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港。
“哎,剛出水的江豬,一貫錢便宜賣嘍……”
“鯉魚、刀魚、鱘魚、胭脂魚,應有盡有,要買趁早、不買拉倒……”
“南北雜貨,胭脂水粉,老店新開,貨真價實……”
“哎,這位客官裡邊請,小店特色菜……”
西陵港最繁華的長街上,呦喝聲此起彼伏,人羣熙熙攘攘、熱鬧紛繁,馬躍輕衣簡從,帶着典韋正在街上信步閒誑。倏忽之間,馬躍、典韋同時感到了一股殺氣,就像覓食的餓狼,忽然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驚回首,一羣身披蓑衣、頭頂竹笠的漁家漢子正懶洋洋地坐在街邊休息,馬躍一眼就看出這是一羣非同尋常的漁家漢子,他們的神情看似懶散,可無意間每每流露出攝人的眼神,馬躍也是血裡火裡滾過來的,最是熟悉這種氣息。
“咣!”
典韋只顧回頭觀察這羣漁夫,不想一腳踢翻了擺在街邊的一隻木桶,桶裡鮮活的鯉魚頓時傾翻在地。
“喂!兀那廝,眼睛長屁股上了?”
一聲炸雷般的大喝陡然響起,直震得馬躍耳鼓隱隱生疼,霍然回首,只見一條面龐黎黑、身高八尺的大漢已經攔住了典韋去路。大漢雖然長得精瘦精瘦,可給人的感覺卻強壯得像頭獵豹,這兩種強烈的反差本應該水火不相容,卻在漢子身上詭異地揉和在了一起。
典韋在跟隨馬躍之前就是殺人慣犯,平素兇悍慣了,何曾受過別人這等喝罵?當時就勃然大怒道:“老子就踢了,你待咋的?”
“膽子長驢毛了?”那漢子怒道,“敢在爺爺面前耍橫!”
“喲喝,敢跟老子這樣說話?”典韋怒極反笑,雙手疾探如爪。森然道,“老子捏死你!”
“膨!”
漢子揮拳相迎,典韋改爪爲拳,兩隻鉢大的鐵拳頓時砸在一起,只聽一聲悶響。典韋紋絲不動。那漢子卻是蹭蹭蹭地退下了三大步。馬躍本待喝止典韋,忽見那漢子竟能接住典韋勢大力沉的一拳,到了嘴邊的話又生生憋了回去。
眼見兩人起了衝突,街上的行人紛紛圍了過來看熱鬧。
“咦,小子不賴啊。”典韋揚了揚碩大的鐵拳。獰聲道,“再接老子一拳試試!”
精瘦漢子揉身撲了上來,高聲喝道:“便接你十拳、百拳又有何妨?”
身形如電,典韋和精瘦漢子拳來腳往、纏鬥一起,圍觀者被兩人凌厲的拳風所逼,紛紛退至十步開外,遠遠望去,典韋就像一頭體型龐大地黑熊。而精瘦漢子就像一頭敏捷的獵豹圍着典韋不停地兜。
很顯然,精瘦漢子吃了第一拳的虧。自知膂力不及典韋,便試圖以巧勁打倒典韋。不過很快。精瘦漢子就發現自己錯了!典韋雖然體型龐大,卻有着與體型極不相稱的敏捷。出拳的速度比精瘦漢子有過之而無不及。
“膨膨膨。”
精瘦漢子連中三拳,精瘦地身軀就像風中地敗葉般飄了起來,直蕩十步之外。
“大哥,
十數名精悍的漁家漢子突然出現在鬥場外,其中一名年輕的漢子手一揚,一柄刀背上鑲嵌着九隻鐵環的環首大刀凌空飛拋過來,精瘦漢子人在空中,雙臂疾探而出,那柄九環大刀已經到了他的手上。
“呼呼!”
精瘦漢子落地擺開架勢,一刀在手,整個人地氣勢頓時爲之一變。
“嗯?”
典韋悶哼一聲,緩緩卸下背上以厚布纏緊的雙鐵戟,交叉置於胸前,眸子裡亦流露出狼一樣的猙獰之色來。
“殺!”
精瘦漢子斷喝一聲,一揚九環刀,再次揉身撲了過來。
“喝!”
典韋大吼一聲,右手鐵戟橫掃而出,直取精瘦漢子頸項。
“當!”
