鵬程山莊的醫療所內,我肩膀位置的傷口被醫生清理縫合後,裹上了厚厚的繃帶,我手腕上掛着輸液的吊瓶,看着對面的東哥:“你剛纔不是說,有話要跟我說嗎?”
“嗯。”東哥點點頭,做了個深呼吸:“今天看見明傑過來,你意外了吧。”
我搖了搖頭:“明傑過來的時候,我看見他了。”
“嗯。”東哥點了點頭,也沒說別的。
我頓了一下:“剛纔那兩個人,是房鬼子的人嗎?”
“唉……”東哥嘆了口氣,環視一圈空蕩蕩的病房,並沒有回到我的問題,而是繼續道:“阿振的事,我始終攔着你去報仇,有什麼想法嗎?”東哥話音落,我剛要開口,他隨即認真的補充道:“說實話!”
本想開口搪塞一句的我,被東哥噎的一愣,隨後想了想,點頭:“阿振是我最好的兄弟,而且他已經退出這個圈子,成家立業了,現在他不明不白的死了,這件事,我必須給他一個交代,否則他閉不上眼睛,我也良心不安!”
“阿振,並不是唯一的無辜者。”東哥掏出煙盒,並沒有顧忌我的傷口,也遞給了我一支,伸手給我點燃:“房鬼子那邊,有大動作了!”
“大動作?”聽見東哥的話,我微微皺眉:“難道阿振的事,鬧的還小嗎?”
“阿振是受害者,但並不是唯一的受害者。”東哥伸手,在口袋裡掏出了一個信封,遞給了我:“自己看看吧!”
我伸手結果東哥的信封,有些疑惑,打開看了一眼,裡面是一沓子照片,掏出來看了上面的內容後,我頓時一愣,我手裡的一沓子照片上,拍攝的內容全都差不多,裡面是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女人,長的也不好看,略有走形的身材赤.裸着,整個人一絲不掛,被雙手反綁着扔在冰冷陰暗的水泥地上,身上有不少被毆打過的痕跡,還被馬克筆寫滿了‘婊.子、爛.貨’那些極具侮辱性的詞語,看見照片裡那個女人恐懼的目光,我擡頭,有些好奇的看向了東哥:“這個女人是誰?”
東哥看了我一眼,做了個深呼吸:“她是明傑的母親……”
我頓時一愣。
東哥看着我:“人是房鬼子抓的,事兒是冷磊辦的。”
‘嘩啦!’
聽見東哥的話,我手裡的照片瞬間脫手,一下子散落了滿地,眼睛裡充滿了不可思議:“他們……”
東哥抿了抿嘴脣,俯下身,一張一張的又把照片撿起來,裝回了那個信封裡:“這個信封,是阿振出事的前一天晚上,有人夾在我車窗的雨刷器上的。”
“明傑知道了嗎?”聽東哥這麼說,我才知道,明傑母親出事,竟然比阿振還要早,原來東哥沒有參加阿振孩子的百日宴,竟然是去處理這件事情了。
“我還沒告訴他,收到這些照片之後,我就立刻打電話叫明傑來了安壤,並且把他手裡能辦事的人,也全都叫了過來,我騙明傑說,最近一段時間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讓他們那些人把智能手機,全都給換成了老款的諾基亞,爲的就是不讓這個消息,再傳進明傑的耳朵裡,還有老舅那邊,我讓他嚴防死守,防止有人把這個消息滲透給明傑。”東哥搓了搓手掌,滿面愁容:“現在阿振死了,明傑的母親又出了這樣的事,面對這種局勢,我只能把你們都給聚到我身邊來,爲的就是不讓任何一個人,做出衝動的事情,小飛,房鬼子做出這一切,就是在逼着你們跟我造反,逼着你們脫離盛東,去跟他拼命!正因爲這樣,我才一直阻止你們去復仇,說真的,如果阿振的死,不是你親眼所見,我也許會連你都一起瞞着,房鬼子現在的做法,就是在激怒你們,而你們一旦中計,都將會像是阿振一樣,被房鬼子一個一個的蠶食掉。”
“操!”聽完東哥的話,一股濃烈的暴躁情緒,瞬間在我的胸口堆積。
“出事的人,還不止你和明傑。”東哥說完話,又拿出了一個信封,遞給了我:“這個信封,是今天晚飯後,有人順着我的門縫塞進來的,當時我發現這個信封之後,就帶着人追了出來,正好看見你和那個青年在停車場打架,我當時還以爲他就是那個給我送信的人,可是從時間上來看,應該不是他們,也就是說,今天晚上,山莊這邊,最起碼來了兩夥人。”
我伸手接過東哥手裡的信封,拿出裡面的照片,腦袋裡頓時一聲轟響,這個信封的照片裡面,也是一個女人,跟明傑的母親遭遇差不多,也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地上,但是這個女人的年紀明顯年輕了不少,開始的幾張,還看不清這個女人的面孔,唯一跟那個信封的內容不一樣的,是這個女孩的照片裡,還有好幾個沒穿衣服的男人圍在一邊,再往後面翻看,這個女孩身上還有好多處傷口,身體蜷縮着躺在地面上,身下還有着不少的血跡,越向後翻,女孩的面部表情就愈發痛苦,看見女孩的側臉之後,我的手心開始微微冒汗,因爲這個側臉,我太熟悉了,照片翻到後面,女孩的正臉終於露了出來,我看着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糖糖,牙關緊咬,身體因爲憤怒,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再一看最後一張照片,同樣是在那個陰暗的房間裡,周圍什麼都沒有,冷磊一個人坐在角落裡,臉上掛着一個十分得意的微笑,還比劃着一個剪刀手。
“還有這個,是夾在信封裡的。”東哥伸手,遞給了我一張紙條,上面寫着一行字:“你猜,下一個出現在照片裡的人,會是誰?”
