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衛知道巴頓會把哈羅德.亞歷山大，那位未來的英軍元帥臭揍一頓，可亞歷山大自己暫時卻不知道。因爲他現在已經被日本人給打怕了，所以，雖然不停地向美國、中國方面請求支援，可他實際已經做好了撤退準備。當然，這個時候他還並沒有想着坑美國人，他只想着借用美國人的壓力把中國人給拽進緬甸戰場，然後把中國人塞到面對日本人的前線，藉以吸引日本人的注意力，好方便自己跑路。在他想來，到時候想個辦法拽着美國佬兒一起逃跑，就可以跟美國人一起分擔責任。至於中國人到時候會不會發飈……那又有什麼關係？
可問題是，他預想中的中國軍隊一直都沒有什麼蹤影，倒是美國軍隊在不久之後就開進了緬甸。
這件事同樣也出乎中國方面的預料之外……因爲那位小喬治.巴頓將軍到達昆明之後，並沒有按照安排先去見老蔣，而是直接讓陳納德給他準備了一架飛機，把他送到了奉史迪威的命令，正在中緬邊境一帶集結的美國軍隊中間。
……
畹町，美軍臨時司令部。
“喬治，你難道想就這樣帶領這些大兵去跟日本人作戰？”
陳納德跟史迪威湊和不起來，但或許是因爲他是“兵痞”，而巴頓則是個“莽夫”的緣故，他跟巴頓卻很快就對上了眼兒。雖然只是相識沒多久，卻已經像是一對老朋友了。而早早地就來到中國支援中國抗戰，陳納德跟中國高層的關係不少，尤其是跟蔣夫人宋美齡交情不淺，所以。對中國高層的猜測，他一清二楚。再考慮到近兩年來中國政府的諸多表現，以及英軍在馬來亞的拙劣表演，他對這些猜測也頗爲認同：
“英國人很有可能已經做好了撤退的準備。他們讓我們過去，只不過是幫助他們分擔壓力……你會陷入苦戰的。”
“可如果我們不去。我們就會被稱作一羣膽小鬼！”
小喬治.史密斯.巴頓，這個名字絕對可以名列二戰最著名的猛將名冊之中，甚至可以排名前三甲。可巴頓本人卻長得並沒有多少猛士的氣派，相反，他的相貌相比起大多數歐美人，還有那麼一點兒清秀……只是那總是有點兒上撅的嘴脣顯示了他桀驁的本性：
“雖然我們的目標是日本人。並不是原先預想中的德國人，可我們相信，他們並不比德國人更好對付。克萊爾，在我們面前的是第一批正式投入戰鬥的美國軍隊！他們打過敗仗，可麥克阿瑟將軍已經用他的方式告訴了全世界，我們不是一羣懦夫。在同等的條件下，我們可以打敗日本人；而現在，我也要告訴那些小看我們的傢伙，我們還可以更強！”
“但你的後援還沒有到來。”陳納德沉聲道，“而且我還要告訴你，喬治，日本人遠比你想象的更加兇狠。在許多時候。他們都是真正的悍不畏死。”
“是嗎？那就來吧。”巴頓咧嘴一笑，“你知道嗎？我現在其實已經心急難耐！”
“可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先去見見蔣先生！”陳納德吐了口氣，“畢竟他纔是戰區的總司令。”
“等我們打退了日本人，我再去見他。”巴頓道，“因爲到了那個時候，我纔會有話跟他說。”
“也就是說，如果打了敗仗，你將無顏以對？”
“……你是誰？爲什麼衛兵沒有通報？”
巴頓被這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話掠去了注意力，不過很可惜，他根本就聽不懂漢語。所以，當他看到門口站着的那個人的時候，首先就是皺眉。不過他不認識人，陳納德卻認識。看到秦衛突然出現在這兒，這位“飛虎將軍”暫時顧不得驚訝。急忙上前一步敬禮：
“將軍！”
“你也是將軍，老兄！”秦衛笑呵呵地還了一禮，又道：“不過，克萊爾，咱們可是好久沒見了。”
“我和杜立特一起去第四戰區爲麥克阿瑟將軍助戰的時候，本想見你一面，順便討一點兒好酒，可惜你不在。”陳納德笑道。
“得了吧，我窯裡的那些酒你哪受得了？頂多二兩，你就翻了。”秦衛笑道。
“可我記得你只要一兩就滿臉通紅。”陳納德反擊道。
“我那是臉皮薄！”秦衛撇清道。
“你臉皮薄？天哪，這絕對是我有生以來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陳納德仰天長嘆。
“那個……既然是朋友，克萊爾，你是不是應該向我介紹一下？”被晾在一邊，巴頓倒是並沒有不高興的表現，只是對秦衛有了一些好奇。