黝黑的大鐵戟與沉重的九環刀交斬在一起,頓時發出一聲激烈的金鐵交鳴聲,典韋鐵塔似的身軀屹立如鬆、巋然不動,而那精瘦漢子卻再次暴退三步,臉色已然變了。那羣漁家漢子見勢不妙,紛紛抽出砍刀忽喇喇地圍了過來。
更遠處,西陵港水軍大寨方向忽然傳來了整齊的腳步聲,馬躍霍然回首,只見一隊荊州兵正向這邊開了過來。那精瘦漢子同樣發現了荊州兵,臉色再次一變,揚刀向身邊地漁家漢子喝道:“我們走。”“想走?”典韋獰笑一聲,喝道,“門……”
話未說完,馬躍一記惡狠狠的眼神瞪過來,典韋地後半句便硬生生咽回了肚子裡。邸。
劉表以手扶額,靠於案上假寐。
忽有急促的腳步聲將劉表驚醒,霍然擡頭只見主薄鄒靖急步而入,抱拳作揖道:“主公,文聘、黃忠兩位將軍率軍趕到襄陽了。”
“哦,黃忠、文聘回襄陽了?”劉表舒了口氣,心頭地一塊大石頭這才落了地,向鄒靖道,“有了黃忠、文聘地兩千精兵,再加上劉磐、黃祖的八千精兵,以及襄陽城中原有地三千精兵,雖說不及馬屠夫的三萬大軍,不過固守城池應該是綽綽有餘了。”
鄒靖又道:“主公,蔡瑁、張允兩位都督的水軍已經溯襄水而上,距離襄陽只有不到二十里了,其餘江夏、江陵、零陵、武陵、長沙各郡的援兵想來也在趕往襄陽的路上了!只要襄陽城中的守軍能夠堅持半個月的時間,馬屠夫就將死無葬身之地。”
“唉……”
劉表搖頭嘆息一聲,他可沒有在襄陽擊殺馬屠夫的雄心壯志。
過了好半晌,劉表才忽然想起什麼來,問道:“子柔和異度還是沒有消息嗎?”
鄒靖搖了搖頭,應道:“還是沒有消息,以下官看來,兩位先生十有八九已經遭遇不則了。”
“報……”鄒靖話音方落,忽有從事李嚴挺身而入。向劉表道,“主公,江北急報。”
劉表心頭一跳,急道:“快講。”
李嚴道:“西涼大軍進至襄陽以北三十里,忽然停止前進。並且開始安營紮寨。擺出長期固守的架勢,舉止很是蹊蹺。”
“哦?”劉表以手扶額,低聲道,“西涼大軍停止前進了?”
“竟有這等事情?”鄒靖也疑惑不解道,“難道馬屠夫不打算攻打襄陽了?”
劉表想了想。凝聲道:“多派探馬,再探。“下官領命。”
李嚴答應一聲。
然而,李嚴還未及出門,便又有小吏匆匆而入,向劉表道:“主公,丞相曹操至矣。”
“什麼?曹操!”劉表大吃一驚,失聲道,“到了哪裡了?”
“已到城東十里亭。”
“帶了多少大軍前來?”
小吏道:“並無大軍。只有一小吏相隨。”
“嗯?只帶了一個隨從?”劉表長出一口氣,蹙眉道。“這傢伙不在穎川督戰,卻跑來襄陽做什麼?”
李嚴道:“主公。曹操乃是當今丞相。不宜慢怠。”
“唔。”劉表點了點頭,沉聲道。“來人,隨本官出城迎接曹丞相。”夫之後,劉表官邸大廳。
劉表抱拳朗聲道:“丞相。”
曹操也抱拳回禮:“劉荊州。”
“請。”
“請。”
兩人互相肅手,分賓主落座,其餘李嚴、鄒靖、程昱等隨從亦依次入席而座。
劉表向曹操道:“丞相深夜到訪,不知有何急事?”
曹操道:“實爲救劉荊州而來。”
“呃……”劉表心頭一跳,面露尷尬之色,強顏說道,“下官何需人救?”
從事李嚴長身而起,向曹操長長一揖,不亢不卑地說道:“劉荊州自入荊襄,深受士族擁戴,今坐擁八郡,麾下頗有精兵十萬、上將百員,兵鋒銳不可擋,宵小聞風而遠遁,又有何人敢捋虎鬚?”
