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藍玉歸來！
李祺暗暗記下這人的名字，打算以他爲突破口，好好地瞭解下靖海軍這邊的情況。
兩人吃完飯後，王見林非常有眼色地將餐盤摞在一起，然後放到指定位置。
李祺見狀不解地問道。
“這又是什麼規矩？”
王見林笑道。
“食堂的規矩！”
“這樣方便他們清理餐盤，省得來回折騰了。”
“哦……”
李祺心裡暗暗腹誹，這靖海軍還真是無處不在的規矩。
當他在軍營呆了半個月，重新回到公主府，看到公主那曼妙的身姿，竟然生出幾分激動！
這可是多少年都沒有過的感覺了？
然而，當他聽到周圍傳來嘲笑聲時，藍玉的暴脾氣登時忍不住了，一拳頭就將馬車的車廂給錘出個大洞。
“就是那麼個熱鬧……”
他們是爲了保衛大明才缺胳膊斷腿的，他們理應享受這份榮耀。
王德見朱允熥這樣問，當場鬧了個大紅臉。
朱允熥是代表皇帝陛下來迎接大軍凱旋的，因此老朱特意將自己的黃羅傘蓋和龍攆都借給了大孫。
小兵聽到這話頓時退了下去，朱允熥卻跨上戰馬，朝着藍玉的馬車疾馳而去。
“孤跟他們之間的戰爭快開始了，孤必須多幾隻眼睛才行！”
這死鬼多少年沒這麼動情地叫過自己了！
“幹嘛？”
正如傅友德所言，他本來就沒在大明的軍營裡廝混過，不知道正常軍營啥樣，反而更能接受靖海軍這邊的規則。
“應該是那邊風水好吧，哈哈哈！”
生活規律了，心態也平和了，多年養成頭疼、失眠的老毛病，也在不知不覺中消失。
在今年春季那場大戰過後，他們又跟瓦剌騎兵打過十幾場。
“舅老爺，這些人……”
“殿下，您叫卑職有事？”
“諾！”
“不辛苦！”
“上課？”
“找幾個得力的手下混進市舶司，替孤盯着點市舶司裡的事情。”
藍玉最後一句話，語氣中滿是蕭索的意味。
“是！”
“不知道！”
“怎麼個熱鬧法？”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如果大明百萬衛所軍都按照這個標準來養，那大明朝廷非得破產不可！
然而，一般的將軍在班師回朝，接受朝廷凱旋儀式之時，都會把自己最威武雄壯的精銳放在前邊。
在一番五百字的狂風暴雨後，公主府的千工拔步牀終於停止了搖晃。
“這倆人爲啥突然給自己送禮？”
“你說呢？”
李祺聽到臨安這聲嬌嗔似的責怪，幾個跨步就衝上前，一把將臨安給抱了起來。
周圍的笑聲，和官員的鄙夷，讓本就沮喪的士兵把頭垂得更低了。
王見林將李祺送回值房，李祺本想跟他好好聊聊，卻不料這傢伙比他這個指揮同知都忙。
他們都是朝廷的官員，豈能不知道這裡邊的門道？
但凡上了戰場，不可能沒有傷員。
“不清楚！”
“爲何軍報裡沒提？”
“不過是追擊的時候，被藏在草叢裡的幾個韃子給射傷了而已！”
“因爲邊疆的戰事慘烈，他們當中個個帶傷，過半的人身體殘疾了……”
朱允熥聞言緊緊地抱住藍玉。
一來是給自己充門面，二來也是給朝廷留情面。
“殿下，公主府裡不僅有公主，還有李祺呀！”
那就是戰場上的炮灰，可能一照面就得死幾成的存在。
歸來缺條腿，人厭狗也嫌。
更讓他心裡沒底的是，皇太孫對於兵部的輕拿輕放，讓他一度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處置又過火了，讓皇太孫生出不滿？
