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馬車停在客棧門口,一個亢奮的聲音傳來:“喲,這位爺,您是打尖兒還是住店?”
這聲音九曲迴轉,比常嬌閣攬客的姑娘還要勾人,正是路少卿當初選的夥計,叫木四。
木四長相清秀,不過二十出頭,性格外向,很是健談。
這四年,多虧了他,客棧幾乎沒有淡季。一年到頭都是旺季,甚至因爲他的熱情,有不少回頭客。
路安然從路少卿懷裡探出腦袋,脆生生的喊了聲:“四叔!”
木四愣了一下。連忙伸出手要抱她,嘴上還是笑盈盈的解釋:“我們小姐冒犯公子了,還請公子見諒,公子今兒的花銷小店全免了。”
路安然畢竟和木四要熟一些,蹬着腿要下去,路少卿沒撒手,騰出一隻手把陸璇也給帶下去。
陸璇的衣服雖然穿好了,但還是有些凌亂,加上嘴巴腫着,眼睛紅着,很容易給人一種被欺負了的聯想。
當然……也的確是被欺負了。
木四有些看不明白了,老闆娘怎麼也從這位爺的馬車上下來了?
一手抱着路安然。一手攬着陸璇,路少卿就這麼堂而皇之的進了客棧,剛進去,就和另一個小不點對上。
陸慎和路安然是雙生子,客棧裡的人是看着他們長大的,所以能分辨出來,可路少卿一瞧,嘿,這倆小不點除了衣服不一樣,不是長得一模一樣麼?
路安然穿的一件粉紅色的小裙子,陸慎則穿着一件錦灰色外衣,衣服是孫秀英從京城託人帶來的,很漂亮的款式,兩個孩子都很喜歡。
陸慎是男孩子,又取名爲‘慎’,所以教導上要嚴格些。雖然只有四歲,但行爲舉止都像個小大人,不像路安然那樣活潑。
此刻陸慎站在那裡,目不轉睛的看着路少卿。只覺得這個男人很好看,又給他一種不同於其他人的親切感。
妹妹和孃親都在他身邊,看上去還很親近的樣子,陸慎猜,這個人可能是他家的什麼親戚,就像那個遠在京都卻每年都會給他們做衣裳穿的奶奶一樣。
想明白這層關係,陸慎上前,恭恭敬敬的朝路少卿行了個禮:“叔叔好。”說完又繃着小臉,一本正經的看着路安然:“安安,孃親說你已經長大了,不能再隨便讓人抱了。”
這話說得很是小大人,路安然連忙用手抱住路少卿的脖子。哼哼兩聲:“這是孃親給我們搶回來的爹爹,不是隨便的人!”
陸慎:“……”
好像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這個時候是不是該去請外公?
正想着,背後傳來一聲笑罵:“臥槽。這隻死狐狸詐屍了!?”
孤承說完,直接從二樓走廊跳了下來。
爲了不讓陸沅到處亂跑亂動,他也簡單的練了一些武功。
陸慎連忙跑過去和他咬耳朵:“姨父,安安說孃親把這個人劫回來給我們做爹爹。”
“……”
孤承先是一臉懵逼。隨即自動腦補出某些畫面大笑出聲,哈哈哈,被劫回來?活該這死狐狸一言不合就消失那麼久,這會兒肚子裡不知道憋着多少氣呢!
陸慎被孤承笑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想了想還是蹬蹬蹬往後院跑去。
大堂裡吃飯的人不少,聽見孤承的笑聲紛紛朝這邊看過來,孤承忍住笑看了一眼路少卿黑壓壓的臉,好心提醒了一句:“今兒這飯錢不要了,各位吃好喝好趕緊走,免得一會兒被誤傷。”
一聽不要錢,有人立刻起身走了。還有想看好戲的就招了木四,要了間房。
大堂裡的人剛散得七七八八,就聽得一聲怒喝:“你小子還敢回來!”
聲音落下,離路少卿最近的那個桌子就被劈得稀爛,木屑翻飛,陸戟怒目而視,手裡拿的是四年不曾用過的偃月刀。
刀光寒冽,看戲的人都驚呆了,這客棧老東家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早在陸戟動手的時候,路少卿就把陸璇推到了一邊,只是路安然還在他懷裡,不過小傢伙倒是一點害怕都沒有。反而激動的拍手:“外公,你好厲害!”
被自家小外孫這麼一誇,陸戟的火氣消去不少,可手上的動作卻是半點沒含糊。
掄着刀柄。一個橫掃千軍就過去了,路少卿足下輕點,抱着路安然迅速後退,墨發飛舞。衣袍如風,盛世風華迷了人的眸。
路安然早已呆住,張着小小的嘴巴,沒發出聲來。
原來這世上還有比外公更厲害的人呢!
陸戟還要再動手,路少卿突然擰了下眉,動作很細微,如果不細看根本看不到。
刀揮到一半,陸戟突然咳嗽了一聲。陸璇上前扶住他,關切的說:“爹你染了風寒,別動怒。”
到底是上了年紀,以前在戰場,只有受傷,哪有生病這一說?
陸戟順坡就下,把刀扔給孤承,由着陸璇扶着往回走,走了兩步又衝路少卿吼:“你小子給我滾進來!”
路少卿鬆了口氣,到底是讓他進去了,沒直接把他轟出去。
陸慎懂事的牽着陸戟另一邊衣袖:“外公,您別生氣,生氣對身體不好。”
哼!不生氣?有這麼個混蛋玩意兒氣他,他能不生氣?
不過氣歸氣,不能拿自家乖外孫發火,陸戟摸摸陸慎的臉蛋笑道:“外公沒事。慎兒這麼聽話,外公開心都來不及呢。”
回到房間,陸戟把陸璇和倆小不點都趕出來了,只留路少卿一個人在裡面密談。
屋外。陸慎仰頭看着陸璇認真的問:“孃親,那個叔叔以後就要做我們的爹爹嗎?”
陸璇蹲下身和他平視,只覺得他的眼眸明亮又固執,像極了那個男人。
“慎兒。他本來就是你和安安的爹爹。”
“那他爲什麼這四年都不在我們身邊?”
陸慎執拗的問,他有好多次都看見孃親在看着一個金鍊子掉眼淚呢。
知道要讓他們接受一個突然出現的父親很難,陸璇柔聲解釋:“因爲爹爹之前爲了孃親生了病,他要治好了病才能和我們生活在一起。所以就耽擱了。”
陸慎抿脣,以他的年紀,還不能很好的分辨陸璇說的是真是假。
一直沒說話的安安突然問了一句:“孃親,爹爹是不是有什麼傳染病?”
陸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