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筱瀟察言觀色,見花柔的聲音裡含了震驚與失落,面上的表情也是瞬息萬變,她便能夠確定這個花柔一定是林木信中提到的女人,而她和林木之間絕對關係匪淺。
丁筱瀟暗自打量着花柔的一舉一動沒有說話,花柔則整個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喃喃自語着些什麼。
“原來是這樣,怎麼會是這樣呢……不過這樣也好,這樣也好,他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就好了……”花柔揉了揉發紅的眼睛,突然對着丁筱瀟彎下腰去,“丁小姐,對不起,打擾了。”
花柔歉意地說完,轉身便要離開。丁筱瀟神色一凝,趕緊叫住她:“哎,你等等。”
花柔停住腳步,轉過頭來不解地看着丁筱瀟,“丁小姐,你還有什麼事嗎?”
不是我還有事,是你明明找我有事的好不好。丁筱瀟哭笑不得撇撇嘴,好心說道:“我倒是沒事,不過你不是找我有事嗎?你不是要打聽林木的住址嗎?我知道啊,我可以告訴你的。”
花柔搖了搖頭,神色黯然說道:“丁小姐,謝謝你。不過,現在已經不用了,既然林木已經組建了家庭,我去就不好了。”
這個女人看起來倒是很明事理的樣子,丁筱瀟看着有些於心不忍了,便又追問:“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她這副慘兮兮的模樣,一看就是來投靠林木的吧,不找林木她又該何去何從呢?
女人天生的憐憫感讓丁筱瀟覺得自己不能坐視不管,眼前這個女人無意間竟勾起了她的同情心。
“丁小姐,你真的是個好心人。”花柔溫柔笑着,只是那笑容裡有些苦澀,“我可以回老家去的……”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大黑,又一輛公交車駛了過來,丁筱瀟想也不想脫口就說:“時候也不早了,這樣吧,你先跟我回家,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好吧。”明明是建議,丁筱瀟說得卻是近乎斬釘截鐵般,根本不容花柔拒絕,就拉了她的手匆匆擠上車去。
任由丁筱瀟拉着上了車站定,花柔低頭看看丁筱瀟依舊緊緊拉住自己的手,眼睛一溼,眼淚險些就流下來。她居然會無緣無故地就對自己這麼好,嚐遍了人間疾苦,看慣了人心的淡漠與險
惡,真的已經好久好久沒有人對自己如此之好了。
對於一個陌生女人的到來,顧念白並沒有多說什麼。既然是丁筱瀟領回來的人,他便不過多幹涉,只是終歸不喜陌生人在家裡轉來轉去,吃過晚飯後顧念白簡單打了個招呼便上二樓進了自己的書房。
吉祥和如意對這個衣着破舊、拘謹木訥的女人也沒有什麼好印象,冷冷打量了她幾眼便不再理會。吃飯的時候,吉祥更是一邊偷偷打量花柔,一邊與如意交頭接耳,在被大家長顧念白狠狠瞪了好幾眼後才安分了下來。
做晚飯時花柔cha不上手,吃完了晚飯她便主動幫着丁筱瀟收拾碗筷。
“花柔,你是客人,怎麼能讓你刷碗呢。”丁筱瀟硬是把花柔手裡的碗筷接了過來,“你去客廳坐着吧,這裡我來就可以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丁筱瀟和花柔彼此間已經是直接指名道姓了。花柔害羞的笑着:“那哪行呢,你都忙了一晚上了,再說我閒在那裡也不舒服啊。”說着,花柔又要來搶碗。
丁筱瀟拗不過她,只好說:“那這樣吧,碗呢還是我來刷,你在旁邊陪我說話可以了吧?”
花柔微微一笑,算是答應了。
丁筱瀟手裡飛快刷着碗,有意無意地打開了話匣子:“花柔,你和林木是什麼同學啊?”
“哦。我們是高中同學。”花柔如實回答。
丁筱瀟點點頭,“那你這是從哪裡來的?而且我之前也沒有聽林木說起過你啊……”
花柔神色有些不自然和猶豫不決,她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其實剛出獄不久,他不說也是有他的原因吧,我能理解……”
剛剛出獄?!丁筱瀟心裡猛然一個驚詫,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面前很是溫柔、老實本分的女人,這樣的人會犯罪?究竟是人心險惡她掩飾的太好,還是別有隱情?
總歸是比較隱晦的事情,丁筱瀟不便繼續追問,花柔卻自己主動講述起自己的故事——
“我們是高中同學,高三那年我們成爲了同桌。我出生在一個並不幸福的家庭,父親是個酒鬼,吃喝piao賭樣樣不缺。母親忍受不了父親的不務正
業和謾罵毆打,在我八歲那年心灰意冷獨自離去,從此不知所蹤。”
“母親走後,父親更是不着家了。還好我還有個疼愛我的奶奶,她靠撿拾垃圾養活我長大,供我上學。窮苦人家的孩子懂事早,從小我就知道讀書是唯一改變我悲慘命運的機會,所以我一直非常努力地讀書。”
“我和奶奶的日子很清貧,可是因爲我們彼此相依爲命,所以雖然窮困潦倒,生活總還算是有所寄託。但是,奶奶年事已高,又積勞成疾,在我升入高中那一年,她還是離我而去了……”
“這些年父親一直很少出現在我們面前,奶奶走後,他卻主動跑來找我。不是爲了處理奶奶的後事,也不是爲了照顧我,而是因爲他賭博欠下了高利貸,利滾利已經是很大的一筆數目,人家來bi債,他便想用我抵債。”
丁筱瀟已經刷完了碗,聽到這裡她一陣心疼,伸出依舊溼着的手輕輕握住了花柔的手。
花柔衝她寬慰一笑,“我沒事的,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她反過來像是安慰的拍拍丁筱瀟的手,繼續說:“我當然不肯了,因爲我的中考成績不錯,所以剛好有一家學校願意免去我的學雜費,我就偷偷轉了學。”
“可是,後來他還是找來了,並且把那些追債的人來引了來。”花柔的目光慢慢地變得幽深渺遠,她已經完全陷入了回憶當中。
“就在我被那些人糾纏時,林木突然出現替我解了圍。出於感謝,我便將自己的不幸遭遇告訴了他。也就是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林木也有一段不幸的童年。從此兩個苦命人便同病相憐、惺惺相惜,慢慢的生出了微妙的情愫。”
“那是我生命中最幸福的一段時光,我們幾乎天天在一起……哎,可是那些人怎肯善罷甘休啊!他們很快又找來,把我堵在無人經過的死衚衕裡面,想要侮辱我。林木又一次出現了,他拼了命般和那夥人廝打在一起,可瘦弱的他哪是那些人的對手,很快就被打得頭破血流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了,我爲了救他,一時情急就順手拿起一塊磚頭……”
“你……”
花柔點頭:“是,我因爲防衛過當失手殺人,被判了十五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