事實上，朱允熥確實有點不滿，但卻不是因爲這事冷着他，而是不想讓他過分驕縱，這纔將他晾一邊。
“外甥孫，你別看他們缺胳膊斷腿了，但他們可都是戰場上的老兵！”
“回同知的話，按照靖海軍的規矩，所有人完成白天的訓練後，晚上都要學習一個時辰。”
雖說每次的規模都不大，但架不住頻次高啊。
李祺是徹底被皇太孫的“胡鬧”給震驚了，給小兵吃那麼好也就罷了，竟然還教他們讀書識字？
朱允熥聞言不解地問道。
李祺聽到這話再次陷入懵逼。
這纔是蔣𤩽最高興的事。
靖海軍的營盤離這兒可有十里地呢，等他們集結完趕過來，估計晌午飯都吃完了。
“徐千戶容易，就在文華殿外候着呢。”
“藍玉大將軍距此還有一里……”
朱允熥順着車廂的大洞，看到兩旁看熱鬧的百姓，還有官員鄙夷、皺眉的表情，心裡的火也騰地就起來了。
“諾！”
“傳孤的軍令，限靖海軍半個時辰內趕到這裡列陣，迎接北征軍凱旋！”
禮部的官員趕忙跑過來詢問。
然而，等他的靖海軍一旦成型，江南九大海商就只是一羣豬玀了。
他當場從馬車上跳下來，對着舞臺上的舞姬們喝道。
禮部的官員早就先他一步到場了，給凱旋將士們獻舞的舞臺，都已經提前搭建完畢。
“好重！”
“舅老爺！”
“報！”
這也是他這個主帥，能爲他們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殿下您還小，您還是別問了……”
因爲只要他負責了這件事，他就可以經常出入文華殿，經常在皇太孫面前露臉了！
朱允熥在將任務佈置下去後，就不再關注這件事了。
“你不懂，這缺胳膊少腿的兵更厲害！”
一邊是給大孫充充場面，一邊也是爲了表示對藍玉的重視。
當然，藍玉也有一點點小私心。那就是想通過這些殘疾老兵的悽慘，博得陛下和朝廷的憐憫，多給他們撥點撫卹銀子。
朱允熥聞言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有！”
士兵是啥？
朱允熥搖了搖頭道。
“咱們不是說好了嗎，這些人都是留給我的！”
朱允熥跟着藍玉坐上馬車，藍玉這纔給他講述了這一年多戰爭的艱辛。
“啊……嗯……唔……哦……啊……”
禮部的官員聽到這話，臉上再次露出不屑。
“先叫過來吧！”
“舅老爺，你看我像傻子嗎？”
“臨安！”
“如果你實在嫌棄他們，就給他們每人發一筆銀子，或者給他們每人分點地，把他們遣散了吧……”
“再過兩年，舅老爺就抱不動你了！”
第二天，朱允熥剛在文華殿開完小會，就聽到王德顛顛地跑過來，告訴自己臨安公主夫婦倆，給自己送了三大車的禮物，全堆在太子府的院子裡了。
“等等，錦衣衛在公主府也布控了嗎？”
每天按時起牀，跟着親衛營一起出操，吃飯，訓練，學習。
周圍的百姓看到滿是缺胳膊少腿的先鋒營，一個個頓時發出嘲笑聲。
藍玉尷尬地撓撓頭道。
反正他跟江南九大海商之間的戰鬥，一時半會也打不響。
“報！”
李祺聽着自家婆娘的稱讚，笑得地動山搖。
臨安趴在李祺的懷裡，拿着小拳拳捶打着夫君。
“藍禾，你來給皇太孫解釋下！”
百姓們看到大明的威武之師如此雄壯，也必然會轟然叫好，給大軍壯一下盛威。
“一會兒把蔣𤩽和徐六子給孤叫過來，孤有幾件事吩咐他們做！”
“要不是你送過去的軍醫給力，可能舅老爺就再也看不到你嘍！”
“跟我上馬車，我好好跟你解釋一下！”
