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候,尹正鐸終於回來,他還沒等開燈,就聽見一陣腳步聲匆忙的跑過來。
脖子一緊,他看着撞進自己懷裡的女人,訝異道,“葉兒?”
她一身的涼意,並沒有在被子裡躺着,把她抱起來放到牀邊,尹正鐸摸了摸她的腳,很冰妲。
他指責,“你在地上站着?”
黎葉沒吭聲,緊緊的摟着他,幾乎要讓他窒息窀。
沒有制止她,他拍着她後背,“做惡夢?”
黎葉靠着他肩頭,呼吸着他身上的氣息,沒有回答,只是像落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不肯放手。
“做惡夢了?”尹正鐸揉揉她的頭髮,伸手將檯燈碰亮,暖色調的光落在兩人身上。
捧起她的臉,尹正鐸盯着她,“怎麼了?”
黎葉擡手摸了摸他的臉,什麼也沒說,只是用指尖仔細的描繪着他的眉眼,好像是初次見面一樣。
他知道最近的事情太多,她也應接不暇,他輕聲道,“要不要叫金嬸弄點宵夜?”
黎葉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已經到了後半夜,是新的一天了。
她起身,“別叫她了,我來弄吧。”
尹正鐸將外套丟在沙發上,跟着她一起下樓去。
她走進廚房,洗了手,在冰箱裡翻看了一會兒,回頭看着他,“介意多等一會兒嗎?”
尹正鐸揚了揚眉,“當然不。”
她從裡面拿出兩塊袋裝的牛排,解了凍,拿了平底鍋開始煎。
聽着滋滋的聲音,他走過來抱着她,將下頜抵在她肩頭。
黎葉側頭提醒他,“小心油濺出來。”
他笑了笑,“男人,這點疼還怕?”
她也不再說他,洗了青菜,切成塊,用水燙過擺在盤子裡。
煮了些意麪卷好,擺在另一頭。
牛排很快也煎好,她裝進盤子裡,還認真的將醬料灑成紋路。
他讚歎,“怎麼這麼花心思。”
黎葉將盤子端到餐桌上,刀叉擺好,“每一餐都要認真的吃啊。”
他笑笑,去洗了手坐回來,拿起餐具,“那我就認真的吃了。”
不老不嫩,剛剛好合他口味,尹正鐸嚼着適口的牛肉,看着對面只瞧着自己吃飯的女人,“怎麼不吃?”
黎葉忽然說,“不如喝點紅酒?”
“好啊。”他起身,去酒櫃裡挑了瓶上好的酒回來,倒了兩杯,遞給她其中一隻,“今天難得你有興致,一醉方休。”
和他碰杯,黎葉喝了口,脣齒留香。
她的酒量就那點,他連力氣都不用拿出來就能把她喝倒,想着當初,她兩口酒下肚就不省人事,也給了他趁虛而入的機會,也是在那晚,希希落地生根。
黎葉喝了兩口,很快臉就紅透了,擦了擦嘴角,看着他,用一種格外深邃的眼神。
他伸手勾住她的指頭,“怎麼,忽然對我這麼好?”
黎葉笑笑,帶着一抹淡淡的醉意,“好像我以前對你很不好……”
“沒有很不好。”他思索了一下,換了個詞,“是不算太好。”
黎葉皺眉頭,“快吃吧,牛排要涼了。”
他切了塊肉放進嘴裡,她是會煮飯的人,甚至可以說,是他認識的女人裡,除開專業之外,最會煮飯的。
牛肉很嫩,他連着吃了幾口,只覺得胃裡充實,看了她一眼,嘴角揚起滿足的弧度。
“葉兒。”他輕聲叫她,無意義的叫她,只喜歡從口中吐出這兩個字時候的感覺,好像世界都沉靜了下來,只剩下彼此,再沒有喧囂。
黎葉看着兩人握在一起的手,鑽戒在彼此的指尖閃爍。
她看着他,“尹正鐸。”
“嗯。”他應聲。
黎葉輕輕的笑了笑,也什麼都沒說。
也不需要說什麼,他一口一口吃完盤子裡的食物,從頭到尾,兩人的手都沒有鬆開過。
吃過飯,她去洗碗,他主動跟着伸手,拿了幹抹布將碗盤擦乾淨擺好。
夜裡安靜的很,只有流水聲和彼此的呼吸聲。
他弄完了,在旁邊看着她收拾流理臺上的水漬,站在背後,將下頜抵在她頭上,“葉兒,我還想要個女兒。”
她手上動作停了下來,從玻璃上看着身後他的樣子,他很認真的在說這句話,甚至眼神裡閃爍着亮光。
黎葉將頭低下去,繼續擦着流理臺。
他兀自暢想起來,“我一直都想要個女兒,漂亮又乖巧,像你一樣。”
她不說話,將東西歸位放好,洗乾淨自己的手,伸手去拽毛巾。
他蹭了蹭她,“會不會太辛苦?還是再過兩年,希希大一點,不那麼難帶,我們再要。”
黎葉轉過頭,面對面的看着他,只是一眼,就覺得被那雙眼睛灼傷一樣。
她垂下臉,“等等吧。”
他點頭,想歸想,總要顧忌她的身體,希希正是淘氣時候,學會了走路之後更要到處亂跑了,自己要上班,照看孩子也沒什麼經驗,她一個人帶希希已經吃力,再來一個,只怕要受累。
吻了吻她的額頭,他道,“走吧,上去休息,太晚了。”
說着,彎腰將她抱起來,黎葉低呼了一聲,急忙抱緊他的脖子。
他邊上樓梯邊掂量着她,笑道,“還行吧?力氣還有的是,再過幾年,我也沒問題。”
她將頭靠在他肩頭,默默無語。
也許,這樣的時候,快要結束了吧,她總歸是不屬於這裡,想不想,都留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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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裡。
看過陳鶯,她身體已經好了許多,清醒的時間在延長,那件事她只當是一場意外,並沒有察覺是有人在故意謀害。
從病房出來,尹正鐸走到走廊上去。
等在那裡的警察走過來,看着他,“尹先生,我們這裡有新的發現,想跟你談一談。”
“什麼發現。”
“寺裡着火後,有個僧人不見了,他來的時間也不長,還不到一年,我們懷疑,他有放火的嫌疑。”
尹正鐸問道,“查不到他的底細?”
