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謊?”秦衛瞄了一眼張業,“我沒看出來,你又是怎麼看出來的?”
“這……”張業一怔。他有點兒搞不懂,秦衛這意思,莫不是想把人保出去?想想也是,這個姓餘的小娘們兒當真是漂亮,只要有點兒色心的,十有八九都能看得上。可這女的畢竟是偵緝大隊那邊兒送過來的,雖說秦衛如果硬要把人帶走,偵輯大隊那邊兒就算聽說了也只有捏着鼻子認了,說不定還得上門道歉,可關鍵是這小娘們兒還有一層共黨的嫌疑啊。如果讓外面的人知道了,人家不找秦衛的麻煩,找他還不輕鬆嗎?所以必須得小心應付:
“長官,她說她之所以被抓起來,是因爲談大隊長想逼她就範!可她就是一個學生,以談榮章的勢力,想要想對她做點兒什麼又何必這麼麻煩?而退一步講,就算談榮章真像她說的那樣,是想用點兒手段,可爲什麼不事先跟我們說清楚呢?他就不怕她這未來的姨太太吃虧?畢竟,她要真是談榮章未來的姨太太,我們肯定不可能對她用刑,頂多就是嚇唬一下。何況偵輯大隊手裡也有看人的地方,談榮章又何必麻煩,非得把人送到我們特務大隊來?”
“說的有道理。”秦衛點了點頭,“一下子就找出了許多的疑點。不愧是特務大隊長。”
“長官謬讚了。”
張業訕訕地乾笑了兩聲。秦衛話裡有話,他聽得出來的。不過他聽得出來,餘玲玲卻是急了:
“秦主……啊不,秦長官,我真的是被談榮章抓過來的。他真的是想讓我……我不是共產黨,真的不是。”
“也是。如果你是共產黨,以鄭介民的爲人,又怎麼可能讓你跟他老婆一直進進出出的,是吧?”秦衛笑道。
“嗯嗯嗯!”餘玲玲連忙點頭。
“你說呢,張大隊長?”秦衛又看向了張業。
“這……”張業又爲難起來。秦衛說的沒錯,如果餘玲玲是共產黨,鄭介民肯定不可能讓其跟自己的家人那麼接近。可他又不知道這個小娘們兒跟鄭太太是不是真的很熟悉,還經常在一起,怎麼敢胡亂接話?
“偵輯大隊把人送來,有證據嗎?”。秦衛又問。“就是證明她是共產黨的證據。”
“有一些,但、但都不是很有力。”張業小心地答道。
“什麼叫不是很有力?到底有沒有?”秦衛沉聲道。
“沒有!”張業急忙答道。
“沒有還抓人?”秦衛臉色一變:“把人放了。”
“長官?”張業愕然,這就放人?
“怎麼,我的話不管用?”秦衛的臉色又是一變,語氣也有些不客氣了。
“不不不。秦長官,我放人。馬上就放。”張業舔了一下舌頭。急忙就吩咐手下去拿餘玲玲的卷宗。
“謝謝秦長官。”餘玲玲大喜,走前兩步,朝着秦衛微微地鞠了一個躬。
“別謝了,我可沒說過要救你。”秦衛嘆了口氣,又轉向了張業,“張大隊長。知道我爲什麼要你放人嗎?”。
“沒有證據?”
“是,但不完全是。”秦衛搖頭。
“那,那她……”莫不真是您的三姨太?張業小心地看着秦衛的眼色,沒敢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不過如果秦衛真的這麼暗示一下的話。他肯定轉頭就去找談榮章的麻煩……色膽包天了,連秦家三姨太也敢招惹?想死早說啊,咱們特務大隊有的是招兒讓你活不下去。
“她是中央大學的學生。”秦衛又嘆了口氣,“是個大學生。”
“啊。”張業還是不理解。大學生又怎麼了?大學生裡出共產黨的比例更高。
“我呢,”秦衛又一拍自己,“我是中央大學的名譽教授!”
“嗯?”那又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身爲大學教授,看到你們抓了我學校的學生,理都不理,你以後讓我怎麼去跟她們校長羅家倫交待?”秦衛又嘆了一口氣,“而且這事兒還可能是國軍將領迫害大學生,我要是讓你們一直把她關在這兒,這文化圈兒我以後就不用混了。你又明不明白?”
