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半個多月，張昊一邊學着如何處理公務，一邊準備出行事宜。
4月23日，環球考察正式開始。
一大早，張崇信和李大娟帶着安安和康康過來送行，至於張國紀和張國軒兄弟倆，更是昨晚就過來了。
出發之前，張昊抱着小女兒捨不得撒手，這一去就是一兩年，等到回來的時候，小棉襖估計都能走路了。
楊華卿雙眼通紅：“老公，如果中途有機會，最好能多回來看看。”
“嗯，我知道了。”
張昊隨口敷衍道。
如果只有他一個人，沒準兒還能忙中偷閒，只可惜這一趟出現，包括各部位在內，整個考察團總共有上千號人。
不可能因爲他，耽誤了考察計劃。
“小昊，路上注意安全。”
李大娟緊跟着叮囑道。
張昊連忙寬慰道：“媽，你們放心好了，我這邊有海軍全程護航，安全絕對沒問題，出不了事。”
“能回來就儘量早點回來。”
李大娟繼續嘮叨道。
“肯定的，我又不傻，出門在外哪有家裡舒服。”張昊笑着答應下來。
張崇信幫着安慰了老伴幾句，然後將兒子拉到一邊，小聲提醒道：
“如果遇到危險，能跑就跑，別傻乎乎地留下了硬扛，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父母，還有老婆孩子，千萬不要頭腦發熱，一定要多想想家人。”
老爺子話裡話外就四個字：
明哲保身。
“爸，你兒子好歹也有幾千億身家，不幹這個執政官，也能活得非常滋潤，你放心，我不會拿自己小命開玩笑的。”
張昊拍着胸脯保證道。
張崇信狠狠拍了一下兒子肩膀：“你給我認真點，我沒跟你開玩笑，你這趟考察，一定要特別小心那些歐羅巴人。”
“爲什麼要防着他們？”
張昊有些意外。
說實話，如果沒有歐羅巴人搗亂，他還當不上這個執政官呢！
另外，還有一個更深層次的原因，不方便公開，某種意義上，他和那些歐羅巴財團們，應該同屬於一個階層。
大家都有着相同的目標。
那就是竭力捍衛“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這一鐵規，避免淪爲國家主義的犧牲品。
如果讓他選擇，他肯定站在歐羅巴人這一邊，雙方屬於天然的盟友，畢竟在他心裡，家人絕對排在聯邦之前。
張崇信趕緊解釋道：“這不是明擺着嗎？只要你出事了，按照規定，那個副執政官保羅就會接你的班，你自己設身處地地想一想，你如果是歐羅巴人，會不會心動？”
“爸，你想多了，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即便我真出事了，歐羅巴人也沒機會染指執政官的位置。”
張昊轉頭看了看四周，然後湊到老爺子耳邊，輕聲解釋道：
“前幾天，那個保羅親口跟我說，他會全力支持我，這話背後的意思，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張崇信不由得一愣：“這麼說，歐羅巴人想投靠你？”
“八九不離十，爸你別忘了，我也是商人出身，有句話您老應該聽說過，這個世界上只有背叛階級的個人，沒有背叛利益的階級。”張昊附和道。
“你什麼意思？”
張崇信忍不住擔憂起來。
張昊打算給老爺子交個底，他組織了一下語言，緩緩解釋道：
“爸，我這麼跟你說吧，雖然我現在是執政官，但不會傻到將家產拱手讓人，而且只要有機會，我還會極力阻止這種趨勢的蔓延。”
張崇信頓時大驚失色：“我告訴你，你別胡來，這種大事不是你能摻和的，再說家產沒了就沒了，只要政治資源還在，就不愁過不下去。”
“爸，您老別激動，如果事不可違，我是不會螳臂擋車的。”
張昊幫老爺子順了順氣。
張崇信搖了搖頭，緊跟着嘆了一口氣：“行啦，你爸我沒當過一天官，也沒啥可教你的，你自己把握吧！”
