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徑?司令官,難道您認爲中國人敢對這些區域都發起進攻?”古莊幹郎冷哼道,“他們有那個膽量嗎?”
“……”
無知!
第一時間,寺內壽一腦中就閃過了這麼一個詞。什麼時候了,古莊幹郎居然還用那種老眼光看待中國軍隊?這傢伙難道不知道,現在的中國人在面對他們帝國軍隊的時候已經遠不像先前那樣懦弱和膽怯了嗎?尤其是中國空軍,已經基本取得了對他們的優勢,那幫本就不安份的中國飛行員在秦衛的帶領下,閒着沒事兒還要來找麻煩呢,何況這種大場面?
“古莊君,你讓我想起了之前的我。”寺內壽一不想跟古莊幹郎鬧僵,因爲現在並不是時候:“同樣對中國人充滿了輕蔑,認爲他們不堪一擊。可是你要明白,即便是在帝國軍隊攻勢最強的時候,他們也依舊頑強地守住了最後的防線。而現在,帝國軍隊正在源源不斷地向西伯利亞轉進,我們中國派遣軍也從人數最多的近九十萬人縮減到了如今的不足五十萬,而且我們還沒有空中優勢……可中國人呢?他們不僅已經實際得到了英美等國的支援,其原本幾乎是一盤散沙式的指揮體系也已經基本統一。尤其是中共向外蒙的轉移,更是讓蔣介石在陝西的數十萬大軍空閒了出來,這是一股生力軍,領兵的更是蔣介石嫡系中極爲著名的胡宗南……”
“胡宗南遠在華北,他確實對筱冢義男君有一定的威脅,但也僅僅只是威脅而己。”古莊幹郎道,“可我們現在要注意的是南昌!”
“不是南昌!絕對不是!秦衛絕對不會做這樣沒有意義的事情。”寺內壽一叫道。
“沒有意義?這些機場遍佈浙中南和福建北部,不是朝着南昌而來,難道是想直接攻打上海或者杭州嗎?”古莊幹郎反問道。
“古莊幹郎,你這是在強辭奪理!”寺內壽一終於怒了。他雖然一再地剋制。可他的本性就是狂妄暴躁,根本就忍不了多久。古莊幹郎一再地無視他的建議和權威,讓他感覺自己的顏面受到了巨大的傷害。
“是我強辭奪理,還是司令官您畏敵怯戰?”古莊幹郎毫不退讓。“我一直都不明白,指揮着全世界最勇敢軍隊的您怎麼會被一羣懦弱無能的中國人嚇成這樣?您和土肥原賢二居然還一再地主張防禦?帝國軍隊是用來進攻的,不是像女人一樣縮在城池裡面,任由對方羞辱的……如果您能堅持向中國人發起進攻。那麼,此時此刻,我們又怎麼會在意中國人在哪兒修築什麼機場?”
“八嘎呀嚕!滾出去——”
寺內壽一氣得直哆嗦。曾幾何時,他也是這樣對那些企圖限制他們擴大對華戰爭的人這樣說的;曾幾何時。他也是這樣的輕視中國人,輕視中國軍隊……可沒想到有一天居然會被人把這些話幾乎原封不動的奉還了回來。他很想抽出刀來直接把古莊幹郎一劈兩半,可這兒是辦公室。他的配刀還擱在刀架上呢。而且古莊幹郎比他年輕三歲……
“司令官,我呆會兒過來取計劃書!希望您能夠在上面簽名,畢竟這對您也是有好處的。當然,如果您不願意簽署這份計劃的話,我會將之上報給大本營!”古莊幹郎陰陰地看了寺內壽一一眼,眼中再次閃過一絲輕蔑。他纔不在意自己的行爲有多麼的不合規矩。寺內壽一曾經是帝國陸軍部的大頭目,一人獨掌陸軍人事大權又怎麼樣?在東京關係深厚又怎麼樣?接連失利幾回。根基再深,關係再厚也不管用了。上面能容忍他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
“無非就是想把我提前逼走,然後趁着大本營派出來的人到來之前,成爲代理司令官,再然後,你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成爲帝國五大部隊之一的司令官嘛。這麼一點算計,以爲能瞞得過誰?”看着古莊幹郎張狂的背影消失在辦公室的門外,寺內壽一氣喘如牛。他太明白古莊幹郎的想法了……他現在是許多士兵眼裡的常敗將軍,古莊幹郎只有不在乎他,纔會獲得那些腦子只會發熱的蠢貨們的敬佩和支持。就像他自己當初擔任第4師團師團長的時候,一個普通的叫鬆井的二等兵,在大阪市中心因爲闖紅燈跟交警發生了衝突,結果事情越鬧越大,他這個師團長不僅沒有按照法律辦事,反而率領師團士兵開進大阪,叫囂着“維護大日本皇軍的尊嚴”,搗毀了大阪警察署……結果就是那一次事件,他立即就在第4師團豎立起了極高的威信。只不過他當初挑戰的是帝國的法律和社會的公道,而古莊幹郎挑戰的卻是他本人罷了。
“喂,給我接梅機關!”又生了一陣兒悶氣,寺內壽一強行壓下心中的不豫,拿起了電話:“是柴山君嗎?我是寺內壽一!我知道你那兒有一套專門聯絡石原莞爾和阪垣徵四郎的密碼……不要給我撒謊,那是土肥原君留下的,別人不知道,你以爲我還不知道嗎?……對,馬上幫我聯絡石原君,想必你也應該知道中國人又在搞什麼花樣,我不會怪罪你沒有通知我,但你必須把這份情報立刻傳遞過去。然後,把石原君的答覆交給我……親自來南京交給我!不許讓其他人知道!不然我殺了你!”
