓飯吃到現在,幾乎沒有人動一下筷子,桌上所有的飯菜都冷了。敬子睿招呼服務員上前來端走都去熱一下,然後插話道:“現在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今天晚上之所以想辦法請您到這兒來,就是想要告訴您這件事。所以羅總,不管您是不是相信我說的話,至少您現在應該相信,樑東偉先生是做過傷害別的女人的事吧?”
“東偉跟着我這十多年以來,我從來都不會相信他可以做出這種事情。要不然,就算我的女兒終身不嫁,我也不可能放心把女兒交給這麼危險的人手裡。所以這件事我會去調查的。”羅歐立的手輕輕的在餐桌上叩着,說:“如果是真的,我一定會好好感謝敬先生和蔡小姐今天晚上對我的提醒。當然,如果是假的,敬先生,我希望到時候你給我一個交代。”
“當然。”敬子睿很坦然的說:“這件事不是我們杜撰的,我們也沒有必要去杜撰這種事情,所以您儘管去調查這事兒是不是真的發生。”
羅歐立忽然站起身來,說:“今天時間也不早了,我想我應該回去了。”
敬子睿跟着羅歐立站了起來,說:“那羅總,我送您。”
“敬先生請留步。”羅歐立說。
“羅總。”敬子睿忽然再次叫住了羅歐立,“我知道接下來的提醒可能是多餘的,但我還是要說一句,希望羅總您先不要找樑東偉先生說什麼。等您那邊的調查有了結果請您直接找我吧,也許到時候,我還有更多的發現要告訴您的。”
“嗯。”羅歐立遲疑了下,頭也不回的朝着外面走去。
當我聽到海灘上汽車發動引擎的聲音之後,知道羅歐立已經遠去了,才滿是疑惑的問敬子睿和蔡芝:“你們剛纔給他看的都是什麼啊?蔡芝,你什麼時候和敬子睿勾搭在一起的,你爲什麼不提前告訴我?”
蔡芝聳聳肩,一副這件事兒跟我沒有什麼關係的樣子,指着敬子睿說:“諾,你聽他說。”
我又心急如焚的轉頭問敬子睿,道:“敬子睿,你這葫蘆裡到底都賣的是些什麼藥?今天晚上你跟羅歐立說了那些,又有什麼作用嘛?”
“大姐,你可不可以先收起你的好奇心,好好的吃點兒東西再說?”敬子睿指了指桌上服務員加熱之後重新端上來的食物,說:“你一邊吃一邊聽我說,不是很好嗎?”
現在的我哪兒可能還吃得下去東西,“大哥,你覺得你讓裝着一肚子的問號,還怎麼肯能吃得下去東西?你真的當我是沒心沒肺的人嗎?”
“可不是?”敬子睿剛纔在羅歐立面前還板着的臉,忽然鬆弛了下來,往我的碗裡夾了一大隻帝王蟹的腿,道:“剛纔給羅總看的,是樑東偉加害蔡芝那件事的整個經過。你也看到了,羅歐立雖然沒有完全相信,至少已經開始懷疑了。你和江軍還有羅恩不就是覺得你們所有人說的話他都可能不會相信嗎?既然這樣,我們就讓他一點點的接受唄。”
“宋婷,不好意思這件事我瞞着你了,不過也是子睿的意思。”蔡芝在旁邊插話道:“你那天和我說過這些事情之後,我就仔細的琢磨了很長時間,直到子睿來找到我說了今天的計劃之後,我覺得這似乎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你想想,現在的情況其實很緊急了,樑東偉隨時都可以啓動他的計劃,而他這麼些年都在計劃這麼一件事,他的準備怎麼都要比我們充分的對不對?我們直到現在都沒有弄清楚他到底是準備怎麼去做,所以我們真的不可以再冒險的去再繼續調查他,在他最後的時候揭穿他的面目。你想想,萬一我們揭穿不了呢?萬一他最後就真的成功了呢?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白費了嗎?而且如果不是今天這件事,不管我們在他面前說什麼他可能都不會相信,甚至還會覺得我們對他有什麼不好的企圖。”
我看着面前的蔡芝,幾天之前我找到她的時候,她還是一副茫然無助的樣子,而現在的她似乎摒棄了樑東偉那天給她帶來的傷害,很有信心的要將樑東偉扳倒。她說的這些話也不是沒有道理,我和羅恩還有江軍一起商量到現在,最大的可能也就是會拖延明天簽約的時間,我們想做的就是讓樑東偉順其自然的發展,在發展的時候我們再密切的關注。他這麼些年來都在致力於做這麼一件事,萬一他就真的成功了呢?我們這樣,其實是在鋌而走險,倒不如敬子睿的辦法,在早期的時候就加以干預。
只是我依然不明白,敬子睿是用了什麼樣的辦法把羅歐立請到這裡來的?於是我問:“那麼子睿,你爲什麼就覺得今天晚上羅歐立一定會來呢?你應該知道,他是很難請動的。”
很顯然,敬子睿並不想要我知道真相,笑着說:“這就不是你關心的重點了,你只需要回答我一句,今天我乾的漂亮不漂亮?現在的你,是不是還像下午那樣覺得我做錯了?”