張昊微微點了點頭。
張崇信緊接着話鋒一轉：“對了，老家那邊想邀請你回去看一看，你這次要不要順路過去一趟？”
“算了。”張昊擺擺手，隨即解釋道：“我纔剛上任不到一個月，手上沒什麼實權，幫點小忙還行，大忙肯定無能爲力，以後有機會再回去吧！”
“那行，我幫你回了。”
張崇信本來就不是很在意
應付完老爸，張昊擡手看了一眼手錶，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於是趕忙將四個兒子叫到了面前。
他首先抱了抱安安和康康，叮囑兩個小傢伙別淘氣，要聽媽媽和奶奶的話，要好好學習。
緊接着，又挨個拍了拍長子和次子的肩膀，特別交代道：
“你們倆都是大人了，爺爺奶奶年紀大了，安安他們還小，爸爸不在家的這段時間，你們倆要代替我把這個家撐起來，知不知道？”
“爸，有我在，你放心吧！”
張國軒搶着回答道。
張國紀作爲大哥，鄭重道：“爸，我會照顧好弟弟妹妹們的。”
張昊笑着點了點頭，隨後又補充了一句：“本來暑假給你們倆安排了實習任務，現在情況不容許，你們倆乾脆就別去了，先把家看好了。”
“爸，晚兩年也好，大一大二學習任務重，我們想趁機補補課。”
兄弟倆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夏清大學如今是聯邦最頂尖的大學，學生之間卷得要死，像他們倆這種“水貨”大學生，壓力可想而知。
張昊欣慰地點了點頭，然後又一一跟其他人告了別，最後帶着小舅子坐上了同一輛汽車。
……
三天後，執政官專列順利抵達了燕都，這裡原本是東一區的行政中心，現在雖然比不上以前，但它仍然是整個北方當之無愧的中心。
簡短的歡迎儀式過後，張昊一行人坐上前往招待所的大巴車。
看着窗外的街景，張昊不由得詫異道：“老古，你們這邊發展得挺不錯的嘛，單論繁華程度，甚至不輸首都。”
“比不上，差遠了。”古璋趕忙擺了擺手，然後訴苦道：“去年的GDP排名，我們燕都連前十都沒能排進去，以後的差距只會越來越大。”
古市長口中的GDP排名，入選城市涵蓋了整個聯邦，如果將範圍縮小到本土，倒是能排到第八名。
可即便如此，也能從中看到一些端倪來，整個北方的衰落是無法避免的。
雖然北方有煤，但嚴峻的開採條件，以及惡劣的交通環境，嚴重製約了能源供給。
燕都能保持如今的經濟規模，可以說是聯邦努力維持的結果，如果放任不管，衰落速度恐怕只會更加驚人。
張昊瞬間感同身受。
在夢境裡，他在北方生活了足足十八年，最後實在是沒辦法了，纔在官方的安排下，統一移民到了中南半島。
“老古，你也不用太灰心了，本土九成以上的煤炭都在北方，利用好了，一樣大有可爲。”
古璋頓時來了精神：“執政官，我們也希望能多開採一些煤炭，但這邊的氣候環境太惡劣了，再加上露天煤礦又少，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當然了，如果中央能在財政上多一些支持，我相信肯定比現在強，如果什麼都不做，恐怕用不了十年，整個燕都都將不復存在。”
“誇張了，燕都底蘊深厚，即便再過一百年，我相信它依然能屹立不倒。”
張昊連忙安慰了一句。
起碼在夢境裡，未來的燕都依然活得好好的，即便再不濟，養活兩三百萬人口並不是難事。
古璋不想再浪費時間，畢竟對方最多隻停留一個星期，於是當場從公文包裡掏出了一份厚厚的文件。
“執政官，這是我們經過深入研究後，結合燕都的實際情況，制定的一份燕都未來十年的發展規劃，還請您過目。”
張昊接過文件，象徵性地翻了幾頁，然後便放在了一旁。
“老古，文件我回頭再看，你能不能先跟我大致介紹一下？”
“當然沒問題。”古璋抿了抿嘴脣，當即彙報道：“這份發展規劃，全文只有一箇中心，那就是環渤海一體化。”
