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昕斜視了淺仲一眼,鳳眸子裡折射出冷冷地光。淺仲知道自己又說多了嘴,可是這個毛病他一直改不過來,發現後也只是在那裡樂呵呵地笑,掩蓋過去。
“看到你這個樣子,老子又想起那個時候,我們三人一起站崗守夜的情形,那個時候清牧他是伍長了,你看時間過的多快,都快五年了。”
淺仲個性粗獷,面容也比較剛毅,說話更是粗俗,帶有山寨土匪特有的性質,可是說起懷念的話來,倒也真有點懷念的意味。
黎昕眯着眼看着遠方,像一隻獵鷹,看着樹林那邊,屬於自己的獵物,對於淺仲的話,只是聽着,不做任何回答。
但是,淺仲彷彿已經習慣了他的相處方式,也沒有等他說話,而是自己接着說下去:“百里揚這個人陰沉沉的,璇璣到了將軍那裡,不知道會不會中了那個人的陰招。小丫頭片子看起來傻傻的,還分不清什麼人心險惡。”
“還有呢,將軍給璇璣分了一個獨立的營帳,條件可能差了一點,但是不用再和清牧一個營帳,你也不用總是繃着臉。不過,阿昕,你對小丫頭片子,是不是有點太上心了呢?”
淺仲小心翼翼地看着黎昕,問出這話來,他怕要是又說錯什麼,招致一記白眼,那是相當不必要的。像他們這些以前行走在山林裡面,吃大塊肉喝大碗酒的人,有時候對於黎昕和董清牧那種文人的做法,甚是不理解。
黎昕依舊是看着遠方,終於開了他那個惜字如金的口,淡淡地說道:“撿了一隻貓回來,總不能讓她餓死。”
“那這隻貓,還真是一隻妖嬈的貓。”淺仲嘟囔的說道,他敢用他的那把大巨斧打賭,黎昕真的撿了一隻貓會來,可都不會這麼用心,連兵權都被暫停了。
“妖嬈?”黎昕的嘴角抹過一絲琢磨不透的笑意,但是語氣卻甚是不屑。他從來不知道那個瘦弱身上沒有二兩肉的璇璣,哪裡可以和妖嬈搭得上關係。
淺仲是一條筋的人,他看不懂黎昕嘴角的笑意,有點憂心忡忡地說道:“你這話不要
給璇璣聽到,感覺她心中唯一能想到的人只有你,要是被她聽到了,指不定要怎麼傷心。”
黎昕不再說話,筆直地站在哨崗上,始終沒有動過。淺仲見也沒有什麼好說,大手打在黎昕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就走下了哨崗,只剩下黎昕一個人,映襯着微微開始融化的白雪。
真的是把她看做是一隻貓嗎,雖然一開始,璇璣尋來軍隊這裡,求衛將軍收留她的時候,黎昕便在想,就當是收留了一隻貓,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而每次璇璣不諳世事,闖禍不斷的時候,他總是在身後,默不出聲,擔下所有的事情,也是這樣子對自己說的。不過是一隻無家可歸的貓罷了,既然收留了下來,那麼就是自己名分下的,她要是犯了什麼錯,最後麻煩的人還不是自己。既然如此,還不如趁着麻煩還沒有擴大的時候,就解決掉。
僅僅是這樣子,爲了不讓麻煩變得更加麻煩而已,但是,到了後面,是爲了不想麻煩而解決麻煩,還是因爲璇璣,連他都開始有點分不清楚。
就算是現在,璇璣見到他,依舊像是小鹿見到老虎一樣,漆黑的眼眸子裡,總是帶着一絲恐懼,緊緊壓抑着的恐懼。
黎昕看着遠方,狹長的鳳眸子裡,隱約露出了不確定的神情,就像淺仲說的那樣,他對璇璣,是不是有點太上心了呢?進入軍營五年多的時間,他無時無刻不在做着準備,爭取得到更高的權力,但是現在卻爲擔下璇璣有可能被重罰甚至流放的罪名,絳作哨兵一個月。要知道,他作爲參領,如今當哨兵一個月,對他的影響有多大,以後的帶領和服衆,可不是那麼容易積累起來的。
把璇璣再留在這裡,不是長久之計,不管怎麼說,還是要找個辦法,把她送走。
璇璣忙完了一天的活,回到董清牧的營帳,他在晚上時,卸下一身的戎裝,只穿最簡單的衣物。董清牧褪下一身戎裝,只穿最簡單的衣裳,卻有種翩翩貴公子的感覺,像當下的那些文人雅士,手執扇子,與一羣友人,在竹林裡,把酒談歡的那種奢靡。
外面時不時還下着小雪,飄飄揚揚,營帳內燒着炭火取暖,董清牧找來抹布,擦拭着他的長劍,盔甲。見到璇璣進來,露出淺淺的笑容,說道:“回來了。”
璇璣卻沒有像平時那樣,回報他一個暖暖的笑意,而是走過去,看着董清牧問道:“你都知道的是不是,還是說全部的人都知道,只是瞞着我一個。”
聽到她這麼說,董清牧慢慢地收斂起笑容,清亮的眸子迎上璇璣,回答說道:“也不盡然。”
璇璣纔不會被他這樣溫和的語氣給唬弄過去,不管是否出於好意,每個人發現自己被矇在鼓裡,都會生氣。更何況,這一瞞就是十天,是不是她沒有想通,就不會和她說呢?
“清牧,你告訴我,就這麼簡單,傷了劉帳下督的手下,對我的懲罰就真的這麼簡單?”璇璣看着董清牧,冷着聲音問道。
董清牧臉上帶着很淡,幾乎是看不到的笑意,那種笑給璇璣的感覺,不是浮現在臉上,而是烙刻在心上的那種笑,彷彿是透過了她,看到了她身後的另外一個人。
她察覺到董清牧的笑,愣了一下,心裡又想起黎昕的話,董清牧莫不是把她當做了他的妹妹?
不會的,董清牧的心裡面,很清楚站在眼前的女子是璇璣,要不是又怎麼會那麼清晰地回答她的話。再說,瑤兒死的時候只有十歲,他又怎麼可以預見五年後的瑤兒長什麼樣呢。
但是,董清牧似乎是把他對瑤兒的思念和愧疚,全部都投射在璇璣的身上,就算心裡面很清楚,站在他面前的女子不會是自己的妹妹,可是烙刻在骨子裡的柔情,卻在不經意流露出來。
“你能來問我,就表示已經問過其他人,但是卻不相信是不是?我能告訴你,你的大部分責任都被阿昕給承擔過去,這一點你也不用愧疚,他是你的直屬上司,理應承當你的所有錯誤,換做誰都是這樣,你不必介懷。”
董清牧臉上掛着虛渺的笑,解釋璇璣內心的不安。
【作者題外話】:每天兩更,早七晚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