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
小頭目一聲令下,正與夏侯惇大軍纏戰的黃巾賊兵轉身就逃,而且一個個腳步飛快,憑着對地形的熟悉往小巷深處一竄就沒了身影。
“他奶奶的,跑的真是比兔子還快。”夏侯惇惡狠狠地咒罵一句,遊目一瞧只見一名黃巾大將正在一大羣黃巾賊將的保護下慌然後撤,遂將手中鋼槍往前一引,厲聲道,“追,追上前面那夥逆賊,統統殺光,不許放走一個,殺呀~~”
“殺!殺!殺~”
夏侯惇身後,越來越多的曹軍涌進了城門,沿着長街潮水般漫卷而來。
……
“你說什麼!張樑他們奔東門去了?”何儀眸子裡掠過一絲狠厲之色,向何曼道,“那我們去西門!”
何曼呃了一聲,疑惑不解道:“呃~~大哥,我們不和天將軍一起走?”
何儀怒道:“樹倒猢猻散,現在只能各自逃命了,往一個方向跑只能一起死,這些說了你也不懂,快去收攏殘兵,退往西門。”
何曼嗡聲道:“遵命,大哥。”
何曼答應一聲,策馬疾馳而去,自去收攏殘兵,何儀在數百親衛的保護下直奔西門而來,老遠就聽見西門外火光沖天、殺聲四起,許多黃巾賊兵正神色慌張地城樓上奔走相告、狀極恐慌。
何儀心頭一震,急翻身下馬奔上城樓,往外望去,只見西門外火光沖天,黑暗的夜空下一條火龍正從遠處洶涌而來。火光照耀間,曹軍人影晃動,人沸馬嘶、殺聲震天,看這聲勢少說也得有數千大軍。
“慘也~~”何儀慘叫一聲,急下城樓,高聲喊道,“走,去南門,快去南門!”
何儀、何曼率領殘兵敗卒棄了西門又亂哄哄地投奔南門而來,剛到南門,張樑亦在程遠志、高升、廖化、卞喜、孫仲諸將的保護下到了,不消說,張樑也和何儀一般,被東門外曹洪的疑兵給嚇退了,轉而投奔南門來了。
何儀眸子一轉,急趨前喊道:“天將軍,你果然在此,末將真是好找。”
張樑眸子裡掠過一絲陰冷,嘴上卻說道:“驃騎將軍於患難之際而不見棄,真乃義士也!可速引軍隨我突圍。”
正說間,一名小頭目急奔而來,向張樑道:“報天將軍,南門外並無漢軍。”
張樑舒了口氣,大聲道:“打開城門,全軍撤退~~”
城門開啓,張樑一馬當先,何儀、程遠志諸將緊緊相隨,諸將身後,亂哄哄的黃巾賊兵像潮水般涌了出來,向着南方狼奔豕突而去,可憐數萬黃巾大軍,能夠逃出來的僅止萬餘人衆,其餘大多被困城中,不是戰死就是被踐踏而死。
待曹艹親率大軍趕到,夏侯惇、曹仁及曹洪已經肅清城中殘敵,曹艹遂留500兵卒與曹仁守城,又與夏侯惇、曹洪合兵一處馬不停蹄、繼續追殺黃巾殘兵。
黃巾殘兵一直往南逃了10餘里,直到再聽不見喊殺之聲,始敢停下來竭口氣。諸將各自清點本部人馬,皆損失慘重,最慘當屬何儀,所部兩萬餘賊兵僅剩不足萬人。張樑正自黯然神傷之際,忽見高升怒氣衝衝地來報:“天將軍,不見了廖化、卞喜、孫仲三將,所部兵馬亦一併不見。”
何儀陰惻惻地說道:“此無恥小人!定是見我軍敗走、故而趁亂逃了。”
程遠志勃然大怒道:“天將軍,我去把他們追回來,當面梟首、以正軍法。”
張樑道:“罷了,由他們自去吧,此地不可久留,恐曹兵不時追至,傳令全軍,即刻起程南下。”
“殺~~”
張樑話音方落,驟聽北方殺聲四起,原本暗沉沉的曠野裡驟然間燃起無數支明亮的火把,頃刻漫延成一支洶涌翻騰的火龍,明亮的火光照耀下,無數曹軍將士揮舞着鋒利的鋼刀,虎狼般衝殺過來。
在火龍最前面,一面旌旗獵獵飄揚,上繡“夏侯”兩個醒目大字。旌旗下,一將雄踞如虎,將手中長刀往前用力一揮,頃刻間響起一聲炸雷般的怒吼,刺破長空、沖霄而起,直震得張樑心膽俱寒。
“夏侯淵在此,逆賊休走~~”
高升大怒,舞刀直取夏侯淵,嘴裡大聲怒罵道:“夏侯賊子休要猖狂,且吃某一刀!”
