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小?過年可就十四了!這是明擺着不想把雨桐的地給他們啊!雖然董家也沒分家, 誰會嫌地多?孫氏回來不免嘮叨幾句。老太太看了一眼這個兒媳婦:“人家沒答應就算了!想要地, 外面多的是。怎麼就一定要媳婦那十畝”“都是眼大肚子小,等地給了你就知道那麼多地根本忙不過來”
這種事是家務事,還真沒辦法出個章程。分地抓鬮的時候, 商量好的按新的家庭人數給, 沒商量好的就按原來登記的來。雨桐不關心自己的地會分到哪邊, 她開始與董家、蘇家、諸葛家進林子裡打獵。
自從糧食按家分後,各家都在努力尋找食物補充。不敢打獵的也會去冰窟撈魚, 爲了照顧一些沒能力的人,村上在冰面鑿出許多洞,用草蓋上,誰去了只需很少的力氣就能破開冰面撈到魚。
所以只要敢出去,就能有收穫。這樣的確讓很多人走出了溫暖的房子。但是寒冷也讓人退縮, 打起了別人埋在雪裡魚和肉。董福增快要被這些事煩透了, 一天天不得消停, 望着眼前邋里邋遢的陳長壽:“你這樣算怎麼回事?在這兒想不勞而獲門都沒有!你看看就連女人都能出去撈魚回來,你爲什麼不行?”
陳長壽摸了一把鼻涕,“里正大人,不是我不想出去,是外面太冷了,我也是實在受不了才——”
“才什麼?別說你會餓死, 每天最少還有肉湯喝, 還有給你的糧食呢?你找的理由都不是理由。你冷, 誰不冷?沒厚衣服的不都自己做了草氅嗎?你就是懶, 就是饞了是不是?”
“里正大人,不能饒他了,以前我們看在他可憐的份上就沒告訴您,小偷小摸的就算了。但這次這老小子太過分了,居然想偷走我家的兩隻兔子兩條魚!還有葛旺家的四條魚,徐長順家的狍子腿也沒了。要是他還可以原諒,我們大家就不用出去了,乾脆出去偷就行了”報案的幾人道。
“是不能原諒,大家說說怎麼辦?生病的,身體不好沒能力的大家可以照顧一下。但是隻要你能動,就不允許偷吃別人的。”董福增道,還是自己狠不下心來。聖人不都說待人寬厚謙和嗎?怎麼——?
“里正大人您說吧!”
“陳長壽偷盜,斷一指,二次犯斷一手。以後這就是沂水村的村規,大山,你去辦吧!”大山和順子拉着哭嚎求饒的陳長壽出去。一會兒外面一聲慘叫,屋裡的人心思百轉。斷指處雨桐讓大強給大山送了點藥包紮上。
董福增看了一眼臉色慘白的常長壽,對衆人道:“咱們來這兒有多不容易,我不說大家都體會到了吧!我不是不心疼大家,想想你們前段時間吃的喝的。哪天不是有魚有肉?
既然有喜歡自己做的,我也尊重了大多數意見。糧食分是分了,難道咱們沒有陷阱?沒有魚塘?外面冷,誰都冷。憑什麼別人受凍去弄會吃的,你就不行?
我在這兒告訴大家,開春雪一化,各家就可以完全獨立出去。還是蓋房,還是自己開火,那都是你們自己的事。到時候村上不會再管任何人的吃住。”
屋裡一片寂靜,來這屋的人大多是各家的代表,幾乎涵蓋了村上所有人家。衆人靜默,發愁的只是少數但丁單薄的人家,而人口多的自然不在乎,而且歡迎。吃大鍋飯,像他們這樣的很吃虧。
自此倒是沒偷東西的了,人們也會想辦法,幾家合夥撈魚,每天去兩個代表就行,給出去的人穿暖和了,也沒什麼大不了。
令大家奇怪的是,夜裡光聽着狼嚎,卻沒有一隻狼來傷害他們。雨桐卻跟大山等人提出趁現在冬季趕緊準備明年自己該房的物資。起碼木料是要準備好的。各家都分了地,蓋房很正常,以後不可能一直混住。
“你是說現在先把樹砍了,趁有積雪好運搬到地頭?”大山再次問道。
“對,自己地裡的樹石頭的也可以先搬搬,就是樹不運來,放在林子裡也行,用的時候不也省事?”
