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太陽照常升起
醒轉後的洛倫再也睡不着,他靠在四柱牀的牀頭,注視着窗外的朝陽逐漸升起。
封印着復活石的石球在手掌中翻來覆去地轉動,他生起了用復活石召喚父母靈魂的念頭,但也只是念頭。
斯人已逝,雖然不知道死亡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但他不想驚擾亡魂,他也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心態面對他們。
赤紅的霞光由淡轉濃,在寒冷的冬日帶給人一點溫暖的感覺。
洛倫始終想不通,麻瓜和巫師明明是一個物種,甚至沒有生殖隔離,就因爲不會魔法,所以他們的命就變得廉價起來。
小矮星·彼得爲了脫身不惜炸燬一整條街道,絲毫不在意這麼做會害死多少麻瓜。
小天狼星·布萊克間接害死了12個人,他在意的也只是小矮星·彼得而已,哪怕在阿茲卡班的十年時間,也沒有爲自己的行爲感到絲毫後悔。再來一次,他還是會不惜一切地追殺小矮星·彼得,哪怕會有12個麻瓜爲此喪命。
整件事情中最荒謬是,事件中兩個罪魁禍首都活了下來,12個無辜的麻瓜卻當場死亡。
家養小精靈被看做奴隸一樣卑賤,彼格在火燒溫莎堡時卻沒有絲毫猶豫。
麻瓜的命真的如此廉價嗎……
這個問題,他想替麻瓜們好好問一問。
——
天色還沒有完全亮起來的時刻。
威爾特郡,奢華的馬爾福莊園裡,家養小精靈已經起牀,開始爲他們的主人準備早餐。
雖然只有兩個人,但早餐非常豐盛,塗滿蜂蜜的鬆餅,烤蘑菇和烤番茄,十幾種水果做成的沙拉,燉得湯汁粘稠的鷹嘴豆……每一種食物都在散發着誘人的香氣。
只是這些食物沒有被莊園的主人享用,反而是一羣粗魯無禮,渾身髒兮兮散發着垃圾堆惡臭的人在餐桌上,手嘴並用地狼吞虎嚥。他們像是幾輩子沒吃過好飯一樣,不管什麼東西,抓起就往嘴裡塞,囫圇地嚼兩下就整個嚥下去。
食物的湯汁和殘渣灑落在名貴的地毯上,邋遢極了。
莊園的主人,盧修斯站在一邊,壓抑着眉眼中的惱怒。這羣卑賤的狼人,把他們的身體都拆散了賣錢都抵不上這塊地毯的價錢。
他朝着坐在沙發上的老克拉布狠聲發問:“你們想要做什麼?”
半個小時前嗎,多比驚慌失措地敲打他的臥室門,叫醒睡夢中的他和納西莎,告知莊園門口來了一羣不速之客。
老克拉布灰熊一樣龐大的身軀壓得真皮沙發凹陷了一大片,他咧開嘴笑,兇厲的面色中透出愉悅:“別這麼見外嘛,盧修斯。我們只是遵照黑魔王的命令,找你商議一些事情而已。”
老克拉布心裡非常得意。長久以來,不管是學生時期還是食死徒時期,亦或是後來的「道貌岸然者」時期,馬爾福一直壓着他一頭。
現在形勢顛倒過來,變成了他壓着馬爾福,看着盧修斯惱怒的面容,老克拉布內心像是吃了蜜一樣舒坦。
盧修斯所在袖口裡的手微微顫動,莫大的恐慌和驚懼瞬間籠罩住他。
黑魔王已經歸來了嗎?
不,如果黑魔王真的歸來了,現在站在他面前的不會是克拉布。黑魔王既然沒有出現,這就說明他不能出現,他還沒有完全恢復。
紛繁複雜的思緒從腦中涌現,他眼中閃過一個又一個的念頭,計劃着對馬爾福最有利的打算。
場面一時陷入沉默,只有餐桌上搶食的狼人們發出的粗魯聲音。
坐在沙發另一端的是狼人的首領——芬里爾·格雷伯克,他沒有去搶食,那些普通的食物在他嘗來寡淡無味。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脣和上頜的兩顆尖牙,只有人的血肉才能引動他的食慾。
格雷伯格穿着破舊的皮衣,單排扣四顆釦子缺失了兩顆,只剩下崩線的線頭。他的眼睛完全不似人眼,細小的瞳孔縮成一團,少量的眼白外圈還有一圈黑色區域,渾身長滿噁心的毛髮,哪怕在沒有變身的時候,也能看出他的狼人身份,
他的指甲粗厚,被磨成細長尖銳的狼爪一樣的形狀,他把指甲刺破皮質的沙發,沿着暗金繡紋路把沙發劃爛,享受摩擦帶給指甲的快感。
饒有興致地打量着老克拉布,格雷伯格殘忍地笑道:“有沒有考慮成爲狼人,以你的身軀,變身後會遠比現在的伱強大。”
沒等克拉布說話,他野獸一樣的眼睛轉動着:“哦,不。你太老了,你的兒子怎麼樣,我可以讓他成爲狼人的首領哈哈哈哈……”
他放肆地笑起來,等老克拉布炸毛得跳起來,他又迅速改口:“一個玩笑而已。”
老克拉布喘息粗重,這些該死的畜生,黑魔王早晚會把他們的皮毛剝下來,拔下他們噁心的牙齒,把狼馴成狗。
盧修斯出聲打斷了這場鬧劇:“找我商議什麼?”