“咯噠噠~~”
“咴律律~~”
戰馬嘶嘯,狂亂的馬蹄無情地叩擊大地,漫卷起漫天碎草,亮如白晝的火光下,兩騎對進如飛、霎時相接。
“去死!”
“下地獄吧!”
高升與夏侯淵同時大喝一聲,揮刀斜斬對方。
“當~~呼~~”
響徹雲霄的金鐵交鳴聲中,高升的長刀凌空拋飛,電光石火之際,夏侯淵鋒利的長刀毫無阻礙地切開了高升的胸腔。兩馬交錯而過,戰馬載着高升往前疾馳出數十步之遙,冰冷的寒意自胸口漫延開來,高升忽感身體麻木,胸悶窒息,緩緩低下頭來,藉着明亮的火光,一縷暗紅的血液正從鎧甲的縫隙裡沁出。
“啊~~呃!”
高升仰天淒厲地慘嚎起來,旋即嘎然而止,馬背上,高升雄壯的身軀忽然劇烈地顫抖了一下,整個身軀自胸口部位斷成兩截,上半截頹然栽落馬下,而下半截卻兀自跨騎於馬背之上不倒,昏暗的天穹下,這一幕顯得格外的詭異。
夏侯淵一刀斬了高升,將手中長刀高舉撩天,森然大喝道:“大漢軍威,擋則必死!”
“大漢軍威,擋則必死~~”
尾隨而至的曹軍將士山呼海嘯般吶喊起來,士氣高漲。
張樑心膽俱寒,拔馬便走,張樑身後,響起何儀與程遠志淒厲的吼叫:“撤,快撤~~”
……
穎水河畔、萬馬渡。
浩瀚的蘆葦叢中忽然驚起一片寒鴉,撲翅着飛往遠處。
張飛繞着劉備、關羽走來走去,走到這邊“嘿”一聲,走到那邊又“哼”一聲,轉回來又惡狠狠地揮舞一下手中那支沉重的丈八蛇矛,顯得神情焦躁。
“三弟!”關羽鳳目乍開又合,瞪了張飛一眼,喝道,“別再轉來轉去了,轉得大哥與我眼暈。”
張飛嘿了一聲,將手中長矛往地上重重一頓,火道:“這都後半夜了,連個鬼影子都沒見着,哪來的逆賊?別是被曹艹那小白臉給耍了,大把功勞歸他搶,卻讓咱兄弟三人在這喝江風吧?”
劉備勸道:“三弟且沉住氣,再等等。”
“等等等,還要等到什麼時辰?”張飛不依不撓道,“有這功夫,咱老張囫圇覺都睡醒好幾回了。”
張飛話音方落,關羽修長的臥蠶眉倏然一跳,微閉的鳳目睜開一道細縫,有犀利的精芒一掠而過,沉聲道:“大哥,三弟,賊兵至矣!”
“哦?”
劉備聞言神色一動,倏然長身而起,可惜他身高不高,視線被茂密的蘆葦叢給擋住了,什麼也看不見。
張飛一把牽過戰馬,沉聲道:“我去瞧瞧。”
“三弟回來。”劉備一把將張飛拉回,沉聲道,“在賊兵進入伏擊圈之前,斷不可輕舉妄動,以免驚動了賊冠而功虧一簣。”
關羽長身而起,向劉備道:“大哥,弟去矣。”
劉備道:“雲長可自去,待追兵至,則左右伏兵齊出、截斷賊兵去路。”
……
將及天明時分,寂靜的原野上驟然一片馬嘶人沸,密密麻麻的黃巾賊兵就像是正在遷徙的非洲蹬羚羣,爭先恐後地席捲而來,最終卻被寬闊冰冷的穎水河阻住了去路,萬餘賊兵在北岸的河灘上擁擠成一團。
張樑在何儀、程遠志諸將的陪同下來到萬馬渡口,只見整個渡口已被燒成一片灰燼,尤未燃盡的木樁竹棚還在冒着嫋嫋青煙,江面上飄着一大片黑糊糊的破板敗草,原本守在渡口的數百賊兵死傷一地,幾十艘大船也不知所蹤。
“船呢?船在何處!?”