……
“半徑,好長的一個半徑!”
土肥原是頭老狐狸,老狐狸自然會爲以後的事情留下幾條尾巴。柴山兼四郎雖然不是他一手用出來的,之前他和影佐禎昭也有許多事情一直瞞着這個梅機關的二把手,可他還是把柴山兼四郎當作一條線留給了寺內壽一和石原莞爾。這顯示了他對寺內壽一的不放心,不過寺內壽一卻沒有對此感到不高興……因爲這位中國派遣軍司令對自己同樣也沒什麼信心了。土肥原在的時候,兩人還能商量着來,可現在土肥原被大本營勒令退役,回日本種地去了,他就只能直接聯繫石原莞爾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選擇,因爲如果他聯繫土肥原或者同樣在日本本土“受難”的小畑敏四郎,很容易就會被大本營發現,那隻會讓大本營震怒!到時候他的下場只會比現在更糟。
不過話說回來,把事情交給石原莞爾這樣的“專家”來做,寺內壽一至少比古莊幹郎高明不少。不過他也同樣給了石原莞爾一個難題。
“浙中南和閩北……以中國人的轟炸機半徑來算,上海、南京、南昌、武漢,這些重鎮全都在打擊範圍之內。而以秦衛一向以來的狡詐,以及中國軍隊的分佈情況來看,任何一個地區都有可能是他們攻擊的對象。” 西尾壽造已經正式上任,成了阪垣徵四郎的副司令官,可他這個副司令官卻很少主動管事兒,更多的卻是跟在石原莞爾身邊,倒像是石原莞爾的副參謀長。而對此他也有一番自己的解釋:他認爲,自己在軍事方面的才能比石原莞爾差,而且又是初來西伯利亞,所以,跟在石原莞爾身邊能夠更深刻的瞭解應對蘇聯人的戰略戰術,也更方便之後的事情。他的這個解釋很直白,也直接表示了自己在不久之後會接手阪垣徵四郎的職務,可就是這樣,他反而獲得了石原莞爾和阪垣徵四郎的信任和接納。
“西尾君,你故意漏掉了一點。”聽完西尾壽造的分析,石原莞爾微笑着看了一眼這位曾經的派遣軍總司令,手往地圖上一指:“還有這裡,也有可能是對方的目標。”
“廣州?”西尾壽造笑了笑,“我確實想過這裡。我們軍隊已經接管了法屬印度支那,切斷了中國人最重要的一條對外交通線。所以,重新奪回廣州,打通國際交通線確實有很大的可能是他們這一次的目標。但是廣州隨時都可以從海路得到來自帝國的支持,而且海軍也早已經被中國人所激怒,一旦廣州失守,他們肯定會傾盡全力地封鎖珠江口……中國人即便奪回了廣州,也難以重新打通他們夢想的國際航運通道。”
“他們有空軍。”石原莞爾笑道,“而且我聽說海軍已經在重新論證戰列艦和航空母艦在未來海戰中的地位了,據東京傳來的消息,連南雲忠一也開始動搖了……戰列艦面對來自空中的打擊幾乎沒有多少可以反抗的力量,巨炮打飛機,不僅浪費,而且幾乎沒有什麼效果。而航空母艦卻可以自帶飛機……這也就是說,如果想要對抗來自中國空軍的威脅,封鎖珠江口,海軍就要出動航空母艦!但我們的戰鬥機又已經失去了原本的優勢,這時候封鎖珠江口,根本就是自找死路!海軍那些人是不會冒這個險的。”
“他們不是已經封鎖了越南沿海了嗎?”
“是這樣。但越南沿海的區域有多大?珠江口又有多大?發現中國人的飛機,在越南沿海,他們可以立即向越南或者海南的港口撤離,可在珠江口,他們難道還敢跑去香港避難嗎?”
“難道……中國人真的是想收復廣州?”西尾壽造皺眉問道。
“還有一個可能,”石原莞爾咂了咂嘴,手指重重地往下一戳:“他們想拿下臺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