“環渤海一體化？”
張昊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
這是夢境裡從未聽說過的名詞。
古璋狠狠地揮了一下手：“沒錯，就是環渤海一體化，這幾年珠灣區一體化成績斐然，聯邦排名前十的城市當中，他們直接佔了六席，而本土排名前十的城市當中，更是囊括了九席……”
“老古，賬不能這麼算，這裡面有非人爲因素的原因，不能僅僅只看經濟規模。”張昊隨口打斷道。
“我明白，不過珠灣區一體化確實對發展經濟非常有利，當前這種特殊大環境，一座城市實力有限，如果只靠單打獨鬥，是沒有前途的。”
古璋說完，立馬又從公文包裡掏出了一張環渤海一體化的示意圖。
“老古，你們的想法很好。”張昊用手指了指地圖，沒好氣道：“但這個環渤海的範圍是不是太大了？東北和魯州就不說了，你們居然將高麗半島都劃了進去，這也太誇張了。”
“執政官，高麗半島已經沒幾個人了，留着也是雞肋，不如讓我們試試。”
古璋極力勸說道。
張昊頓時苦笑一聲：“我覺得你們這份規劃，應該換一個名字，乾脆叫泛北一體化得了，你們自己算算，淮河以北還剩多少地方？”
“執政官，只有如此，方能挽救北方的經濟。”古璋斬釘截鐵道。
張昊暗自搖搖頭，難怪記憶中沒有通過這份計劃，如果真讓對方辦成了，以後整個北方都將是燕都的地盤。
這對中央集權是一個巨大威脅。
只要不是白癡，沒有哪個執政官會同意這份計劃，也許一個燕都不算什麼，可如果大家都有樣學樣，聯邦遲早會被架空。
“老古，一口氣吃不成胖子，我建議你們還是現實一點，先着手建立燕津冀一體化，等有成果了，再來慢慢向周邊擴張。”
古璋迫搖了搖頭，迫不及待道：“執政官，冀州已經沒剩下幾座城市了，就算再加上津城，規模也遠遠不夠，根本沒辦法實現協同發展。”
“請恕我無法苟同，不管計劃有多大，都要一步一步實現，說句難聽的，燕都的經濟實力，支撐不起你們這麼大的胃口。”張昊隨便找了一個理由。
“可是時不我待啊……”
張昊攤了攤雙手，委婉勸道：“老古，我接下來還要去海外考察，這件事暫時沒辦法跟進，我建議你直接去找範院長，只要他同意，我這邊肯定沒二話。”
“我們去年找過範院長，結果一直拖到了現在。”古璋滿臉苦澀道。
“那我也沒辦法了。”張昊聳了聳肩，隨即低聲道：“老古，我也不怕告訴你，範禎祥的話比我管用。”
“可您纔是執政官。”
古璋恭維道。
“沒用。”張昊擺擺手，“想必你也知道，我一點從政經驗都沒有，起碼兩三年內，政務這邊只能依靠範院長。”
“您的意思是？”古璋心中一動。
張昊趕緊咳嗽一聲：“如果按照我的想法，你們先推進燕津冀一體化，等我有經驗了，咱們再來一起論證環渤海一體化。
剛好趁着這段時間，你們多用點心，到時候只要能拿出成果，我個人肯定是支持你們的，說句心裡話，我希望你們不要錯過機會。”
他這番暗示也不全是畫大餅。
只要多拖個幾年，等到整個北方都衰落到一定級別，到時候就不用擔心燕都做大做強了。
“真的？”古璋驚喜道。
沒想到峰迴路轉，這件事終於有了突破口，起碼看到了一絲曙光。
“難道我的承諾就那麼不值得信任麼？”張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
“是我說錯話了，執政官您的信譽那絕對是一言九鼎，說起來，在您沒當執政官之前，信譽就是極好的，要不然您也賺到那麼大身家。”
古璋趕忙道歉道。
張昊聞言，主動伸出了右手：“你要是不放心，咱們擊掌爲誓。”
“不用了，我相信您就是了。”
古璋停頓了一下，緊接着表態道：
“執政官，大恩不言謝，我們燕都以後唯您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