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敏的嘴又張了幾張,苦苦一笑,眼角竟盛開一朵晶瑩的淚花,艱難的說:“如果我不知道你的痛苦,如果我真正的無情,我來勸你幹麼?我也想說幾句安慰寬心的話,可你有沒有想到,牡丹只是離家出走了?你卻在家裡虛設着她的靈堂,天天瘋瘋癲癲的唸叨她,她怎麼會安心呢?她就是不死,也被你禱告死了,也被你咒死了,知道嗎?好人難過千聲咒!
今晚是你的生日,牡丹從來沒忘過你的生日,我相信,牡丹不管在哪裡,都會爲你祝賀生日的!我請求你,你既然真尊重牡丹,愛她,就別天天唸叨她了!而你恢復以往正常的工作生活,撤消爲牡丹虛設的靈堂,我相信,哪怕千里之外的牡丹,也會感到快樂欣慰!”
閃陽不由委屈得百感交集,頓感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一股莫名的怨氣涌上心頭:
“牡丹會在千里之外祝賀我的生日?她舍我而去,捨棄我們不滿半歲的孩子而去,她忍心嗎?如果她真能安心,她絕對是個無情的女人!
本來,從她離家出走到現在,我沒派過她半句不是,所有的恨只恨我自己,沒有勇氣跟她而去!
可現在,我要恨她,恨她!爲什麼撇下我和年幼的孩子不顧?我恨不得咒她真的死去!”
“我不相信你會這麼殘忍!”
“爲什麼不會這麼殘忍?”
“爲什麼?你看看你自己,不理髮,不剃鬍須,不洗臉,不換衣服,不用說也不再涮牙漱口,因爲我都聞到你口臭了。我相信牡丹就是做了鬼,都不忍心看你這樣,看你都髒了她的鬼眼,真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你懂什麼?我有心情講究這些嗎?我打扮得再幹淨還要誰看?心愛的老婆走了,我再講究再幹淨還有什麼用?
況且,我身上越最髒的地方,都粘有牡丹生前的氣味,我怎捨得洗掉?你懂嗎?能理解我多麼捨不得牡丹嗎?多麼想跟牡丹去,多麼的不明白牡丹會不辭而別的離開我?
更何況我們的愛來得多麼不易!我們共同的幸福時光多麼短暫!她爲什麼不珍惜?爲什麼要捨棄我和孩子?你能替牡丹回答我嗎?能嗎?
我剛纔還有很多話沒向牡丹哭訴完就支持不住了,你就替牡丹回答我,她爲什麼要舍我而去?爲什麼要這樣折磨我?你是知道的,沒有牡丹,我該多麼難過,多麼難過啊……”閃陽說着又趴在牡丹的衣物靈柩抱頭痛哭。
“難過?你這叫自私!”
“爲什麼是自私?”
“你想啊,如果我們繼續這樣,那麼你以後就再也不能正常的工作和生活。況且,我想晚上來陪你聊聊天解解悶什麼的,如果有人聽到咱倆這樣講話,就會有人罵我不正經,或者會說你是瘋子;甚至不排除會有人以爲我是牡丹的鬼魂,會說這裡在鬧鬼,肯定會請法師來收拾我,甚至強行撤消牡丹的靈堂,你不想有這個結局吧?
所以,你以後白天必須正常上班工作,會親見友,總之,一天恢復正常。到晚上,我在誰也不知的情況下,陪你一兩個小時,豈不兩全其美?”
閃陽不得不點頭應允:“好,我聽你的!”
“還有,不管在任何情況下,任何心情狀態下,你千萬不要在我身上釋放對牡丹的恨和氣,那樣,我會承受不了!”英敏說這些話時,態度十分堅決。
這之後,閃陽開始恢復去公司上班。
晚上,英敏如約而至。她坐進閃陽對面的硬木沙發,面向閃陽,半擡着頭,幾縷瀏海輕飄在右眉毛上,慘然一笑說:“你今晚怎麼還是那麼狼狽?”
閃陽急忙起身,坐在牀上回答:“我在想牡丹,想得出神了,就不知道那是哪兒了。”
“我以爲陪你要陪出意義纔有興趣,不然,你還這樣萎靡不振的,我也沒有啥心情,如此兩邊爲難,我很難令你開心,你又很難令我開心,我看,以後我乾脆不來陪你了!”
“要來要來,你來我就高興,我也要你高興!”
“你拿什麼要我高興?我是你的老婆嗎?我是章華玉亞的母親嗎?你能真的把我看成牡丹嗎?”
“這樣看來,你還不全懂我對牡丹的愛,甚至於你根本不懂什麼是真正的愛情?”
“那你給我講講,怎麼纔算是真真正正的愛情?”
“真正的愛情,不存在人間,在鳥的世界纔可以看到!”
“難道人不如鳥嗎?”
“在某種領域,就比如在愛情上,人確實不如鳥!比如,鴛鴦鳥,相思鳥,對頭鳥,等,一個飛起了,一個準跟着飛,前面的飛到哪裡,後面的跟到哪裡;一個死去,另一個要麼也死,不死也將孤獨終生!多麼偉大專一的愛呀!人何能比?所以我愧不如鳥!”
“閃陽同志,這都什麼年代啦?你忘記了我們是80後嗎?你還把人比鳥幹麼?人是時刻都在進化着的,思維和生活方式時刻都在變化着的,鳥怎能和人相提並論呢?你生在現代,一點現代氣息也沒有,你看現在有一點身份和錢財的男人,哪個不是家裡老婆看孩子,外邊二奶情人兩肩跨!你又不是不知道,又不是沒見過?多酷哇!”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世界觀生活觀不同,我就要我的愛情觀!英敏,對不起!”
“可是,你現在身邊沒有老婆啦!”
“在我眼裡,牡丹死和活着,在於不在,已經沒有什麼區別!”
“倔!我不是爲你和孩子着想嗎?你不覺得,你的話,十分缺乏Lang漫情調嗎?”英敏慢條斯理,含情脈脈。
“Lang漫?一個哀痛,一個心悲,悲悲慼慼,怎麼能談出Lang漫情調?”閃陽又一股莫名的煩惱涌上心頭。
“這就是你的可悲之處!在現實生活中,我還能陪你這樣對面談心,互相牽掛,情意綿綿,四海之內,剩下其餘,除非傳說中的神話,你還感覺不到Lang漫之處嗎?”
“你懂什麼叫Lang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