這行字的落款,還寫着冷磊兩個字,看着紙張上歪歪扭扭的筆跡,我一下就確認了,這些字絕對是冷磊寫的。
“艹你媽的!”我咬着牙罵了一句之後,往起一站,隨後眼前一黑,‘咕咚’一下又坐回在了牀上,我靠在牀頭上,感覺眼前的視線不斷地在旋轉,憋屈的都快不能呼吸了,我捶着自己的胸口,大口的吸着氣,頭都快炸了:“冷磊!又他媽是冷磊!”
“小飛,你冷靜點,聽我說!”東哥看着我的樣子,十分心疼,走過來坐在身邊,使勁拍了拍我的臉,認真的看着我:“冷磊現在的做法,就是在逼着你們去找他報仇,房鬼子很清楚,現在這種時刻,我是不可能任由你們憑着一腔孤勇,去跟他玩命的,但是面對發生在你們身上的這種事,誰又能忍得住呢?我如果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了明傑和史一剛他們,肯定攔不住他們報仇的情緒,但如果不說,日後他們知道了,一定會認爲我爲了保全自己,而犧牲了他們,房鬼子讓冷磊做出這一切的目的,就是想挑撥咱們盛東內部的關係,讓咱們自己鬧起來,這幾件事,不管我怎麼處理,都註定不會有一個完美的解決辦法,房鬼子這一手,玩的太陰毒了!”
我攥着手裡的一摞照片,心裡十分的不舒服:“糖糖的事,史一剛知道了嗎?”
“還不知道。”東哥搖了搖頭:“這個信封剛塞進我的門口,我就追了出去,但是沒看見人,至於小剛那邊,他門口有人守着,應該很難有人能接近。”
“這件事,別讓他知道!”我比劃了一下手裡的照片:“史一剛這個人,太情緒化了,如果他知道了這件事,誰都攔不住!”
“我已經想到了。”東哥點頭:“小飛,現在家裡的情況,我已經一點隱瞞沒有,全都告訴你了,我知道你心裡現在也十分的不好受,但你得清楚,咱們和房鬼子雙方的對弈,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如果你們現在都被挑動起了盲目復仇的情緒,一心只想着去拼命、去搏殺,等待你們的下場,就只有死路一條!你相信我,阿振的仇,我一定會讓你報了,但在目前這種情況下,想要對付這羣下三濫,我需要你保持絕對的理智,千萬不能做傻事,否則,我身邊真的就的沒有一個能幫我分憂的人了!”東哥頓了一下,眼帶希冀的看着我:“你能做到嗎?”
我沉默了幾分鐘,接着展開糖糖的那些照片,一張張的撕碎,扔在了腳下的垃圾桶裡,點頭:“除了阿振、糖糖,還有明傑的母親,房鬼子還對誰動手了?”
“暫時還沒有。”東哥搖了搖頭:“知道明傑母親的事情之後,我就派人把公司其餘人的家屬保護了起來,有咱們的人,也有任行濤安排的便衣,爲了避免引發恐慌,我對誰都沒說,可是我千算萬算,也沒算出來,房鬼子的計劃,竟然會把王振和唐佳他們這些不相干的人,都給算了進去,在這之前,我做夢都沒想到,這些雜碎竟然會對無辜的人動手,現在看來,我還是低估了人性的醜惡!”
看見東哥,我單手握拳,使勁敲了敲額頭:“明傑母親和唐佳的事,你想瞞到什麼時候?”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東哥搓了搓手掌:“根據我得到的情報,現在明傑的母親,還有唐佳,暫時都還沒有什麼生命危險,只是被關了起來,但是他們具體被關押在哪裡,我還不清楚,我的想法是,在這兩個女人被救出來以前,絕對不能讓明傑和史一剛知道這些事情,否則他們很容易被人利用,所以一直拖到今天,我纔會跟你說這些事,我算了一下,距離小二和楊濤他們釋放,還需要十多天,時間上肯定是來不及了,我的想法是,等我摸出了他們關押的位置,由你和阿虎帶隊,去搶人!”
“好!”聽完東哥的話,我毫不猶豫的點頭,其實我還想問東哥,爲什麼查出兩個女人的位置後,不用任哥幫忙,轉念一想,還是沒問,畢竟這種事情,一旦被擺上了檯面,兩個女人的名聲就毀了,而且袁琦現在已經回刑警隊復職了,加上刑警隊裡的人,有很多都是他的眼線,如果我們這邊讓任哥幫忙,走漏消息的可能性,也太大了。
‘咣噹!’
談完救人的事情後,我開口,剛要問東哥一切細節,病房的門就被人推開了,然後明傑拎着一個黑色的塑料袋,邁步進了房間,看了看我:“傷沒事吧?”
“沒事!”看見明傑進門,我莫名有些緊張。
“沒事就好。”明傑對我笑了笑,轉頭對東哥道:“那倆小青年沒啥魄力,我都還沒怎麼收拾,稍微一嚇唬,他們就招了,這兩個人是洛賓的手下,過來的目的,是爲了裝這些東西的。”明傑說着話,伸手把塑料袋裡面的東西往桌子上一倒,散落出來的東西,都是黑色的塑料盒,有的像煙盒那麼大,還有的跟一塊錢硬幣差不多大小,明傑指着那些東西:“全是定位器和竊聽器,咱們的車,有一多半都被裝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