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淺仲商量好以後,她又在府上悶了三天,其實她的恢復力很好,刀傷的痂都脫落的差不多,骨折的手也慢慢恢復,可以拆繃帶。只是黎昕卻緊張兮兮的樣子,哪裡都不許她去。
在這天中午,璇璣剛剛睡完午覺,整個人混混沌沌的,還沒有清醒之際,便有一個人來找她,讓她整個人都清醒過來。
這個人是董清牧。
璇璣原以爲,她和董清牧之間,也許就這樣一輩子不鹹不淡,見面打招呼的地步而已。
“跟我走。”
董清牧很是熟練的走過大堂,穿過甬道,大步踏過走廊,直接來到中庭,璇璣作息的地方,見到第一句話,便是這三個字。
璇璣擡起頭,連錯愕都來不及,手邊給他留着,整個人拉了起來。
碧倩和湖影自然橫欄在中間,雖然她們平時只是伺候璇璣,不過身爲武者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
“董少爺請放手。”說話的是碧倩,她毫不留情的伸手擋住董清牧,雖然知道憑她的武功是不可能抵擋,不過拖延嘛,倒還是可以做得到的。
璇璣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既然董清牧可以這樣來找她,這樣急,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碧倩,湖影,沒事的。”璇璣吩咐讓她們兩人停手,轉而看着董清牧,問道:“你要做什麼?”
“帶你去見黎昕。”
董清牧說的是黎昕,而不是阿昕。
璇璣輕輕的皺了一下眉頭,腳步跟着他往外走,也不做任何的過問,既然這個人是董清牧,話語裡的是黎昕,那麼還有什麼理由能讓她拒絕呢?
馬車早就停在外面,董清牧雖然一路拉着璇璣,走路卻不快,估計是顧及到她身上的傷。走到馬車前,董清牧像抱孩子似的,把璇璣抱起來,塞進馬車裡,然後自己跳進來,馬車旋即便狂奔起來。
速度之快,連碧倩和湖影都沒有來得及跟上來。
璇璣撩開簾子,看着外面的景色飛快朝身後閃過,劇烈的顛簸讓她很難受,卻沒有說出來。
“黎昕怎麼了?”
能讓董清牧這樣着急,可不是什麼輕鬆的事情,璇璣腦海裡閃過千百個可
能,但是沒有一個可能讓她必須出面。
“那混小子,瘋了。”
董清牧微微嘆了一口氣,說到瘋這個字眼,董清牧難道又好到哪裡去嗎?他早就瘋了,在離開魏國沒遇到衛將軍之前就瘋了,這麼多年來,不過是壓抑着罷了。
璇璣閃過一絲擔心的神色,卻沒有說話,等着董清牧繼續說下去。
“你知道阿昕有滅門之仇嗎?”董清牧見她看着自己,便知道她的用意,於是說了起來。
璇璣點點頭,這件事她聽聞過,卻不瞭解。
董清牧知道的這一切都是衛將軍告訴他的,衛將軍知道大家的一切,若不是又怎麼會把人留在身邊,並且委以重任。
“這個仇人便是右丞相,當年阿昕的的爹同樣也是朝官,被右丞相污衊,具體過程不詳,不過倒是扣上了反叛的罪名,於是落得滿門抄斬。”
“不過,那個時候,阿昕並不在行列之中,因爲他不是嫡子,也不住在府邸之中,而是在城郊之處的一處庭院,就是那口井那裡。”董清牧慢慢的說着,而璇璣也沒有打斷,只是跟着聽。
“阿昕的爹有正妻,不愛卻沒辦法,他愛着阿昕的娘,卻執拗不過家族。後來阿昕出生以後,爲了避免受到正妻以及族人的迫害,便在城郊購置了庭院,安置他們母子兩。”
璇璣對這些事,並不甚瞭解,她甚至不明白,既然不愛了爲什麼還要去正妻,既然愛了爲什麼卻不能留在身邊。
她只是一個奴隸出身的女子,長到現在也沒有什麼森嚴的門庭教育,自然不明白那種愛而不得的無奈。
“這些事不說,他們的家事,誰沒有一些破事兒呢。”董清牧見她一臉的茫然,便知道她不會理解,等級森嚴的家族裡,每個人娶妻都不可能兩情相悅,白頭終老。
“雖然阿昕他們母子兩不在問斬的名字裡面,不過右丞相怕夜長夢多,也怕後人報仇,愣是帶兵闖入城郊的庭院,阿昕的老爹知道了,掙脫禁錮跑到庭院裡,而阿昕便是躲在井下面,除了他自己以外,庭院裡的全部人都死了。”
誰沒有一段往事,開心或者不開心,聽起來像故事,誰有懂得當事人心裡面的痛。
“其實我看不出黎昕有多恨。”
好一會兒後,璇璣才慢慢的說着,與其說黎昕有多恨右丞相,不惜一切要報仇,更不如說黎昕想得到的是這個江山,殺了右丞相順便幫家族平反。
是的,僅僅是順便而已。
董清牧看着璇璣,好一會兒後,他看着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纔回答說道“是的,我也看不出來。”
一個不受寵的庶子,不被家族承認,流放在城郊的庭院裡,又怎麼會對家族被滅,有多大的仇恨呢?
他恨的不過是爲什麼自己的娘也被殺了,他更恨的是那麼舉棋不定的爹,還有沒有用的家族,爲什麼不能保護他娘。
報仇什麼的,從來都不是爲了他爹或者是族人,只不過爲了自己的娘,那麼簡單。
又或者說,他十四歲從井底逃出來,一個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想要在底層庶民裡生存,要比其他人艱苦百倍,這些年的遭遇讓他想的更多的不是報仇,而是想要登山最高的位置。
但是一個沒有了家族的罪人,要怎麼樣才能登上最高頂峰,答案自然是從軍隊開始。
所以就算知道危險,就算知道一開始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士兵,黎昕還是跟着衛將軍東奔西跑。
所以,在符郡遇到璇璣的時候,纔會說出那樣的戲言,他日若成爲君主,並不僅僅是一個戲弄孩子的戲言那麼簡單。
飛馳的馬車一直朝着前方一路奔過去,那裡不是刑場,也不是牢獄,而是一座府邸,外面有士兵把守着。
“阿昕似乎在裡面殺人呢。”
馬車停住了以後,董清牧淡然的說着,並且把璇璣落下馬車。
守在外面的士兵看到是董清牧,不做任何的阻擋,便讓他們進去。
璇璣跟着踏進去了,擡起頭看了一下府邸上的牌匾,已經被拆下來,放在一邊,而且破開三半,依稀可以看到“丞相”兩字。
這裡是右丞相府,但是他不是已經被關押在監獄裡面,等着問斬了麼?
自從上次狩獵的事之後,右丞相便失了權,後來投靠在國舅爺之下,到底爲什麼會被投入監獄,其中黎昕到底懂了什麼手腳,璇璣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