“哈哈哈……”曹操灑然一笑,直截了當地說道,“荊州軍兵敗武關,三萬聯軍全軍覆滅,劉荊州素來依之爲左臂右傍的蒯氏兄弟亦陷於敵手,此事操已盡知,劉荊州就不必遮遮掩掩了。”
“這……”
劉表語寒,臉色越發尷尬。
程昱亦不失時機地說道:“丞相此來別無他意,只爲圖謀馬屠夫而來!”
曹操道:“還望劉荊州及諸位荊州豪傑鼎力相助,共除國賊。”
“唉……”劉表嘆息一聲,向曹操道,“實不相瞞,馬屠夫的三萬鐵騎已經進至襄陽以北三十里處安營紮寨,正緊鑼密鼓準備攻打襄陽,今丞相既然已經到了襄陽,還請賜下破敵良策,以安荊襄百姓。”
曹操道:“襄陽城北之三萬鐵騎,不過是馬屠夫地疑兵,不日之內自然退回武關,可不必理會。”
“什麼?”劉表失聲道,“這三萬鐵騎只是疑兵?”
“不錯,這只是疑兵。”曹操道,“雖號稱三萬,其實最多八千。”
李嚴、鄒靖道:“其實只有八千騎兵?”
“馬屠夫最喜虛張聲勢、聲東擊西。”曹操點了點頭,凝聲道,“憑着這套拿手好戲,不知有多少人吃了他的大虧,當年在穎川時,本相亦曾吃過他的大虧,還險些將自己的性命葬送在他的手上。”
李嚴、鄒靖聞言凜然。
兩人對馬屠夫地記憶可是比曹操還要來得久遠些,尤其是鄒靖,更是連自己地親妹妹都失陷在馬屠夫手裡,生死未卜。八百流寇投誠後,鄒靖也曾託人多方打聽,卻始終沒有探得鄒玉孃的一點消息。
半晌,劉表才吃聲道:“如果江北的西涼大軍只是疑兵,那馬屠夫的大軍又去了何處?”
曹操捋了捋頷下柳須,凝聲道:“江陵!”
“什麼!”劉表聞言大吃一驚。震聲道,“江陵?”
李嚴、鄒靖亦是臉色大變。
江陵可是劉表經營多年的軍事重鎮,那裡屯積了大量軍糧、器械,如果江陵被馬屠夫攻陷,對於荊州軍而言。無疑是場慘烈地災難!不過一想到江陵有親信韓嵩。大將蘇飛率領八千精兵坐鎮,劉表便鬆了口氣。
“丞相說笑乎?”劉表緩過神來,不以爲然道,“江陵遠在襄陽之南,馬屠夫會舍近而求遠。勞師遠征江陵?”
“主公所言極是。”鄒靖亦附和道,“江陵地處荊襄腹地,就算馬屠夫能夠偷襲得手,也不過一座遠離關、涼的孤城,又如何堅守得住?既然守不住,馬屠夫不惜代價勞師遠征又有什麼意義呢?”
很顯然,劉表、鄒靖都認爲馬躍不可能攻打江陵。
只有李嚴神色凝重,半晌才輕輕說道:“這個……只怕是很難說啊。馬屠夫行事斷不可以常人考量,每每出人意料卻總能致人於死地。繞行荊山南麓、長驅直入偷襲江陵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曹操目露異色,忍不住深深地打量了李嚴一眼。心忖此人倒還是個人才。
“報……”李嚴話音方落。廳外忽有風塵僕僕的小校疾行入內,跪地疾聲道。“主公,江陵急報。”
“江陵?”劉表倒吸一口冷氣,霍然站起身來大聲道,“快講!”
小校喘息兩聲,說道:“江陵急報,軍師蒯越已然叛投馬逆,並率三萬西涼鐵騎詐城,城破。守軍力戰不支,棄城,太守韓嵩戰死。”
“什……什麼!?”劉表的臉色霎時一片慘白,失聲道,“蒯越叛投馬逆!?江……江陵,真……真地丟了?”
曹操與程昱交換了一記眼神,緩緩站起身來,向劉表道:“劉荊州不必驚慌,馬屠夫地陰謀詭計,操已盡知,這次不遠千里前來荊襄,便是要幫助劉荊州剷除馬逆,還荊襄大地一片安寧。”
劉表驟聞江陵失陷,此時不免六神無主,問道:“丞相以爲,該如何剷除馬逆?”
