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藝的淚水順着她的臉頰流淌到我的手腕上,我覺得那些水滴燙的我發疼,我突然就想到了林軒在醫院的時候隔着車窗說愛我的情景。當時,我還在心裡問他,愛我你就去睡一個跟我長的有幾分相似的女人?愛我你爲了會你的小情人給你老婆下安眠藥?
樑以陌也說他是愛我的,而到如今我也不太明白他所謂的愛就是讓我變成二婚女,讓我被逼的毫無招架之力,讓我天天恨不得背個機關槍在身上隨時跟他開戰?
同樣的,我也想踩着這個叫穆池的男人的衣服領子,好好地問一問,你到底是怎麼定義“愛”這個字的?
對於王藝,我說不出來安慰的話語,因爲我覺得她也不需要,她之所以選擇說出來只不過是她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而此刻我的作用跟垃圾桶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我不需要做出迴應,我只要把她心裡埋藏了太久快要腐爛的垃圾全部回收就好。
王藝斷斷續續地說了很長時間,我沒有打斷,只是很好地扮演着一個臨聽者的角色。等到她終於可以自己擡手去擦蜿蜒在腮邊的淚水的時候,我就知道她活過來了。
她看着我,很認真地說道,“陳佳蕊,明天陪我去把我加急定做的那件婚紗取回來吧!本來還想給你們一個閃婚的驚喜的,看來現在是用不上了,但是,那件婚紗承載着我對婚姻的所有美好向往,我得要,我可不想我看上的婚紗被別的女人穿在身上嘚瑟!”
這纔是我認識的王藝,傲嬌女王,總是覺得她看中的東西別人都不懂欣賞其中的奧妙,我笑着點點頭。
“小黎今天被你給嚇壞了,一直哭哭啼啼到現在,我怕你生她氣一直沒有讓她進來。”
“那個慫包,不就是流點血嗎?我正嫌棄我的血液不夠新鮮,想換點呢,你讓她進來吧!”
王藝拍了拍自己的臉,整理了一下儀容,一臉淡定地說道,我才發覺女王其實睡着了不說話也挺可愛的。還換點新鮮的,您當那是養金魚的水呢?髒了就換點乾淨的?
我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又突然轉過身問王藝,“在你孤獨寂寞的那些個日子裡,你有沒有幹過什麼違法犯罪的事情,比如說......找個職業男性聊聊人生和生人的辯證關係呢?”
王藝很虛弱地白了我一眼,“想過,沒幹過,怕得病!”
嗯,這回答的確很誠實,可是,張旭說那話應該也不是胡扯的,我又繼續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你有沒有......間歇性的失憶症?”
“失憶症我倒是沒有,狂躁症我的確有,不行,你再問問試試!”
好吧,我不想自取其辱,只好乖乖地拉開門滾了出去。範曉黎被我領進來的時候,就像是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一樣,一直低着頭,那小碎步邁的比日本女人還要專業。
“範曉黎,我是什麼豺狼虎豹嗎?你是打算走到明天才走到我身邊嗎?”王藝的聲音雖然是虛弱的,可是,那聲音裡的底氣卻依舊是女王範兒的,三兩句話就讓範曉黎撲騰着翅膀飛了過去,自動領罵!
果然,她剛一站定,王藝就開啓了數落的模式,巴拉巴拉地一通說。我幾次想要上前阻止,都被她的眼神給喝退了。終於,她好像是情緒太過激動,劃拉到自己的傷口了,眉頭一皺氣喘吁吁地躺了下去。
“我說你能不能悠着點啊,早知道你起來話這麼多,還不如讓醫生給你多麻醉下呢!”我走過去給她理了理被子,她也的確是說不動話了,只能拿眼睛瞪着我,好像在說,“陳佳蕊,你給我等着,等我的新鮮血液熟悉了環境之後,我不拍死你!”
後來,王藝瞪着瞪着竟然就瞪睡着了,我讓範曉黎趕緊回家吧,她爸媽可是那種過了十點鐘就會查房的父母。完了,我想再打發樑以陌的時候,卻發現他已經躺在外面的座椅上睡着了,我輕聲走過去,晃了晃他沒有反應,便蹲下來想叫醒他,卻又好奇地研究其面相來。我是真的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子的生辰八字可以進化成樑以陌這種生物!
“我長的那麼讓人移不開視線嗎?剛想說都是自己人,免費給你看個一分鐘也就算了,你還蹬鼻子上臉,都一分三十八秒了,還一臉流口水的樣子!”
樑以陌的眼睛明明是閉着的,聲音卻是真實地傳到我的耳朵裡,我嚇的一屁股坐到地上,我想鄒明宇那個變態肯定把我整成後遺症了。
“別坐地上,地上涼,就算你是想清清身體的火,也不用這樣委屈自己!”樑以陌“騰”地一下坐起來,拉着我就往被他敷熱了的椅子上按。
我努力挪了挪屁股,跟他保持着一米遠的距離,清了清嗓子,儘量讓自己聽起來不像樑以陌描述的那樣“慾女”。
“王藝這邊已經沒事了,你先回去吧,我在這就可以了,明天早上我直接打車去公司!”