大山和李碧江覺得不錯,正好他們進山林打獵,騰出時間砍樹一樣。當然這事雨桐回頭也跟諸葛家唸叨了,諸葛茂祥跟三個兒子一商量,這樣可以把明年的事提前幹了。明年開荒,真沒時間準備木料。
諸葛家和大山等人這麼一動,經常出去打獵的幾戶一問也參加砍樹當中。董家再有矜持也不得不面對現實參加其中。各家人多的會把樹運到自己地頭,而有着急的畫出地基慢慢刨土挖地基。人就怕傳染,有人忙了,就有跟着乾的。沂水村民都在爲開春做着準備。
狩獵的人是不會停下,大山七兄弟在林間大展身手,蘇家和大強也不含糊,這裡卻顯得諸葛家和董家弱了很多。尤其董家,雖然每天也跟着出去,但是他們打到的獵物卻是不算多的,更準確的說他們打到的獵物與分走的不成比例。打到的少分走的多。
要不是雨桐暗中作弊怕是更少,大家都理解,董家人口多,都是親戚關係,所以從不在乎。
戰鬥力最強的也就是董寶坤、董寶剛和董明文。主要是他們的體力和平時的素養習慣不適合追擊野獸,與野獸博弈靠的是力量和速度、智慧。董家的理念讓男兒們少了血性,多了斯文。
而董家老爺子始終沒放棄家訓,董家一定要做一個耕讀世家。老爺子一次擡頭看房頂,又掃視一眼一衆兒孫,“你們爺爺在世的時候經常對我說,董家世代農耕,但是我們從不放棄讀書。我們上輩老太爺已經給我們做出了很好的榜樣,他是我們董家的驕傲。
老太爺從小聰慧,讀書努力,是我們村上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考中秀才的人,後來中了舉人,進士。他一直在外做官,最後榮歸故里的時候已經是朝廷的三品大員。
老太爺從沒忘記本家,做官後讓人回村給村上修了學堂,咱們家的老院就是你老太爺給蓋的。你們還記得門樓上寫的什麼吧?‘耕讀之家’,這就是我們的家訓。”
“耕讀世家?爲什麼是耕讀世家?”年歲小的董寶善有些不懂,農人就是農人?讀書人就屬讀書人?怎麼可以混談?
董福增道:“耕田可以侍弄莊家,收穫糧食,養家餬口,以立性命。讀書可以知詩書,達禮儀,修身養性,可立高德。所以我們既要做學問,又要學會謀生活。
俗話說富不及三代,就是沒嚴緊家訓,不知道前輩積累財富的辛勞,財富的來得太容易,當然不知道珍惜。但對耕讀世家而言,代代相傳不但要讀書,也要參與農事,一邊知道生存之不易,一邊知禮法不可缺。孫兒可明白了?”
董福增這套話不知道跟兒子孫子講了多少遍,但是總是不厭其煩。好像說了是讓對方明白,也是再次提醒着自己。
小傢伙點點頭,這話好像爹也說過了。
董福增隊明仁道:“以後讓寶山開始教小一輩學吧,咱們不能讓孩子一直留在蠻荒。哪怕是五年、十年、二十年,也要有董家人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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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知道了,家族沒一個靠山永遠低頭做人。三弟家的寶善和四弟家的寶丰年齡最小,重點放在他們身上吧。咱們在這裡立足,他們倆應該起來了”明仁道。其實老二家的寶亮也就比寶善大一歲,被他自動忽略。
老二沒了,供一個讀書人多麼不容易!他們一家以後說不定還要靠他們這些叔伯養,再供讀書,怕是沒人願意。大哥這樣說,老三老四更沒說的。董寶坤攬了一下有些早慧的弟弟寶亮,心裡說不出的難過。
弟弟不就比寶善大一歲嗎?爲什麼沒有寶亮?既然沒人看重,只能自重。但他手裡什麼也沒有,書都在爺爺那裡。娘知道了是不是更傷心?孫氏是大戶人家的丫頭,見過世面,一直希望自己的孩子與衆不同。
所以別人家的孩子叫寶山、寶川、寶喜什麼的時候,只有她堅持兒子叫坤哥,瑩姐。就像大戶人家稱呼自己的孩子。讓自己的孩子出人頭地是她的夢,如果她的夢破滅了,董寶坤不知道孫氏會怎麼樣?
望着有些受傷的寶亮,寶坤用力摟了一下,低低在他耳邊道:“哥哥教你”寶亮眼睛裡露出光芒。往哥哥懷裡靠了靠。
董家兩個地窖房住的很寬敞,尤其男人這邊,沒有鍋竈和雜物,除了一個大火爐就是平板牀。上面已經鋪了厚厚的軟毛草。離着過年還有一個上月,董寶山晚上開始了每天教小孩子啓蒙讀書、背書。白天跟着大人出去挖地基。
董寶坤除了每天跟雨桐他們出去狩獵、幫着家裡搬運木材,回來也會向爺爺要一本書看,書上的字基本上都認識。順便教寶亮多認識幾個字。寶亮的確很聰明,大堂哥教的基本都能記住,晚上跟哥哥還能認識一些字,聽哥哥講一些雜記。
雜記還是以前家裡的陳書,還不知道是誰買的。這次出來,董家帶出來的都是正統書籍,也是私塾裡先生常用的書。現在想看都沒得看,估計早就變成紙糊糊了。
臨近小年,大家一直沒閒着,有人提議去鎮上看看,過年了嘛,有的人家積攢的獵物多了,就想換些米糧食鹽布匹。於是沂水村組織了第一次出村行動,雨桐讓大山幫着做了幾個雪爬犁,東西都放上面,人走着也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