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
阿茲卡班暗無天日,彷彿是世界的盡頭,是末日。
盧修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渾渾噩噩到了這裡,他像是陷入了湍急的河流,無法脫身,只能被裹挾前行,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天邊如同白骨一般聳立的灰塔已經近在眼前。
他回望一眼,只見那些同行而來的巫師們的數量更多了,那場僅屬於二十八神聖純血的聚會之後,雖然說要馬上行動,但是各個家族還是帶上了一些地位更低一些的純血和一部分混血。
此刻,所有人都戴着面具裹着黑袍,比北海涌動的黑色海水還要晦暗。
“斯內普沒有來嗎?”
有一個人擠到了盧修斯的跟前,天旋地轉之間,盧修斯甚至一時不能分清面具之下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差不多過了十幾秒,他才反應過來這個人是在和他說話,只是那聲音被不斷涌起的海浪打得飄忽不定。
“我聯繫過。”盧修斯嚥着口水說道,當時他還想渾水摸魚寫兩封信一封交給斯內普,一封給塞勒斯,但是被幾十雙眼睛注視着,他終究還是沒有那個膽子。
至於給斯內普的信,上面的要點就很少了。
他不可能在確定對方是不是會參與之前就透露出自己的計劃。
“看來他是真的背叛了!”那個巫師冷哼一聲,給斯內普打上了背叛者的烙印,並且發自內心的對斯內普的行爲感到反感和厭惡,乃至於延伸向斯內普這個人。
就好像他自己有多麼的忠誠似的。
盧修斯不予評置,他現在腦子裡一片空白,黑色的海浪不斷地涌起,拍打在海面上,濺起的飛沫像是一根根冰冷而又灼熱的釘子,生硬地刺穿他的靈魂。
“因爲小矮星那個叛徒,魔法部察覺到攝魂怪作爲看守存在漏洞,所以特地調了幾個巫師過來一起。”有情報比較充足的巫師說道,“這對我們來說是一件好事,傲羅比攝魂怪更好對付!”
聽見這句話,盧修斯木然的眼睛裡面突然之間倒映出那些圍繞破敗高塔遊蕩的“鬼魂”的影子,雖然說留存的攝魂怪數量比以前少了,但是依舊還有一批。
“阿茲卡班本來就有幻影移形的反咒,我們打它個措手不及,等魔法部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早就已經晚了!”其中一個巫師興奮地說道。
接着,就是近百人悉悉索索掏出魔杖的聲音。
盧修斯也立刻按住自己左手上的紳士杖的頂端,像是抽出一柄劍一樣的抽出一根短棍。
他的魔杖很短,因此特意在尾端加了一點銀質的裝飾。
“衝!”
不知道是誰大吼了一聲,數百人一同帶着高漲的情緒朝着阿茲卡班衝了過去。
他們都騎着性能優異的飛天掃把,像是黑色的旋風一樣掠過海面,留下撕裂空氣的聲響!
那些在天上如鯊魚一般徘徊的攝魂怪比傲羅更早感受到這種情緒,立刻脫離灰塔,俯身朝着這幫人衝過來。它們拖着長長的黑色的衣布,像是遺落的骯髒的靈魂。
“擊落它們!”
幾百人同時朝着天空射出黑色的咒語,這個世界上幾乎沒有魔法可以殺死攝魂怪,但是隻要這些東西還有實體,那就不是無敵的。
黑色的咒語密密麻麻地如同導彈一樣飛射出去,一隻攝魂怪被擊中了胸口,立刻像是被一輛疾行的卡車撞了一樣倒飛出去,那身體如同枯葉一般在空中反轉了好百米才擺脫了魔咒的威力。
它看起來非常的憤怒,再一次發起攻擊。
然而它小看了巫師。
那些咒語接連不斷,漫天的攝魂怪根本就無法靠近他們,不停的被擊飛出去,陣線也接連後退。
盧修斯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在瞄準,那些咒語從他的魔杖中打出去之後他就沒有理會過,他只是舉着手臂,不停的進攻,不停的進攻,就連臂膀都已經發酸了。
而那些攝魂怪要麼被擊飛,要麼乾脆被擊落,掉進了大海里,洶涌的海流將它們不知帶向何處,也可能直接將那一小塊的海水凍結,將它們自己封在其中。
見到這一幕,食死徒們就更有辦法了。
“封住它們的行動!”
