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盤算着,如果尚雲鵬問我去那裡幹什麼,我該如何回答。但事實上他什麼也沒有問,我問他一句,他就答一句,我不問,他就什麼也不說。
其實我心裡有些怕他。他手下打人的手法非常,狠得讓人膽寒,他手下尚且如此狠,更別說是他了。
這時電話響了,我是展瑞打來的。
“你沒事吧?我報了警了。”展瑞說。
“如果我有事,現在也不能接你電話了。”我說。
“你沒事就好,我本來想衝過去救你,但如果我出現,恐怕會和你一起被帶回警局問話,所以我就……”
“我沒事。”我說完掛了電話。
展瑞再也沒有打過來,尚雲鵬也還是什麼也不問。
就這樣一路沉默着,他把我送到了我家小區門口。
“謝謝你送我回來,我可以叫你鵬哥嗎?”我問。
“隨便。”尚雲鵬說。
“那我先回去了,您開車小心一些。”我說。
“嗯。”尚雲鵬應了一聲。
他並沒有急着走,而是看着我進了小區,這才駕車離開。
我忽然想起,尚雲鵬既然看見我了,那會不會也看見了馬路對面的展瑞?他是認識展瑞的,如果他看見了,以他的黑道大哥的豐富閱歷,恐怕不難猜測到我和展瑞同時在這裡出現不是偶然。
雖然他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問,但恐怕所有的事都在他心裡。
回到家裡洗了澡,我這才慢慢平靜下來,今晚的事應該只是一個小插曲,過去就過去了,也不必想得太多,現在最重要的事情,還是要想辦法找到可以爲孫興權脫罪的證據。
我仔細閱讀了相關的材料,根據法醫的鑑定報告,死者小紅的死亡時間應該是在事發當天的晚上九點半到十點之間,如果要證明孫興權無罪,那就只能是證明孫興權在這段時間內不在場,他是在十點以後才進入了華彩夜總會。也就是說,他是在小紅死了以後他才進入那個包房,當時發現小紅死了,他就過去查看,手碰到了那把傘柄,然後留下他的指紋,很多無辜的人到了兇案現場後不小心留下了自己的指紋,這樣的事是很多的,說得過去。
這樣一來,就可以說小紅是當天在那個包房消費的客人殺死的,只是那些客人逃了。華彩夜總會不是會員消費制度,只要開錢都可以消費,所以客人不需要身份登記,加上監控壞了,要想查到那些客人,難度不小,而且那也應該是警方去辦的事,不是我的活。
只是要如何找到證據證明孫興權在十點以前沒有在華彩夜總會就是個大問題。孫興權自己是拿不出相關的證據的,這些證據要由我找出來,難度很大。
二審日期越來越近,如果再不能找出有利的證據,那這案子必然會維持原判,那我就輸了,我一但輸了,媽媽的安全就會受到威脅。
一夜都沒怎麼睡好,第二天一早,我沒有去事務所,而是直接去見了孫興權。
“美女,進展得怎樣了?”孫興權還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叫我駱律師,不許叫我美女!我煩你這樣稱呼我。”我沒好氣地說。
“好吧,駱律師美女,今天你想問我什麼?”孫興權說。
“你能不能好好地想一下,能不能找人證明你在事發當天的晚十點之後才進入夜總會?如果能證明在死者死亡的那段時間內你不在場,再加上你殺因爲強暴不成而殺人的理由不夠充分,多方面加在一起,就有可能推翻一審判決。”我說。
“這個簡單,你去找我的一個朋友,也不能算是朋友了,我一個認識的人吧,他也姓孫,外號就叫孫猴子,他會幫你的,他會證明當天九點在十點之間,我和他在一起。”孫興權說。
我聽出了他說的‘簡單’的意思,那就是要我讓那人作僞證,買通那個孫猴子,讓他證明當天他和孫興權在一起。
我沒有說話,我不敢答應他,這樣雖然能解決問題,但是這對我來說有巨大的風險,提供假證據,一但被發現,我是會被吊銷律師執照的。
這是作爲律師的一條不能逾越的紅線,我當然也不敢去踩這條紅線。雖然現實中很多律師爲了利益也沒少幹這樣的事,但那是別人,我爲了這個人渣弄得自己沒執照,實在是不值得。
“到底是誰威脅我?”我問孫興權。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誰威脅你了?等我出去了,我幫你揍他。”孫興權說。
我拿他沒辦法,也或許他真的不知道到底是誰在威脅我。
“孫猴子的地址你要不要?我念給你,你記一下,他住在營路小區……”