程遠志狀如瘋虎,從賊兵死屍堆裡揪起一具又一具屍體,使勁地搖晃,希冀有人還留有一口氣,能告訴他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變故?爲何好端端的渡口會被燒燬,幾十艘大船也會不知所蹤?
張樑扶着一截未曾燃盡的木樁,只感到眼前一陣陣的發黑,木樁上的火星灸烤着他的手掌,發出陣陣焦臭味,張樑也毫無知覺。完了,全完了!前有穎水阻路,後有曹軍追兵,黃巾軍該往何處去?難道天要亡我張樑於此乎?大哥,大哥呀,你在天有靈,給小弟指一條生路吧……何儀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直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過穎水對岸去。
“大哥,怎麼辦?”
何曼神情焦急地迎上前來。
何儀看看浩渺的穎水,惡狠狠地向何曼道:“顧不了那麼多了,告訴弟兄們,順着江沿往西走,繞到水淺的地方徒步過河。”
“咚咚~~”
“號嗚嗚~~”
何儀話音方落,激越的鼓聲伴隨着悠遠綿長的號角聲自北邊沖霄而起。
“漢軍,漢軍殺過來了~~”
惶亂中,不知道是誰率先尖叫起來,緊接着,哀嚎聲、惶恐聲響成一片,已成驚弓之鳥的賊兵奔走相告、魂飛魄散,一個個就像無頭蒼蠅般亂竄亂跳,但卻根本就不知道該逃往何方?
張樑目睹此情此景、不由黯然神傷。
程遠志火急火燎地找到張樑,急道:“天將軍,何儀已經帶着他的人馬沿河西進,覓水淺處渡河去了,我們也快走吧。”
“何儀!沿河西進?”張樑嘴角綻開一絲鄙夷的笑意,“他太小瞧曹艹了,如此詭詐之人豈會留下如此破綻?我等早已落入艹賊算計之中,可笑仍不自知。不出所料,左右兩側之蘆葦叢中恐都有伏兵,何儀此去,不過自取其敗耳。”
程遠志悚然道:“天將軍是說,左右皆有伏兵?”
張樑嘆息道:“若馬躍之八百流寇尚在,我軍或有反敗爲勝之可能,然則現在~~敗亡之時不遠矣~~”
“號嗚嗚~~”
張樑話音方落,左右兩側茂密的蘆葦叢中果然同時響起綿長的號角聲,疾風蕩勁葦,無數漢軍從中奔涌而出,頃刻間便阻斷了黃巾賊兵左右遁逃之路,已成驚弓之鳥的黃巾賊兵根本不敢接戰,以更快的速度敗退回來,擁擠在渡口附近那一片狹小的區域裡、哀鴻一片。
亂軍中,何儀仰天長嘆道:“前有穎水、後有曹軍,左右又有伏兵,生機絕矣~~”
何曼眸子裡掠過狂亂的神色,厲聲道:“大哥,不如與漢軍拼休!”
“唉~”
何儀沒有迴應何曼,只是長長嘆息一聲。
遠處,東方天際一片彤紅,淡淡的白雲後面一輪紅曰噴薄欲出,天色~~終於大亮。
北方曠野之上,一面大旗率先越過地平線,映入黃巾賊兵的視野,旌旗上繡着張揚至極的斗大“曹”字。曹艹親率大軍匯合了夏侯淵所部軍馬之後堪堪殺至,徹底截斷了黃巾賊兵的退路。
至此,萬餘黃巾殘兵已成甕中之鱉。
……
幽暗的未知地域。
黑暗中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管亥鐵塔似的身影忽然踏着沉重的腳步而來,幽黑的甬道里響起了他空洞的聲音:“伯齊,來了!”
“終於來了嗎?”
馬躍森然一笑,長身而起,身後的血色披風隨風蕩起,瀰漫起凝重的氣息,隱在馬躍身後陰影裡的郭圖同樣神情陰冷,瘋狂的賭博~終於要開始了嗎?
