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拂來,懸在在一根木樑下的油燈微微搖晃起來,明滅不定的光影映照在分坐在海格小屋木桌兩邊的鄧布利多和阿莫斯塔的臉上,將詮釋着包容和威嚴的兩張面孔都凸顯出幾分凌厲。
“這麼說來--”
鄧布利多銀白的鬍鬚微微搖擺着,他望着阿莫斯塔,平靜的說,“你打算拒絕?”
“我沒有任何理由接受魔法部明目張膽往霍格沃茨安插間諜不是嗎?”
阿莫斯塔直抒胸臆,
“與其讓人進來之後給我們添麻煩,不如直接將人拒之門外。”
“但你知道,康奈利已經打定主意干涉霍格沃茨的事務,不管是你還是我,我們的拒絕恐怕沒法令他偃旗息鼓。”
鄧布利多接着說,雖然是在潑冷水,但阿莫斯塔能聽得出來,他其實也非常反感魔法部插手霍格沃茨的事務。
阿莫斯塔知道這並不是說鄧布利多有什麼門戶之見,不希望魔法部染指他身爲校長的權柄如果鄧布利多真這麼想,那他就不是鄧布利多了。
更多的,是鄧布利多不希望政治鬥爭干擾到霍格沃茨正常的教學活動。
任誰也能想的通,福吉推薦烏姆裡奇來霍格沃茨擔任黑魔法防禦課教授不是真的來教書的。
篤、篤、篤——
阿莫斯塔手指有節奏的敲擊着桌面,陷入了一段沉思,拒絕魔法部的要求很簡單,但這件事背後隱藏的政治交鋒不能拿到明面上說。
“從章程上說,魔法部沒有權利干涉霍格沃茨內部的教學事務,任命教授的權利也屬於校長,除非.”
“除非魔法部出臺相關律法,把這份權柄寫入法律裡。”
鄧布利多顯然早就思考過這些問題,他眼神微冷,
“但我們都知道,阿莫斯塔,這不是什麼問題,如果我告訴康奈利,他的高級副部長並不是適合教授這一職務,那麼康奈利就會推動相應的法律出臺,他能做到這一切,這是屬於他魔法部部長的權利,在這方面我們與他競爭,而一旦他真的這麼做,我們無疑會陷入被動。”
阿莫斯塔微微頷首,鄧布利多的看法是正確的,而且,他也相信福吉在給魔法部寄出這封信之前就做好準備,一旦遭受到霍格沃茨方面的拒絕,便會利用立法會來推動新的法律。
福吉掌握着更厚重的政治力量,而《預言家日報》又掌握在魔法部的手裡,阿莫斯塔如果想阻止一步新的法律出臺,那就只有去威脅那些立法會的巫師了。
威脅不是不行,但這種低劣的手段最終損耗的是阿莫斯塔自己的威嚴。
靜默降臨,海格也停止了悲傷的啜泣,害怕打擾到鄧布利多教授和布雷恩教授討論這個嚴肅的問題。
“也許是時候了——”
阿莫斯塔打破了沉默,他迎着鄧布利多投過來的好奇目光,淡紫色的眼眸中幽光搖曳。
“你是指?”
“還記得去年學期開始前,我們之間進行的那場談話嗎,鄧布利多校長,關於如何保持霍格沃茨魔法學校的自主性的——”
阿莫斯塔浮現出奇異的微笑,“自從紐約之行後,達成這一件事最大的難關已經解決,我想,也許可以趁着這件事--”
從當前迫切需要解決的,魔法部準備干涉霍格沃茨的人事任命的話題跳躍到如何保證霍格沃茨的自主性,即便以鄧布利多敏銳的思緒也發怔了幾秒,但即使回過神來,鄧布利多依然弄不懂桌子對面阿莫斯塔嘴角那飽含深意的笑容究竟意味着什麼,但不妨礙他明白,阿莫斯塔恐怕要把事態擴大化。
“你打算怎麼做,阿莫斯塔?”
鄧布利多謹慎地問,
“我必須要提醒你,我們和魔法部共同需要面對的敵人是湯姆,現在的情形下,讓內部鬥爭變得激烈是不明智的。”
“喔,這一次恐怕伏地魔會站在我們這一邊--”
阿莫斯塔微笑着,而他說出的話卻令鄧布利多皺眉不已,心中泛起警惕,
“你想怎麼做,阿莫斯塔?”
