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病房熟悉的景象再次出現在眼底的剎那,阿莫斯塔的身軀陡然搖晃了起來,從靈魂之中泛起的疲倦感讓他不顧一切的想要躺下,就此昏睡過去,而就在他趔趄着要倒下的時候,一隻蒼勁有力的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喔,感謝--”
阿莫斯塔費力的眨了眨眼,望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完成了他那一份‘工作’的鄧布利多,
“弗蘭克是一位巫師,徹底抹去他心靈世界的一切要比帕斯托雷那個麻瓜更艱難一些,需要動用更多的靈魂力量我的靈魂不如你的堅韌。”
“不必自謙,阿莫斯塔,我在你的年紀,能做到的遠不如你。”
鄧布利多眉眼間再度泛起疲色,這甚至讓他看起來要比剛剛衰老了幾歲,但是,相比於阿莫斯塔的衰弱,他看起來要好很多,他微微喘息着,對阿莫斯塔露出微笑,
“而且,就像淤積在我身體裡那些失去活性的魔力一樣,堅韌的靈魂並不能讓我比你造成更大的破壞力。”
“剛纔那句話也送給你,鄧布利多校長,”
阿莫斯塔從口袋裡取出預備好的魔藥,遞給了鄧布利多一份,笑了笑說,
“不必自謙。”
一片狼籍的病房內,艾麗斯和弗蘭克仍然沉睡着。
但他們的睡容和之前已經是天差地別了,並不是深墮夢靨,枯槁的面容鐫刻着無法擺脫的痛苦,而是如嬰兒一般的安寧,呼吸平穩。
令鄧布利多感到奇異的是,艾麗斯和弗蘭克的面色竟然比剛剛好上許多,似乎有一種莫名的力量正在滋潤着他們走向衰敗的身軀。
“.擺脫心靈的夢靨後,靈魂的力量能夠順暢的與軀殼建立起聯繫,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已經已經健康起來了。”
一口飲進漂浮着許多銀色的蜉遊生物的魔藥,阿莫斯塔閉上眼睛休憩了幾分鐘,再睜開眼睛時,氣色看起來已經好多了,他察覺到鄧布利多眉眼間的驚奇,語氣舒緩的說。
“如果我們停止進行第二步的話,阿莫斯塔,那麼,弗蘭克和艾麗斯”
“他們仍然能醒來。”
阿莫斯塔目光垂落,俯視着兩具正在煥發生機的軀殼,
“但他們會像嬰兒一樣,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遺忘自我;遺忘家人;遺忘魔法,他們需要從頭學起,瞭解這個世界的一切,慢慢成長,再經歷許多歲月之後,最終成熟起來。”
事實上,目前的狀態對於艾麗斯和弗蘭克來說已經足夠好的了,最起碼,他們不必在承受痛苦。
這一次的心靈淨化消耗的時間遠超以往,此刻,夜色已至黎明前最悽清的時刻。
“保證萬無一失纔是最重要的,阿莫斯塔——”
瞧着難掩疲色的阿莫斯塔,鄧布利多關切的說,
“也許我們都應該休息一會,以確保接下來的第二步不會出差錯。”
“就讓這事在今夜結束。”
阿莫斯塔搖了搖頭,否決了鄧布利多建議,
“最困難的步驟已經過去,接下來就要簡單的多了,我不必再強行動用靈魂之力,只需要用精神力將整理好的記憶送入‘靈魂迴廊’.”