……
“殺!”
夏侯惇仰天長嘯,縱騎如飛,如一柄鋒利的尖刀從正面狠狠刺進了賊陣,手中重可四五十斤的鋼槍左右橫掃,賊兵如波分浪裂、擋者身死。
“殺!殺!殺!”
沸反盈天的吶喊聲中,數百精銳誓死追隨夏侯惇身後,奮勇而前。賊兵心膽俱寒、只知亡命奔走,根本不敢回身反抗,紛紛向着最密集處拼命擠進,希望同伴的死亡能夠換來自己的倖存。
“擋我者死~~”
關羽大喝一聲,鳳目圓睜,戰馬疾馳而前數十步,重可八十三斤的冷豔鋸拖斬而過,刀鋒過處,數十賊兵頃刻間被腰斬兩截,內臟鮮血激濺滿地,其狀慘不忍睹,而關羽卻視若無睹,縱騎來回馳騁,冷豔鋸持續拖斬……“哈哈哈~燕人張飛在此,逆賊受死!”
“賊寇休走,且吃某一刀!”
張飛、夏侯淵不甘落後,亦紛紛引軍掩殺,霎時間,萬馬渡口成了屠宰場,萬餘黃巾賊兵就如萬餘毫無反抗之力的牲口,束手待宰,或偶有亡命反抗者,也很快就淹沒在漢軍的亂刀之下。
“嗚~嗚~嗚~嗚嗚嗚~~”
曹艹在陳宮、陳昱、曹洪的伴陪下肅立後陣,遙望穎水河畔的慘烈屠殺,當沸反盈天的殺伐之聲幾欲麻木耳膜之時,三短一長詭異的號角聲倏然沖霄而起,輕晰地傳進了曹艹等人的耳朵裡。
“何處號角聲?”
曹艹眸子裡掠過一絲精芒,倏然望向身邊的程昱,程昱亦凝聲道:“號角聲似起自左方。”
曹艹、陳宮、程昱以及曹洪、樂進、李典諸將幾乎是同時轉頭,遙望左方。
左方,一杆血色大旗詭異地破土而起,自空曠的原野上漸揚漸起,疾風呼嘯、大旗飄揚,血色旗面迎風猛然展開,朝陽的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恰好照射其上,霎時燦起“八百流寇”四個張揚大字。
“八百流寇!馬躍的八百流寇!?”曹艹霎時倒吸一口冷氣,“他們怎麼會在這裡?不是已經遁而遠走了嗎!?”
“這不可能!”負責刺探的曹洪吃驚地尖叫起來,“這不可能!我派出的探馬已經搜遍了方圓數百里地面,所有的森林、狹谷、蘆葦叢,但凡能夠藏下上百人的隱秘之處,皆搜了個遍,絕無半絲蹤跡,八百流寇怎可能突然出現在此?”
陳宮和程昱悄然交換了一下眼色,兩人眸子裡同時掠過一絲憂色,八百流寇這個時候突然殺出,還真是傷腦筋啊。看來,還是小瞧了馬躍了,只是,這廝的千餘鐵騎是如何瞞天過海、騙過曹洪探馬的耳目呢?如果只是幾十人,要想隱藏形跡固然容易,可如果是上千人的大軍,而且還是騎軍,可謂難如登天。
陳宮、陳昱既驚又奇。
“莫非是逆賊虛張聲勢?”
曹艹的小眼睛倏然眯起,但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想錯了。
那杆血色大旗破土而出後,迎風烈烈一蕩,黑壓壓的騎兵已經從地平線上密密麻麻地冒了出來,氣勢洶洶匯聚到了大旗之下,那一片青磣磣的青銅甲映着朝陽的光輝,散發出耀眼的寒芒,森冷的殺機,自原野上無盡地瀰漫開來。
穎水河畔,冷血的屠殺仍在上演,心無鬥志的黃巾賊兵根本就組織不起像樣的抵抗,被夏侯惇、夏侯淵、關羽、張飛幾路精兵切割成數個小塊,然後一口一口地吞噬掉,在賞錢和軍功的驅使下,漢軍將士三軍用命,個個都成了泠血的屠夫,冷漠地收割着黃巾賊兵卑賤的姓命。
生逢亂世,生命再不是生命,只是一串串的賞錢,僅此而已。
張樑不是馬躍,白龍灘上的奇蹟終究沒有在穎水河畔重演。再有半個多時辰,一切就將塵埃落定,所有的黃巾賊兵都將成爲漢軍將士的賞金,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八百流寇突然鬼魅般出現,這只是巧合?還是早有預謀?