“呵呵。”我乾笑着附和着他,並不敢在現在就承認,敬子睿今天做的是漂亮的。因爲事情沒有到最後的時候,我也不敢說到底怎麼樣去做纔是對的。
倒是蔡芝,在旁邊表揚着敬子睿,豎起大拇指說:“乾的漂亮!”
敬子睿樂呵呵的點了支菸,說:“宋婷,我做事情不是沒有分寸的,既然我今天剛把你從婚禮現場帶走,敢打亂樑東偉和你江軍還有羅恩的計劃,我肯定就會有我自己的安排。你自己想想剛纔蔡芝說的話,你們不就是計劃到抓住所有證據的時候才告訴羅歐立他樑東偉的計劃嗎?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萬一告訴羅歐立的時候晚了呢?你再看現在,我們用對羅歐立最不造成威脅的事情,讓他意識到樑東偉不是他心中的那個完美女婿和繼承人,在他對樑東偉的信任出現裂痕的時候,再找機會給他證明羅恩現在的病已經完全好了,最後再把我們所知道的這一切事情都告訴他,到時候,他會不會相信呢?答案是肯定的。他不僅會相信並且還會感到危機,會動用他所有的勢力去阻止樑東偉即將要做的事情。我們不用去知道樑東偉到底想要做什麼,因爲我們根本不需要給他機會去做他想做的事。”敬子睿說到這兒,像是對自己的表象非常滿意,一副自我感覺良好的樣子說:“所以你覺得,這是不是最完美的解決辦法?比起你們三個人想破了腦袋,要犧牲自我作爲代價的方案,是不是好多了?”
不得不承認,在聽完敬子睿的解釋之後,我是覺得這才真的是最好的辦法。因爲在此之前,我們根本沒有辦法去撬動羅歐立對樑東偉的信任。因爲羅恩說的話羅歐立不一定萬全相信是正常人的思維,而我和江軍,也沒有辦法像今天晚上這樣子,和羅歐立面對面的坐着說這些。我也不得不點頭,說:“恩,那麼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羅歐立會去調查的,最多不會超過三天他就會來找我,你信不信?”敬子睿依然一副狂傲的樣子,說。
“我相信,但是敬子睿,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是哪兒來那麼大的能耐能請動羅歐立的?”我還是比較關心這個問題,畢竟敬子睿的變化,大得不是一點半點。
見沒有辦法迴避這個問題,敬子睿只是避重就輕的說:“你也知道這片海灣是被別人買下來的吧?買下這個海灣的主人,自然是有辦法把請動羅歐立的嘛,對不對?”
事實果然是這樣,但是之後我再怎麼問敬子睿更多的問題,他總是避而不答。最後問多了,他乾脆說:“宋婷,你不是很想要知道這幾天我到底和蔡芝說了什麼嗎?你不覺得現在應該是你們兩好好聊聊的時候嘛?”
說完,就埋頭開始吃他的東西,再也不理會我了。
我只好的悻悻的閉了嘴,不再問任何問題。
在酒足飯飽之後,蔡芝忽然開了口,突兀的說:“宋婷,我辭職了。”
這個消息如果是別人我可能會感到奇怪,但是對於現在的蔡芝來說,我還是非常的驚訝,問:“爲什麼?是因爲樑東偉嗎?”