曹操陰惻惻一笑,
沉聲道:“在陸地上,馬屠夫的西涼鐵騎縱橫捭闔、所向無敵,可如果到了大江大河之上,那就成爲任由荊州水軍宰割地魚肉了!要剷除馬逆以及馬逆麾下的西涼鐵騎其實不難,不過卻需要劉荊州麾下荊州水軍地鼎力襄助。”
好半晌,劉表才切齒道:“來人!”
“大人有何吩咐?”
劉表話音方落,有親兵昂然入內。
“速將蒯良、蒯越滿門家小取來襄陽……腰斬棄市!”劉表說此一頓,厲聲道,“再令蔡瑁、張允二將加速行軍,限兩日之內趕到襄陽,不得有誤!”
“遵命。”
親兵轟然應諾,領命而去。
茶樓,二樓臨街雅間。
典韋甕聲甕氣地說道:“主公方纔爲何攔住末將?”
馬躍凝聲道:“那羣漢子不是普通人。”
“嗯?”典韋凝聲道,“不是普通人?那是什麼人?”
“江洋大盜!”
“江洋大盜?”
“對,江洋大盜!”馬躍沉聲道,“那夥漢子面目黎黑,軀幹地膚色卻比面龐、四腳膚色明顯要淺,說明這羣漢子是常年在水上討生活地主兒!這些傢伙又個個身藏兇器、目露殺氣,絕非尋常漁夫。如果本將軍沒有料錯,天黑之後他們就該有所行動。”
“有所行動?”典韋惑然道,“什麼行動?”
馬躍沉聲道:“洗劫西陵港!”
“什麼?洗劫西陵港?”典韋失聲道,“那不是搶我們地生意麼?西陵港如果讓這夥江洋大盜洗劫了,那弟兄們又該搶誰去?”
馬躍眸子裡悠然掠過一抹令人心悸的冷焰,沉聲道:“典韋。”
典韋本能地挺直身軀,厲聲道:“末將在。”
馬躍沉聲道:“以最快地速度返回密林,讓句突率領三千鐵騎火速趕來西陵港!如果一切順利,李蒙、王方此時應該已經拿下江陵城了,所以我軍就不必再隱匿形跡了。可令句突沿大路疾進,搶在天黑以前趕到西陵港北效待命。”
“領命。”
典韋領命而去。邸。
劉表高踞主位,曹操客居次席,蔡瑁、張允、王威、蔡中、蔡和、劉磐、黃祖、黃忠、文聘、魏延諸將以及鄒靖、金旋、李嚴、韓玄、趙範、程昱等人分列左右兩側。正議事時忽有小吏疾步入廳。跪地稟道:“稟主公,探馬回報襄江城北之西涼大軍已於昨夜拔營,連夜退回武關去了。”
“丞相神機妙算,下官拜服。”劉表轉向曹操,嘆道。“還望賜下剿滅馬逆良策。”去,長街上陡然殺聲四起,數百條精壯漢子手持明晃晃的鋼刀,從長街的各個角落裡衝殺出來,沿着熱鬧紛繁地長街往前一路燒殺。
正如馬躍所料,這夥漁家漢子果然是一羣江洋大盜,他們見人就殺、見東西就搶。見房屋就放火焚燒,只片刻功夫。原本熱鬧繁華的長街已經雞飛狗跳、一片狼藉,許多無辜地過往行人慘遭無妄之災。
“錦帆賊!”
“錦帆賊來了。大家快跑啊。”
“快跑……錦帆賊殺過來了。”
人們奔走呼嚎、相攜逃命。茶樓的夥計倒也仗義,急步奔上二樓向馬躍以及剛剛返回地典韋。還有句突急聲說道:“三位客官快些從後門逃命去吧,錦帆賊可是一夥殺人不眨眼地江洋大盜,晚了就沒命了。”
馬躍淡淡一笑,說道:“不忙。“嘿,你這人……”夥計急得直跳腳,“咋聽不懂人話呢?你還要不要命了?”
“放肆!”典韋怒極,喝道,“敢這樣跟我家主……主人說話?”
夥計被典韋雷暴般的嗓門嚇了一跳,訕訕然說道:“得,算我多事。”
話未說完,那夥計早已經飛也似地奔下樓梯,直從後門逃命去了,不及片刻功夫,那夥江洋大盜便沿着長街殺到了茶樓,不由分說就劈開緊閉地大門殺將入來,樓下頓時響起了掀卓子摔凳子地吵雜聲。
緊接着又是幾聲慘叫,顯然是有不及逃走的客人或者夥計遭了這夥江洋大盜的毒手。
馬躍輕輕頷首,典韋從肩後反手拔出雙鐵戟,蹬蹬蹬地衝下樓梯,恰好迎面遇上白天時分有過一番惡鬥的精瘦漢子,精瘦漢子此時正手提九環大刀,疾步搶上樓來,兩人在樓梯上撞個正着,不由分說,揮刀便砍。
只聽“錚”的一聲炸響,精瘦漢子早已倒翻而下。
“弟兄們,給老子圍起來!”