曹艹背後直冒冷氣,環顧左右,陳宮、陳昱眸子裡亦有凜然之色。
“鳴金收兵,脫離戰鬥。”
“噹噹噹~~”
曹艹一聲令,清越的鳴金聲響徹雲霄。
曹艹雖心有不甘,卻知道再與黃巾賊兵纏鬥下去,後果將不堪設想,如果不能在八百流寇騎兵殺到之前排列成齊整的軍陣迎敵,要不了多久,潰亂的就該是漢軍了,數千漢軍將士就會變成現在的黃巾賊兵,成爲任人宰割的綿羊。
曹艹別無選擇,只能下令鳴金收兵。
然而,此時鳴金收兵,真的還來得及嗎?
夏侯惇一槍將一名黃巾將領掃落馬下正欲補上一槍將之刺死,耳畔忽然響起了清越的鳴金聲,不由訝道:“咦,鳴金了嗎?”
“撤!全軍撤退~~撤~~”
雖然不解,夏侯惇卻毫不猶豫地放棄了對那名黃巾將領的追殺,引軍撤退。
張樑從地上翻身坐起,背後冷汗直冒,想起方纔驚險處,猶自心悸莫名,剛纔,死亡離他是如此之近!如果漢軍的鳴金聲晚一刻響起,他的咽喉肯定已被洞穿。使勁地眨了眨眼睛,張樑神情恍惚、疑在夢中。
……
“喝~”
“呼嚕嚕~”
馬躍輕輕一挾馬腹,戰馬打了個響鼻,放開四蹄、緩緩前行,馬躍身後,周倉將手中那杆血色大旗往前狠狠一招,八百流寇頓時就像水流漫過堤壩,沿着平坦的原野緩緩漫卷過來……“來不及了!”曹艹眸子裡精芒一閃,向曹洪道,“子廉,即刻率本部精兵上前截住流寇騎兵,在大軍結陣完畢之前,無論如何都不能放他們過來!”
曹洪倒提長刀,咧嘴森然一笑,厲聲道:“主公放心,但教曹洪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放流寇一騎而過,弟兄們,隨我來,漢軍威武~殺!”
“漢軍威武,殺!”
曹艹身邊最後剩下押陣的一千精兵狼嚎響應,追隨曹洪馬後,無所畏懼地向着席捲而來的流寇鐵騎迎了上去。
就憑這一千人也想擋住鐵騎的衝鋒嗎?曹艹,你也太小瞧我八百流寇的兵鋒了!今天,就讓我馬躍來告訴你,什麼纔是真正的虎狼之師!
目睹曹軍動向,馬躍眸子裡掠過一絲森冷的笑意,將面罩拉了下來,霎時間整個臉龐都已經隱在猙獰的厲鬼面罩之後。馬躍身後,千餘流寇鐵騎亦將頭盔面罩拉下,只見鎧甲森森、鬼臉重重,陰冷恐怖的氣息在天地之間無盡漫延。
“八百流寇、流寇天下!”
狂亂的馬蹄聲中,響起馬躍嘹亮的怒吼。
“有進無退、有我無敵!”
千餘鐵騎縱騎如飛、狼嚎響應。
馬躍從鞍後起出一支鋒利的三棱投槍,右手握緊使勁後仰,整個身軀亦從馬背上直立起來,儘可能地向後舒展,冰冷的質感從掌心清晰地傳來,灼熱的殺機卻在心中熊熊燃起。透過面罩的窟窿,曹軍軍陣已然近在眼前。
“殺~~”
馬躍大喝一聲,腰腹發力上身使勁前撲,同時右臂惡狠狠地往前一甩,鋒利的投槍已經挾裹着尖利的銳嘯脫手飛出,在空中劃出一道低平的軌跡直刺曹軍軍陣。
“殺~~”
震耳欲聾的嘶吼聲自馬躍身後沖霄而起,千餘流寇同時彈身甩臂,一千餘支投槍霎時破空而起,在空中交錯成一片森冷的矛陣,帶着長長的尖嘯向着曹軍軍陣惡狠狠地扎落下來。曹洪死死地盯着頭頂那片暴雨般傾泄而下的投槍,瞳孔倏然收縮,這他孃的是什麼玩意?以前怎麼從未見過?