阿莫斯塔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拿起信紙又看了幾眼,
“公函上並沒有約定你做出回覆的時間,鄧布利多校長,我希望你暫時不要對魔法部給出你的回覆,在此之前,我要去見見盧修斯·馬爾福。”
盧修斯·馬爾福已經向阿莫斯塔表示出了忠誠,他的效忠信現在還在阿莫斯塔手裡。
“之後呢?”
鄧布利多裝若無意地瞥了眼城堡那邊,語速加快了些。
“之後你就可以告訴魔法部,告訴康奈利·福吉,魔法部無權干涉只屬於校長的人事任命權了,並且一定要告訴福吉,只有校董會纔有權利給霍格沃茨魔法學校的校長下命令。”
坐在牀畔的海格攥着自己的髒手帕聽得暈乎乎的,而鄧布利多湛藍的雙瞳在短暫的渾濁後忽而變得明亮,
“你是打算.阿莫斯塔,這的確可以實現你的企圖,但似乎——”
“我會讓盧修斯·馬爾福給福吉下套的。”阿莫斯塔諱莫如深的笑了笑,他也看了眼窗外城堡的方向,隨後,起身伸了個懶腰,表情變得愉快,他看向眨着清徹又迷糊眼睛的海格,
“那麼,告辭了,海格,我經歷了疲憊的旅程,在開始新工作之前最好先好好睡一覺.當然,你也是一樣。”
“喔!”
話題結束的有些突兀,海格懵然起身,
“你打算回去了?布雷恩教授.嗯,好吧,不用再來點茶嗎?”
“多謝好意,海格,但睡前喝太多茶可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阿莫斯塔拎着行李箱往門外走。
“阿莫斯塔說的沒錯,你的確需要好好休息幾天,海格——”
鄧布利多也起身溫和的說,
“我可以准許你下週一再開始你的課程,這樣你就不用面對那些好奇心旺盛的學生的可能會讓你爲難的關心。”
鄧布利多看着眼海格眼圈上的淤青,俏皮的笑了笑,
“而且,你也需要幾天時間來幫助自己的兄弟適應新環境。”
“喔,感激不盡,鄧布利多教授!”
海格甕聲甕氣的說。
兩個人並肩走過在月光的照耀下流盈着微光的草坪地,輕快的風聲擁簇着他們走向城堡,兩個人目不斜視,路徑筆直的朝大理石階梯走去。
“啊——”
忽而,一聲飽含痛苦的短促叫聲撕破了夜幕下的和諧,鄧布利多和阿莫斯塔都立時站住了腳步。
鄧布利多的眉心微微聚攏,他眯着眼睛,環視着遼闊的場地,似是什麼都沒發現後,他望着面無異色的阿莫斯塔,
“你認爲剛剛那是什麼聲音,阿莫斯塔?”
“也許是一隻貓頭鷹——”
阿莫斯塔聳了聳肩,
“你知道,鄧布利多校長,貓頭鷹是夜行動物,它們就愛在夜裡活動。”
“非常明智的推斷——”
鄧布利多銀白呼吸飄揚,神色肅穆,
“希望這隻貓頭鷹能夠儘快回到貓頭鷹屋棚休息,畢竟,它們在白天的時候還需要爲我們送信。”
說完,兩個人再次邁開腳步,踏上階梯,身影消失在門廳。
聲若蚊蠅的嗚咽聲隱藏在嗚嗚的風嘯聲中,萬物伴着風聲和眠。
呼啦!
半分鐘以後,距離剛剛阿莫斯塔和鄧布利多佇立點幾十英尺外的茂盛草坪地裡,赫敏陡然掀開了隱形衣,從羅恩的背上跳了起來,而羅恩同樣離開了哈利的背部。
“呼——”
抹了把額頭的冷汗,羅恩大喘氣着說,
“還好他們把我們當成了貓頭鷹!”
“你的智商恐怕也只能和貓頭鷹相提並論了!”
赫敏沒好氣的說。
鄧布利多教授和布雷恩教授那麼明顯的暗示都聽不出來他們默許了他們三個去看望海格,但希望他們能儘快回到自己的四柱牀上。
嗆了一頭霧水的羅恩一句,赫敏連忙望向平躺在地上,臉色似一場般蒼白,碧綠的眼睛無神的哈利。
哈利的模樣讓赫敏恍惚了一瞬,但很快的,她就回過神來,憂慮重重的問,
“你的傷疤又疼了,是嗎,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