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是日軍的前沿，日本人爲了跟蘇聯人死磕，四面八方的調兵，也就是從筱冢義男手裡調走了兩個旅團而己，從上海藤田進那兒則直接調走了三個師團。現在，多田駿又糾集了差不多兩個師團的兵力進去，這樣一來，整個山西前前後後就有了差不多七個師團的日軍……國軍想要對抗這樣一股龐大的力量，至少要集中起五十萬以上的機動兵力，還得建立統一的指揮部，否則根本連要都不用打。可老我們這個委員長倒好，居然讓共產黨助戰……他當人家是傻子嗎？”
蔣介石下令八路軍配合國軍作戰，對付多田駿。這個消息傳出來之後，倒也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雖說中共中央搬家了，在陝北就只留了幾個黨支部，以領導那些不願意走的人，可共產黨是老蔣的眼中釘、肉中刺這個事實不會改變。老蔣對待雜牌都是逮着機會就狠削，何況是對共產黨這種生死大敵？沒直接下令朱德把八路軍集中起來跟多田駿硬碰硬就已經是很給面子了。可問題是，老蔣有老蔣的算盤，人家共產黨也還沒膽上生毛到拿雞蛋去碰石頭。差不多七個師團，十多萬日本鬼子，別看八路軍最近得到了一丁點兒蘇聯援助，可對付這樣一夥敵人，就是把八路軍加新四軍全添上去都不夠人家打的。別忘了，當年幾十萬蘇區紅軍，玩陣地戰連他蔣介石都還沒打過呢。
所以，朱德代表八路軍應下了蔣介石的命令。並且發動靠近中條山的根據地展開了對日的游擊戰，卻死活不提大規模參戰的事情。他老人家又沒得老年癡呆。國民黨既有閻錫山呆在臨汾看戲。又有胡宗南威風凜凜，北面還有傅作義的騎兵來去如風……山西這地界兒，他們共產黨哪有“撒野”的資格？
可共產黨小心翼翼，國民黨卻生受不住了。
蔣介石自己說的，中條山戰役是“抗戰史上最大之恥辱”！近二十萬大軍五天之內即被擊潰，傷亡被俘過半，而且還有三萬多人被屠殺……如果不進行報復，他這個國家領袖當着都沒臉。可怎麼報復？不能只是讓重慶的一干人費腦子。所有夠級別的都得想辦法。
而就在要大家一起想辦法的同時，同樣打了“敗仗”的白祟禧、秦衛、徐庭瑤三人也沒能躲過去，被蔣介石來電臭罵了一頓，直言三人喪師辱國。更嚴厲要求三人必須儘快想辦法收復北越，最好連廣東也一起收復了，不然必定軍法懲治！換言之，也就是降職！對這個斥責。秦衛和徐庭瑤倒是還受得住，白祟禧卻給氣得七竅生煙。
“要不是他聽信胡宗南那個蠢貨的讒言，非把衛俊如（衛立煌）弄走，還把孫蔚如的第四集團軍調離，中條山何至於有此慘敗？可現在倒好，中條山戰死十萬大軍。二十萬大軍不及旬日即潰散無跡……他不收拾那個畏敵怯戰的胡宗南，卻反過來罵我們這些一力與敵軍苦戰之人。懲治，懲治……有本事他就來！”
……
“健生兄，何必這麼大火氣？”徐庭瑤有些尷尬。他一直都很受老蔣看重，雖然從上將降成了中將。可這也是他當初作戰不利的原因。老蔣對他其實依然如故。可現在白祟禧卻在他面前大罵蔣介石，這讓他如何接口？只能轉穩話題：“胡壽山雖然有錯。可誰也沒有想到多田駿會首先進攻中條山啊……衛立煌自己也曾誇過口，說中條山是‘東方的馬其諾’，多田駿匆匆而至，誰曾想他能居然只用了區區數天就完成這樣一場大戰？”
“一個集團軍，被筱冢義男輕輕一碰，便即龜縮不前，這也配稱‘名將’？”白祟禧對徐庭瑤的話嗤之以鼻：“要是他能奮勇殺敵，多田駿又哪裡敢放着筱冢義男不救，反去攻打中條山？”
“他也是看着多田駿來勢洶洶，想以靜制動嘛！”徐庭瑤無奈道。他不敢說胡宗南有錯。因爲他覺得就是自己當時在胡宗南的位置上，也未必會採用別的手段。就像在德國人攻入法國之前，沒幾個人會認爲傾盡了法國人心血的“馬其諾防線”會成爲一個笑話一樣，多田駿打中條山之前，又有誰能想得到曾數次讓日寇損兵折將的“東方馬其諾”竟然已經如此脆弱？胡宗南以爲多田駿會來攻打自己，所以做出了防備之勢，而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中條山已經陷落，多田駿不僅勝利了，還又從中條山下帶出來近三個師團的生力軍……這還打個屁？不趕緊跑，別說替中條山那些屈死的冤魂復仇，就連他胡宗南自己恐怕也有性命之虞。說到底，胡宗南在整個戰役中，除了一開始沒有想到筱冢義男會主動出擊，結果在敵人的攻擊下損失了相當的兵力之外，並沒有再犯什麼明顯的錯誤。而其主動且快速地撤離，也算是保住了第34集團軍的力量，不然，跟多田駿和筱冢義男硬拼一場，34集團軍至少也要再添進去一兩個軍的傷亡。
