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秦衛，他還真是什麼都敢幹！”
重慶。
黃山別墅，雲岫樓。
看到報紙上轉載的秦衛跟蒙巴頓打賭的報道，蔣介石几乎無語。
“這小子在重慶的時候就不消挺，這回突然說要去緬甸跟這個蒙巴頓會面，我就覺得會出事兒，可沒想到鬧來鬧去，他居然跟人家打起了賭，而且還是這種賭。”孔祥熙難得從孔園過來一趟，聽到蔣介石的話後，立即說道：“我聽王寵惠說，英國大使對他的這種行爲極爲憤慨。認爲他這是在褻瀆英國王室的尊嚴。要求政府對此做出解釋，並公開道歉！”
“這是秦衛跟那個蒙巴頓個人的事情，跟英國王室的尊嚴扯得上什麼關係？”宋美齡就跟宋靄齡坐在一邊，聽到這話後忍不住輕哼了一聲，“再者，蒙巴頓比秦衛大十多歲，本身就是英國王室成員，他自己都不在乎，又憑什麼叫我們去道歉？英國人以爲我們還是大清朝嗎？”
“終究是影響不好嘛。”孔祥熙懼內，同樣也有點兒害怕這個小姨子，“蒙巴頓連個少將都不是，可秦衛卻是咱們中國最年輕的上將。雖然年齡有差，可外人看的終究還是他們的軍銜。”
“隨他去吧。秦衛是什麼樣子的人我們還不清楚嗎？”蔣介石搖了搖頭，把報紙扔到了一邊：“這個英國大使卡爾也就是不在面前，要是在面前，他也敢把人拉去開賭，然後也想着揍對方一頓。你們信不信？”
“這個我倒是信。”宋靄齡道，“可這個年輕人終究還是有些狂妄。庸之說的對。他再怎麼說也是個上將，還是空軍總司令，代表的是中國軍人的顏面。這樣爲所欲爲，外人看了會怎麼說？就是咱們自己人，不瞭解他的。還以爲中正你提拔的是個什麼二世祖呢。”
“大姐，秦衛最近又找你們家麻煩了？”宋美齡輕笑着問道。
“我就是看他不順眼。”宋靄齡輕哼了一聲，“暴發戶！不知道收斂！”
“收不收斂在其次，關鍵是他能不能對抗戰有幫助！”蔣介石道，“秦衛做過的事不比其他人少，年紀又輕。輕狂一點兒又怎麼了？”
“我知道中正你看那小子順眼，不過我還是提醒你一句。你看這小子不言語不吭聲的，也不拉幫結派，專心一意地爲抗戰出力，可他現在的勢力小嗎？”宋靄齡冷冷一笑，“就像這一次他去雲南。你不也擔心他跟楊傑和龍雲勾結到一塊兒？說穿了，他現在就差一手兵權。他沒跟龍雲眉來眼去，十有八九是看不上，可如果閻百川，或者李德鄰和白健生這些人呢？他跟何敬之的關係又如何？真要是哪一天他起了心思，這些人恐怕都會上趕着跟他合作，到時候。中正你的地位還能安穩嗎？”
“大姐，太多慮了吧？”宋美齡看了宋靄齡一眼，“秦衛如果真的有心，又豈會把精力往緬甸那邊兒放？他跟閻百川沒什麼交情，跟李德鄰也沒有交往，就只是跟何敬之和白健生，還有薛嶽的關係比較近……可這些人都是中正的手下敗將，現在也都只能奉中正的命令行事。秦衛的心智也不弱，爲什麼要舍中正而就他們呢？”
“我就是提醒一下你們罷了。”宋靄齡看了一眼蔣介石：“秦衛可還‘年輕’！三十歲的上將，四十歲會如何？五十歲又會如何？到那時候。現在這些年輕人又有誰還能爭得過他？”
“……”
宋美齡頓時不再言語，反而有些擔憂地看了蔣介石一眼。宋靄齡這句話擺明了是挑撥，但同樣也打中了蔣介石的要害……老蔣雖然一直都沒說，但身爲夫妻，她其實很清楚老蔣的打算。現在這個中國領袖的位子。老蔣其實就是打算留給自己的兒子的。其餘諸人，比如陳誠、胡宗南、湯恩伯等年輕一輩，別看一個個位高權重，頗受信用，但這都是老蔣打算用來給兒子打江山鋪路的。如果這些人聽話，到時候或許還能弄個副職高官什麼的，如果不聽話，早晚會被老蔣拿下……這就跟傳說中的朱元璋爲了兒子能夠順利繼位而大殺功臣一樣，老蔣不可能允許有人擋他兒子上位的路。甚至宋美齡有時候就懷疑老蔣那麼縱容孔家幾個子女的原因，也是不希望這幾個小子丫頭成材，免得到時候你爭我搶的，大家親戚面兒上不好看。可現在宋靄齡卻把秦衛也扯到了未來接班人的候選名單上……宋美齡即便再看好那個年輕人，也不能說什麼了。何況她也同樣被自家大姐說中了心中的擔憂：秦衛是不是真的瞄準了老蔣之後的那個位子？如果真的是，那他那麼注重在農業和商業上的發展，不正是這種心思的具體體現嗎？秦衛目光長遠，這是公認的。他是不是已經認定抗戰勝利之後，中國將進入比較和平的發展時期，所以先就在這方面打下基礎？