“文化圈兒?”你不是國軍上將麼,怎麼又……張業愣了一會兒,恍然大悟。秦衛可不就是文化圈兒裡出來的麼?重慶、昆明的大學據說都把秦衛當成領頭人之一。當初的“雲南王”龍雲的三公子殺了幾個學生,結果這位秦長官就直接把龍雲給掀翻了。要不是最後龍雲等人買通了受害者家屬,讓其放棄起訴,龍三公子的忌日恐怕都過了。那可是“雲南王”啊,之前連蔣委員長也要客客氣氣的人物,就因爲惹了秦衛,犯了秦衛的忌諱,不僅差點兒丟了兒子,還丟了偌大的地盤兒根基。而據聞也就是因爲這麼一出,鬧得昆明的那些學生現在都囂張的沒邊兒了,聽說連政府官員也敢訓斥……自己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
“說這些你也不懂。我把人帶走,不過你也別閒着……”秦衛纔不會理會張業在想些什麼,又繼續吩咐道:“把事兒給我調查清楚,到時候給我一個報告。”
“是。”張業急忙立正。想起了龍雲的舊事,他現在對秦衛愈加恭敬了十分。開玩笑,“雲南王”擁兵幾十萬都說收拾就收拾了,他一個小小的特務大隊長,夠人家動動小指頭的麼?至於秦衛的吩咐……他也管不了談榮章到底是什麼人了,只想着趕緊把這事兒上報上去。大學生啊……這秦長官對大學生似乎非常的偏愛,萬一因爲這事兒再惹出什麼麻煩來,恐怕戴老闆那裡也撐不住。自己如果不趕緊把這事兒報告上去,到時候出了麻煩,責任誰擔?
“怎麼回事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怎麼把那個瘟神給扯進來了?”
張業的電話很快就打進了軍統在湖南會館的總部,然後,不到半天,事情就水落石出了。確實如餘玲玲所說,她是冤枉的。身爲一個跟軍統前任秘書處主任老婆走得很近的大學生,她真的不是什麼共產黨,否則鄭介民不可能不知道。鄭介民的老婆柯漱芳好財,想用她的資色掙上一筆,而她呢,也確實想用一下柯漱芳的門路,找一個夠水準的老公。可她沒想到,最後找來找去,柯漱芳居然給她找了談榮章這麼一個人物……如果只是論地位什麼的,談榮章倒也可以,而且她並非什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之類,原先給柯漱芳也算是當過“幫閒”,也對給人家當姨太太沒什麼抗拒的意思,可她總有底限,只是想找個夠得上的人物好好過日子,不是想找一個不把老婆當老婆的人。可偏偏柯漱芳以前就告訴過她一些八卦,說談榮章的老婆毛時雲是毛人鳳的情人,而談榮章的二奶薛樹華則是毛人鳳以前的情人……談榮章不僅對此毫不在意,反而藉着這個機會跟毛人鳳大獻殷勤,甚至還時不時的讓現任情人薛樹華去找毛人鳳套關係……這樣的人,她哪敢答應嫁過去?所以堅決拒絕。可柯漱芳已經收了談榮章的錢,談榮章又對她真的很上心,結果這樣一來二去就鬧了起來。談榮章一上火,就把她抓了,打算以勢壓人。可因爲中間託關係的時候出了點兒問題,特務總隊那邊兒被談榮章提前打過招呼的某位仁兄臨時有空出去了,正好被其他人碰上,那人看上了餘玲玲的姿色,就想着沾把手,餘玲玲一急,把自己知道的許多大人物都報了報名,最後把秦衛也給拉了出來,這又驚動了張業……而張業呢,怕不明不白地出事兒,就把電話打到了白公館,可沒想到竟然真地把秦衛給扯了進來。
這事兒如果放到以前,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算是戴笠知道了,也頂多就是隨便責備一聲談榮章不會辦事兒,什麼責罰恐怕都不會有。無權無勢的一個大學生,連柯漱芳都不願意罩着了,誰會放在心上?可現在秦衛出面就不一樣了。
毛人鳳差點兒被氣瘋了。他看得出秦衛對他沒什麼好感,所以雲南的事情了了之後,就乾脆就躲得遠遠的,能不照面兒就絕不照面兒,可沒想到,他躲開了,手下人竟然“主動”招惹了上去。接到張業的電話的時候,他第一時間想做的就是把談榮章給切成十八塊,然後給秦衛送去出氣。可想法不錯,實施起來卻有不小的困難。不說他跟談榮章算得上是“連襟兄弟”,談榮章本人也是軍統偵輯大隊的大隊長,在重慶也算是小有勢力的人物,對他在軍統的權勢很有助益不說,也不是他說收拾就能收拾的人。
“主任,您說的到底是哪個瘟神?”
談榮章還不知道自己到底惹了什麼麻煩。聽聞毛人鳳急召,立即就趕到了湖南會館。可沒想到迎接他的卻是一通臭罵。
“你自己最近幹了什麼自己不知道,還問我?”毛人鳳看他還一副不明白的模樣,火氣再怒上升。雖說這事兒並不像龍繩斌龍三公子殺害西南大學學生那樣嚴重,主要是個人矛盾,可秦衛給他的感覺就是喜怒不定,如果非要藉由這麼一件事發飈,他又能怎麼辦?
“我,我沒幹什麼啊。不就是辦了一張報紙嗎?”。談榮章莫名其妙,“《新華時報》!主任,我打算用這個跟共黨的《新華日報》打擂臺,這也算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