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勳明白了範中允的意思,已經拿下西州與東部七國,有了穩定的後方,可以從容的與詹柏進行後續戰爭,完全沒有必要孤獨一擲,殺入西域中部,若是戰局真的像範中允所說的那樣,詹柏不與自己決戰,而是以素葉城堅守不戰,然後領軍繞道斷其糧草後路,若是如此,自己與這六萬多大軍,就真的危險了。
戰爭不是賭博,不到萬不得已,沒有必要跟對方比大小,就算真的事不可成,大不了退回武州就是了,反正這一仗,就錢財糧食來說,自己已經獲取了非常豐厚的回報,對自己,對朝廷,對所有人,都是可以得到滿意的答覆。
但軍中不乏冒險份子,他們對於範中允的建議,不是很贊同,因爲這只是他的個人猜測,若不是這樣,豈不是白白放過大好的戰機?
看着衆人在那裡爭論,範中允沉默不語,回到椅子上坐下,靜靜喝茶,李勳揮了揮手,笑道:“這都商議兩個多時辰了,大家也都累了,我讓人做了吃的,先吃飯,吃了我們在繼續討論。”
李勳叉開話題,先把局面穩定,派往巨巖城的斥候,應該快回來了,待談清楚那邊的具體消息,在做定奪也不遲。
司馬圖在旁邊小聲說道:“範先生說的很對,主公萬不可貿然行動。”
李勳笑了笑,淡聲道:“我心中有數,你放心就是。”
結合所有人的建議,李勳思考再三,心中其實已經傾向範中允,但如此重大決定,李勳不能獨斷專行,不然王德昭不會服氣,李長春以及很多將領,都不會服氣,畢竟,真正屬於李勳的本部兵馬,就元和的五千騎兵,態度太強硬,很有可能讓大家的關係鬧僵,值此大戰關頭,李勳或許沒有那個能力帶領大家顛倒乾坤,但中和衆人的關係與心情,李勳還是可以做到的。
事情很快有了結果,就在大家吃飯期間,前往巨巖城的斥候終於是回來。
駐守巨巖城的畢蘭皇太弟哲沙以及一萬五千軍隊,已經棄城而去,連同巨巖城周圍的幾個國家,其貴族與軍隊,都是逃往安述國,時間緊促,斥候一分爲二,一部分斥候返回震石城,把目前得到的消息告訴李勳,另外一部分斥候,則是繼續深入,打探西域中部各國的動向。
得此消息,衆人都是沉默了,事情果然如範中允所猜測的那樣,畢蘭皇太弟哲沙放棄巨巖城撤退,只能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退守素葉城,巨巖城已經成爲一座空城,現在大家進軍安述國,很有可能像範中允說的那樣,深入其中,難以自拔。
王德昭與李長春等人看向範中允的目光,慢慢有了變化,料敵先機,不外如此。
李勳看向範中允,說道:“老範,事情果然像你說的那樣,如此一來,我們倒也不能輕舉妄動。”
陳和對着範中允拱了拱手,笑道:“範先生,事情果如你所料,如此我們只能暫且按兵不動,但是以後呢?這裡畢竟是別人的地盤,久守必不可長。”
“等詹柏自己過來。”
範中允淡聲說道:“巨巖城的守軍撤退,意圖很明顯,就是讓開道路,讓我們自己鑽進去,我們按兵不動,詹柏的計策無法實現,那麼他只能領軍前來,與我軍形成對峙。”
王德昭皺眉說道:“詹柏的兵力在我們之上,又是本土作戰,若是形成對峙,我們恐怕佔不了什麼便宜。”
範中允看了衆人一眼,見陳和臉色輕鬆,頗有笑容,心中一動,出聲詢問道:“智訟賢弟彷彿胸有成竹,心中可是已經有了對策?”
範中允與陳和交際不多,只是寥寥數面,但對於此人,卻是印象很深,謀略出衆,心思縝密。
陳和笑了笑,伸出手指,說道:“以靜制動,後發制人。”
李勳目光閃動,想到了什麼,問道:“靜待時機,從內製敵?”
“大帥英明。”
陳和撫掌讚歎,拍了一個馬屁,然後說道:“詹柏手中的兵馬雖多,卻是整個西域諸國的集合體,各自有各自的利益與顧慮,如今我們突然到來,橫掃東部七國,對於他們來說,是大敵當前,這與曾經的大石帝國是一個道理,所以,當前的西域諸國一定會空前團結,共同對付我們,但是若我們給他們的威脅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麼大,或者說其中有的人利益受到損害,有的人卻沒有,富貴患難不平等,到時一定會有人站出來,爲了維護自己的利益,恐怕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
聽了陳和的話,李勳陷入到沉思之中。
陳和看了李勳一眼,然後看向範中允,後者也是看來,兩人目光對視,臉上都是有了笑容,範中允對陳和的印象很深,陳和同樣如此,範中允的深度與謀略,陳和是極爲敬佩的,他知道,自己想到的這些東西,範中允一定早就想到了,之所以不說,而是讓自己說,就是爲了讓自己建立名望,儘快的融入到李勳的集團之中。
這種心胸,這種爲人,陳和不得不敬佩。
時間很快過去三天。
天和元年,元月初六。
詹柏已經聚集大軍十五萬,來到安述國以南兩百多裡的舒國,而安述國則是陳兵六萬,由畢蘭皇太弟哲沙率領,堅守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