“噗~噗~噗~”
“啊~~”
利器刺穿血肉的清脆響還有慘烈的嚎叫聲交織成一片、綿綿不息,霎時間,數百名曹軍士卒已經被暴雨般傾泄而下的投槍貫體而過、釘死在冰冷的地面上,血肉之軀終究難擋利器之鋒,綿羊犄角,終究不敵虎狼爪牙。
“下地獄吧~~”
馬躍長嘯一聲,綽刀在手,胯下坐騎完成了最後的加速,閃電般扎進了曹軍軍陣。
“嗷~”
一名曹軍小卒嚎叫着高舉腰刀來砍馬躍,可悲的是他的腰刀才舉起一半,整個人就已經被疾馳而來的戰馬撞得倒飛起來,在空中翻翻滾滾地飛過十數步之遙,猝然撞在同僚不及收起的矛尖上,霎時洞穿了胸腔。
“轟~~”
緊隨馬嗅身後的百餘騎重甲鐵騎挾帶着強大的慣姓,惡狠狠地撞進了曹洪軍陣,曹軍雖然悍不畏死,可血肉之軀如何抵擋鐵甲怪獸?頃刻間、骨骼碎裂聲、鐵器撞擊聲、慘叫聲、哀嚎聲、馬嘶聲、怒罵聲響成一片,人仰馬翻中,百餘重甲鐵騎就如百餘柄鋒利的鋼刀,輕易地切開了曹洪軍陣,霎時刺個對穿!
“有進無退,有我無敵!”
排山倒海般的吶喊聲中,流寇輕騎掩殺而至,剛剛被重甲鐵騎衝擊得七零八落的曹軍將士還沒有緩過神來,耀眼的寒芒頃刻間迷亂了他們的雙眼,無數冰冷的屠刀在一片厲嘯聲中斬落下來。
“吼呀呀~~”
曹洪淒厲地狼嚎起來,手中長刀奮力斬出。
“鐺~”
一聲劇響,長刀狠狠地斬擊在一名重甲騎兵的頭盔上,那騎兵在馬背上晃了晃,終於轟然一聲倒栽馬下。然而,曹洪尚來不及高興,三支鋒利的長矛同時突刺而至,毒蛇般直取他的咽喉,回刀格擋已然不及。
曹洪目光一厲,大喝一聲縱身躍起,堪堪避過三支長矛的突刺,身體已經來到空中。
冰冷的,毫無聲息的,又一支長矛毒蛇般噬至,直刺曹洪胸腹,狂亂的神色自曹洪眸子裡浮起,這廝仰天厲嘯一聲,竟以雙手一把執住長矛矛刃,順勢一扯,手掌頃刻血肉模糊,可鋒利的長矛也已掠體刺過,帶飛了他的一片鎧甲。
“膨!”
曹洪的身體與重甲騎兵的身體無可避免地迎面相撞,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曹洪感到胸口猛地一窒、氣血翻騰,再喘不過氣來。驟然加劇的負荷令重甲騎兵的坐騎不堪重負,昂首發出一聲悲嘶,前腿一軟仆地跪倒,將馬背上的曹洪與重甲騎兵狠狠地摔了出去。
不遠處,曹艹、程昱及陳宮等人將這慘烈的一幕盡收眼底,莫名的震驚在所有曹軍將士心底翻騰,曹洪的千餘精兵就這麼完了!短短的片刻功夫,就被八百流寇砍的落花流水,這~~是真的嗎?
曹艹的小眼睛倏然睜大,凝聲道:“八百流寇~真虎狼之師也!”
“孟德~~”夏侯惇略帶不甘的嚎叫近在咫尺,“何故驟爾鳴金?”
程昱深吸一口冷氣,凝聲道:“夏侯將軍,事急矣,可保護主公速速退走!”
“嗯?”
夏侯惇目光一凜,倏然回頭,只見左前方不遠處,一片黑壓壓的鐵騎正氣勢洶洶地掩殺過來,那一片流蘇在朝陽的照耀下櫻紅如血。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