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原莞爾一直有一個直覺:雖然秦衛很少再在情報方面出手,可己方的所有行動依舊很難逃出對方的法眼。也就是說,日軍的一舉一動都在中國人的意料之中。而事實也一直在證明他的這種猜測。就像剛剛結束不久的廣州戰役,酒井隆那個蠢貨自以爲得計,卻被對方將計就計,直接掉進了對方的陷阱而不自知。所以,石原莞爾才堅決反對日軍進攻緬甸。因爲日軍終究還是沒有強到無所畏懼的地步,雖然他們在緬甸投入的力量可能會增強一倍,但中國人也絕不會差多少。相反,擁有情報優勢的中國軍方將擁有更大的主動性。
可就這麼一直避開中國人嗎?顯然不可能。日本和中國現在已經幾乎是不死不休,除非一方完全戰敗,不然誰也不可能放手。而比起英美在亞洲的勢力,中國人的實際力量要強大的多,日本絕不可能一邊跟英美拼命,一邊讓這個鄰居在一旁虎視眈眈。
可怎麼纔對應付一個盡乎無所不知的敵人?
石原莞爾曾想過許多辦法,並聯合土肥原賢二,試圖找出那隱藏在暗處的敵人,可惜一無所獲,甚至連點兒線索都沒有。所以,他決定採用另一種方法,而這個方法就是——勢!以絕對的實力去碾壓一切敵人!讓中國人自己發覺無法對抗日本,然後選擇投降。可這需要先把英美趕走,並獲得對中國的戰略上的絕對優勢才行。而想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徹底斷絕中國人獲得英美援助的路線。
石原莞爾通過多番推演,發現中國人的目的有很大的可能就是想通過他們先把英美逐出東南亞,然後再自行出面。由緬甸出擊,一路南下,直至攻克新加坡,掌控印度洋與太平洋的戰略咽喉。而那個時候的英美就只有對中國進行支援,因爲只有中國人擁有足夠的力量。才能替他們擋住日本人西進的大軍。而擁有這樣的優勢,中國人對英美就可以獅子大開口。當然,佔領了新加坡和馬來亞等地,中國人也就同樣據有了印尼到日本的海上航路的咽喉,甚至可以直接以新加坡爲前沿基地,轟炸印尼的油田。對日本同樣佔有相當巨大的優勢。
不過這裡面有一個難點。那就是誰也不知道中國人到底憑什麼確定自己一定可以在緬甸取得勝利!
僅憑情報?
這很難。身爲日本陸軍的高層,還有東條英機等人倚重的重要參謀人員,他非常清楚日軍對中國人的防範有多麼嚴密。尤其是對對方那總是神出鬼沒的空軍,東條英機甚至說服了天皇裕仁,將從德國那兒弄到的最新的噴氣式戰鬥機也運抵了東南亞前線……
空軍優勢!陸軍優勢!海軍優勢!這也是爲什麼寺內壽一那個膽小鬼在飽經中國人的摧殘之後,終於敢再向對方露出獠牙的原因。那傢伙想從中國人身上找回失去己久的自信。而同樣的,有這種想法的人非常多。所以,這種來自前線的意志最終也促成了東條英機,以及皇宮裡那位天皇陛下想法的改變。先拿下中國,再論其他……這幫傢伙居然到現在還覺得中國人比英美好欺負!
可明明知道這樣這樣不對,會正落入中國人的圈套,石原莞爾卻毫無辦法。因爲大日本皇軍是不會允許一個理智的人長久地影響它的行動的。這個怪胎幾乎從誕生之日起。就已經被打上了“瘋狂”的標籤……想要影響它,那它很有可能會先一步殺掉那個想影響它的人或者勢力。
石原莞爾想要改變這種形勢,甚至不惜去求見了天皇裕仁,可惜都沒有任何結果。而之後,他甚至還被勒令必須趕到第二總軍的參謀部去履行他身爲參謀長的職責……換言之,他已經實際上被日軍高層“拋棄”了!
……
石原莞爾的遭遇一如在歷史上某些比較著名的被人過河拆橋的人。但不得不承認的是,某些在比較專業的領域裡取得較大成就的人,其實在人際關係以及政治活動上反倒往往是失敗者,這種例子中國也有不少,而近代的。跟石原莞爾相差不多的,也有一個,這就是蔣方震……這位一直被列爲“民國第一軍事家”的仁兄在北洋時代就已經名傳天下,可因爲想做點兒事兒做不到,最後卻氣得在保定軍校任上拔槍自殺。而且還是當着全校師生的面兒。而自殺未能成功,養好傷,恢復健康之後,蔣方震或許是真切地感受到了整個中國的氣氛,從此專心地坐起了參謀。可從北洋時代到國民政府時代,一直到成爲老蔣手下的重要幕僚,他就是再盡心,也都沒能獲得什麼實際指揮戰鬥的機會。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去年,也就是1941年!那一年,蔣方震去世!