精瘦漢子手持九環刀,嗔目大喝,數十上百名悍賊早已經呼喇喇地搶上前來,明晃晃地鋼刀將典韋圍了一圈,更有數十具黑洞洞的弩箭瞄準了典韋渾身上下,看那架勢,只要精瘦漢子一聲令下,便要將典韋射成刺蝟。
典韋夷然不懼,橫戟喝道:“賊子好膽,竟敢當街行兇,還有沒有王法了?”
“王法?”精瘦漢子揚了揚手中的九環鋼刀,獰笑道,“爺爺手中的鋼刀就是王法!”
“好大的口氣!”
精瘦漢子話音方落,樓梯上忽然傳來一把陰惻惻的聲音,驚擡頭,只見樓梯上已經多了兩道身影,爲首之人長身玉立,作商人裝束,可精瘦漢子憑着十數年刀頭舔血的閱歷一眼就瞧出,這商人絕非普通商人!
因爲在這商人身上,精瘦漢子嗅到了熟悉的氣息!
這商人自然不是別人,只能是馬躍。馬躍淡然步下樓梯,走到典韋跟前立定,無視數十具移到自己身上地弩箭。直直地盯着精瘦漢子,沉聲道:“足下如藐視王法,難道就不怕激怒朝廷,招來官兵的征剿嗎?”
“官兵?”精瘦漢子冷笑道,“不過是羣土雞瓦狗。何足掛齒。”
“好氣魄。”馬躍目露森冷之色。問道,“敢問壯士高姓大名?”
精瘦漢子道:“爺爺坐不改姓、行不改名,甘寧是也!”
“甘寧?”馬躍微微頷首,目露清冷之色,凝聲道。“看你也是條好漢,可願與某合作,幹一票天大地買賣?”
“天大的買賣?”
甘寧冷笑一聲,心忖果然是同道之人。
不過就算是同道之人,今日也絕不放過,撞上了錦帆賊,不論人畜,不吃滾刀面。就吃混沌面,絕無放生之理。
甘寧哂然道。“有多大?”
馬躍道:“你能想多大,這買賣便有多大!”
“足下好大地口氣!”甘寧冷然道。“不過錦帆賊素來橫行無忌慣了。不習慣和別人合作,好意心領了!”
“怎麼?”馬躍嘴角悄然綻起一絲冷冽地殺機。“壯士不願合作?”
甘寧眉目猙獰,沉聲喝道:“不合作又待怎樣?”
甘寧橫行巴蜀水道近十年,還真沒見過有人敢這樣公然威脅錦帆賊地,膽小地聽到錦帆賊的名聲都已經嚇個半死了,還威脅?借他們天膽!
“哈哈哈。”馬躍仰天長笑,朗聲道,“普天之下,還從未有人敢拒絕本將軍的好意,不合作……那就死!”
話落,馬躍輕輕揮手。句突會意,挽弓搭箭,又從就近的火頭引燃了纏裹火油布地箭矢,只聽咻地一聲,拇指粗的狼牙火箭便已經穿過茶樓的窗戶,射往幽暗的虛空,在空中劃出了一道耀眼的軌跡。
甘寧冷眼以對,絲毫沒有阻止地意思,他是真想看看眼前這位狂吹大氣、敢公然威脅錦帆賊的傢伙是什麼來路?又能玩出什麼花招?
不到片刻功夫,甘寧和茶樓內劍拔弩張的百十名錦帆賊便感到腳下的地面開始輕輕地顫動起來,櫃檯後面擺放整齊的茶碗也開始晃動起來,發出叮叮噹噹的輕響,卻像沉重的鼓點直直地敲在甘寧和錦帆賊的心臟上。
什麼聲音?難道是地裂!
“唏律律……”
直到那一聲嘹亮地馬嘶聲穿破虛空,清晰地傳入茶樓,甘寧及麾下的百十名錦帆賊才勃然色變,下一刻,滾滾地蹄聲如驚雷席捲而至,驚回首,黑壓壓的騎兵早已經風捲殘雲般沿着茶樓外地長街滾滾向前。
“轟轟轟!”