“我們要從阿茲卡班弄幾個人出來,需要你出力配合。”格雷伯格說道。
“什麼?”盧修斯氣笑了,“從阿茲卡班弄人出來,你以爲我是誰,魔法部部長嗎?哪怕是魔法部部長也做不到這種事。”
人的情緒很複雜,你覺得自己慘時,看見有人比自己更慘,心裡就會好過一些。你覺得自己怒不可遏時,看見有人更加生氣,於是心裡就舒坦了。
老克拉布就抱着這種心理,盧修斯不高興能讓他高興,怒氣消解的他對着盧修斯說道:“魔法部部長做不到這種事情,但沒有魔法部部長,這件事就有可能了。”
“什麼意思?”
“我們需要你找一個月圓夜舉辦宴會,把魔法部的主要官員都聚在一起,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就是了。”
盧修斯又驚又懼:“你們要襲擊魔法部官員?!”
格雷伯格嗤笑一聲:“當然不是,我們只不過想趁着大人物們享用美食,沉醉美酒的時候,做一點讓他們反應不過來的事情而已。”
盧修斯低着頭思考,誰也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時間很充足,你可以好好想想,到底是給鄧布利多報信呢,還是照我們說的做?”老克拉布陰惻惻地說道。
“走了!”
格雷伯格站起身朝着餐桌上搶食的狼人們招呼一聲,一行人化作黑霧,飛快地竄出馬爾福莊園,趁着天色沒有大亮,消失在灰濛濛的霧氣中。
吱呀~
開門聲響起,納西莎匆忙地跑下樓,入眼是一片狼藉。
“他們……來幹什麼?是不是黑魔王要回來了?”納西莎忍着哭音,顫聲問道。
偌大的莊園大廳裡,納西莎看着骯髒的地毯,一片狼藉的餐桌,被劃得破碎不堪的沙發,深深的無力感從她的心底升起。
平靜安穩的日子似乎要結束了,動亂會再次到來,又要回到那種充滿死亡和恐懼的生活。納西莎臉上沒有一點血色,手腳冰冷。
盧修斯擡起頭,露出疲憊的面容,他揮了揮手:“你不用管這些,也別跟任何人提起和黑魔王有關的事情。” “寫信告訴德拉科,讓他今年聖誕假期別回來了。”他邁步向樓上書房走去,打算好好規劃一些宴會的事情。
是了,不管他們怎麼樣,德拉科不能有事,德拉科不能有事。
納西莎像是找到某種支柱一樣,血液和力量重新從心臟裡泵出來。
“該死的!多比,多比,趕快滾出來把這裡收拾乾淨!”
莊園再一次喧鬧起來……
霍格沃茲城堡,禮堂。
哈利幾人剛走進來,禮堂的喧鬧聲就停止了,四個學院的小巫師們都安靜下來盯着他,企圖從他身上看出些密室的痕跡。其他幾個學院還好一些,斯萊特林的小巫師們眼睛都不眨一下,他們想不明白,爲什麼斯萊特林的繼承人會是一個格蘭芬多。
麻瓜出身的小巫師們畏畏縮縮地窺視着,當哈利的眼神掃過去時,他們又迅速挪開眼睛,不敢跟哈利對視。
迎着這樣的目光,哈利停在門口,進退兩難。
忽然一股力從後面把他推進了禮堂,是喬治和弗雷德:
“大家看,這是斯萊特林的繼承人!”
