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軒的心,刀扎般的疼。
一種強烈的恥辱夾雜着憤怒在他的胸腔裡翻騰着,他感覺自己都不能呼吸了。
鬆開手機,他的拳頭緊握着,拳頭上的青筋清晰可見,他的身體微微的顫抖。
曾經的海誓山盟,海枯石爛,變成了一場笑話。
妻子曾經的那一句句‘我愛你’,此刻,變成了天大的諷刺。
文軒的血液在燃燒,大腦變得麻木,終於,一聲沉悶的低吼之後,他一拳狠狠的砸在了牆上,鮮血滴滴答答的落下,他卻感覺不到一點疼痛。
因爲他的心已經疼得快要死去。
“真相是殘忍的。”女人的話又一次在耳邊響起,曾經深愛的妻子居然背叛了自己,面對這樣的事情,饒是再堅強的人,也無法承受!
爲什麼?爲什麼你要這麼對我?文軒喃喃自語。
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譚軍當時那種絕望的心情,自己只是聽了旁人的講述,已經感到天崩地裂,而他卻是親眼目睹了宋梅和姦夫的苟合。
他的嘴角翹了翹,傻笑起來,自己還熱心的撮合他們複合,真是可笑,那樣的女人還能要嗎?
末了,他自問,自己的老婆還能要嗎?
答案是否定的。
曾經,他把沈茹當作自己的女神,他愛沈茹,從第一次見到沈茹的那天,他就深深的愛上了她。
她有一張性感的臉,她漂亮,她溫柔,她善解人意,文軒幾乎把他所有的愛都給了她。
那個下午,當他打開宿舍的門,看到眼前那個令他驚豔的女孩兒,他的生活從此就發生了改變。
從那天起到現在,六年多了,他一直以爲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如今,一切都結束了,他最初懷疑變成了現實,夢醒了,女神崩塌了。
美好的事物破碎之後,換來的就是痛苦和絕望。
文軒呆呆的坐在那裡,猶如丟了魂兒那樣,半晌,兩行渾濁的淚無聲的流了下來。最終,他雙手捂着臉,嗚嗚的哭了起來。
他記不得上次流淚是多久的事,也許是外婆去世的時候吧,那時候自己還在讀幼兒園,確切的說,他還不清楚死亡的真正含義,是因爲受到母親的感染,他跟着哭了起來。
讀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外公也去世了。那次,文軒沒有哭,更多的是感到害怕,當母親牽着他的手,去見外公最後一面時,看到外公那凹陷的眼窩,蒼白的臉,嚇得他從屋裡跑了出去。
至於自己的爺爺和奶奶,文軒都沒有見過,他們在父親還沒成家的時候都相繼過世了。
而父親的堅強一直影響着他。
如今,文軒再堅強,也經受不住背叛的打擊。
與妻子往昔的一幕一幕電光火石般在腦海裡掠過,曾經美好的回憶,現在都變得痛苦不堪。
當他渾渾噩噩的時候,聽到廣播裡傳來的聲音:“請出席高新工業園區座談會的人員,半小時內到‘A’幢樓前集合,準備出發。”
文軒看了看時間,已經一點半了。
他想起來了,下午還要和龍華集團的代表方見面。
他踉踉蹌蹌的站起來,這才感到右手的疼痛,血已經凝固了,觸目驚心。
但是真正的痛卻是在心裡。
收拾了房間,換了一身衣服,洗了臉之後,文軒強打精神,走出宿舍。
他先去了醫務室,包紮好了傷口。
在這個過程中,他開始冷靜下來,再怎麼頹廢,再怎麼痛苦,也不能影響眼前的工作。如果真的失去了妻子,他不能也失去事業。
結婚以後,在天平的兩端,一邊是工作,一邊是家庭,因爲工作,他曾經忽視了家庭,可是當他盡力彌補家庭的時候,這個家已經碎了。
面對妻子的出軌,自己已經沒法逃避,曾經自己躲躲閃閃,曾經自己自欺欺人,但現在,真相大白的時候,自己只能勇敢的面對。
懷疑的時候,他都想過,如果妻子真的背叛了自己,他會離婚,現在,他堅定了這個想法,自己絕不能和這樣骯髒無恥的女人再生活下去,儘管自己深愛着她,就算是這一刻,自己也沒有放下對她的愛。
愛得深,痛得深。
只是令文軒耿耿於懷的是,妻子的出軌是發生在自己懷疑期間,按那個女人的說法,當妻子假扮張曉峰情人之後,他們的進度就加快了。那就意味着,他們第一次大約發生在自己去省城之後,到羅勇監視之前。雖然那段時間,自己天天與妻子通電話,但是都是在晚上,她上班的時候就有可能跟着張曉峰去會所。
他最難以接受的就是,明明自己發現了問題,卻沒能阻止悲劇的發生。
如果當時,自己不是那麼優柔寡斷,患得患失,而是給妻子當頭棒喝,那也許就能讓她懸崖勒馬,挽救住自己的婚姻。
但是,生活中沒有如果。
他恨自己的軟弱,更恨妻子的執迷不悟。
自己給了她機會,她卻在墮落的道路上越滑越遠。
想起那晚餞行回來,在車中,妻子對自己的一番深情表白,現在看來,她的表演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真的,從自己最初的懷疑,到她不斷的解釋,那出色的演技都可以拿奧斯卡金獎了。
哦,對了,既然她之前的解釋都是假的,那麼,最初的那支花究竟是劉偉買的,還是張曉峰買的,那個菸頭是劉偉丟下的,還是張曉峰丟下的?
既然妻子可以找張丹打掩護,也可以找其它同事合夥騙自己。
不過,真相已經大白,這些細節還重要嗎?
那個女人說得對,現在是自己做出選擇的時候了,離婚,只有這一條路了,縱然自己不捨也沒有辦法。
只是女兒怎麼辦?
想到自己的女兒,文軒的心都要碎了。
婚姻失敗傷害的不僅僅是夫妻,最受傷的是無辜的孩子。
譚軍和宋梅還好,他們沒有孩子,說分就分了。
可是自己呢?
抽出一根菸來點上,想舒緩一下心中的痛,但是沒有任何效果。
文軒步履艱難的往集合的地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