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5 論道大會

連雲劍宗高居連雲山上,依山而建,亭臺樓閣錯落有致,氣勢非凡。

連雲劍宗主殿連雲大殿前的廣場上,一座高臺平地而起,長寬各三十丈,四周安置無數座位,此刻早已坐滿了人。

今日,正是連雲劍宗論道大會開幕之日。中土修真界就在今日,和四方世界論道會武。一日定千年。若是勝了,便可再穩居中土千年光陰。若是敗了,那結果如何,只有四方世界的人知道。

高臺左右兩側,被中土修真界和四方世界的年輕強者盤踞,兩股勢力隱隱對立,互不相讓,若不是論道大會還未開始,怕是早已出手戰在一處。只是,細心的人就會發現,這些青年強者,雖然有些也小有名氣,但更多的都是陌生面孔,無論中土還是四方世界,代表他們最頂尖實力的年輕一代都還未到場。

“也不知今日之戰,結果如何。”距離論道大會開始還有將近一個時辰,臺下早早到來但修爲不高的修者們交頭接耳,相互探聽、預測着今日的結果。

“不容樂觀吶。”一個約莫三十餘歲,背背寶劍的白麪男子長嘆一聲,“幾日來,中土強者屢戰屢敗,四方世界來勢洶洶,這一關,怕是有些難過啊。”

“誰說的?”旁邊,一個滿臉鬍鬚身材高大的黑臉大漢立刻反駁,“那是我們在麻痹敵人,示敵以弱,待他們大意,再迎頭痛擊。”

“麻痹敵人?古劍院莫向天莫少俠被流沙門青狼打成重傷,至今未能痊癒也是麻痹敵人?如果中土修真界都這樣麻痹,論道大會不開也罷。”白麪男子立刻反駁。

“那是古劍院的小子不中用。”黑臉大漢冷哼一聲道。

“你上去試試?據說青狼的修爲已經達到寂滅初期,就算放眼中土修真界,也是其中翹楚。”白麪男子雖然反駁黑臉大漢,臉上也帶着一抹擔憂。

“白臉兒小子不要胡說,俺知道,連雲劍宗的三個少俠就都是寂滅中期修爲,比那個什麼門的狼強多了。”黑臉大漢又有了底氣,高聲道。

“流沙門只是西域一個普通的門派,西域第一雪家的傳人還沒出手,但江湖傳言,他的修爲已經達到寂滅中期,怕是不比連雲劍宗的三人差。”白臉兒男子道。

“是啊,我聽說塞北的狂刀修爲也達到寂滅中期,前幾日還殺上恆嶽山,滅了恆嶽派滿門,包括老一輩高手元道大師和元月大師,還有正在恆嶽派做客的怒炎劍展雲、寒冰劍李月姑和封喉劍冷言,一個都沒逃出來。一夜之間,整整七十八條人命,就這麼沒了。”旁邊,一個青衣男子**來道。

“恆嶽山一案在下也略有耳聞,卻與兄臺有些出入。傳聞是南荒燕家的人乾的,共有八十七人遇難。”白臉兒男子面帶憂色道。

這幾日,恆嶽派滿門被滅的消息傳遍整個修真界。包括那些老輩兒高手在內,無一逃生,一夜之間,恆嶽山被夷爲平地。來人出手之狠辣,前無古人。只有元玉真人帶着兩名弟子客居連雲劍宗才躲過一劫。

隨後,連雲劍宗、古劍院、心禪寺紛紛派出弟子趕往恆嶽山打探消息。只是卻無人知曉是誰幹的,凡是見過兇手的人無一生還。這樁案子,也成了江湖一大懸案。

隨之而來的猜測的蜂擁而起,有人說是最近風頭正勁的流沙門青狼做的,有人說是南荒燕家爲了向中土示威而爲,有人說是恆嶽派百年前得罪過暗血門,此次進入中土,人家只是順手收拾了他們……

