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律天子軒轅嘯,二十三歲登基,曾數次御駕親征,將版圖擴張了三分之一,並與鄰國簽訂了朝貢的協議。
二十五年過去,已經近乎半百的天子,縱然年邁,依然不減其風姿,眼眸縱然渾濁,也犀利得讓人無法直視。
陸璇繃直了背,只盯着書案上的奏摺看,卻能感受到軒轅嘯的目光直白而緩慢的在自己身上,一寸寸的挪動,審視着打量着,讓人壓抑得不敢肆意呼吸。
良久,陸璇聽見他遒勁有力的聲音:“果然是陸戟的種,免禮,起來吧。”
“謝陛下。”
陸璇高聲應道,起身,慣性的以軍姿站好,雙腿分開與肩平,雙手自然垂放在身側。
軒轅嘯原本要繼續看奏摺,被陸璇的站姿吸引,起身越過書案走到陸璇面前,見她站得越發挺拔,眼底閃過一抹深意。
“陸戟竟真捨得讓你吃那些苦頭?”
在軒轅嘯看來,陸戟什麼都好,忠君愛國,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太重情。
當年若不是陸璇年幼,無人依靠,恐怕他能跟着那女人一起去。
所以,軒轅嘯覺得,陸戟對陸璇只會寵得無法無天,哪裡捨得讓她吃半點苦頭。
當然事實也是如此,六年前未離京前,陸戟便是出了名的寵女狂魔。
誰要是敢說陸璇一句不好,他都能把人揍得滿地找牙,沒想到六年不見,他竟把捧在掌心的女兒帶成了一個兵,而且是一個看上去就很優秀的將士。
“回陛下,六年前臣女是負罪離開,就算陸將軍是臣女的父親,也不會徇私枉法,這六年在軍營,臣女與其他將士無異。”
陸璇說的是實話,這六年,她就是從最普通的將士做起,拋掉將軍獨女的光環,踩碎過去所有的驕傲。
軒轅嘯的眸光變得意味不明,盯着陸璇看了一會兒道:“我怎麼不記得陸戟何時變得這麼會打官腔了?”
這話已帶了三分審問,若是一般人可能已經跪下辯解,陸璇並不慌張,從容不迫的回答:“父親生性耿直,卻易得罪人,所以六年前到了邊關,他便時刻訓誡臣女,要謹言慎行,尤其是回京之後,萬不能踏錯一步。”
軒轅嘯的神色越發凝重,坐回桌案前,隨手拿起一本奏摺翻看,狀似隨意的問:“聽你這口氣,六年前卻是有什麼冤屈了?”
冤麼?被最信任的人硬生生冠上莫須有的罪名,怎麼會不冤?
可眼前這個人,算得上是當年冤案的間接促成者,而且這御書房也並不是鳴冤昭雪的地方。
“臣女這六年日日反省悔悟,早已沒了什麼冤屈,只想像父親那般,爲邊關安寧貢獻自己的綿薄之力。”
陸璇這話並未直接回答軒轅嘯的問題,但細細一品便知,她的言下之意並不是沒有冤屈,而是在邊關的六年,將她的冤屈消磨掉了。
軒轅嘯聞聲再次掀眸看向陸璇,見她梗着脖子有幾分倔強,眉頭微皺。
“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耍什麼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