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承彥莫名其妙,他遲疑了片刻:“我家阿楚才三歲,這……”
“阿楚?和我愛妾的名字倒是一樣。”劉修眉毛一挑:“不瞞先生說,我三個兒子都和令愛差不多,不如我們結個親,如何?”
黃承彥心道,你這心思未必也太早了吧,三歲的孩子就結娃娃親?久聞車騎將軍打仗不循常理,愛出奇兵,沒想到這平常做事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
劉修卻不給他拒絕的機會,伸手從腰間摘下一塊玉佩塞到黃承彥的手裡:“既然先生不反對,那我們就說定了。這是定禮的信物,隨後我會安排人做媒、下聘。承彥啊,現在開始,我們就是親家了。有些話,我就直說了啊。僅有蔡家的幫忙是遠遠不夠的,你寫封書信,讓蔡瑁多聯繫幾家,只要大家統一了意見,我隨時兵發江陵,接管荊州。”
黃承彥握着手裡的玉佩,哭笑不得。不過他明白了劉修的意思,劉修想要和平的接收荊州,不想和劉表大動干戈。在此之前,各大家族的意見是否一致非常重要,如果還有人把希望寄託在劉表身上,他貿然進入荊州,多少還會受到一些阻撓。如果大家的意見很一致,那就簡單了,直接把劉表架空,荊州就可以順利過渡,不會有任何干擾,他到達之後,很快就能整合各方面的力量,發起對孫堅的反擊。
至於結娃娃親,那大概是因爲劉修在荊州沒有根基。需要一個能代表他說話的人,而劉修看中了他黃承彥,就以結親來籠絡感情。雖說兩個孩子的年齡有些小。但結親本身只是一個表示,並不代表一定要成親。如果是劉表要這麼說,他可能直接就拒絕了。可是和劉修,他覺得還有合作的可能,結親就結親吧。
不僅黃承彥這麼想,就連長公主聽了之後,也是這麼想。她想了片刻,忍不住的笑道:“虧你想得出來,三歲的孩子結親,能當什麼真?說不得過幾年。你又被陛下貶了,荊州也不受你控制,這門親事也就無疾而終了。”
“這可不容易。”劉修笑嘻嘻的對長公主道:“你看我還沒去荊州,荊州的世家豪強們就爭着來討好我了,這是什麼,這就是王道啊。王道在我,天下誰是我的對手?”
長公主輕輕推了他一下:“王道。霸道,還說不想修道,只怕是嘴上不想,心裡想吧。”
“又來了。”劉修攬着長公主的香肩,嘿嘿一笑:“怎麼樣。給業兒?這可是楚王嫡孫,夠給他黃承彥面子了吧?”
“給業兒?”長公主瞥了劉修一眼:“這女孩兒還沒見過,也不知長得如何,心性又如何,萬一不合適,那可怎麼辦?”
“不合適?”劉修暗笑一聲,心道這女娃也許長得不怎麼樣,可是聰明卻是一等一的,要不然諸葛大神也不能看得上啊。他翻身躺在牀上,看着屋頂出了會神:“我倒擔心的是業兒配不上他。”
長公主聽了有些不高興,半天沒有說話。劉修的三個兒子中,長子劉淵不用說,雖然長得有些點怪,可是身體好得離譜,這一點大概是遺傳他的母親風雪。風雪是劉修三個妻妾中身體素質最好的,一身劍術也能躋身高手之列,習慣了北疆人對孩子的嚴厲,劉淵從小就經常被風雪脫得赤條條的扔在雪地裡打滾,身體結實得像頭小牛犢。
王楚生的劉安沒有劉淵那麼壯實,可是卻非常聰明,這一點可能也是遺傳他的母親王楚,比劉業只大了幾個月,但現在已經能背下大半詩經,特別精於算術,吖吖學語的時候就能從一數到一百,進行一些簡單的運算。
而她生的劉業卻顯得很平庸,這大概也是因爲她這個母親很平庸的緣故。劉修的兩個妾一個文,一個武,唯獨她這個正妻是文不成,武不就,除了一些在權謀上比風雪和王楚多一點見識外,沒有一點突出之處。她一直覺得,劉修之所以一直對她寵愛不減,就是因爲當初劉修入獄的時候,她上書天子,願意捐出所有的家產來爲劉修贖罪,後來天子又爲她指婚,否則劉修根本不可能喜歡她。
她很平庸,兒子劉業也平庸,至少比劉淵和劉安要差一些。沒有一個母親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好,她嘴上也不肯承認劉業不如劉淵和劉安,但自己心裡清楚,劉業只有一個嫡子的地位,其他的都不如兩個兄長。
兒子先天不強,那隻能靠後天培養,另外就是結一門好親。可是黃家是好親嗎?黃承彥只是一個隱士,精通的是工匠之藝,這一點和劉修倒是相符,但工匠就是工匠,他不可能領兵,也不可能治民的,以後做不了大將軍,也做不了三公,這樣的人對兒子將來幫助有限,更別說他還有點隱士的自命清高。
從劉修想和黃家結親這件事,長公主從心底裡有些排斥,但是她又不敢在明面上反對,只是希望劉修不用往這方面想,隨便安排給劉淵還是劉安都行。
劉修沒有吭聲,但是他感覺到了長公主的不高興,想笑又沒笑出來,最後嘆息一聲。長公主聽了他的嘆息,心中更是忐忑,坐在牀邊,輕輕的推了推劉修:“夫君,我只是問問罷了,主意還要你自己來拿。你看誰合適,就由着誰吧。”說着,眼圈一紅,淚水從臉頰上滑落。
“你啊,真是……”劉修擡手抹去她的淚水,捏着她的鼻尖輕輕的搖了搖:“你那點心思我還不知道?不過你不要擔心,父王喜歡業兒,他的位置別人搶不走。再說了,業兒也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是聰明不外露,這小子,陰險着呢。”
長公主“撲嗤”一聲笑了起來:“有你這麼說自己的兒子嗎。”她頓了頓,又道:“你真的這麼想?”