蔡芝點點頭,說:“是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受贈於他,與其讓有一天我們關係的破裂讓我在臺裡變得很難堪,倒不如在事情沒有發生之前,我主動的離開。”
對於蔡芝,我心裡還是有很多的疑惑,比如說現在她和羅歐立說了這一切以後,他和樑東偉的關係還在保持嗎?於是,我從側面淡淡的問:“那樑東偉知道嗎?”
“知道......吧。”蔡芝想的有些猶豫,“前天的時候我給他電話說過這件事,但是他沒有同意,不過我還是自己辭了,相信臺長會告訴他的。只是這兩天他應該會很忙,忙着去彌補今天婚禮帶來的影響,所以這兩天應該還管不到我這裡來。”
敬子睿擡頭看了我一眼,好像是在說,你看吧,人家蔡芝比你果斷多了。
不可否認的是,在這種事情上,蔡芝總是顯得比我要決絕和果斷很多。她可以在知道真相的兩三天裡迅速調整自己的狀態,並且做出這樣的決定,這是我永遠不可能做到的。
“那你之後打算怎麼辦?”我問蔡芝,道。
“跟着子睿的計劃走,如果還需要我和樑東偉在一起,那也只有演下去唄。反正今天這件事之後,你和樑東偉就算是徹底斷開聯繫了。”蔡芝看了一眼敬子睿,說:“宋婷,子睿對你真的很不錯,作爲好朋友的角度,我也希望你以後會好。所以等這件事結束之後,你好好考慮下子睿吧?”
“咳咳。”我乾咳了兩聲,不知道該怎麼來回答蔡芝的這個問題。
關於和敬子睿之間的事情,我還需要時間來好好的理一下,尤其是現在,他就是個謎一樣的存在。別說很多問題我都沒有弄清楚,就算是清楚了所有的事情,我現在的心也沒有辦法去接受另外的人,尤其是敬子睿。現在讓他參與進來我的這件事,我已經感到很內疚了。
晚飯結束之後,敬子睿讓人把蔡芝送了回去,而我們兩個人就留在遊艇上,他也沒有要我走的意思。
下午很踏實的睡了一覺,到蔡芝離開之後我都沒有太多的睡意,站在遊艇的頂上,當海風迎面吹來的時候,敬子睿站在我的身邊,說:“要不然,我帶你去兜兜風?”
“周圍都是大海,去哪裡?”
“白天的事情對你來說是不是很刺激了?要不然我們再來點更刺激的?”敬子睿忽然提議說:“出海吧,如何?”
看着平靜的海面,從來沒有認清楚大海洶涌的我,竟然無意識的點頭答應道:“好吧。”
然後,敬子睿就牽着我的手走下了遊艇,爲我穿上保暖的衣服,也在我身上帶好了游泳圈,帶着我上了停在海邊的一輛摩托艇。
當我們飛馳在海面上的時候,敬子睿在前面迎着海風大聲的喊:“宋婷,你抱緊我,我要加速了。”
我以爲這就是摩托艇最快的速度,沒有想到敬子睿還要喊着加速,心裡是又驚又怕,只得死死的抱住他。可還是沒有辦法抵擋住摩托艇快速往前帶來的慣性作用,好像自己稍微不注意就要往後倒下去似的。
“怎麼樣,刺激不刺激?”敬子睿在前面大聲的喊着。
海風吹得我連嘴巴都張不開,好像一說話就會往我肚子裡灌滿了風,把我給吹下摩托艇似的。土帥低扛。
只是,敬子睿卻很適應這樣的環境,在前面一邊開着一邊大聲的說:“我媽媽在很小的時候就告訴我,如果一個男人能帶着自己心愛的女人,馳騁在海面上征服大海的每一個角落,那麼他們的愛情就可以永恆。所以我從小就夢想,有一天能找到一個我可以帶她在海面上馳騁的女人,我希望我們能一起走遍大海的每一個角落,我想要試試我媽媽說過的話是不是真的。”
我依然閉着嘴,緊緊的抱住敬子睿低頭買在他的後背上。可不知道爲什麼,在他提到他媽媽的時候,我心裡就有些酸酸的。想起他曾經給我說過的關於他媽媽的故事,我在想,這個女人當初是不是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男人,她最後的離開是不是還抱着對愛情的期許?