“老白也是不忿被委員長遷怒，徐長官你別在意。”秦衛在一邊打着圓場，接着又苦笑道：“不過咱們仨可也夠倒黴的。這一仗還沒打完呢，結果先戴了個喪師辱國的帽子……這等過幾天咱們打嬴了，豈不是就成了‘戴罪立功’，沒什麼好處可撈了嗎？”
“你還好意思說！”不開口還好，一開口，白祟禧又把脾氣朝秦衛撒了過來，“你背後不是有個情報組織，無所不能的嗎？日本人這麼大的行動，你怎麼事先一點兒都不知道？”
“老大，我現在是在‘天南’，中條山在‘地北’好不好？”秦衛苦笑，“我整天忙着想辦法對付寺內壽一，哪曉得什麼多田駿會整什麼妖蛾子？”
“我管你知不知道？你的人呢？你背後的情報組織呢？”白祟禧冷哼道，“他們總不會像你一樣整天關心兩廣的戰事吧？多田駿身爲華北日軍司令，他們難道就沒有什麼監視的計劃？”
“沒有。”秦衛很直接地搖了搖頭，“我的聯絡員最近有喜事，結婚渡蜜月去了……”
“什麼？”白祟禧和徐庭瑤同時叫了起來，徐庭瑤那麼好的脾氣，在聽到這話後也頓時氣結：“這時候渡蜜月？他還是不是中國人？”
“中國人肯定是中國人，可你們得明白，人家一輩子就沒感受到過戰爭的氣氛，所以，婚姻大事就成了他生命中的頭等大事，尤其是他娶的還是個白富美，就更重視了。”秦衛哀嘆。他是真不知道中條山這一戰，歷史書上也沒記得寫過，記憶裡更是空白……而且他跟顧長鈞通消息，往往是這邊問，那邊查；或者那邊看着資料，突然發現時間對契，然後趕緊告訴他。可查資料會查煩的，而且在經歷了初期的興奮之後，顧長鈞迅速適應了一名博物館館長的生活，覺得查不查資料其實也應該不會太影響中國的“未來”，因爲中國的情況已經比原先好多了。而且那貨總覺得他這麼亂搞，指不定哪天就會把自己給搞沒了，所以要趁着還“存在”的時候多享受享受生活。而顧長鈞越來越不給力，他這個穿越者也越來越忙，還結了婚，自然也就不可能每天都逮着顧長鈞問個不停。而且顧長鈞最近確實也結婚了，最可恨的，這貨渡蜜月的方式居然是環球旅行……能抽空給提個醒就不錯了，還能指望什麼？拿國家民族大義去壓？指不定那孫子就得造反。
“有事就是有事，是不是你背後那些人發生了什麼變故？”白祟禧纔不相信秦衛說的，盯着了瞪了半天，終於又開口問道。
“變故倒是沒多少，人也還是那些人。”秦衛嘆了口氣，“可惜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耽誤事情也就難免了！”
“這樣大的事也能耽誤？”徐庭瑤還是不能接受。他曾是二級上將，爲人敦厚，在國民政府中頗有人緣，又是老蔣的親信，所以對秦衛的底細也稍知道一些。其實也不只是他。經過這麼長時間，蔣介石等人又總是這麼“縱容”秦衛，許多人都猜到了這貨背後另有力量。沒力量能一下子拿得了那麼多礦產和油田麼？可不管怎麼樣，也不能因爲爭鬥就耽誤了國家大事呀。
“徐長官你這話問得就有點兒奇怪了。”秦衛笑了笑，“這年頭，什麼事情不能耽誤？”
“這……”徐庭瑤啞然。什麼事不能耽誤？真要論起“耽誤”來，有誰能比得過重慶那位蔣委員長？但凡處事公允一點兒，但凡少胡亂插手幾次，中國的抗戰形勢也不至於落到今天這地步。中條山戰役，說白了就是胡宗南東進引起的，可胡宗南爲什麼會東進？還不是他老蔣覺得自己的實力夠強了，可以反擊了，這才點的頭？可這一點頭，把整個中條山十多萬條性命都給“耽誤”了。而且，明知道中條山指揮散亂，面對強敵抵擋不力，也依然扣着衛立煌不放……這不也是另一種形式的“耽誤”麼？
“算了，不說這些……你的兵什麼時候能到？人家可是要咱們收復北越，甚至是廣東呢。”白祟禧又在一邊沒好氣兒地說道。
“不急。”秦衛擺了擺手，“先把35集團軍撤回來的部隊壓到桂越邊境，讓寺內壽一不敢撤兵再說。”
“那到底還有多久？太久了，上面會不高興的。”白祟禧朝着天花板翻了個白眼兒。
“不高興是種病，得治。”秦衛咂了咂嘴，“你們看咱們把多田駿給宰了，先給大家夥兒出口氣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