比起蔣方震,石原莞爾是幸運的,他至少在一段時間內策劃了整個日本的戰略;可比起蔣方震他又是不幸的,蔣方震沒遇到過什麼太出挑的露臉機會,卻也沒有被人這麼嚴重地過河拆橋。失望的多了,也就不會在落下來的時候摔得太重,不主動去爭取太多的東西,也就不會有什麼敵人,還至少能在表面上獲得衆人的尊敬……可石原莞爾不行。他原本還以爲自己能夠通過東條英機和山本五十六指揮全日本的軍事行動,可沒想到卻在局面大好的時候突然被人拋棄,所以他病了……一病不起!
而就在石原莞爾病重的時候,寺內壽一的南方軍也終於開始了對東南亞的總攻。
吃過中國人太多的虧,還差點兒一蹶不振,寺內壽一非常重視跟中國人的戰鬥。所以,在進攻緬甸之前,他決定先拿下馬來亞,解決南部的敵人。而爲了確保勝利,他一下子就派出了將近一半的兵力,總數達十三萬人。而他的面前,是駐馬來亞的英軍、英屬印度軍、澳大利亞軍以及馬來屬邦軍,共五個師零四個旅,總數十一萬人。
兵力貌似相差不多。可戰役一開始,英軍就節節敗退。遠東英軍總司令珀西瓦爾企圖憑藉隘路、河流遲滯日軍進攻,以爭取時間加強南部防禦。可他不知道的是,日本情報部門早就已經收買了他手下的一個名叫佰翠.漢南的上校軍官。這名“英奸”是空軍負責與印度軍接觸的聯絡官,在他的“幫助”下,日本海軍第22航空戰隊和陸軍第3飛行集團在3天內就摧毀了馬來亞北部的盟軍空軍基地,不久,又轟炸了新加坡,以及馬來亞西部重鎮關丹,將這兩地的英軍基地和機場重創,尤其是大量摧毀了英軍本就不多的空中力量。
珀西瓦爾無奈,將希望寄託在了英國遠東艦隊上,希望皇家海軍能夠擊退日本人的海上力量。結果,因爲缺少空中掩護,遠爾艦隊旗艦‘威爾士親王‘號和戰列巡洋艦‘反擊‘號在關丹東南海域被日軍擊沉。日軍由此奪得制海、制空權,保障了海上輸送任務的順利完成。之後,日軍主力沿馬來半島由北向南迅速推進,在海軍配合下迅速佔領關丹,稍事休整,又直趨吉隆坡。
……
“嘖嘖嘖,還真讓秦衛這臭小子說中了。英國人不給力啊。”
重慶國防部。
何應欽躲在自己辦以室裡,看着報紙上對東南亞戰事的報道,以及對英軍的諷刺,臉上佈滿了幸災樂禍的笑容。他已經知道了自己這邊的安排,而且經過推演,也清楚己方勝算極大。所以,根本就不在乎那兩個盟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反正都不是什麼好玩意兒,全都打死了纔好。
“給力?”何應欽對面是一個額頭寬大,眉毛稀疏的中年人,聽到何應欽這個新鮮的詞語,顯得很有興趣,“這是咱們那位語言大師新發明的詞?”
“那你覺得如何?”何應欽笑問道。
“倒也頗爲形象。”對方笑道。
“呵呵,能讓你這‘黃埔三傑’之一讚一聲,可見這秦衛這小子倒也還算‘給力’!啊?哈哈哈……”何應欽大笑。
“老師您還是別取笑我了,什麼‘黃埔三傑’?蔣先雲早逝就不說了,陳賡在共黨那邊兒至少也算是大將一員,可我又算個什麼東西?”中年人正是黃埔軍校一期最著名畢業生之一的賀衷寒,也曾是老蔣最親信的學生。可惜在“西安事變”爆發的時候,這位仁兄與鄧文儀等人跟號稱“親日派”的何應欽秘密勾結,發動170餘名青年將領通電“討逆”,堅決主張進兵“討伐”張、楊和轟炸西安,還以“黃埔同學會”的名義,擁護何應欽暫代陸海空軍總司令,負“討伐張、楊叛逆”之總責……最後還組織了一個什麼“討逆赴難團”,號稱要與張、楊決一死戰,救出他們的校長。可鬧來鬧去,還沒等他們“出征”,“西安事變”就和平解決了。而由此,老蔣也算上看穿了自己這個得意門生的嘴臉,差點兒將其一擼到底……雖然在抗戰正式爆發之後,他又弄到了一個政治部第一廳廳長的位子,可依舊沒有實權,且政治部要跟共產黨搞統一戰線,他雖然曾經參加過共產黨,如今卻是堅定的反共主義人士,不願意與共產黨一起共事,所以很快又辭職了。可辭職歸辭職,他卻忘了另一個問題,國民政府現在官少人多。所以,他現在依舊賦閒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