可是愛情,終究不是應該會敗給現實的嗎?
“宋婷,以後的日子裡,就讓我一直帶你這樣馳騁好嗎?我們能到的海域,我們都一一把它給征服好不好?”敬子睿根本沒有意識到,在後面的我無法開口說話的問題。在接連問了兩三遍萬還沒有反應之後,說:“你說話啊,你不說話我還要提速了。”
聽說還要提速,嚇得我連忙開口說:“別啊敬子睿,就這樣的速度就好了,再快會很危險的。”
說完,我真的感覺到整個嘴裡都是鹹的。原來,連海面上的風,都有海水的味道。
敬子睿駕駛着摩托艇飛速的向前,在很遠的地方,有晚上還在作業的魚船發出來的零星光亮,而剛纔我們駐留過的海灘也離我們原來越遠。我開始意識到,我們已經開始在往海洋的深處挺近,這是很危險的。於是試圖阻止敬子睿,說:“子睿我們調頭回去吧。”
“別怕,有我在。”敬子睿識別出來了我的擔心,安慰着我說。
我忐忑的他後面,把他抓得更緊了。因爲在這一望無際的海面上,我開始越來越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感覺到了此刻的自己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除了敬子睿。
我似乎像是明白了敬子睿要把我帶離海岸這麼遠的目的,他是不是就想要告訴我,現在我的處境就像是我此刻的狀態,唯獨只有緊緊的抱住他牢牢的抓住他,纔有機會回到岸上?
“宋婷你抓好,我要提速啦。”敬子睿說完,我只感覺到整個身體往後一仰,不得不牢牢的抓住他一點兒也不敢鬆懈。
忽然,在他提速不到五分鐘,我感覺到一種碰撞帶來的巨大沖擊力,緊接着摩托艇以很快的速度翻了個面兒。慣性的作用導致我根本抓不穩敬子睿,手一鬆我整個人就一頭給栽進海里面。我來不及反應上來讓我閉上嘴,就感覺到滿嘴都是鹹鹹的海水味道。
我知道,這是我們的摩托艇碰到什麼意外,給掉進海里了。
於是我拼命地划動雙手,想盡可能的讓自己快些給浮出水面上來,手腳並用的用力,卻在我剛剛頭露出水面想要換一口新鮮空氣的時候,海浪拍打過來,我再次的又被捲進了浪花裡。我開始慌亂起來,努力了好幾次,才終於讓自己全部浮出了海面。
因爲有救生圈的保護,我可以讓整個胳膊和手都露在海面上。剛露出的一瞬間,我只感覺到自己的周圍全是無盡的黑暗,找不到摩托艇在哪裡,也不知道敬子睿怎麼了。自己孤身漂浮在海面上,心裡感覺到了無盡的恐慌。
這樣的恐慌讓我非常的害怕,我覺得自己沒有能力在這海上呆整整一個晚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人來救我們。更讓我擔心的是,敬子睿到底怎麼了?有沒有事兒?
經過幾秒鐘的適應之後,我才得以藉着月光能多少看的清楚點兒海面上的情況。只見摩托艇已經徹底的全部翻了個面兒,底朝上面朝下,而周圍的海面雖然還有海浪,但也比剛纔平靜了不少。而環顧了一週,根本沒有敬子睿的影子。
我心裡忽然就像是整個人落空了,努力的讓自己游到遊艇的旁邊,扯着嗓子大聲的喊:“敬子睿,你在哪裡啊?敬子睿,你有沒有事。”
可是迴應我的,是呼嘯的海風和浪花拍打在摩托艇上的聲音。我接連喊了好幾聲,四周都是平靜得讓我害怕,我心裡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擔心是不是敬子睿出事兒了。剛纔出來的時候,他自信的只給我帶上了游泳圈,而他自己並沒有戴。在我說他的時候,他還笑着跟我拍胸脯道:“你都不知道,我上學的時候是游泳冠軍嗎?就是騎個摩托艇出海還要戴游泳圈,說出去不被人笑掉大牙纔怪。”
如果我當時再多一點安全意識,一定會堅持給他戴上游泳圈之後我纔跟他出來,只是我真的沒有想要,這看似平靜的大海下面,竟然暗藏了這麼多的危險。
現在真的出事兒,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啊?