我的記憶力一向很好,孫興權只是說了一遍,但我還是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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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車裡,腦子裡很亂,我在猶豫要不想答應孫興權爲他買通那個孫猴子來爲他作僞證,那似乎是唯一的辦法,但風險卻非常的大。
警察和法官也不是傻子,一審的時候孫興權不提供這樣的證據,現在二審的時候突然舉證,當然會引起懷疑,他們必然會去核實這個證據的真實性,那個孫猴子要是扛不住說出了作僞證的真相,那我這律師就當到頭了。
就算是他扛得住,但他畢竟是業餘的,司法部門的工作人員是專業的,專業的能輕鬆就找出業餘的破綻,這事一但玩不好,那玩死的不僅是孫興權,還有我這個冤大頭。
實在是很無助。
我想起了秋荻姐,她是我認識的最有本事的朋友,我六神無主,想聽聽她的意見。
秋荻姐聽說我要有事要請教她,讓我直接去她辦公室找她。
“你好像真的很疲憊,你怎麼了,妹子?”秋荻姐看着我說。
“一言難盡,我本來是不想煩你的,但我真的沒有主意,你經歷的事多,我想聽聽你的意見。”我說。
“但說無妨,你能找我說那說明你信任我,是不是又關於朱虹?”秋荻問。
“不是,好像這事和朱虹的關係倒也不大,那個孫興權確實有個女友,長得還挺漂亮,個子也很高,現在華彩夜總會就是她在負責經營,她知道孫興權和朱小姐有緋聞,但她說她並不介意,這個案子現在困住了我,我找不到突破口,如果按現在這種狀態,二審肯定會維持原判,我根本贏不了。”我說。
秋荻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孫興權說讓我找她的一個朋友證明當晚他不在場,但我知道那是作僞證,在我們這一行,提供虛假證據一但被發現,會被吊銷執照,所以我不敢冒這個險,但爲了我母親,我好像又不得不這樣做,除此之外,我好像找不到更好的辦法。”我說。
“我明白了,你在糾結的,就是要不要違備職業道德和底線,去幫助孫興權作僞證,那如果有人提出了這個證據,但是你不知道這個證據是假的,你就會沒事對不對?”秋荻說。
“理論上律師也有核實證據真實性的義務,但如果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用了假證據,倒不足以成爲吊銷我執照的理由。”我說。
“那就簡單了,這事你不用自己去做,讓雲鵬找人替你去做,到時就能減輕你的責任了,這個社會本來就存在很多顛倒黑白的事,有些時候是不得不做些有違良心的事,咱們先把那個孫興權撈出來,然後再想辦法調查他,搞清楚是誰在威脅你之後再說,現在總不能讓你母親去冒險。對了,電話和快遞可不可以去查下?”秋荻說。
我搖頭:“電話是網絡電話,服務器在國外,沒法查,快遞是匿名的,只知道從哪個區發出,快遞公司並不會覈實寄快遞的人身份,也沒法查。”
“也倒是,人家哪能會讓你那麼輕易就查到。還是讓雲鵬幫你吧,他會更有主意。”秋荻姐說。
“秋荻姐,這樣不好吧?這是我的事,不能讓人替我去做的。”我說。
秋荻笑了笑,“這些事對我們來說是小事,比這黑的我們都做過,當初震海患了精神病殺人不也是假的?人在江湖,總會有身不由己的時候,善惡的事,有時法律根本解決不了,只有靠我們自己,你放心,雲鵬會做好這件事。”
“可是這樣對他也是有風險的,在刑事案件中唆使別人作假證,也是要負法律責任的,情節輕的會被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情節嚴重的,會被判三年以上七年以下,相當嚴重。”我說。
秋荻笑了起來,“那是你們律師的看法,我們不這樣看,讓那個孫猴子作了僞證,他就一輩子也不敢說出來,雲鵬會有辦法讓他不敢說,這樣的事,是小事,不過我也不能逼着雲鵬做這件事,我會把情況告訴他,如果他願意就做,不願意就算了。”
“可我還是覺得不妥……”
“現在你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你把孫猴子的電話地址給我,我會把這事向雲鵬說清楚,看他的意見,然後他會和你聯繫,你放心吧,只要雲鵬答應幫忙,那就沒事,多少兇險的場合他都能把我和凌雋救出來,這不過是小事一樁。”秋荻姐說。
其實秋荻姐說得沒錯,我現在確實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我要是有辦法,那也不用來找秋荻姐替我拿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