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站起來感覺腰都快要斷了,握刀的左手先是揉了揉後腰,隨即往楊羽看了一眼,眼中閃現無奈與恨的複雜神色,跟着一瘸一拐地往楊羽逼近。
楊羽看黑子逼近,仍舊是一副從容自若的表情。
黑子感到非常屈辱,當初他和黃毛狗一起去圍堵楊羽的時候,楊羽可是不入流的角色,隨便一個小混混就能死死壓住他,現在雙方所處的位置徹底對調,心裡當然不平衡。
他一邊走,一邊恨恨地盯着楊羽,暗道:“嗎的,這小子有什麼了不起的?我絕對不會輸給他,絕對不會!”
心中念着,竟是感覺身體裡的力量倍增,似乎有了和楊羽一戰的力量,再次大叫一聲,猛撲向楊羽,狠狠地捅出一刀。
他心想上次用砍的,比較容易被楊羽格開,這次改成捅,楊羽想要擋開沒那麼容易。
楊羽眼見黑子撲來,冷笑一聲,從容不迫一個側身往邊上閃開,跟着跳起來就是一飛腳,直射在黑子的腰上。
“砰!”
黑子的身體撲在半空,又陡地轉向往對面撞去,狠狠地撞在這棟樓大門外的石階上,狂噴了一口血出來。
黑子用手捂嘴,咳嗽一聲,再將手拿開一看,只見滿手的鮮血,眼中登時閃現絕望之色,剛纔全力一擊也失敗了,今天要想贏過楊羽絕對不可能。
楊羽再向黑子招了招手,淡淡笑道:“再來。”
黑子再也不敢和楊羽對幹,眼中閃現驚恐之色,連連搖頭道:“不要,不要!”
楊羽微笑道:“你以前不是要我等你嗎?來啊,我等你呢。”
黑子這時雖然看楊羽滿臉的微笑,但卻感覺到一股從所未有的壓力,就像是惡魔在向自己招手一樣。他正彷徨無措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心中登時涌起一陣希望,會不會是自己的人趕過來?
他自己也知道楊羽今天的行動事先沒有半分預兆,自己的人趕過來的可能性不大,但在現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生出期盼。
側眼一看,一顆心登時徹底沉淪下去,來人是楊豪那一幫人,還押着四五個新和社灰頭土臉的新和社小弟。
楊豪當先快步走到楊羽面前,看了看黑子,說道:“羽哥,這個人要不要我來動手?”
黑子聽得楊豪的話,更是忍不住害怕。
楊羽正要說話,又有一個小弟跑來,當下扭頭問那小弟,道:“什麼事情?”
那小弟跑到楊羽面前,氣喘吁吁地道:“羽哥,找到監控室了,昆哥讓您過去一趟。”
楊羽道:“好,你回去告訴吳昆,我馬上就到。”側頭對楊豪道:“楊豪你帶人先過去幫忙控制場面,這個人我來解決。”說後半句的時候,往黑子冷冷看向黑子。
楊豪看黑子受了傷,周圍又沒有其他新和社小弟,楊羽沒有任何危險,便答應道:“好,羽哥,你小心點,這些人狡詐得很。”
楊羽道:“恩,後門你留人看守沒有?”
楊豪道:“留了兩個人,一有什麼風吹草動,我們會第一時間知道。”
楊羽點了一下頭,道:“把他們的人全部捆起來,集中到一個地方看管。”
楊豪答應一聲,照楊羽的吩咐,指揮小弟將新和社的人押往前面與吳昆等人會合。
這時前面不斷傳來喝罵聲和哀嚎聲,以及女人的尖叫聲,但並沒有喊殺聲,顯然新和社的人已經完全被控制住了。
楊豪帶人離開後,楊羽扭頭望向黑子,冷笑道:“咱們繼續算咱們的帳,過來。”邊說邊向黑子招手。
黑子已被楊羽嚇破了膽,不斷後縮,不斷說道:“不,不要……”見楊羽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忽然掙扎着爬起來,就要往大門跑。
楊羽往黑子逼近,笑道:“什麼不要?”
“想走?”
楊羽冷笑一聲,幾大步趕到黑子後面,狠狠地一腳就將黑子射了個狗吃屎,趴倒在前面地上。
楊羽刀指黑子,緩緩逼近,說道:“你不是要單挑?起來啊。”
黑子所有的信心都已經被楊羽擊潰,口中一邊涌血,一邊往樓裡爬,只想離楊羽越遠越好。
“往哪兒走?”
楊羽看黑子爬到門檻上了,冷喝一聲,幾大步趕上,一腳就狠狠地將黑子的頭踩到大門的門檻上。
“咳咳!羽哥,饒……饒命!”