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慌張和害怕過,尤其是看到四周都是無邊無際的海面,甚至連星星點點的漁船都距離我們很遙遠的時候,我第一次感覺到了無助和絕望。如果敬子睿真的出現了什麼意外的話,我想我也不用活了,畢竟從這兒到岸邊那麼長的距離,憑藉着我的體力是真的沒有辦法給游回去的。
於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勇氣,取下了身上的救生圈發在摩托艇的底面,自己潛水到下面去四處找了一圈敬子睿,卻發現黑黢黢的海底,我甚至都沒有辦法看清楚自己半米遠的地方,更不要說找敬子睿了。
在我重新浮上來的時候,真的開始變得絕望起來。爲了保持自己的體力,我重新把救生圈從頭上套了下去,手扶着摩托艇開始再次喊着敬子睿的名字,不停的喊,喊到真的都累了,卻還是沒有看到敬子睿出現。
徹底絕望了,這麼長的時間,就算是敬子睿的肺活量驚人,他也不可能屏住呼吸在海底下呆那麼長的時間。而伴隨着絕望的,還有無盡的恐慌和恐懼。
我對着海平面大聲的吼道:“敬子睿,你他媽的去哪兒了?快點給我滾出來。你不是說要帶我離開陷阱嗎,你出來啊。你他媽的今天給我惹出這麼大個亂子,就打算這樣躲着我吧爛攤子都交給我了嗎?你不是說你夠男人你夠爺們兒啊,你他媽的是個男人就給我滾出來啊!”
大聲的吼完之後,我多麼希望敬子睿就從某個地方探出腦袋,惡作劇般的看着我說:“嘿,我在這裡呢,瞧你,還是擔心的我不是。”
可是,迴應我的還是海風的呼嘯,還有海浪的拍打,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聲音。
我第一次感覺到了我是那麼的捨不得離開敬子睿,就算他現在是謎一樣的存在於我的身邊,就算是他自信的去做那些讓我措手不及的事情,也比現在悄無聲息要好。
當一個人的發泄開始之後,就再也不願意停下來了。尤其是在現在,海面上只有我一個人,我更像是一個失去了理智的瘋子,肆無忌憚的大聲的怒罵着敬子睿,“敬子睿,你滾出來啊,你以爲你能在海底下躲到什麼時候啊,你能保證你幾分鐘都不呼吸嗎?”
“敬子睿,你他媽的給我出來。”
“敬子睿,你在哪裡啊?”
“敬子睿,你別嚇我,回答一下我好不好。”
喊着喊着,心裡就越來越沒有底氣,那種即將就要失去他的悲傷情緒,涌上了我的心頭。我只感覺到自己的心尖一陣陣的發酸,無法控制的就哭了出來。過度的吶喊已經讓我的聲音變得有些啞了,我只能小聲的喃喃道:“敬子睿你別嚇我了好不好,你出來吧。我知道錯了,我知道自己捨不得你。在你吻我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世界就只剩下你。只要你願意出來,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好不好,只是求你快點出來,好不好。”
依然沒有迴應。
但是我還在自顧自的喃喃,“子睿,我是喜歡你的,真的,只是我不敢喜歡你你知道嗎?我是什麼樣的情況你是什麼樣的情況,我相信你我心裡都很清楚。但是現在我答應你,只要你出來,我什麼都聽你的好不好。我明天就去和江軍說清楚,把公司全部賣出去,只要是和樑東偉有一點關係的東西,我全部都脫離出來好不好?只要你現在出來,我會試着忘掉過去發生的所有事情,試着把心交給你好不好?”