“按照禮節，巴頓將軍，你是不是應該先向我介紹一下你自己？”秦衛跟陳納德對視了一眼，又笑呵呵地對他說道，而這一回，他換了英語。
“……”巴頓遲疑了一下，不過在盯着秦衛的肩章又看了幾眼之後，還是向前一步，朝他行了一個嚴肅的軍禮：“上將先生，美利堅合衆國駐菲律賓部隊總司令，小喬治.史密斯.巴頓向您致敬！”
“你好。”秦衛同樣還了一禮，“我是中華民國軍事委員會委員、國民革命軍空軍總司令、第四戰區副司令長官、滇黔綏靖公署主任，我姓秦，秦衛！”
“……我聽說過您的名字，將軍。”巴頓似乎愣了一下，“在我來到中國之前，陸軍總參謀長馬歇爾將軍曾提醒我，讓我小心提防您。”
“是嗎？”秦衛笑道，“這麼看來，他確實是非常稱職！”
“我也非常希望能夠弄明白他提醒我的原因。不過在此之前……”巴頓咧了一下嘴，“將軍，我想知道您的來意。”
“預防萬一！”秦衛答道。
“預防萬一？”巴頓莫名其妙，“這是什麼意思？”
“從某種方面來講，就是套人情。”秦衛也不客氣，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座位，一屁股就墩在了上面，又朝陳納德打了個招呼：“克萊爾，幫我倒杯水行嗎？我接到重慶的命令之後就直飛昆明，然後又從昆明轉機飛到這兒，到現在都還沒喝上一杯水呢。”
“你應該直接飛到這兒來。”陳納德看了他一眼，搖搖頭，又去找人給他倒水。
“將軍，什麼叫做‘套人情’？”巴頓也回到了自己座位上，然後開口問道。
“換言之，我們害怕你去緬甸之後打了敗仗，到時候回頭生我們的氣，怨我們沒有及時派兵進入緬甸，然後，又把這股怨憤裹進你給華盛頓的報告之中，從而引起美國政府對我們的不滿，進而削減我們的物資供給……等等！”秦衛聳了聳肩，“所以，上面乾脆就派我來提醒你一聲。這樣，你到時候就算打了敗仗，也沒理由來怪罪我們了，說不定還會因爲沒有聽取我們的勸告而感到羞愧，如此種種。”
“……”巴頓愕然，好一會兒才苦笑道：“您很直接！”
“我這個人一向快人快語。”秦衛笑道，順手接過陳納德遞過來的杯子：“不信你問克萊爾。”
“這個人可能是全中國最狡猾的傢伙，傳說，他在日本人那裡受重視的程度甚至已經超過了蔣先生。”不等巴頓發問，陳納德就已經先開口了，“所以，喬治，你要小心。不要以爲他跟你說的這麼直接，就以爲他是一個爽快人。其實在聽到這句話的同時，你可能就已經進入了他的圈套……真的，我敢對上帝發誓。”
“我交錯了一個朋友。”秦衛哀嘆。
“可我認爲您交到了一個真正的朋友。”巴頓笑道，“至少他非常瞭解你。”
“最瞭解我的，肯定是我的敵人。”秦衛看了他一眼：“喬治，聽說你非常相信靈魂轉世這種傳說？”
“這您也知道？”巴頓愕然。他確實相信靈魂轉世的說法，而且他們家族的人也大都相信。而他一直認爲自己是從迦太基統帥漢尼拔、古羅馬軍團戰士、拿破崙麾下元帥、古希臘重甲步兵、東羅馬貝利撒留將軍的騎兵、斯圖亞特王朝的蘇格蘭高地人等多個著名、善戰、勇敢，不同時代的軍事角色轉世而來。所以，年少的時候，他就認定自己將來成爲一名將軍與英雄是必然的事情。就讀維吉尼亞軍校前到裁縫店做軍校制服時，他發現自己的制服尺寸在高度、肩寬、腰圍、胸圍上與祖父、父親都一致，也認爲這是得到了祖先的庇佑……可這些事情雖然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秘密，但秦衛一箇中國人都能知道，就不由得他不感到驚訝了。
“其實我也相信靈魂轉世。”秦衛笑道，“因爲我自己就經常覺得自己是古代著名的算命先生轉世重生的。”
“算命先生？”巴頓不懂，只得求助似地看向了陳納德。
“類似於西方的占星師！”陳納德解釋道。
“哦……”巴頓了解似地點了點頭：“可這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秦衛笑道，“因爲我隱隱覺得，你這一次進入緬甸會遭遇一場大敗……你甚至會爲此而失去理智！”
“我？失去理智？”巴頓感覺有些好笑。
“相信我，沒錯的！”秦衛一臉鄭重，“你不僅會失去理智，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失去理智！你會發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