連綿不絕地巨響中,甘寧及錦帆賊們吃驚地發現,茶樓簡陋的四壁早已經不翼而飛,令人窒息地戰馬響鼻聲中,黑壓壓的騎兵已經將整座茶樓團團圍住,數百把騎弓已經挽滿,明晃晃的箭簇已經瞄準了甘寧,還有甘寧麾下的百餘名錦帆賊。
“原來是馬賊!”甘寧嘿嘿一笑,收刀抱拳道,“既然是同道中人,四海之內皆是兄弟,再說兄臺在陸上討生活,小弟在水上幹營生,你我是井水不犯河水,這原是一場誤會,嘿嘿,剛纔多有得罪,小弟在這裡向兄臺賠不是了。”
甘寧是個狠角色不假,卻不是沒腦子的莽夫,現在自己人手少,對方人多,而且又是在陸地上,水賊陸戰馬賊本來就是以己之知攻敵之長,常言道好漢不吃眼前虧,只有白癡、傻瓜纔會逞強鬥狠。
“誤會?”馬躍冷笑道,“一句誤會就完了?”
“士可殺不可辱。”甘寧怒道,“別以爲錦帆賊就怕了馬賊!”
“報……”甘寧話音方落,忽有快馬沿着長街疾馳而至,厲聲長嗥道,“主公,西陵港水軍大寨已經攻陷,寨中水軍全滅!”
甘寧勃然色變,死死地盯着馬躍,沉聲道:“足下……究竟是誰?”
“爺爺坐不改姓、行不改名。”馬躍冷冷一哂,冷然道,“平西將軍馬躍是也!”
“馬……馬平西!?”
甘寧霍然失色,甘寧身後的百餘錦帆賊更是紛紛色變,平西將軍馬躍的名號,他們可真是如雷貫耳、聞名已久了!天下盜賊本是一家,馬屠夫出身八百流寇,是馬賊,和甘寧的水賊分屬同道,難怪甫一見面,兩人就都從對方身上嗅到了熟悉的危險氣息。
甘寧劇烈地喘息兩聲,厲聲喝問道:“將軍真是平西將軍馬躍?”
“這還有假?“有何憑證?”
“某便是某,又何需憑證?”
“報……”馬躍話音方落,又有快馬從前方官道上疾馳而來,厲聲長嗥道,“主公,李蒙、王方將軍急報,江陵城已經被攻陷了……”
“唔。”
馬躍輕輕頷首,神我如常。
“江……江陵?”
甘寧再次色變,心忖連重兵把守的江陵都被眼前這傢伙的軍隊攻陷了,放眼天下,除了有限的幾個人還有誰有這個本事?而有限的幾個人中,目前又只有平西將軍馬躍與荊州牧劉表交惡,互相攻伐。
當下甘寧心中再無疑慮,推金山、倒玉柱,納頭拜道:“小人甘寧,叩見將軍!”
“叩見將
“叩見將
“叩見將甘寧身後,百餘錦帆賊跪倒一片。
“呃……”馬躍愕然,顯然沒有料到會出現這樣的場面,一直以來,世人聽到馬屠夫的名聲,大多都是深惡痛絕,極少數人沒有疾言厲色卻也是敬而遠之,像甘寧這樣納頭便拜的卻還正是破天荒頭一遭。
甘寧直起身來,疾聲道:“寧在巴郡,聞將軍大名久矣!每思吾輩男兒,當如將軍,提三尺劍,率虎賁八千,出雁門、驅胡虜,徵六合、蕩八方,揚華夏天威於漠北窮兇,方不虛此生也。”邸。
曹操手指地圖,向圍攏過來的荊州將領說道:“馬逆襲佔西陵港之後,勢必蒐羅大小船隻,裝載軍卒、馬匹順流南下,蔡瑁、張允兩位將軍可率荊州水軍精銳伏於三江口,待馬逆船隊順流而下時奇兵殺出,必可一舉殲滅其衆。”
李嚴道:“若馬逆率衆棄船登岸,又待如何?”
曹操道:“縱能棄船登岸,馬逆所部騎兵亦將十不存一,黃忠、文聘、魏延及各位將軍可各率本部精兵,於江水北岸設伏,若馬逆殘兵上岸則伏兵盡出、四面截殺,如此,馬逆一戰可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