“那當然,我自己的兒子我還不清楚?”劉修又打趣道:“夫妻之間最講究和諧,你我同名,業兒是我們雙修的結晶,怎麼可能不聰明。聰明外露,那是小聰明,聰明藏在心裡,那纔是大智慧。”
“咄!”長公主不好意思的推了他一把:“什麼雙修,盡是些羞人的事。”想了想又不放心的問道:“黃家那女孩兒真的好?”
“不亞於蔡琰。”
“真的?”長公主大喜,隨即又茫然的說道:“你又沒見過,你怎麼知道?”
劉修隨口胡扯道:“子如母,女如父,看黃承彥就知道了。”
長公主應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又反應過來,嗔道:“那你是說我陰險了?”
劉修一愣,這才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一邊躲閃着長公主伸過來的纖纖細指,一邊笑道:“我都說了那是大聰明。”
“我自己聰明不聰明,我還不知道?你故意損我,我豈能饒了你。”長公主心情大好,撲上來牀,伸手去撓劉修腋下的癢癢肉。劉修進入虎嘯境界之後,渾身肌膚更加敏感,最受不得這些癢,平時行房時,長公主一碰到這裡,他都會笑出聲來。長公主對此知之甚悉,夫妻打趣時,經常拿這裡來要挾劉修。
“別,別!”劉修笑得喘不過氣來,連忙抓住長公主的手腕求饒。長公主紅着臉,瞪了他一眼:“我陰險嗎?”
“不陰險,不陰險。”劉修笑得氣平了些,這才道:“不過,你是最聰明的,你自己想想看,是不是?男人的聰明是用來征服天下的,女人的聰明是用來征服男人的。你征服了我,還不聰明?”
“咄,又胡說。”長公主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好啦,等進了荊州,我就讓父王歸國,到時候,你和業兒就呆在江陵,不用四處奔波了。”
“我還是想跟着你。”
“不,你還是帶着業兒和父王一起呆在江陵,你們安全,我心就定了。雖說大勢已成,可是兵兇戰危,誰能保證不出意外?”劉修拍拍長公主紅撲撲的臉:“好啦,也就是兩三年時間,等我平定了天下,我就和你們朝夕相處,再也不分離了。”
長公主偎在劉修胸前,默默的點了點頭。劉修的話讓她安心,她也有些覺得自己真是個聰明人了,要不怎麼會在當時下那麼狠的心,願意把所有的家產捐獻出來呢。這份決斷,現在看來還是那麼的明智,在劉修身上的投資,是她這一生做過的最好的投資,一本萬利的投資。兩個姊姊一提起此事都讚不絕口,誇她平時不顯山不顯水,關鍵時刻卻能當機立斷,一舉定乾坤。
長公主忽然想起了王楚的貴命,心裡不由得暗笑起來。相士說王楚有帝母之命,可是她只是個妾,她的兒子劉安再聰明也只是個庶子,就算劉修將來篡位稱帝,帝位也是她的兒子劉業的,與王楚的兒子劉安無關。如果劉修不喜歡劉業,也許劉安還有機會,可是聽劉修的這些話,顯然他對劉業非常滿意。
看來把孩子帶到劉修身邊來,讓他們父子加深感情還是對的。王楚的兒子劉安到現在還沒見過劉修呢,再聰明又有什麼用?
長公主偷偷的笑了,眉兒彎彎,眼睛彎彎,像一隻竊笑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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