“他用的所有身份都是假的,案發後他就沒有出現過,寺裡沒有他的照片,我們找人做了畫像,想給你們家裡人看看,是不是認識他。”
尹正鐸看着那幅畫像,只是憑藉描述,畫出來的人難免失實,他盯着那上面的人,滿眼的陌生。
“我沒有見過。”他左右看,也找不出哪裡熟悉,看了警察一眼,“我去問問我媽,她現在還不太穩定,我想你們暫時別進去,我不想引起她的恐慌。”
警察答應了他,尹正鐸就將畫像拿進去,陳鶯剛吃了東西,臉色恢復了些紅潤。
“媽。”尹正鐸拿出那幅畫像,“寺廟失火之後,失蹤了一個人,你看看,見沒見過?”
盯着那幅畫,陳鶯努力的辨別,“好像沒什麼印象……”
“從來沒見過?”尹正鐸盯着她。
“好像有幾分眼熟……”陳鶯盯着畫像,看了老半天,說,“好像是寺廟裡的人,我見過,但是這畫像不太像。”
“他是不是叫景宏。”
“哦!好像是他!”陳鶯被他提醒後,才頓悟,“這麼一說,我就想起來了,好像是那個人——怎麼,他也出事了?”
尹正鐸搖搖頭,“還不知道——媽,你在想想,那個人,你在其他地方見過沒有?”
“他是新來寺廟裡的,我這次是第一次見他,怎麼會在其他地方見過這個人?”
尹正鐸將畫像收起來,“那我跟他們回個話,不認識這個人。”
陳鶯幽幽嘆氣,“造孽,好端端的,怎麼會出這種事……”
安撫了她一陣,尹正鐸出去跟警察回了話,他們也不能斷定這個人就是縱火的主謀,也許是受了驚逃走了,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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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家。
黎葉進門的時候,黎家人正在院子裡試着新買回來的車,鮮豔的紅色,流暢的外觀,太過耀眼的款式。
駕駛席上坐着黎千素,昂着頭,精神頭十足。
看到黎葉進門,黎千素立刻沉下臉,目光透出熊熊怒火。
唐秋萍也看見她了,出言諷刺,“真是天下之大,臉皮多厚的人都有。”
黎葉沒理會他們的諷刺,徑自朝着屋裡走去,看到家裡的傭人,問道,“大伯在家裡嗎?”
傭人也不太敢對她熱心,指了指屋裡,“在書房的。”
道了謝,黎葉進屋,上樓。
敲了門,裡面傳來黎成祥的聲音,“進來。”
黎葉推門進去,見到是她,黎成祥也有些意外,臉色不太明朗,“你怎麼來了?”
黎葉回頭關起門,走到書桌旁邊,沒有坐下,站在一旁看着他,想了想,還是叫出口,“大伯,有件事我想向你打聽一下。”
黎成祥從她身上收回視線,繼續翻着手裡的文件,“不敢,尹太太如今身份不同往日,結了婚之後,再也看不上我們這種家庭了。”
黎葉無心說其他,看着他,“大伯,你認識風歌集團的人嗎,秦家人。”
黎成祥神情一變,擡眼盯着她,“你爲什麼突然問這個?!”
黎葉觀察着他的反應,“我碰到一個叫秦城的人,他說,和黎家是舊交,還和我打聽你的情況。”
黎成祥臉色都變了,“你在胡扯什麼!”
看她站在那裡,黎成祥站起來,走到她身邊,“你怎麼會碰到秦城?你在哪裡碰到的?他都跟你說了些什麼?”
黎葉沒有回答,只是直直的看着他失控的樣子。
黎成祥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坐回到椅子上,嗤之以鼻,“黎葉,你拿我尋開心?秦城,幾十年前就死了。”
黎葉搖頭,“那大伯,你是真的認識他?”
黎成祥舌頭打結了一下,搖頭,“不熟悉,只是以前聽說過。”
“那我碰到的那個人,說的都是假的了。”黎葉起身,轉身要走,“那就不打擾大伯了。”
黎成祥被她的話吊起來,“你等等——那個人,跟你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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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