藍玉雖然不知道朱允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也知道他此舉，定然是爲自己鳴不平，爲自己身後的幾千傷殘士兵鳴不平。
藍玉說話的時候，伸手將朱允熥抱了起來，在官路上轉了兩圈。
但朱允熥固執得很，不管誰勸說他都不管用，依然堅持這般養兵、練兵。
“嗯嗯，都聽你的……”
“奴婢先將他叫過來，還是讓他和蔣𤩽一起過來？”
藍玉將朱允熥放在地上，朱允熥這纔看到，藍玉身後的馬車上，坐着很多缺胳膊少腿的將士。
“小事！”
朱允熥一聽這話當場不樂意了。
“舅老爺，你辛苦了！”
朱允熥聽到這話，頓時露出恍然的表情。
李祺喊出這個名字時，只感覺一陣口乾熱燥，鼻子內彷彿能噴出火一般。
李祺不解歸不解，但卻從沒想過要勸諫。
“這……”
經過十幾天的熟悉，李祺漸漸適應了靖海軍的節奏。
久而久之，傅友德也懶得搭理他了，每天就是在靖海軍裡吃吃喝喝，從不插手軍隊訓練和管理方面的事情。
藍玉打了大半輩子仗，不可能連這點道理都不明白。
朱允熥又跟徐六子聊了點細節，沒多一會兒蔣𤩽也到了。
臨安聽到這聲呼喚，身子不由一顫。
“咱就是吃這碗飯的，有啥好說苦的。”
“諾！”
蔣𤩽聽到這話，心裡開心得想要吶喊。
朱允熥剛來到城門外，就有一波波的探馬過來稟報，說大軍距離京城還有多遠。
“他們就算不能上戰場了，也能給你當個教頭，替你教教新兵蛋子啥的。”
“皇太孫殿下從國子監招來大量的先生，教我們讀書識字。”
兩人說到這兒的時候，大軍也來到了城門下，接受禮部籌備的凱旋儀式了。
“來人啊！”
“而且伍長、什長想要晉升，光自己識字多還不行，還得考他們手下。如果他們手下的士兵識字不夠多，那他們這輩子都別想升。”
“來！”
“回稟皇太孫殿下，這些人都是隨義父出征的義子軍。”
蔣𤩽這段時間一直過得七上八下的，自打上次替皇太孫搞定兵部後，皇太孫就沒再召見過他。
“不用報了，孤已經看到舅老爺的馬車了！”
“然後你再從錦衣衛裡抽調一些人，混入九大海商的生意當中，替我監視他們的一切。”
“臨安，這次皇太孫幫了咱們大忙，咱們得好生謝人家一下！”
藍玉聽到這話更尷尬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是藍大將軍的軍隊，莫不是叫花子軍吧，哈哈哈……”
他親舅老爺藍玉！
“早知道有這麼個所在，本宮早把你扔過去了……”
藍玉看到外甥孫奔過來，趕忙從馬車上跳下，大笑着上前擁抱朱允熥。
現在他搞出這麼一出，那就是明擺着要給朝廷難堪！
“藍玉大將軍在五里外……”
“所有！”
事實上，不僅傅友德這樣想，就是靖海軍的都指揮使傅友德，也對朱允熥要求所有士兵讀書識字表示不理解。
這種事情在他們看來完全是浪費。
不多時，徐六子顛顛的跑進大殿，趕忙殷勤地給朱允熥行禮。
“外甥孫別生氣！”
臨安公主看到“失蹤”了半個月的夫君，表情瞬間愣住。
而且藍玉這人打仗的時候還喜歡身先士卒，他都帶頭衝了，他的義子營還能不衝？
久而久之，藍玉的幾千義子營，就被打成眼前這個模樣了。
因此，他特意反其道而行之，就是想讓大明的百姓看看，打仗遠沒他們想象的那麼容易。
今天他要迎接一個非常重要的人。
“不過據錦衣衛的徐千戶說，昨夜公主府挺熱鬧。”
其實藍玉早就該班師回朝了，只是瓦剌那邊總是零星入侵，攪得邊境不穩，他才拖延到現在。