黑子頭被踩住,呼吸不暢,說話並不是很順暢。
楊羽冷笑道:“當日你逼我跳橋的時候,可想饒過我?”說着時想起以前的仇恨,胸中殺意狂涌,狠狠地盯着黑子的脖子,緩緩揚起了屠刀。
這個時候,他真的有一種一刀將這顆可惡的頭顱給斬下來的慾望。
黑子眼見求救無望,便要閉上眼等死,但臨閉上眼的時候,眼中忽然看到了一尊觀音菩薩佛像,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忍不住伸長了手,沙啞着聲音道:“救我!”
可惜,那只是一尊佛像,怎麼可能救得了他?
楊羽森然道:“現在誰也救不了你了。”目光一狠,便要揮下屠刀。
就在這時,一陣“篤篤篤”的木魚聲音傳來,放佛清淨的聖水在洗滌人的耳根,跟着又有一道如天籟般的清音傳來。
那人聲音很低,楊羽聽得不是太清楚,只是隱約辨析出來:“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只聽得這一句,楊羽心中就產生了強烈的共鳴,猛然想起一個人來,握刀的手不知不覺地鬆了,心中只是想:“這句說得很好,要是沒有遇見她,又怎麼會和她相戀。”
又聽那女子輕吟:“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又聯想自己和何倩的遭遇,對號入座想到:“這一句也說得不錯,若不是和她在礦中散步那一晚,她輕聲唱歌兒,要不是她冰涼的手,我又怎麼會一直念念不忘?”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這一句更是直中楊羽的心靈深處,曾經想過和她結婚,就這麼走過一生,豈知臨近訂婚的時候發生變故,演變成現在這樣。
這麼聽着楊羽整個人都陷入了對過去的懷緬當中,只覺對方的每一句都像是在寫自己,每聽一句,心中壓抑的情緒便釋放一分,幾乎一發不可收拾,
楊羽剛和何倩分手的時候賭氣的成分居多,後來和白露好,玩弄其他女人,甚至將和何倩關係最好的錢曉霞,以及何倩的表姐林曉慧都上了,越走越遠,但直到現在才發現,這些其實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就是再多的女人又有什麼意思?
木魚聲,女子如傾如訴的清音縈繞在楊羽的耳中,將他帶入了走神狀態。現在正在生死搏鬥的緊張時刻,原本絕不可能出現這種狀況,但因爲他心底壓抑得太狠,這時又聽到切入肺腑的語句,產生了強烈的共鳴,而且他崇尚佛教也已經有幾年了,環境也是重要因素。
黑子本來閉上眼等死,但等了好一會兒,不見楊羽的屠刀揮下來,忍不住睜開眼查看,只見提刀的手已經松下,只是怔怔地看着對面的觀音佛像,就像是着了魔一樣。當即悄悄往邊上爬開,就要繞過楊羽的身體往外爬去。
不料就在這時,楊羽忽然回過神來,睜開眼就看見黑子的往邊上爬去,當下爆喝一聲,一腳將黑子踹得像死狗一樣翻滾出去,跟着搶上去,提着黑子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
“你真要在這兒殺人嗎?”
募地裡,一道美妙的女子聲音傳來,正是先前敲木魚,念情詩的那個女子。這女子就是人體宴的那個女子,她今晚一直在這兒敲木魚,懷緬心事,先前見楊羽受自己感染,感覺楊羽並不是十惡不赦的人,就壯着膽子出言阻止。
楊羽回頭望向那女子,道:“你知道我要殺的是什麼人?”
那女子道:“知道,他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惡人。”
楊羽對這女子有好感,聽她的話似乎有幫黑子說情的意思,問道:“你和他們是一夥的?”
女子道:“我不是,嚴格說來,我也是受他們迫害的人。”
楊羽聽她口音不是本地人,想起戴採妮說有人被尼姑庵拐騙的事情,說道:“你是外地人,被拐賣來的?”
女子答應道:“恩。”放下手中木魚,竟是往楊羽走來。
楊羽心中起了戒心,這女子有些反常,說道:“那你還幫他求情?”
女子道:“這兒總算是佛堂,你不覺得在菩薩面前殺人是一種褻瀆嗎?”
楊羽看向那佛像,心中猶豫。
女子走到楊羽面前,進一步勸道:“這個人已經被你嚇破了膽,以後再也不敢和你作對,殺和不殺也沒有多少關係,不是嗎?”
楊羽看了看黑子,又看了看那佛像,動搖起來。
成佛成魔,全系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