長時間的沒有人迴應我,我已經沒有抱有任何希望了,乾脆仰頭閉上眼睛。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又像是說給可能已經遭遇不測的敬子睿說的。我相信,就算是敬子睿出了什麼意外但是此刻他的靈魂還在我身邊,我說的這一切他都可以聽得到。
如果所有的靈異事件都存在,我希望我心裡的吶喊能夠感動上蒼,讓他不要在這個時候就帶走敬子睿的靈魂,讓他重新醒過來出現在我的身邊。
於是,我依然固執的說:“敬子睿,我答應你,真的,我說話算話。如果你現在來到我的身邊,我真的一切都可以聽你的。我相信你的計劃是完美的,也相信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我好。所以我求你回來吧,我們一起回到岸邊,今天晚上我們就在遊艇上,不走了,我再也不離開你了,好不好?”
原本以爲,我說完這句話迴應我的還是海風和海浪,可是忽然,在我身後很遙遠的海平面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說:“真的嗎?”
我以爲是自己的呼喚感動了上天,連忙驚喜的轉過頭,藉着皎潔的月光真的就看到了敬子睿的頭,出現在離我大概十米遠的海平面上。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他的聲音卻清清楚楚的傳到了我的耳朵裡,他還在質問我:“宋婷,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當我反應過來自己剛纔是被敬子睿玩弄了的時候,我說出去的那些話已經沒有辦法收回來了。我只能抱着他剛纔潛在海底,沒有聽清楚我到底在說什麼安慰我自己,他是沒有聽到的。
但是緊跟着,敬子睿快速的游到了我的身邊,從我身後將我緊緊的抱住,說:“我可是聽到剛纔有人說的,如果我出來的話明天就要去處理好一切和某人有關的事情,然後就什麼都聽我的了。還有說的今天晚上就在遊艇上不走了,再也不離開我了,你跟海王說的這些話不可能反悔的,對吧?”
我被他抱在懷裡,心裡久久都是心有餘悸的,不知道該怎麼來和他說話。
“嘿嘿,那等會兒有人來接我們回去的話,你可要記清楚剛纔自己說過的話哦。”敬子睿在我身後嬉皮笑臉的說。
等我整個人都平靜下來之後,才轉過身一拳接着一拳的打在敬子睿的身上,嗲罵道:“敬子睿你個騙子,你爲什麼要騙我啊,你知不知道剛纔我都覺得你已經死了,你知不知道我是有多麼的擔心啊。騙子,你個騙子。”
敬子睿把我整個人都靠在遊艇上面,沒有回到我的責備,而是在固定住我沒有辦法往後面遊動之後,脣再次突兀的蓋了上來,然後快速的,把舌伸了進來。
冰涼的海水早已經見我整個人都浸溼,身上無一處不是冷冰冰的。但是隨着敬子睿的這麼一吻,我只感覺到某個地方開始熱了起來,然後這樣的溫暖跟隨着我的血液,在我全身上下都蔓延開來。敬子睿忘情的探索着,我脣腔裡面的每一個地方,脣齒舌都不放過。
剛纔所有的擔心害怕恐懼和恐慌,頓時就不在了。只感覺自己抱着的敬子睿,是真的實實在在的存在的,有了他,我就不會害怕了。
他的手樓主我的整個腰際,縱然我就是沒有戴游泳圈也不會沉入海底,我們就依靠着摩托艇這麼忘情的相擁相吻。白天個剛纔所有發生的一切,都像是不在存在,甚至我們都沒有想過此刻的我們,還漂浮在海面上,稍微再來一個海浪,我們又將再次沉入海底。
沒有,這些都不足以讓我們分開,讓我們停止這樣的擁吻。
只是所有的時間,都駐足停留在了這麼一刻。
於他於我,都是劫後重生的美好。
過了許久之後,遠處的燈光照射過來,我才睜開眼睛不捨的把脣離開敬子睿,看着他用迷離着眼神看着我,沙啞着嗓音提醒我說:“記得你剛纔說過的,今天晚上我們就住在遊艇上了,從此以後你不會再離開我。”
我才徹底的從剛纔的迷幻狀態清醒過來,用力把他推開想要抵賴道:“那是剛纔我以爲你死了,現在......”
