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子盜父冰
在一衆皇子皇孫在小膳堂用午膳之時，齊泰則優哉遊哉的溜達到了文華殿。
如果套用一句後世的說法，齊泰的人事關係是在文華殿這邊的，於情於理都得來這邊吃飯。
所謂文華殿，乃是太子殿下辦公、讀書、宴會之所。
這裡有一些太子府屬官，比如後世大名鼎鼎的黃子澄、方孝孺之輩也都在此。
三人關係不錯，也湊了個小桌邊吃邊聊，其中黃子澄神秘兮兮的趴在兩人耳邊說道。
“你們倆聽說了嗎，今天陛下抱着皇次孫朱允熥，大搖大擺的在百官面前路過！”
“哦？”
“哦！”
齊泰表現的很驚訝，方孝孺聞言則只是淡淡的迴應一聲，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這讓黃子澄很受傷，決定不理方孝孺這個腐儒，專心致志的跟齊泰八卦。
“沒！”
黃子澄誇張的摸了摸齊泰的腦門。
“得得，咱倆說咱們的，甭搭理這書呆子！”
齊泰見兩人這般做派，只好將上午從朱允熥那兒學來的東西和盤托出，順便還將他如何恐嚇皇子，替弟弟朱允熞出頭之事也講述一番。
“你別緊張，我沒有質疑你的意思，我只是覺得二殿下也不錯。”
“你倆別這麼看着我，陛下的手諭真不能說！”
“他能給你上課？”
齊泰在聽到“手諭”的時候，都已經做好行禮的準備了，可聽到讓他一個人觀看，登時知道這是密旨，皇帝不想讓更多的人知曉。
“對了，齊老弟，你是負責給一衆皇子皇孫開蒙的，皇次孫現在‘三百千’學完了嗎？”
黃子澄聞言當即氣憤的一拍桌子，義憤填膺的說道。
“對了，咱們剛剛說到哪兒了？”
“我今天上午接觸了一下朱允熥，發現這孩子簡直跟變了個人似的。不僅膽子變大了，就是腦子都變得聰明瞭許多。”
“不錯？”
一直埋頭乾飯的方孝孺聽到這話，也不禁豎起了耳朵傾聽。
“齊老弟你聽到沒，剛剛方聖人說了三句話，整整六十四個字啊！”
“小老弟，你有沒有搞錯，你哪隻眼睛看出那孩子不錯了？”
“噓！”
“我之所以不摻和這事，主要是覺得有違君子之道！”
一直豎着耳朵偷聽的方孝孺，聽到這話也有點繃不住了。
“子盜父冰……哈……”
“瞅把你給嚇的，太子府總共就這麼幾個人，還能有誰跑去告密呀！”
黃子澄聞言當即怔怔的看向齊泰，滿臉的不敢置信。
“這還用想麼，當然是子盜父冰了。”
“怎麼上的？”
因此，他恭敬的接過紙條，故意避開方孝孺和黃子澄看了眼紙條，看完之後他就將紙條原樣奉還，然後躬身行禮道。
“千字文前一百多字，我只唸了一遍，他就全都記住了。”
其中方孝孺是本就不愛說話，黃子澄則是直接不知道說啥好了。
齊泰說到自己糗事的時候顯得非常的灑脫，大有種不以爲恥反以爲榮之感。
齊泰聞言趕忙噓聲道。
黃子澄見方孝孺這般做派，忍不住嘟囔道。
這怎麼可能呢，朱允熥竟然有打皇子的膽子，還敢拿他舅姥爺威脅恐嚇人？
還有那朱允炆也是的，怎能眼看着自家弟弟挨欺負而置之不理呢，還讓那孫子搶了風頭。
“這要不是氣急了，打死他都不帶說這麼多的！”
“小方，這話伱聽到沒？”
黃子澄聽到這話非但沒着惱，反而饒有興致的盯着方孝孺。
就在黃子澄以爲三人已經達成一致，一致擁戴皇長孫朱允炆之時，突然聽到齊泰開口了。
黃子澄擠兌完方孝孺，又戲謔的看向對方。
“齊老弟，這麼熱的天，那朱允熥在哪兒搞來的冰？”
雖說他什麼也沒說，但都是一個鍋裡攪馬勺的，又何須什麼都說明白？
黃子澄已經從方孝孺的那番話裡聽出來了，這老倌之所以不說，只是不願意招惹是非。但在他心裡來說，也是更認可朱允炆的。
方孝孺聽到這話，只是筷子停了半拍，就繼續埋頭乾飯了。
在小太監走後，黃子澄和方孝孺直勾勾的盯着齊泰，齊泰一看兩人的眼神，就知道兩人想問啥，使勁的搖搖頭道。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可不合禮法，哪有放着皇長孫不立，反而去立更年幼的皇次孫的？”
“子盜父兵不是漢武帝和其太子劉據的典故嗎，跟朱允熞這事有啥關係……”
兩人聽到這話，臉上閃過一片失望，隨即繼續埋頭乾飯。
“你纔是書呆子呢，你全家都是書呆子！”
“陛下最重禮法，豈能做出廢長立幼之事，你這叨逼叨的純粹是杞人憂天！”
“今天才給他講千字文！”
“十幾歲的孩子了，纔開始學千字文，這等資質就算是當了嗣君，將來也是何不食肉糜那般的昏君！”
幾人說笑一陣，隨即埋頭吃飯，可就在幾人吃的正嗨之時，突然有一個小太監遞過來張紙條。
“這逆子……”
黃子澄聞言當即一愣，喃喃自語道。
齊泰見兩人這樣，故意裝傻充愣的說道。
“此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方孝孺聽黃子澄罵自己是書呆子，當即不樂意了。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那孫賊去靈堂……”
“哦！”
齊泰不由笑了笑道。
“兩位皇孫之事，我倒是有點不同的看法！”
兩人聽後震驚的許久說不出話。
“齊先生，這是陛下的手諭，請您方便的時候一個人觀看！”
“冰是朱允熞搞來的，跟朱允熥沒關係。”
齊泰朝着太子府方向努了努嘴道。
“方老弟，你是不是也不看好朱允熥？”
齊泰聞言搖搖頭道。
“你呀你……可真有你的，竟然還能如此化用典故，哈哈哈……”
“只是拆解的時候，我本想給他上一課，卻不料被他給我反上了一課，哈哈哈！”
方孝孺白了黃子澄一眼，隨即繼續埋頭乾飯。
“齊老弟，你說陛下是不是有意立皇次孫爲嗣君？”
另外有一點也很古怪，朱允熥是從哪學來那些知識的？
不管是人造彩虹，還是用冰抓太陽，那可都不是一般學問呀！
咦，不對，他哪來的冰？
小太監道了聲辛苦，隨即拿着紙條回去覆命。
黃子澄想明白這事，登時發出一陣爆笑。
如果說這話的人不是齊泰，打死他都不帶信一個字的。
“勞煩內侍回去代我向陛下稟報，就說微臣明白了，一定讓陛下滿意！”
“再者說，皇次孫那木訥的性子，也當不起如此重任吧！”
在他看來，齊泰是最不可能反水之人，哪來的不同看法？
“齊老弟，你這話是啥意思？”
“那朱允熞是從哪兒搞來的？”
好事者黃子澄擡起頭，弱弱的回了一句。
“子盜父冰？”
齊泰聞言輕“嗯”了一聲道。
“事發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