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方纔小魚兒說太醫署每年也招收不少女學生,不知是否確有其事?”
藍田縣,侯府正廳。
李澤軒看向葉國重問道。
他知道古代有女醫官,卻不知太醫署裡面竟然還招收女學生!
葉國重聞言,點頭沉聲道:“小軒,太醫署每年的確有招收女學生,而且這個也不是沒有先例,早在西漢時,皇宮之中就存在女醫官,武帝時期的義妁,就因爲醫術精湛,而被漢武帝冊封爲西漢歷史上第一位女國醫。
自我朝高祖登基以來,太醫署的制度逐漸趨於完善,並開始招收女學生,用作將來充於宮中爲女醫官,畢竟這後宮之中可是有不少嬪妃、公主,她們若是生病了,尋常太醫去診病可不合適!
這太醫署的女學生有兩個來源,一種是選擇年齡在二十以上三十以下,沒有成婚和生育的官婢,讓她們入太醫署學習醫術,第二種就是在民間徵集有醫術的女子進行考試,如果通過考試則直接進入太醫署,將來醫術小成之後,方纔有資格進入宮廷。
那些從民間召集來的女性醫者,大多都是出自醫學世家,祖上世代行醫,經過日積月累的薰陶,也懂得的很多的經驗,再經過太醫署的培訓,其醫術往往會高於那些連字都不認識的官婢。
那些想要報考炎黃書院醫學院的女子,應該都是屬於這類人吧!”
李澤軒聞言,皺了皺眉頭,在心中沉吟片刻,感嘆道:“聽外祖父您這麼一說,咱們炎黃書院若是將這些求學的女子給拒之門外,那還真是莫大的損失啊!”
就他本人而言,其實是樂於見到女子入醫學院學醫的,因爲醫生這個職業,本來就缺少不了女性,一來病人當中有男有女,雖說醫者不分男女,但真要遇到一些私密的病情,男大夫總歸是不方便的;二來,女大夫一般都心細,算是對男大夫一個很好的補充!
君不見現代的醫院不僅有女醫生,還有女護士嗎?
“小軒,話雖是這般說,但你萬萬不可這樣做啊!你那工學在許多世間大儒眼裡,本就是離經叛道的學問,但由於你身上聖眷正隆,他們不好彈劾你,可你若是允許女子入學,那就是給了他們攻訐你的理由了啊!本就風雨飄搖的炎黃書院,到時候就成了衆矢之的,陛下到時也護不住你啊!”
葉國重見李澤軒面露意動之色,不由焦急道。
李澤軒微微一笑,點頭道:“外祖父放心,我知曉輕重,不過既然太醫署能夠招收女學生,那這件事情就未必沒有斡旋的餘地,明日我去求見陛下,探探陛下的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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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那件事情是不是很讓你爲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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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吃過晚飯後,夫妻二人回到臥房,韓雨惜猶豫片刻,看向坐在書案前審閱公文的李澤軒,輕聲道。
聞言,李澤軒轉過身,問道:“娘子是說讓女子入醫學院的事情?”
“嗯!”
韓雨惜點了點頭,然後起身走到了李澤軒近前,一臉慚愧道:“相公,對不起,白天小魚兒來府上的時候,妾身聽她那麼一說,便覺得那些女子求學而不得很可憐,最後就讓她等你回來,求你幫忙,沒想到會給相公添這麼大的麻煩!”
李澤軒拍了拍韓雨惜的手,笑道:“沒關係,娘子!這事情雖然有些麻煩,但並非完全不可爲,而且其實娘子心裡,應該跟小魚兒想法一樣吧?”
韓雨惜面色微滯,見李澤軒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她無奈道:“什麼都瞞不過相公的眼睛!妾身只是覺得,民間的那些女子抱着一顆造福蒼生的心前來求學卻被拒絕,委實有些可憐,再說,妾身不認爲女子就不能學好醫、不能當一個好大夫,咱們莊子上的胡竟然現在不就是一個例子嗎?”