我話音未落,敬子睿“嗖——”的一下就沉入了海底。我知道他這是在戲弄我了,根本就不再擔心也不再顧忌他的安慰,說:“既然你不走那就算了,有人來救我我可是要走了。”
說完,自顧自的望着燈光照射過來的方向游去。
走進一看,才知道那就是我們剛纔吃飯的那艘遊艇,上面還有幾個服務員站在遊艇的盡頭,一個人拿着手電筒了,另外一個人在衝我說:“宋小姐你沒事兒吧?快上來。”
說着,往水裡放下了一個階梯,我順着階梯爬上了遊艇,服務員連忙給我遞過來浴巾披在我的身上,說:“宋小姐你快進去換身衣服,我們在這兒等敬先生。”
在我走進客廳把衣服換完之後,敬子睿才一臉不悅的走到我的身後,一邊當着我的面兒脫下身上的衣服,一邊說:“真是沒意思,剛纔說的好好的看着我沒死馬上就翻臉。明知道我再次沉下去了也不管我,有你這樣的人嘛。”
我明知道他是要在我面前耍無賴,也懶得轉頭看他,回答道:“那你有本事就別上來繼續往下面沉啊,人命關天的事情是這麼好玩兒的嗎?被你拿來開玩笑,也是真沒勁。”
敬子睿忽然就不說話了,過幾分鐘換好衣服之後才走到我的面前,擡起我的下巴小心翼翼的問我:“你生氣啦?”
“是啊,我是生氣啊。”我一臉不高興的坐在沙發上,點了支菸壓了下驚,道:“說吧敬子睿,今天晚上你騎摩托艇帶我出海,然後鬧出這麼一出是不是就想要試探我到底對你有沒有心?可是你也不想想,萬一真的出了意外怎麼辦?連弄翻摩托艇這種事情你都可以乾的出來,你也真是可以的了。”
在剛纔換衣服的短短几分鐘之內,我其實也想過,今天晚上的事情很有可能是意外也很有可能是敬子睿故意安排的。否則的話爲什麼在出海之前,他就一定要在我的身上穿上救生圈而他就不用?他就想要用這樣的意外,來度量他在我的心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位置。
可是這麼危險的做法,用來衡量我對他的感情,這真的可取嗎?又不是三歲小孩,大海又不是他可以掌控的,萬一真的出意外了該怎麼辦?
所以此刻我的生氣,也不是僞裝出來的,就是真的生氣,真的絕對敬子睿這樣的做法讓我無法接受。說到底,我也不知道這樣的生氣,究竟是來源於他對我的戲弄,還是來源於自己害怕失去他。
“好了宋婷,我跟你說對不起嘛。”敬子睿走到我的身邊,蹲在我面前說:“我是真的沒有想到我會在你心裡有那麼重要的位置,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我只是想要帶你出去兜兜風而已。在後來你抱住我的時候,我纔有了這種想法的,真的,我發誓我沒有騙你。”
“那爲什麼走的時候你不戴救生圈?”我問。
“我水性很好啊,而且我在走之前是看過今天晚上的天氣預測,沒有大風大浪所以才帶你走的。”敬子睿雙手貼在我的膝蓋上,搖晃着解釋道:“所以我就想要怎麼小小的惡作劇下,但是我發誓,真的是在海上臨時起意的。”
“包括摩托艇翻了,也是你故意的?”
“嗯。”敬子睿有些不敢承認的低下頭,說:“但是那兒確實是有一塊礁石,我只是在碰上去的時候沒有采取對應的辦法去迴避開他帶來的傷害,其實是可以不用側翻的。我想你身上戴着游泳圈又不會掉下去,我在這種情況下也死不了,所以就......但是我真的沒有想到會讓你那麼的緊張,你最後能說出那些話,我很感動的。”
眼前這個拿自己生命和我開玩笑的敬子睿,真的讓我又好氣又好笑,我真的聞所未聞有人會有這種意外來測試什麼。但是這個與衆不同的敬子睿,就這樣辦了。
然後,敬子睿換換的擡頭盯着我的眼睛,剛想要開口說什麼,茶几上我的就想了起來。我拍拍他示意讓開,走到茶几的面前拿起電話,卻一眼就看到了顯示屏上,樑東偉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