“三十歲的上將，如果不出問題，再在政壇上混四十年的問題不大，說不定還能混五十年！真要是那樣，嘿嘿……”
孔祥熙乾笑了兩聲，嘿然說道，又在客廳裡帶起了一陣陰風。
“秦衛對國家是忠誠的，對抗戰事業也是有很大功勞的。他的人品我信得過，你們不要在背後煽風點火……”蔣介石思慮良久，終於擡眼看向了孔氏夫婦：“你們可別忘了，你們還欠着他七百萬英鎊。按照現在的匯率，這也還價值兩三千萬美元呢。讓他知道了你們在背後說他的壞話，他要是追起債來，吃虧的還是你們。”
“白菜價兒拿了印尼的地，再用黃金的價格賣給我們……他空手套白狼也就罷了，還弄了那麼個限制條款，想着有朝一日再把油田收回去。三百萬英鎊都便宜了他，想再要錢……我就兩個字：做夢！”宋靄齡氣咻咻地說道。
“大姐，既然不樂意，當初幹嘛還要簽約？”這下連宋美齡也有些不高興了。宋靄齡這擺明了是不想講理了。可她也不想想秦衛是什麼人。他們現在要靠秦衛的地方多了。
“那個時候誰又能想得到這姓秦的小年輕短短時間就混到了今天的地位呢？”孔祥熙苦笑道。
“那你們就是擺明了想強買強賣，甚至翻臉不認賬嘍？”蔣介石冷哼，“你們把國家律法當成什麼了？”
“油田在孔家手裡，還是在秦衛手裡對‘國家’更有用？何況秦衛根本就沒有錢去開發那個油田，別看他選來選去，其實他就只有孔家一個選擇……”孔祥熙道，“他當時做出那個樣子，其實就是擺給外人看的。不然以他一慣的性子，真要是恨不得殺了令侃，別說做生意，就是見一面恐怕都懶得。他就是看着令侃和令偉想做一番大事業，看着我們想弄個油田到手，有利於抗戰，有利於國家發展，特意弄了個圈套讓我們鑽！可惜當時那個情形，我們卻不得不鑽……不然，兩個油田最後都得落到英國人手裡。”
“大姐，姐夫，”宋美齡遲疑了一下，“你們是不是把秦衛想得太壞了？他如果真的在乎什麼油田，那當初爲什麼要把利比亞的那十個大油田交給中正？”
“利比亞的油田交出來又如何？你們能派人去開採嗎？除了英法，就是美國和德國，那個時候也別想做到。他也知道這一點，那麼做無非就是示好！那幾個油田，我看就是他打算用來買官的。不然，以他的資格，連個中校都夠嗆，還夠做中將？”宋靄齡冷哼道。
“如果有人再給我這麼些大油田，別說中將，就是上將我也給。”蔣介石冷冷說道：“說到底，你們無非就是害怕秦衛追債，怕他日後的地位越來越高，到時候想賴賬都做不到，所以想讓我壓一壓他，免得最後財產和油田兩空！……做人要講道理，做事要講規矩。你們如果不懂這個，那就回家好好想一想，想不通的話，就不要再來了。”
“達令？”宋美齡嚇了一小跳。曾幾何時，蔣介石何曾對她大姐和孔祥熙說過這樣的重話？就是當初恨孔祥熙貪污嚴重，想逼其下臺，也只是讓人隔空傳話而己。而對宋靄齡，蔣介石一向還有些小害怕，今天怎麼也這樣剽悍了？
“我累了。你們先聊吧，我去休息一下。”蔣介石也沒理會宋美齡，又瞪了孔祥熙夫婦一眼，起身，拄着柺棍兒就上了樓。
……
“大姐，姐夫，你們今天是怎麼回事兒？”看着蔣介石離開，宋美齡忍住心中的驚訝，也同樣不滿地看了孔祥熙和宋靄齡一眼，“明知道秦衛對中正有多重要，知道他在中正心中的地位，怎麼還說這些話？”
“今時不同往日啊。”孔祥熙嘆了口氣，“小妹，你覺得我們說錯了嗎？真要是讓秦衛繼續往上升，就以我們孔家跟他的舊怨，還能有幾天好日子過？令侃令偉已經是孔家最傑出的子女了，可不是我謙虛，秦衛要是認真一點兒的話，這倆孩子也就是死路一條。如果他們的性子好一些還好，可他們已經被寵壞了，中正在的時候還好，若是哪一天我們都不在了，他們落到秦衛手裡……我們也是怕啊。”
“那你們就應該教他們老實一點兒。”宋美齡皺眉道。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宋靄齡卻輕笑了一聲，“令侃和令偉他們估計是改不了了，不過……我現在也不怎麼擔心秦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