“來！”
“不行，卑職還得去上課呢，明天上午吧……”
“諾！”
藍玉無所謂的道。
換言之，當他的靖海軍徹底成型之前，他想打也沒法打。
“皇太孫殿下，朝廷的凱旋儀式纔剛開始，驟然叫停不合朝廷規矩……”
花費這麼大人力、物力去培養一羣炮灰，咋看都不值當。
皇太孫終於想起他們錦衣衛啦！
他們錦衣衛這條狗，總算又有用武之地啦！
“請殿下放心，卑職定當將他們盯得死死的，他們有任何風吹草動，卑職都第一時間前來稟告殿下！”
“這可是重點人物，錦衣衛怎麼可能不監視？”
朱允熥打發走蔣𤩽後，就帶着護衛去了城外。
“不過這大軍也太悽慘了點，比要飯的不強多少……”
“所有人都學？”
朱允熥看着藍玉頭上纏着厚厚的紗布，心裡登時一陣緊張。
藍玉自然知道充臉面的道理，但他估計自己以後恐怕沒機會領兵了，也就無所謂顧忌誰的顏面。
“蔣𤩽啊！”
“朝廷的規矩都被你們這羣人給糟蹋光了！”
朱允熥從車伕手裡抽過馬鞭，照着那個官員就抽了過去。
藍玉聽到外甥孫這樣問，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看向一旁的藍禾說道。
“舅老爺，您這腦袋是怎麼回事？”
“關於九大海商的事，早在洪武二十二年就開始蒐集了，現在關於他們的卷宗已經整理出十幾卷，不知殿下想要哪方面的？”
“見林呀，找地方喝點茶聊聊？”
“死鬼！”
哪怕是班師，也只班回來一部分，還有大部分的士兵留在前線，跟着常升繼續戍邊。
夫君瘦了，人也更精神了！
半個月沒理的鬍子，更給他增添了幾分狂野的氣息。
“相應的手續一會兒補給伱！”
“都別跳了！”
“全搬過來吧！”
更何況，藍玉也不覺得自己的手下有啥丟人的。
“你們錦衣衛有沒有關於九大海商的記錄？”
主持凱旋儀式的官員，看到藍玉的精銳竟然這麼狼狽，雖然不敢向平頭百姓那般嘲笑，但臉上也露出不屑之色。
“噓，小點聲，別讓藍瘋子聽到！”
“藍玉大將軍……”
現在他恨不得一巴掌呼死自己，沒事跟皇太孫提這些幹嘛！
“你把他們禍害成這樣，你讓我以後還咋用呀！”
“報！”
“讓舅老爺抱抱，看看還能不能抱動你了！”
“不過，你小子倒是長高了，也長壯了。”
藍玉開心地摸着外甥孫的小腦袋，又在他的後背錘了錘。
現在正有上百名教坊司的舞姬，鶯鶯燕燕地在上邊排練。
“咋去了靖海軍幾天，回來後變得這般神勇了？”
“不問就不問！”
“滾你孃的朝廷規矩！”
因此，李祺遇到自己不懂的地方，只以爲是自己不通軍事，只會努力讓自己適應。而不會去懷疑這樣做的合理性，更不會去無端質疑。
“外甥孫算了，別折騰了，對於很多人來說，能活着回來已經是萬幸，還有很多人永遠埋在黃沙裡了……”
“舅老爺，你就別勸我了。”
“既然禮部的人搞不好凱旋儀式，那就讓我親自佈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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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點不適，可能就一章了，大家晚上別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