李澤軒擺了擺手,笑道:“好了好了!娘子,白天的時候我已經說了,我可沒有任何看不起女子的意思,只不過讓那些女子進入炎黃書院,難免會引起世人非議啊!明日爲夫入宮去問問陛下,看看他老人家是什麼意見!行了,不早了,咱們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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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發展,超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自從去年李澤軒推出《大唐字典》,推出拼音之後,民間識字的人是越來越多,其中更是包括女子,這人一識字,就會變得明事理,思想就會得到一定的解放,再加上大唐本就是一個民風開放的時代,這個時候女子的社會地位,在整個中國古代史上,都鮮有能及!
所以,第二日一大早,《大唐日報》在長安城、藍田縣、新豐縣、咸陽縣、雲陽縣等二十多個縣城內的辦事處,均被想要報考炎黃書院醫學院的女子給圍困了。
不少人都在喊着:“憑什麼太醫署能招收女學生,而炎黃書院卻不能?”
更有女子大喊:“我們要面見永安侯,讓他給我們一個說法!”
收到各地傳來的消息後,李澤軒無奈下令被圍困的《大唐日報》辦事處立即關門放工,至於今日的《大唐日報》,就全部交由報童拿出去售賣了。
藍田縣城,永安坊,大唐聯合醫館。
今日這裡彙集了來自各地的醫者,接受孫思邈、秦博士、王博士的考覈以及面試。
“現在擺在你們面前的竹篩中,一共裝有九種藥材,請諸位將藥材名字寫於紙上!”
醫館二樓的一個房間內,孫思邈、秦博士、王博士正在主考,他們面前坐着七八個前來應聘的醫者,這些人年輕的不過二十五六歲,年邁的甚至鬍子都白了,這樣一看,大唐聯合醫館的醫師職位,對於民間醫者的吸引力還是非常大的。聽到孫思邈出的第一道考題,那幾人連忙開始辨認藥材,並奮筆疾書。
“好了!時間到!竟然,將他們寫的答案收上來!”
約莫過了半刻鐘後,孫思邈對旁邊的胡竟然說道。
“是!師父!”
胡竟然應了一聲,然後下去將那些人寫的答案收起。
孫思邈、秦博士、王博士接過,然後當堂審閱了起來,片刻後,三人交換了下意見,確認審閱結果無誤後,孫思邈宣佈道:
“吳成義,你面前的竹篩裝的是峨參、六月寒、巖椒草、盤龍七、杜仲、當歸、炙黃芪、天南星、五靈脂,而你方纔所提交的答案,只答對了其中八種,錯了一種!除了吳成義之外,其餘人等,皆是全部答對!”
話音落罷,底下諸人無不喜形於色,除了那個最爲年輕的大夫,這人一臉慚愧地起身拱手道:“實在慚愧,晚輩竟將峨參錯認成太白參,實屬不該,讓孫神醫見笑了,晚輩這便告辭,不打擾孫神醫了!”
說罷,這貨竟然就準備出門離開考場。
孫思邈忙道:“誒!吳小兄弟留步,今日的考覈可不僅僅是辨認藥材,你年紀尚淺,分不清峨參和太白參也屬正常,但你只要後面的問題能回答得好,還是很有機會能夠通過考覈的!”
這屋子裡就吳成義一個三十歲以下的人,看見年輕人,孫思邈便起了愛才之心。
吳成義一愣,他原本以爲沒有機會了呢,但聽孫思邈這麼一說,他心裡頓時又活絡了起來,他連忙一臉喜色地向孫思邈拱手致謝道:“多謝孫神醫!”
孫思邈點了點頭,道:“嗯!那考覈繼續!接下來是考問環節,依照座次順序,段士秋,你先來回答,一名病患,經常出現大汗淋漓的症狀,汗出如珠而微粘,畏寒,手足冷,呼吸微弱,面色蒼白,甚則口脣青紫,脈微欲絕或浮數而空,這是何病症,該如何醫治?”
那段士秋是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聞言,他眉頭一皺,沉吟片刻,拱手道:“若段某所料不差的話,此人應該是患了亡陽之症,若想治好,可用龍骨2兩,桂心1兩,甘草1兩茯神1兩,人蔘1兩,麥門冬2兩,牡蠣2兩,蜀漆1兩,加生薑半分,大棗3枚,煎至6分,去滓,不拘時候溫服!”