空穴來風乎?空穴不來風乎?隨着論道大會逼近,各大門派也收回派出弟子,轉移視線,這樁案子,也成了一樁懸案,更成了修真界在論道大會之外的又一個話題。只是兇手,都齊齊指向四方世界,根本沒人懷疑是中土之人報仇而爲。甚至連臭名昭著的牛二都意外的逃過一劫。

“不管七十八還是八十七,都是四方世界的人心虛才向我們示威的。”黑臉大漢撇了撇嘴道。

“那你用這種方式向四方世界示威我看看?”白麪男子立刻反詰。

“白臉兒小子,你是不是和黑爺爺較勁,俺才金丹初期修爲,你也好意思說,有能耐你去臺上喊吶,既然對中土修真界沒信心還來幹什麼?”黑臉大漢勃然大怒,吼道。

“就是,唧唧歪歪以爲自己很有頭腦,你去那邊好了,站在這兒幹什麼?”

“黑臉兒的,我支持你,白麪小子,要麼就閉嘴,要麼就滾開,別站在這裡礙眼。”

“對,要不就走,沒人稀罕你,看你也不過是金丹中期修爲,也敢大言不慚,替四方世界鼓吹。”

一時間,白麪男子四面楚歌,狠狠掃了周圍人一眼灰溜溜鑽出人羣。

“我呸,中土必勝!”黑臉兒大漢朝白麪男子的背影狠狠吐了一口轉身高呼。

“中土必勝!”周圍的人也立刻舉起拳頭大聲附和,激盪豪邁的熱情蓬勃而出,在高聳的連雲山上回蕩。

這是一個民族的豪情,一個民族的熱血,一個民族的精神,一個民族蓬勃向上、繁衍千年生生不息的根源。爲了生存和夢想,所有人都會爆發出最大的能量,一致對外。

“哼,烏合之衆!”

對面,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聲音不大,卻清晰的傳入每個人的耳朵,隱隱帶着一絲精神震盪。方纔還羣情激奮的中土修者登時如遭雷擊,臉色蒼白,目光中透出絲絲恐懼看向四方世界那邊。

黑臉兒大漢胸膛一挺,臉色依舊有些蒼白,卻帶着不屈的神色:“中土必勝!”

“死!”

黑臉兒大漢的行爲激怒了說話的人,清冷的聲音傳入衆人耳中,一抹黃光帶着凜凜殺氣激射而出,直取黑臉兒大漢的胸膛。

周圍人倒吸一口涼氣,直愣愣看着黑臉兒大漢,沒人出聲,更沒人出手相助。方纔的熱血豪情都煙消雲散,眼睜睜看着黃光射向黑臉兒大漢的胸膛。

黑臉兒大漢則滿面怒色,毫不猶豫地挺起胸膛迎向刀鋒,聲音鏗鏘有力:“中土必勝!”

叮……

清脆的金石交鳴聲傳來,震得衆人耳膜隱隱作痛。一道灰光驟然間爆裂開來,消失在天地間。那抹黃光也倒卷而回,竟然帶着絲絲破空之聲飛向出手的黃衣男子。

黃衣男子面色大變,身形擺動單掌一引一帶,將黃光握在手中,卻是一口寒光閃爍的短劍。

短劍入手,一股巨大的震盪力傳來,黃衣男子急忙運功,才壓下那股力量,心底也暗暗吃驚。出手之人的功力必然在他只上,其他人或許沒看清,但他卻看到,擊中他手中短劍的只是一枚普通的石子。

石子之力,能震回短劍,直到他握住,那股力道還震盪不休,對方的功力可想而知。

“不知哪位朋友駕臨,流沙門青狼還請指教。”

黃衣男子臉色凝重,自報家門。雖然語音中還帶着絲絲高傲,卻恭敬不少。

“青狼?”

黃衣男子話一出口,中土修真者中傳出一連串驚歎聲。就是這個男人,將莫向天打得重傷不起,若不是莫劍南及時趕到出手阻止,或許,古劍院的標誌性人物就要就此隕落。

自從進入中土,青狼也算四方世界中名頭最盛的幾人之一,出手狠辣,修爲高絕,十戰九勝。唯一的一場失利也只以一招之差敗給心禪寺的念塵大師。而九場勝利中,除了莫向天,無一活口,被中土修真界稱爲‘血狼’!