不用說,好幾個聰明一點的巫師已經這麼做了,他們甩出自己身上的零碎物件,魔杖一點,立刻把它們變成了繩索、鎖鏈或者是荊棘一樣的東西,頃刻之間就將攝魂怪的身上的破袍子洞穿,把它們牢牢的捆住!
也有幾個巫師聯手施展漂浮咒,讓海水升起,形成一個個水牢封鎖住它們,接着便是一聲:
“速速凍結!”
水牢霎時間連同被困住的攝魂怪一起,凍結成了一個巨大的冰球,這些冰球砸落進大海里,順着洋流不知漂向何處。
阿茲卡班的第一道防線,令無數人頭痛的攝魂怪就這樣瓦解了。不過說到底,這種東西之所以這麼被人恐懼,完全是因爲被關押在阿茲卡班的犯人毫無抵抗之力而已。
島上的傲羅此刻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實際上,他們本來應該更早發覺的,但是一直被攝魂怪包圍,情緒已經低落到了極點,反倒是現在略微恢復了一些。
這一恢復,他們就看見了遠處那如同漫天蝗蟲一般壓來的食死徒們!
“立刻迎戰,想辦法聯繫魔法部!”
其中一個傲羅大喊,他點燃了爐火,打算用飛路網連接魔法部,但是還是慢了一步。在那綠色的火焰燃起之前,一道綠色的閃電就已經跨越海浪落下!
“阿瓦達肯達瓦!”
咒語擊中的傲羅的胸膛,將他的軀體擊飛出去,像是一個破爛的玩偶一樣瞪大眼睛在地上翻滾了幾圈。
他死了。
下一刻,便是屠殺!
太輕鬆了。
食死徒踩着傲羅已經冰冷的軀體,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這種暢快的感覺,這種輕易就能剝奪他人性命的感覺,已經十幾年都沒有體會過了。
他們最初跟隨伏地魔的腳步,不就是爲了能夠更好的,高高在上嗎?
法律那種東西,只能用來統治那些混血或者低賤的泥巴種,而他們本來就該立於其上!
盧修斯再一次舉起魔杖,轟開了阿茲卡班的大門!
貝拉其實一直知道這一天會到來。
她從不相信自己的主人會被一個嬰兒打敗,更不相信他已經死了。直到最近,那手臂上黑魔印記再一次有了反應,讓她從瘋狂與麻木之中一下子恢復了神智。
黑魔印記滾燙灼熱,卻成了她在冰冷的阿茲卡班中唯一可以取暖的東西。
然而當咒語轟破阿茲卡班的大門的時候,貝拉失望了。
門外站着的是一羣畏首畏尾的鼠輩,事到如今還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看不出對黑魔王的半點自信。
而她一直期盼見到的那個人影卻沒有出現。
她手腳上還帶着鐐銬,整個人瘦削無比,雜亂的頭髮之下,是凹陷的臉頰和眼窩。
“黑魔王呢?”
黑魔王沒有親自來?還是說他已經覺得自己這些被關進阿茲卡班的失敗者已經不重要了?
