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主,我是天師王浩,參加祭祀大典來到這裡的,因爲同行天師受傷休養,所以住在龍雪鎮,已經滯留整整九九八十一天了。”
“天師?北天師道的自在宗門下?”一亭閣閣主問道。
“是。我不過是自在宗門下的低階天師而已。”我說道。
“快進來吧,自在宗是強派門下無弱兵啊。能拜在自在宗門下的,即使是普通的低階天師也必有過人之處啊。”一亭閣閣主將我讓進樓內。
“多謝閣主,您住在這裡幾十年,可曾聽說過龍脈?”我上前請教。
一亭閣閣主長嘆一口氣說:“整個龍雪鎮都在龍脈之上啊。”
我很驚奇地說:“那我們一直是在龍脈中?”
“對啊,你不知道是因爲只緣身在此山中啊。”一亭閣閣主說道。
一亭閣閣主遙望遠山,擊缶而歌道:“百年孤行兮一世飄搖;風行千里兮,歸期無遙;柳垂花滿兮楚岸天暮;輕舟深渡兮驚起沙鷺。”
我聽得這如仙樂的古歌,望着門外天漸漸黑了,一時回不去,看來要在這裡住幾天了。
深山之中的深夜,寂靜無聲,偶爾有夢中驚醒的小鳥兒撲棱一聲飛起,樹枝簌簌幾聲響,旋即歸爲寂靜。
一夜無夢睡得香甜。
早起聽得門外又是清脆的擊缶而歌:“青嶂掩古廟兮枕碧流;山色鎖妝樓兮思悠悠;雲雨朝還暮兮春復秋;啼猿近孤舟兮客多愁。”
“天師一夜睡得香甜,看來我這小閣樓很合天師的陰陽氣息啊。”一亭閣閣主看我神清氣爽過來,說道。
我拱手拜謝說道:“我叫王浩,請閣主叫我王浩就行了。一夜安眠,今天真的精神大好,閣主這裡確實是養生的好地方。”
“的確是山清水秀的幽靜之地。”閣主說道。
“閣主家人在龍雪鎮嗎?”我好奇地問道。
就見閣主微微一嘆氣說道:“多年前我和妻子住在南方幸福美滿,這一年妻子生下一個女兒,白天容貌醜陋,夜晚容貌美麗,不知道是得了什麼怪病,遍求名醫問藥,卻無人能夠醫治。後來我妻子被一個縱屍大師蠱惑,抱着女兒去了夜歸門,誰料這一去竟再也沒有回來。當時我正在外地,等我回來知道這個消息,妻女已經不見了。這麼多年來,我四處尋找,誰知多年也沒有打聽到。”
閣主黯然神傷。
“閣主是什麼時候定居在這個峽谷中的?”我問道。
“就在十年前,我聽人說雪山看到過這樣的女子,就趕了過來,誰知也沒有找到,我已經身心俱疲,就像跳崖了此殘生,被這裡的閣主救起,從此就定居山野,在沒有出去過。”
“那以前的閣主呢?”
“以前的閣主圓寂了。”閣主陷入深深的哀思之中。
我想也許這個翠花就是閣主尋找多年的女兒也未可知。
我想先找到龍脈天蠶,治好翠花,以來給寧陸風一個驚喜,二來翠花如果真是閣主的女兒,到時候再相認也不遲。
天還沒有放晴,淅淅瀝瀝下着雨,天空中黑雲壓境,眼看着就是暴雨將至。
我穿上閣主給我的雨衣,向山中走去,想要趁着陰天查看龍脈最盛的地方,好找到天蠶。
剛走進山中密林,就聽得頭頂上轟隆隆一陣陣滾雷的巨響,接着狂風大作暴雨如注。
我只好躲在密林深處一個淺淺的巖洞裡。
巖洞裡空空蕩蕩,只有一丈深兩丈寬,空無一物,一眼看到頭,躲一下暴雨是足夠了。
我站在洞口向外望去,天地間一片雨霧茫茫,彷彿是泡在水中一樣,我身後是空蕩蕩的淺淺的山洞。
有人從我身後跑過來,蹭了我一下跑到雨裡去了。那人穿着短衣長褲,一身村民打扮,是個二三十歲的漢子,身上揹着揹簍,手裡拿着鏟子看樣子是上山來挖藥的。
我慌忙說:“下雨了,在這躲躲雨再走,哎……”
我話還沒說完,那採藥的漢子就跑沒影了。
這麼大的雨,採藥也不急在這一會兒功夫啊,我想着搖搖頭。
突然心中一個激靈!他是從巖洞裡跑出來的!他……
回頭看去,就見剛剛還空蕩蕩的巖洞裡,積極囔囔全是人,滿滿當當全是一羣村民打扮的人,有老有小,有男有女,還有手裡抱着的小嬰兒,竟然還有大着肚子的孕婦,一個個都晃晃悠悠地呆滯地站着,越來越多。
我回過頭,就見大雨裡也紛紛攘攘走來許許多多的村民,一個個呆滯着青灰的臉,浩浩蕩蕩地向巖洞方向走來。
我的身後、面前全都站滿了村民。
陰屍!已經團團把我包圍了,圍了個水泄不通。
能夠一下子聚集這麼多的陰屍,說明附近有夜鬼門的縱屍人操縱!
密密麻麻的陰屍呆呆地站得裡三層外三層的,都默不作聲。
我冷冷一笑,手握寒塵,念震陰咒:
“酆都蒼茫茫,金剛靈寶光。九幽多罪魂,隨香雲幡揚。重重金剛山,炎炎照凡間。定慧青蓮上,陰陽各自安。金光速現覆護真人急急如玉皇光降律令!散!”
只見天邊閃過一道閃電,一聲驚雷炸開,陰沉的天空就像是撕開了一道口子,有亮光從裂縫中射了下來。
就見陰屍紛紛向大雨中跑去,踢裡踏拉地一忽兒就沒影了。
一個頭戴斗笠的拾大糞的老村民,踩着泥水踢嗒踢嗒走來,也進了巖洞,放下糞筐子,說:“你怎麼到這裡來了?這裡可是死人堆、亂墳崗,不是人呆的地方。”
我探得他不是陰屍說道:“老伯,這裡不是深山老林嗎?”
他點起了旱菸袋,吧嗒吧嗒抽了幾口說:“以前是個村子,山體滑坡,整個村子都埋在下面了。多少年了,沒人敢來這裡啊。”
“那老伯怎麼在這裡?”我問道。
“我是護林員,也是看墳人,在這裡一輩子了。”老伯看洞外的雨小了,磕了磕煙鍋子,說:“年輕人,早點下山吧,這裡除了亂墳崗,沒啥看頭。”
“哦?老伯在這裡一輩子了,一定認識一亭閣閣主吧?”
“啥閣主?這整個山頭除了我就沒有過第二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