“嗯!”樑以陌的眼睛又閉上了,從鼻子了哼出來一個字。
“那......那我先去病房看看王藝了!”我正準備起身的時候,他卻拉了我一把,把頭枕在我的肩膀上,很孩子氣地嘟囔着,“陳佳蕊,看在小的我爲你和你親愛的閨蜜又當馬伕又當助理的份兒上,就借你偉岸的肩膀給我靠一下吧!”
我很想把那個豬頭推的遠遠的,可是,一低頭看到他好像真的睡的很熟的樣子,又狠不下心來,畢竟人說的也是事實!後來,不知道是樑桑的長相真的挺賞心悅目的,還是我也真的是累了,我也跟着人一同攜手會周公去了。
早上的時候,我是被一種叫做眼神的威力給射醒的,我猛地一睜開眼睛,發現王藝正坐在輪椅上,她身後還站着範曉黎和張旭,三個人,六隻眼睛都齊刷刷地盯着我和樑以陌,以及我們腳上同款同色不同號的拖鞋!!!
我不自覺地把腳收了回來,這纔想起來昨晚出門的時候太過匆忙,我和樑以陌都忘記換鞋了。可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會有一款類似情侶拖鞋的拖鞋,對,還是在室內纔會穿的拖鞋!
我有種要面臨千人審判的感覺,我一肚子的怨氣都傾注在樑以陌的身上,奈何人還睡的搖頭晃腦的。我一個用力,只聽到醫院的走廊上響起一陣殺豬般的叫聲,樑以陌睜開朦朧的眼睛,看着眼前的四個人。
“小樣兒,都坐上輪椅了,看來昨兒你也沒對自己下狠手啊!倒是浪費了我們家陳佳蕊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樑以陌一邊恣意地伸懶腰,一邊慢悠悠地說道。
我真的想拿個平底鍋把自己給拍匾了,在樑以陌的手上吃了這麼多次虧,我竟然一點記性都不長。他要是不睜開眼睛我還有點辯白的機會,他要是一張開嘴,我就是用漂白粉也漂不白自己了。
“陳佳蕊,那天範曉黎還說我隨便來着,我看你纔是隨便起來不是人的人。你這扯了離婚證才幾天功夫,都把‘姦夫’給帶回家過夜去了,敢情你昨兒那麼大火氣是因爲我這小小的一出鬧劇毀了你們的春宵一刻啊!”
我覺得王藝此刻的新鮮血液大概已經全副融入了她的身體中,她哪裡像是個昨天鬧自殺的人,那小嘴吧嗒吧嗒的明明就是打了一夜雞血的人。我也懶得辯解了,因爲樑以陌登堂入室是鐵定的事實,而且這些個壞痞子認爲我和他有一腿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我一改之前的尷尬,淡定地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褶皺。
“看來你今天就可以出院了,我下了班再陪你去拿婚紗!”
王藝的臉色終於在我提到婚紗的時候稍稍暗淡了一些,我心裡咒罵了句活該,誰讓你捉你救命恩人的小辮子的,有點沒點業界良心?
等我下班的時候,王藝已經在樓下等着了,充當司機的正是張旭,我也暫且沒有理清楚他們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組合,自顧自地上車開往了目的地,張旭很識趣地沒有跟上來。王藝一臉沉默地帶着我去看了她加急的婚紗,近五米長的大拖尾的確符合她女王的氣勢。
她靜靜地站在婚紗前面,看着它就像是看着一個讓她割捨不掉的人一樣,業務員在一旁一邊誇獎她眼光好,一邊催促她上去試試,還連帶着發問新郎怎麼來,最後還問我是不是伴娘,今天順便再選一套伴娘服的?
我當時真想直接塞個饅頭到丫嘴裡去,新郎跑了,你問新郎怎麼不來?老孃剛離,你問老孃是不是人伴娘!又是一個哪裡薄弱點哪裡的主兒!
“陳佳蕊,你幫我試試吧!要是合適的話,我就送給你吧!省的我看着礙眼,剪了又浪費!”長久的沉默之後,王藝突然來了這麼一句話,導購員也有點懵,我更是不情願啊!你讓我這離異沒幾天的來試婚紗,姐妹兒,你還能愉快地做朋友嗎?
可是,礙於王藝過於清冷和可怖的神色,我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去了試衣間。期間,業務員出去接了個電話,我感覺到身後有塊地方好像沒有整理好,聽到有進來的腳步聲,我便開口說道,“你幫我看看後背那裡是不是沒有弄好,怎麼覺得有點咯的慌!”
說完,我也沒有注意,只覺得有一雙手上前來幫我整理衣服,只是那觸感似乎跟剛纔的業務員有些不同。我猛地一回頭,竟然看到了穿着新郎服的林軒,他笑了笑,“這世界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