想到這裡,貝拉內心中暮然升起了一種即將被拋棄的感覺,十二年的牢獄生活讓她的精神已經幾近崩潰,此刻受不了刺激,那眼中的瘋狂像是一隻瘋犬。
這種時候,當然還是隻有盧修斯說得上話。
二十八純血之間幾乎都是親戚,不過和貝拉關係最近的,當然是娶了貝拉姐姐的盧修斯。
“主人還沒有露面,不過我想他很快就會回來了。”
“沒有露面?”貝拉嗤笑了一聲,不只是她,還有其他被解放出來的食死徒們低頭髮出刺耳的笑聲,就好像遭受了十二年牢獄之災的人不是他們,而是盧修斯。
“是主人不信任你們吧?”貝拉的丈夫,羅斯道夫·萊斯特蘭奇也和她一唱一和,他身材高大,但是容貌削瘦,此刻看起來既瘋狂又陰狠,像是一隻兇狠的狼。
他無情而又冷淡,與自己的妻子沒有什麼感情,即使是這十幾年的牢獄生活兩個人毗鄰相住,也沒有太多的交流。然而對於伏地魔他卻忠誠至極。
十二年前迎接審判的時候,他連一句屈服的話語也沒有說。
說實話,這樣的人才配稱之爲食死徒的核心成員,是真正的骨幹!也符合伏地魔期望他們毫無恐懼,連死亡都被蠶食的期望。
“哼,叛徒!”
這些被解放出來的食死徒冷哼一聲,似乎恨不得立刻除掉盧修斯這樣的牆頭草而後快,但是他們沒有這麼做,一方面是因爲他們手裡沒有魔杖,另一方面,也是他們無權替代自己的主人作出決定。
這些背叛者的死活,應當全掌握在黑魔王的手裡!
“你不要太過分了,別忘了是我們救了你們!”與盧修斯同行的巫師中,不少人被這樣侮辱,立刻心生不滿。
他們只是恐懼伏地魔,又不是低這些囚徒一等,自然不願意忍氣吞聲。
“伱救了我們?我倒希望沒有!”貝拉先是狂笑,然後突然之間冷下了臉,發白乾枯的手指猛地捏住了那名巫師的喉嚨。
與此同時,那名巫師也將自己的魔杖抵在了貝拉的太陽穴之上,然而,他拿着魔杖的手卻止不住的顫抖,臉上也盡是惶恐。貝拉一點也不像是被對方用魔杖威脅的樣子,因爲她知道眼前這個廢物不可能對自己動手。
一個叛徒怎麼敢傷害黑魔王的心腹?
“主人馬上就會回來了,即使你們不來,離我們被救的那一刻也不會很久了!”貝拉滿眼期盼,“十幾年的時間都已經過來了,幾個月,我等得起!”
相比於一出獄就看見一幫倒胃口的叛徒,她自然更向往看見自己心心念唸的主人!
不過貝拉很自信,等到自己越獄的消息傳出去,黑魔王一定會主動召喚她回到他的身邊。
於是她鬆開了那名恐懼的巫師,瘋狂地走向了冰冷的大海!
但是讓她失望的是,事情並沒有如同她所期望的那樣發展。
在阿茲卡班大越獄的第三天,魔法部終於因爲聯繫不上駐守阿茲卡班的傲羅而發現了不對勁,阿茲卡班全員越獄的事情終於像是窗戶紙一樣被捅破了。
這下子,整個英國魔法界都一片譁然。
簡直像是在做夢,已經佇立了好幾個世紀的阿茲卡班,居然就這樣被攻破了?!