“嗯!答得很好!接下來朱才啓,你來回答......”
考場內,一衆醫者絞盡腦汁想要通過考覈,考場外,其餘的醫者則是在焦急地等候,排在後面的人尤其擔心,因爲他們害怕等輪到他們的時候,錄取名額已經滿了,那樣即便他們再優秀,也沒有意義了!
李澤軒早上吃過早飯後,便來到了聯合醫館這邊,雖然他打算今天去面見李二,但這會兒皇宮裡面正在上早朝,他不想去遭罪,便打算着等早朝完了再去。
剛來到醫館,他便見到了這幅熱鬧的景象。
“請後面八名醫者進來~!”
問清考場位置後,李澤軒直接來到了二樓的考場,剛到門口,便聽見裡面孫思邈中氣十足的聲音。
但見到進門應聘的大夫們後,李澤軒眼睛瞬間瞪得圓溜,因爲他看到了那隊大夫裡面有個女人!
於是,他連忙加快腳步,朝考場內走了進去。
就聽裡面響起了孫思邈的驚訝聲:“這位小姐,我們這裡是在聘請大夫,無關之人,還請離開!”
話音落罷,屋內又響起了一陣女聲:“孫道長何出此言?小女子來此就是爲了參加聯合醫館的醫師考覈的,怎麼就成了無關之人呢?”
李澤軒這時已經走了進來,孫思邈卻根本沒注意到他,而是皺眉道:“大唐聯合醫館只招募男大夫,這位小姐還是請回吧!”
“哼!孫神醫身爲方外之人,怎跟那些酸儒一樣迂腐?大唐聯合醫館是在聘請醫師,只要醫術過關就行,爲何要管應聘之人是男是女?再說了,世人口中尊稱的小醫仙不也是女的?她能做你的徒弟,爲何我葛卿月就不能來大唐聯合醫館懸壺濟世、救死扶傷?”
那女子一臉清傲地對孫思邈說道。
世人面對孫思邈都是敬之畏之,但這名女子,對孫思邈說話卻毫不客氣。
“你這女娃,怎能對孫神醫如此不敬?”
“就是!孫神醫醫術高超,活命千萬百姓,是杏林之楷模,豈能容你一個人女娃娃置喙?”
葛卿月的話,激起了屋內一衆大夫們的不滿,衆人紛紛出言指責。
誰知葛卿月卻是絲毫不懼,她冷聲道:“這裡是在選拔醫者,何時要靠資歷來排位了?孫神醫固然是救活了許多病患,但那與我何干?我只想要一個公平的競爭機會!孫神醫若是以醫術上的問題難倒我,我無話可說,但若是因爲我是女子,便剝奪了我這次進入大唐聯合醫館的機會,那我不服!我要去找永安侯討一個說法~!”
這番話說的是擲地有聲,氣勢十足,先前對她出言指責的那些大夫們,懾於這姑娘一身冷傲的氣勢,竟然紛紛閉嘴了!
孫思邈身邊的胡竟然,雖然下意識地想幫自家師父說話,但她心裡卻總覺得葛卿月說的每一句話都好有道理,以至於這半天下來,她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說出來。
“呵呵!聽說有人要找本侯討說法,不知可有此事啊~?”
貓在考場後面的李澤軒,這時不得不出場了,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地出聲道。
炎黃書院醫學院的招生過程中會遇到女子圍堵報名,但他萬萬沒想到大唐聯合醫館這邊的醫師招聘考場上,竟然也會遇到前來應聘的女大夫!
他心裡不得不暗道:大唐的民風果然開放,大唐的女權主義果然要比往後任何一個朝代都要強啊!
“小軒,你來了~!”
“山長!”
“少爺,您來了!”
“侯爺?見過侯爺!”
聞聲,孫思邈、秦博士、王博士以及胡竟然和屋內的大夫們,紛紛起身招呼道。
那個名叫葛卿月的女子,卻是沒有動,她用她那好看的雙眸,認認真真地打量了一番李澤軒,眼中的驚訝一閃即逝,估計是沒想到李澤軒看起來如此年輕,打量了片刻後,她才盈盈福身一禮,道:“小女子葛卿月,見過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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