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濯纓呆立在原地,腦海中似乎有什麼東西紛紛爆炸開來,像是一片空白虛無,又像是一片華光絢爛,無法做出任何反應,甚至完全忘記了掙扎。
前世裡她沒有談過戀愛,除了拍戲以外,這是她前世今生真正意義上的初吻——如果那粗暴而且毫無章法的噬咬也能算得上吻的話。
綺裡曄對她上下其手那麼多次,把她身上該摸不該摸的地方都摸遍了,然而,這是他第一次吻她。
直到缺氧的窒息感傳來,她才伸手去推拒綺裡曄,但他抓住了她的另一隻手,不讓她動彈,反而吻得更深。
舌尖叩開她的脣齒伸進她口中,停了一下,隨即就開始瘋狂地攻城掠地。像是一個侵略者第一次來到一片美不勝收的桃源勝地,先是被震驚了一瞬間,緊接着便是大肆探索和掠奪,彷彿要徹底佔領這裡,從此變成只屬於他一個人的地方。
水濯纓喘不上氣來,感覺他吻得越來越狂熱,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怎麼掙扎都掙脫不開。她腦子裡一片混亂,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全身能動的只有腿,立刻下意識地一擡膝蓋,撞向他的胯下。
然而,綺裡曄即便是在這種時候,也沒有失去警惕性,她的腿剛一擡起來,就被他閃電般單手抓住了膝蓋。
“嘶……”
膝蓋上傳來一陣劇痛,水濯纓沒料到他會下這麼重的手,猝不及防,倒抽了一口冷氣。綺裡曄離開她的嘴脣,趕緊鬆了手。
水濯纓痛得直皺眉頭,退到浴池邊低頭一看,倒還不算太嚴重,只是雪白玲瓏的膝頭出現了五道深深的紅色手指印。估計是因爲她剛剛泡過洗髓湯,筋骨都舒展開來了,所以格外痛些。
以綺裡曄的武功,一捏之下完全可以讓她的膝蓋骨粉碎,應該是他及時反應過來,撤回了力道,纔沒有捏斷她的腿。
綺裡曄給她查看了一下傷勢,見沒有傷到筋骨,這才沉聲開口。
“以後別這樣,很危險。有人偷襲本宮的時候,本宮不會花時間去分辨確認到底是誰,否則早就死了無數次。”
水濯纓捂着膝蓋點了點頭。她倒也知道這不能怪他,他這些年來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暗殺行刺,早就練出了極高的警惕心,連睡覺時都要半睜着眼睛。剛剛抓向她膝蓋的時候,他必然是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地反射性出手,因爲在瞬息之間的生死關頭,只有最快的速度才能爭取到存活下來的機會。
綺裡曄停頓了一下,那樣子像是在猶豫着什麼難以啓齒的話,最後終於乾巴巴地說:“抱歉。”
從這兩個字生硬艱澀的程度來看,他至少得有十年沒向任何人表示過歉意。
水濯纓先是意外地一怔,然後笑了起來。
“皇后娘娘也能開口道歉,看來明天崇安城要下紅雨了。”
綺裡曄嗤了一聲:“本宮就算咬你也是你的福分,好好受着,下次再敢造次,本宮打折你的腿。”
然後把她抱出了浴池:“穿好衣服,本宮讓白翼過來給你看看膝蓋。你暫時也不用回雲鸞宮了,就留在這裡,剛剛泡過洗髓湯之後的一段時間至關重要,本宮會教你接下來怎麼做。”
水濯纓眉心一跳,又有一種不翔的預感:“你現在就直接告訴我怎麼做,我回去自己修習不行嗎?”
“不行。”
“爲什麼?”
“那本宮調戲誰去?”
“……”
……
雲鸞宮東邊,大宮女住的一排房間裡。
水瓊珊和白芨住一個房間,今晚是白芨到水濯纓的寢殿裡面值夜,所以房間裡只有她一個人。
她躺在牀上,手裡緊緊地攥着孟天香給她的那個白色小瓷瓶,已經一夜未睡。
白天裡孟天香對她說的那些話,還字字句句清清楚楚地迴響在她的耳邊。
“……你不爭不搶,老實本分,這些年來你都得到了什麼?……其他人不關心你,你自己難道就甘願這麼窩囊卑微地過一輩子嗎?……只要本宮贏了,本宮就能給你你想要的,甚至是你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你要不要爲自己爭這一次?”
在她的人生中,這是第一次面臨如此重大的抉擇,也是第一次有機會把握自己的命運。
那種感覺既恐慌又興奮,既迷茫又焦慮,既緊張又害怕,充滿了矛盾與掙扎。她攥住小瓷瓶的右手神經質地微微顫抖着,骨節發白,手心裡全是汗水。
白芨卯時一刻就會回來,在快到卯時,天矇矇亮的時候,水瓊珊終於緩緩地從牀上起來。
她先取出一粒藥丸,吞了下去,然後打開那個小瓷瓶瓶口的封蠟,將裡面那些像是細小皮屑一樣的淺灰色東西小心翼翼地倒在白芨的牀上,然後稍微撣了撣。白芨牀上鋪的是藍布碎白花牀單,這一倒上去什麼也看不出來。
孟天香說過,這小瓷瓶裡面裝的是一種瘟疫的源頭,必須與人直接接觸一段時間纔會染病,但只要有一人感染,就會飛快地擴散開來。
給她的那粒藥丸是防治瘟疫的,到時候除了她們以外,整座皇宮裡的人都會染上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