別說是其他人了,哪怕是鄧布利多看見預言家日報的時候,都有些難以置信。
塞勒斯也想不到盧修斯所謂的行動,居然是這樣一件大事。
“根據時間的推斷,應該是三天以前的事情,這些食死徒都到現在還按捺不動,不出意外是因爲手裡還沒有魔杖。”塞勒斯說道。
食死徒,尤其是被關押在阿茲卡班十二年的食死徒,他們的大腦早就已經瘋狂到不正常了,內心中恐怕充滿了破壞和虐待的慾望,除了手裡沒有魔杖,塞勒斯想到不到他們有什麼理由不出來搞破壞。
“又或者,伏地魔已經和他們相見了。”
鄧布利多認爲或許是伏地魔在約束他們。
伏地魔經歷了幾次失敗,又被他和塞勒斯聯手壓着打,哪怕復活了,也不可能太高調。
從原著裡伏地魔復活之後最開始的那些操作來看,至少伏地魔還沒有目中無人到認爲自己只要活過來就能天下無敵的層次了。
他先是積極聯合不同的種族來和增強自己的兵力,接着又讓魔法部和鄧布利多貌合神離,削弱鄧布利多可支配的力量。當時魔法部甚至與鄧布利多之間直接成爲了敵對關係,一直到福吉下臺之後,雙方的嫌隙也一直存在。
至於設下計謀誘騙哈利到魔法部等等,足以見到伏地魔談不上是一個傻瓜。
直到鄧布利多死了之後,伏地魔的自大和瘋狂才徹底超過他的智慧,因爲他覺得沒有什麼人可以再成爲他前進道路上的阻礙了,就像擁有超級大腦的超人,因爲更強大的力量而幾乎放棄了思考。
兩個人正交談着,校長室的大門突然被推開了。
一個油膩的黑影像是蝙蝠一樣撲進來。
“鄧布利多——”斯內普臉色陰沉,左手拿着今天的預言家日報,右手按在了左手的胳膊內側,不過他大概是沒想到塞勒斯也在這裡,猛然之間停住了腳步,黑洞一般的雙眼微微收縮,話語也頓住了。
“你好啊,西弗勒斯。”塞勒斯親切地打招呼,然而斯內普看着塞勒斯和鄧布利多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他本來就是黑魔王和鄧布利多的雙面間諜,現在好了,他服務的兩個人混在了一起,手臂上傳來的痛覺像是一個荒誕的笑話。
好在塞勒斯沒有久留。
他徑直走到了窗戶邊上:“那我先告辭了,伏地魔的事情你自己多操心吧。”
塞勒斯推開窗,涌動的魔力如同白霧一樣將他包裹,接着,他便如同被風捲起的雲煙一樣飄向了天空。留下鄧布利多和斯內普久久無言。
片刻之後,斯內普那張嘴巴好像動了一下,又好像沒有,但是不論如何,他還是吐出聲音,語氣裡盡是嘲諷。
“所以——二十世紀最偉大的巫師和最可怕的黑魔王沆瀣一氣了?”
“只是我們的敵人另有其人。”鄧布利多一點也不覺得尷尬,他重新坐好身體,平靜地看向斯內普,“好了,西弗勒斯,你急衝衝地來找我,想必有什麼事情。”
斯內普張了張嘴,但是又看向塞勒斯離開的窗戶,一時之間不知道還有沒有說的必要。
而此刻,在法國,伏地魔按照流程,先前往法國魔法部進行登記,同時也在打量法國魔法部的情況。
他還是第一次如此正式的踏入法國魔法部。
這裡和英國魔法部很不一樣,魔法部內部的裝潢明亮而又幹淨,在這個國家他的勢力幾乎沒有土壤,相比於北歐的德姆斯特朗,控制布巴斯頓在伏地魔的心裡顯然更重要。
這一次,他不必死磕英國那塊硬骨頭,從巴黎開始,將這裡作爲自己的大本營未免不是一個聰明的計劃。到時候他就能控制法國的巫師力量,再聯合北歐的羅齊爾女士一起,對英國發難!
當然,英國內部那些可以利用的力量他也不打算放棄,到時候鄧布利多內憂外患,他就可以先解決塞勒斯,然後得到古代魔法的力量,再消滅鄧布利多!
屆時,歐洲的魔法界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整個世界也唾手可得!
他正想着,法國魔法部的一名官員迎接了過來。
“克勞奇先生,你感覺怎麼樣?”這是一個黑人巫師。
“不錯,”伏地魔看起來比之前在北歐遇見卡卡洛夫的時候高興多了,他一邊看着魔法部內精美而又富有浪漫氣息的裝飾一邊點頭,用稱讚的語氣說道,
“我喜歡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