“小心哦,他可是非常邪惡的巫師。”
哈利被推了個趔趄,滑稽的樣子逗得伍德、安吉莉娜等人笑出來。格蘭芬多魁地奇球隊的球員們用誇張的笑聲表達他們對哈利的信任。
在這樣的笑聲中,哈利忽然生出勇氣,大步來到長桌邊坐下,安心享用自己的早餐。
羅恩在一旁憋着笑,搖晃着肩膀撞了他一下:“學校有一半的同學認爲你每天晚上都去密室。”
“出乎我的意料,竟然還有一半的同學相信我……”
兩人嘰嘰喳喳地聊起來,沒有注意到一旁的洛倫,他似乎來了一會兒了,這也不奇怪,洛倫總是比其他人要勤奮,週末早起是正常的。
但赫敏察覺到一絲不對勁,洛倫整個人喪喪的,她能清晰感知到他情緒的低落。
此時的洛倫腦子裡一團漿糊,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他昨晚幾乎沒有閤眼,只在奇幻之書裡休息了一會兒,腦海裡多出來一年遙遠的記憶,身體承受着又一輪魔力暴動後的疲憊。
昨晚沒有好好吃飯,只在鄧布利多那裡蹭了些零食,天色剛剛亮起的時候肚子突然就空了,餓得他以爲能往肚子裡塞一頭牛。
但當他真的坐上長桌,只啃了半個可頌,就覺得迷迷糊糊,隨時都要睡過去了。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洛倫,你怎麼了?昨晚沒睡好嗎?”
洛倫迷茫的睜開眼,勉強朝着赫敏看了一眼,他的腦子一團漿糊,只模糊不清地答道:“嗯?”
以往晶藍色澄淨的眼眸不見了,換做一雙無神的黑色瞳孔。眼白中佈滿了猩紅的血絲,眼皮浮腫,透着沒擦洗乾淨的淚痕。像是一頭被拋棄,無家可歸的幼獸。
赫敏看得心裡一酸,猜測昨晚返回寢室後肯定發生了什麼。她沒有在這裡問,用牛皮紙裝了一些食物放進布袋裡,拉起洛倫朝盥洗室跑去了。
“我們去熬製魔藥了。”赫敏跟哈利打了一聲招呼。
身體被某位巨力少女拖拽着跑動,不停顛簸起伏,洛倫頓時清醒過來,左右張望一眼,視線慢慢聚焦才認清現在的情況,有些懵。
兩人一直跑進桃金娘的盥洗室,赫敏才停下來,拽着他的肩膀急切地問:“你的眼睛怎麼了?昨晚我們分開後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家裡來信了?貝茨爺爺出事了嗎?你不是剛剛回家看過嗎?”
問了一大堆問題,赫敏猛地睜大眼睛,想起了什麼一樣:“我就說你爲什麼突然離校,還回家了。是不是貝茨爺爺病重了?”
女孩的小臉煞白,都帶着哭腔了:“貝茨爺爺怎麼了?”
洛倫心裡暖暖的,被女孩的模樣逗笑了,翻過來安撫她:“別亂想,不是這件事。”
他來到熬煮魔藥的坩堝旁坐下,升起爐火,觀察了一下複方湯劑的進度,往裡面添加魔藥。一邊熬煮魔藥,一邊講述他找回記憶的事情。
但他沒有提小天狼星·布萊克和小矮星·彼得,只是說父母在兩個巫師的決鬥中被波及去世。
“我的眼睛不一樣了嗎?”洛倫後知後覺地摸了摸眼皮,弗拉梅爾說他眼睛的奇特來自於一部分溢出的靈魂力量,記憶解封之後,似乎就變回原本的顏色了。
不知道魔力視野還有嗎?
他對着熬煮的複方湯劑眨動眼睛,一瞬間,奇異的魔力光芒在眼前綻放。看來只是外觀改變了,能力還在。
赫敏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安慰道:“不要沉溺於悲傷,你還有貝茨爺爺,還有我們這些朋友。”
洛倫攪動着藥劑,注視着裡面的渦流,旋渦轉動着,似乎要把人的心神吸引進去:“我知道,放心吧。”
赫敏皺起眉頭:“照我說,洛倫,你別把事情憋在心裡,如果難受的話儘管哭出來吧。”
“我一歲時就到兒童福利院了,和父母沒有很深厚的感情,只是突然取回記憶,有些難受而已,現在好很多了。”洛倫攪動的速度慢下來,連帶着語氣都慢下來了,“你來接着熬湯劑,這本來就是你的活。”
聽見這些話,赫敏有些心酸,她瞪眼說道:“他們是爸爸媽媽,怎麼會沒有感情呢!”
洛倫故作灑脫的姿態和轉移話題的行爲讓赫敏心裡堵得慌。
她的心中由憐憫生出愧疚和心疼,搜腸刮肚地想說些生命的意義,靈魂的去處,死亡是一場偉大冒險之類的話,想要安慰一下他。
盯着複方湯劑,她就連草蛉蟲和死亡的聯繫都想到了,甚至引申出生命的真諦,愛和延續之類的似是而非的哲學論題。
幾分鐘後,赫敏感覺比背了幾本大部頭還要累,正當她措辭好要開口時。卻聽到了旁邊傳來沉重悠長的呼吸聲
洛倫盤腿坐在地上,腦袋一啄一啄地打着瞌睡。
赫敏傻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