病房內,鬆緩了一些氣氛再度緊張起來。
阿莫斯塔分別望了眼恬適地入睡的弗蘭克和艾麗斯,深吸一口氣,下一秒,魔杖揚起。
弗蘭克和艾麗斯身軀微微顫動了下,緩緩地,他們從各自的病榻上漂浮了起來,在阿莫斯塔的控制下,兩個人飄到了冥想盆的上方,無意識中相互挽起了手。
“隆巴頓夫婦兩個人感情深厚,他們靈魂也彼此親暱,彼此貼合的話,應該有助於兩個靈魂更容易接納接駁的記憶。”
阿莫斯塔解釋了一句,隨即,杖尖在黝黯的空氣裡劃出道道殘影。病房內忽然漾起了微風,阿莫斯塔周身縈繞出一股不詳的魔力,並且,勻稱地身形往外輻射着一股夾雜着晦暗的白光,在這股光芒的照耀下,空間開始微微晃動着。
阿莫斯塔的變化令一直觀察的鄧布利多都暗自皺眉,但細思之下,他明白過來,阿莫斯塔正在運用血魔咒的施咒手法在‘處理’弗蘭克和艾麗斯的靈魂。
果不其然,伴隨着一道道幽光衝入隆巴頓夫婦的身體,他們沉睡的軀殼悄然出現了某種變化,一種似幽靈般透明,又似記憶一般呈現氣液態的物質,貼合着他們身體的輪廓,微微盪漾着。
“鄧布利多!”
阿莫斯塔低喝一聲,驚醒了微微出神的鄧布利多。
伴隨着鄧布利多大幅度的揚起魔杖,冥想盆中快要溢出的記憶驟然翻涌了起來,幾秒後,似無數星光匯聚的銀河般的記憶脫離了冥想盆的束縛,在半空中分成涇渭分明的兩道光帶。
不需阿莫斯塔再提醒,鄧布利多湛藍的瞳孔中的光芒銳利了起來,和阿莫斯塔一道,兩個人同時召喚出了自己的守護神,並在其中注入思想。
古老的螣蛇與鳳凰衝上半空,各自銜住一條銀色光帶,而後,分別俯衝向被一層銀白的煙氣包裹着的艾麗斯和弗蘭克!
彷彿正在穿透一條水流急勁的暗河,迎面而來的阻力超出阿莫斯塔和鄧布利多的想象,但好在,兩個人的精神力量相對於初生的弗蘭克與艾麗斯是降維打擊層次的,鳳凰與螣蛇逆流而上,很快,黝黯的世界中出現了一點無暇的白光。
嗡!
穿透那道白光構建的洞口,阿莫斯塔和鄧布利多的意識在剎那間都陷入了渾沌,而等他們回過神來時,他們已然還原成人類的形態。
“這是--”
哪怕這一聲已見識過太多普通巫師無法企及的玄奧,但眼前之景落入眼底時,鄧布利多還是陷入了一陣恍惚,倒是已經在帕斯托雷那經歷過一次的阿莫斯塔看起來還算平靜。
現在,兩個人站在一片白色的、明亮的薄霧裡.無窮無盡,彷彿天地之開前的渾沌之景。
似乎在極遠處,又似乎並不遙遠,有一個散發着溫暖光輝的巨大光源,但仍處於朦朦朧朧的狀態之中。
該如何到達那呢?
鄧布利多的心頭剛泛起這個困惑,四周那些遊離的白霧倏然散開,一條筆直的白色道路便出現在了他的腳下。
“喔,這可真神奇”
鄧布利多嘖嘖讚歎,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們應該正在探索死亡的奧秘?”
“我把這裡稱呼爲‘靈魂迴廊’,”
阿莫斯塔說,
“我認爲這裡是連接靈魂與軀殼之間的通道,那個光源.那也許就是靈魂本源。”
凝視着那個散發着並不刺眼的光源,鄧布利多若有所思,
“那看起來像是一個通道,你認爲如果我們通過它,會發生什麼呢?”
“這是魔法最神秘的領域,沒有人可以給出準確的答案,唔我認爲,情況樂觀的話,也許我們存在這裡的意識會被同化或者消融。”
阿莫斯塔猜測着,
“但有更大的可能是,我們會走上死亡的道路。”
“喔,是嗎?”
鄧布利多輕聲笑了笑,
“真是有趣.我們沒有受到致命打擊,而直接走上了通往死亡的道路.”
阿莫斯塔側首看向鄧布利多,竟從那對清澈的湛藍瞳孔中看出絲絲渴望,似乎,渴望.死亡,或者渴望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