黑臉兒大漢也面色一變,周身冷汗倏忽間滾滾而落,打溼衣襟。心底,卻升騰起一股別樣的豪情。

方纔,自己面對的竟然是殺人不眨眼的青狼;方纔,自己在他的短劍下挺起胸膛;方纔,自己在他面前堅決重複了三次‘中土必勝’;方纔,自己面對他不曾退卻。

熱血和豪情在胸膛激盪,澎湃不息。儘管他修爲不高,年紀不大,卻在四方世界的衆目之下,在青狼冰冷的劍鋒前,義無反顧的喊出了‘中土必勝’!這份氣魄,羞煞多少中土男兒。

“中土必勝!”黑臉兒大漢激動萬分,臉膛都有些隱隱發紅,目光卻更加堅定,幾乎嘶吼着發出聲音。

“中土必勝!”周圍也立刻熱烈起來,所有人臉上都帶着笑意,大聲附和。

對面,青狼臉色鐵青,陰晴不定。半晌,才訕訕坐下。那個神秘人,不是他能對付的。也只得等雙方強者到來再決勝負。

“來了來了,他們來了,中土必勝。”

只過片刻,熱情的人羣躁動起來,大喊着自覺讓出一條筆直的通道,直通向論道會武臺下。沒人逾越一步,彷彿事先量過一般,整齊地站在兩旁。

宋別離一馬當先,背後,秋離歌、司徒天河、念塵、古靈兒、塵緣、千千、軒木青等衆多中土年輕一代高手齊聚,走向中央。莫向天也跟在最後,他身後,一男一女兩人緊緊跟隨,護住左右,一併走向中央。

對面,兩個從未露面的年輕男女走在最前方,身後,雪千山、狂刀、苗詩韻等一大羣人也緊緊跟隨。

隨着雙方距離拉近,一股無形的氣勢蔓延開來,彼此衝撞,試探着對方的虛實。

圍觀的人登時感覺沉悶異常,似乎連雲彩都要壓到地面,觸手可及,儘管全力運轉玄功抵擋,但衆多修爲低微的人依舊面色漲紅,呼吸急促。

當……

悠揚的鐘鳴聲遠遠傳開,迴盪在碧藍的天空。

鐘聲彷彿帶着奇異的力量,一瞬間,衆人覺得那股氣勢突然消失,難言的憋悶感也如同潮水般退卻,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兩方人馬安靜的坐在自己的位置,等待着最後的角逐。

連雲大殿也大開中門,一衆人魚貫而出,走向主位。

秋離歌怔怔看着對面,彎彎的眼眸中帶着淡淡的哀愁。如同多愁善感的小姑娘,在雨季的年齡徘徊在自己的世界,孤獨的尋找。

“你還在擔心麼?”身旁,宋別離早注意到她的神情,關切地道。

宋別離和秋離歌一樣,都是孤兒,從小被帶回連雲劍宗,開始修行生涯。二十年如一日,他們天資卓越,在同輩人中脫穎而出,笑傲中土。同時,也結下了一份超乎尋常的友誼。只是,秋離歌對此淡淡漠漠,宋別離也只有將那份衝動埋入心底,獨自守望。

微微搖了搖頭,秋離歌沒有回答,閃閃的眼眸裡,多了一分期盼。如同小女孩渴望天上的星星般,似乎期盼着什麼。

秋離歌身旁,古靈兒也獨自坐着,明亮的大眼睛帶着一絲黯淡。

自從回到古劍院,她幾乎目睹了中土修真界的懦弱。縱然莫向天被青狼擊敗,性命垂危,莫劍南也只是將他救下,任青狼大笑離去。

若是換作平時,古劍院何等霸道。只是現在,一切都變了。

不由自主地,她想起那個不羈的身影,長刀向天,笑傲江湖!

他,回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