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山行宮。
整個行宮亂成了一團。行宮裡本來駐紮有一千名御林軍,都是綺裡曄爲了水濯纓一人提前派過來的,這時早已被全部遣到了樹林裡面,尋找沈貴妃和西陵璟王的蹤跡。
但湘山地域遼闊,方圓綿延數百里,樹林太過茂密,夜裡天色又黑,在裡面找兩個人簡直猶如大海撈針一般。找了大半夜,還是沒有任何結果。
留在行宮裡的宮人們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皇宮那邊已經傳來容皇后和沈貴妃關係曖昧的事情,當時他們只當做一個天雷滾滾的八卦消息來聽,現在這八卦卻比什麼都要命。
沈貴妃纔來行宮第一天就遭到刺客追殺,不知所蹤,容皇后如此寵愛沈貴妃,他們已經可以預見到他們在十八獄裡面會被拆成多少塊。
綺裡曄當夜接到消息,第二天天還未亮便快馬趕到行宮,一進行宮大門,裡面烏泱泱跪着一大片人。
“稟報娘娘……”領頭的御林軍統領背上冷汗涔涔,“還是沒有找到沈貴妃和西陵璟王……”
半天沒有傳來綺裡曄的回答。
御林軍統領匍匐在地上,頭幾乎要埋到地上去,根本不敢去看綺裡曄此時的神情。只感覺周身籠罩的那層殺氣越來越濃,越來越冷,猶如魔域裡的濃濃黑霧,捲了無數冰針利刃,帶着無形而巨大的壓迫感,鋪天蓋地而來,壓得人幾近窒息。
他好歹也是一條鐵血錚錚的男兒,此時竟然全身都在控制不住地顫抖,汗出如漿,露出的肌膚上都似有刀扎一般的銳利疼痛。
在衆人感覺中像是過去幾千幾萬年之後,上方終於緩慢地傳來綺裡曄一字一頓的聲音。
絲毫沒有往日裡那種靡豔風情,黑暗,血腥,冷銳,每一個字出口,就像是一把纏繞着森森寒氣的舐血魔刃直插下來,讓所有人的心臟隨着重重地顫抖瑟縮。
“青翼。”
“屬下在。”
“傳令給崇安御林軍,除正在輪職站崗的以外,剩下一萬七千人立刻趕來湘山。還有你們,一個都不用留在行宮裡,全部進山,哪怕踏平了整片湘山的每一寸土地,也要把她給本宮安然無恙地找出來。否則……十八獄擠一擠也勉強容得下你們。”
衆人齊齊全身一抖:“……是!”
守衛崇安城和皇宮的御林軍總數不過兩萬人,容皇后之前只爲沈貴妃一人,派了一千御林軍來行宮,已經是史無前例。如今爲了尋找她,竟派出所有駐紮的御林軍,調空了崇安幾乎全部的兵力。
古來只有昏君爲博美人一笑而烽火戲諸侯,如今美人爲美人傾舉城之兵放任一國之都成爲空殼……這個世界發展得太瘋狂他們已經跟不上了。
綺裡曄不再理會衆人,調轉方向打馬而去,疾馳進行宮對面的那片樹林。
……
“咳咳!……”
胸腹處一陣劇烈震動,身體像是一個灌滿了水突然晃盪起來的大袋子,五臟六腑都是一片疼痛難忍。水濯纓在昏迷中猛烈地咳嗽起來,往外吐出大口大口的溪水。
胃裡的水差不多都吐空了,又緩了半天,她才慢慢恢復過意識來。
半睜開眼睛,透進眼簾的是一片微有涼意的淡白光芒,隨即便漸漸清晰起來,顯露出一方屬於黎明的淺藍色天空,上面浮着薄薄雲絮。
“醒了?”
一個清越如水,明朗如月的男子聲音從旁邊傳來,水濯纓吃力地半轉過頭去,有人伸手將她扶起來。她這纔看到自己是躺在一片水邊的草地上,天色已經大亮了。
在她面前的是一個年輕男子,一身素面青布長袍,墨發簡單一束,黑色錦緞般從背後流淌下來。面容清朗俊逸,似是一筆潑墨洋洋灑灑揮就一幅山水長卷,充滿了散漫不羈的疏放之意。修長眉目間盡是清風明月的高華,猶如流雲出幽谷,新雨漫山巒。
水濯纓怔了一下,立刻就認出來,這是她在鴻運賭場外面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青衣男子。
“……是你?”
青衣男子微微一笑,解了身上的外袍,給全身**的水濯纓披上。
很簡單的動作,在他做來獨有一種行雲流水般的瀟灑美感。陌生男人給女子披自己的衣服,本來是有些逾距的,但他一派霽月光風之意,神態清朗,坦然隨意,彷彿這是最自然不過的事情。
“我剛剛經過這裡,看到姑娘在水邊昏迷不醒,便拉了姑娘上來。姑娘這是……墜崖了?”
“是。”水濯纓簡短而客氣地回答,“多謝公子相救。”
她挪了一下身子,本想站起身來,結果右腳一動就是一陣鑽心的劇痛。除了腳腕扭傷以外,之前腳踝處還被石塊劃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傷口已經不再流血,被水泡得有些發白。
“別動。”青衣男子攔住她,“我這裡有藥,這就幫姑娘包紮。”
水濯纓擡頭望了一眼瀑布上方,那裡已經空無一人,即墨缺和那些褐衣人都不見了。
“還有一位跟我同行的男子,大約也是二十多歲,身上有傷,公子可有看到?”
“沒有。”青衣男子搖搖頭,“我來這裡的時候,附近就只有姑娘一人。”
他從懷裡取出一個瓷瓶來,將裡面的金瘡藥灑在水濯纓的腳踝處傷口上,水濯纓接過瓷瓶,說:“我自己來吧。”
青衣男子也沒有堅持,把瓷瓶遞給她,在邊上看着她給自己上藥,隨口問道:“那男子是姑娘的什麼人?你們可是遇上了什麼麻煩?”
“不是我的什麼人,只是以前見過一面,今天偶然遇到了而已。”水濯纓說,“他被人追殺,把我也給捲了進去。我們一起逃跑的時候,我從瀑布上摔下來,他現在也不知如何了。”
“原來如此。”青衣男子又取出一條幹淨的帕子,給她包紮腳踝,目光落在她的傷口上,突然頓住了。
“姑娘這傷口……是怎麼來的?”
“應該是踩到水裡的石塊劃傷了。怎麼了?”
“我看不像……”青衣男子細細觀察着那道傷口,“皮肉往前翻卷,說明傷口是從後往前劃開的,如果姑娘當時是往前奔跑的話,不可能劃得出這種傷口。”
水濯纓眉頭一蹙:“你是說……”
“這道傷口肯定不是踩到石塊劃出來的。”青衣男子說,“你看,傷口向下傾斜,這應該是有人從後面投擲石塊過來,打傷了姑娘。”
水濯纓靜默片刻,自嘲地搖頭笑了笑。
“看來是我大意了,只注意後面的敵人,沒提防身邊的同伴……就是即墨缺對我下的手。”
------題外話------
你們以爲荒山野嶺孤男寡女就一定會發展出姦情來?……你們又錯了~(~ ̄▽ ̄)~
忘記說了,即墨缺是爺本妖孽的客串,不算是男二,但也不是渣渣。還有,他不是你們想象中因爲喜歡涼涼所以纔去害纓纓的惡毒男配〒▽〒……